第三章 浊世浮沉,红尘炼心
三年多的师徒之前,历经数次艰险曲折,简直比寻常人一辈子还要深厚。跪在给师父立的坟头前,整整三坛子烈酒全部倒在了地上,脑海中过电影一般闪现出于师父他老人家种种事情,从家中相识、拜师、捉鬼、入观、救我、身陨。一切的一切清晰的浮现在眼前,仿佛又经历过一般。
小腹内突然一阵胀痛,冷汗迅速爬上了我额头,我捂着肚子,倒在地上,浑身沾满了黄土也股顾不得。感觉丹田之内一股热气要冲出来一般,胀痛的厉害。忽然,犹如什么东西在体内破裂了一般,那股热气顺着经络游走四肢头颅,自动运行周天,浑身暖洋洋的,犹如洗着热水澡般舒服。
混混沌沌间也没有记着,疼痛感早已离去,暮然发现这次气运周天是时间有些长,细细一感觉,才发现自己足足运行了十二周天才停了下来,早已打破之前的九周天。
九乃数之极致,记得师父老人家讲过,我比别人修炼快,才三年就抵得上寻常人十几年工夫,但也因此根基不太稳。气血运行九周天对我就是个门槛,说不定会困住我多久,需要一个契机才能打破。之前的我实力根本不能用周天星宿剑引下星辉。现在如果拿起周天星宿剑,月华是引不下来,点点星辉已经没有问题了。气血运行一旦超过九周天,就是另一番境地了,量变起质变。用道家的话讲就是,丹田养气种金莲,花开才知真神通。我现在气血运行也就算修出小神通了。
此地的小神通并不想古代传说一般,移山填海,腾云驾雾,而是运用道家炼制的法器可以把气外放,对妖物鬼魅克制很大。一下子突破了,自己有些迷茫,也有些欣喜,不知是何原因。扑到在师父坟前,道:“师父,您看到了吗?我现在气运十二周天,修出道门小神通了!”喃喃细语,随风而逝,无人可闻。
待酒一滴不剩之后,我站了起来,揉了揉有些酸麻的膝盖,往道观走去。一路上用匕首削出两块木牌。小九和一群猴子随着我又往道观而去,但只是远远地缀着,并没有跟到我身边。
推开两扇破旧不堪的木门走进了院子里,临踏进去前,我回身道:“你们都回去吧,待我心情好一些会找你们喝酒的。小九跟我进来吧。”说完之后不管对面那些猴子作何反应,进入了道观之内。小九赶忙追着我进来。
用匕首把木牌削成大约一尺长,一寸宽的长方形。回到我屋子里,放到了桌子上,拿出了砚台,开始加水研磨。找到珍藏的紫狼毫笔,蘸了下墨汁,在木牌上涌楷体,方方正正的写到“九十七代掌门玉净子之灵位”字体古朴沧桑,带着股超脱世外的韵味。
拿着一块灵牌走到了道观侧室的祖师灵堂,里面摆着足足四排灵位,都是我们渔阳一脉祖师到历任掌门之人的灵位。我把师父的灵牌恭恭敬敬的放在前面桌子上摆好,之前只来过着个屋子几次。师父讲,里面供奉的是祖师,你年纪尚小还是别常来了。但这次他老人家也被摆在了这里,以后只能我过来定期上香了。低头双掌行了个道门礼,低声道:“师父,以后您就在这里陪着历任祖师吧。徒儿先出去了。”
关上灵堂的木门走到道观外面,拿着柴刀去树林里砍了不少小树,把那些树枝一一拖拽到了师父的坟地前,慢慢搭建出了个小棚子。上面铺上茅草,保证不漏雨之后,便算成了。从自己屋子里把被褥抱了出来,铺在自己仓促搭建拼凑的床上。
那时候农村的风俗还很重,重古礼。古代时候双亲亡后子嗣要在坟前搭建出窝棚,守灵三年,以表示对父母的尊重。当年的社会年代,已经有好多人不遵循这一古礼了。但我师父一辈子在道门,没有娶亲生子,并无儿女。都说尊师如父,我决定给他老人家守灵三年。一切料理妥当之后,我就晚上在搭建的棚子里住了下来。白天之时回到道观之内,查看书籍,立志把那些经书全部印在脑子里。多学些道法之类的,以后行走世间,捉鬼驱妖不至于堕了渔阳一脉的威名。
师父的坟离道观不过十余分钟路程,我施展轻身之术全力奔跑的话,一盏茶的时候就能到。山上也没什么人来到,我就开始了白天在道观之内学习,晚上回到坟边棚子守灵的日子。
我也比较好奇之前为何会突然突破,一直翻看经书和杂谈找寻原因,暗想如果能掌握出突破的方法,以后遇到瓶颈之时照此行事便不愁了。查询了半个多月,我终于明了原因,不禁暮然长叹。
记得师父在世之时,就一再要我下山去历经红尘修炼。他那时候常说自己瞧不起一辈子窝在山上的白胡子老头,他们修道不修心,没多大作为。修道一途本就是逆天行事,不但要修道法、道经还得下山入滚滚红尘世间,看世界大千百态,体味冷暖,明见心性。不然的话连做人都做不好,谈何修道成仙?
当初听从师父所说的话语,我们师徒下山历红尘。而师父当时去世。我心性波动的厉害,正巧在坟前体味和他老人家在一起的一切,有所感触,所以得意突破。正是师父常说的,“浊世浮沉,红尘炼心”。心通达了,自己对“道”的理解加深,所以才突破的。他果然没有骗我,滚滚红尘浊世最是炼体修心。
想到这些,我有些难受。如果师父去世才触动内心,达到炼心突破的程度,我宁愿自己一辈子困守在气运九周天的程度。
长叹一声后,我起身走到了道观之外。小九这几天就一直追着我,白日随我回道观,我看书修道,它就安安静静的在一旁看着我。晚上之时陪我回到那棚子,为师父守灵。
时间一天天流逝,短短三个月就过去了,天气从刚入秋转为下鹅毛飞雪的日子。搭建的棚子虽然保证没有雪能落在身上,但四面透风。常言道山高风寒,夜晚时候在被子里我依旧瑟瑟发抖,如果不是修道炼体,身子骨强硬,非得病了不可。小九每天晚上都钻在我被窝里,贴着我身子。那一身雪白皮毛也给我带来了不少温暖。
私下无事的时候,我就在暗想,这小九和我血脉有着联系,又跟在我身边这么久,加上上次海眼之事,一人一狐的感情早已不能割舍。师父生前想让我收小九为灵宠,给我们画阵法,让我们能心意相通,也是我捉鬼驱妖之时的一大助力。现在且不说师父仙逝后,我没办法画出那阵法。就算有法子学会,我也舍不得让小九当灵宠。生死相依的朋友,一辈子的。我暗自决定。
道观虽小却麻雀俱全,吃喝问题完全不愁。观里还有师父生前积攒下的粮食,足足够我和小九吃上几年,山上还有泉水长流着,一年四季不会结冰。夏天还能种下一点简单菜品来吃,虽是粗茶淡饭,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渐渐的我心情开始转好,虽然依旧思念着师父,夜里常常惊醒,但我已经能接受师父他老人家离去这一事实。慢慢的满山的猴子又开始与我接触,我们之间的纽带就是烈酒。虽然师父当年埋下的那些二三十年的烈酒最后被我倒入师父坟前,但道观里还有几大缸酒,都是师父攒下来的,正好便宜了我和猴子的胃口。隔三差五,我就端出些许酒来,在树林下于猴子们共饮。
说来也好玩,小九看我喝酒多时,自从一次偶然尝试后,就爱上了那粮食精华,经常和猴子们吵吵闹闹的要酒喝。并且对我把酒随便给猴子们喝很是不满,每次看猴子们喝着我的酒,就对它们低声吼叫,似乎发泄不满。那些猴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在山上多年,常年听师父诵经书,也沾染了些许灵气,智慧出众。看着小九也是呲牙咧嘴的示威。一狐和众多猴子之间也是趣事多多,多少也让我开心一些,省得沉闷。
时间日复一日的过着,三年时间说长不长,也将要过去。这三年我不光与小九和猴群嬉戏喝酒。对自己修道一途也没有松懈。毕竟师父遗言便有让我壮大道门,我在师父坟前立了重誓,一定会让渔阳道屹立在这世间,让他老人家静静的在山顶看着便好。
自从上次突破,气血运行十二周天之后,最近道行也是突飞猛进。没事之时,我也试着夜里用周天星宿剑引月华星辉,毕竟这是第一攻击法器,以后是我对付鬼魅压箱子的招数,不熟悉不成。五次试验,我也成功的引下了三次星辉,暂时月华对我有些困难。虽然只是威力最低的星辉附着剑上,但是对付邪物鬼魅也够用了。毕竟和师父遇到是那些妖物,多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凶物,平日需要对付的妖物并没有那般厉害。
现在我也不是之前那种绣花枕头了,仗着这一招,我也能够独挡一面了。
第四章 下山再入世
山上的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但也别有一番滋味。三年间每日早晨都会准时起来行功吸收天地的灵气,丹田内的气日益壮大。或许随着我年纪的增长,与我丹田内部蛰伏的那颗灵丹更加契合,经常有一丝丝的灵气从丹田内涌出,游走着四肢经脉,壮大的身子骨。
这三年间,我身高倒没有再增长,停止在一米八三的高度,在那个人们吃饭仅仅填饱肚皮的日子,我这称得上是高个了。身子骨比三年前壮实了不少,站在那里不动,干给人一股小豹子的感觉,作势欲扑。
当年师父带我下山历红尘之前,说我浑身锐气太重,过刚易折。现在气息却有些圆融,虽然依旧能看出不寻常之处,却也不那般锋芒毕露了。从那次突破之后,我气血在周身经络能够运行十五周天了。翻看上古道门书籍,在我这个年纪达到如此程度的也着实不多,无一不是声名显赫的道门天才。但我也不会因此再沾沾自喜了,师父那几年的谆谆教诲,加上我半人半狐之身,秦王当年所炼的长生不老药。这一切才造就了现在的我。
何况发展太快势必根基不稳,实在不值得过于沾沾自喜。古籍上讲,二十多岁才开窍之人大有人在,最后却能笨鸟先飞。所以修道一途,逆天之行,着实难以捉摸揣测。
小九和猴群接触了三年,由开始之时互相看不上眼,到后来的惺惺相惜,天生灵物之前的感情实在不足外人道。我在藏经阁经常挑挑拣拣,想找寻适合小九的路子。毕竟它要常年跟着我的话,势必会历经艰险,而我此时道法低微,没有办法时时顾得上它,所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让它有自保之力才是完美的解决办法。
三年之内,我翻阅了无数经书秘本,却无法找到适合小九的修炼之途。那些经书上面所化的经脉运气血之功法,就算是人身没有相应的道家秘术口诀还无法修炼,何况小九不过是动物之躯。师父生前讲过,人是上天创造出来最完美的躯体,天生经脉适合修炼,而且暗含着天地阴阳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这是其他物种没法模仿的。人类受上天喜爱,得天独厚可见一斑。
通常妖物修炼都是用年岁还耗,它们本能会夜间吞吐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活的越长久,体内精气越多,道法越加深厚。化成人身未必不可,我娘就是如此情况,避过天劫,才褪下妖身,一朝成人。但得人身更是逆天行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所以古往今来虽有那么多传说。但师父行世间一辈子,才见过师父这么一个例子。
如果专心的等着小九慢慢的修炼,能成为我助力之时当是遥遥无期。翻阅了藏经阁所有经书无果之后,我只能另辟蹊径。想到当年祖师偶得一本真品的《道德经》便领悟了道法,创出渔阳道。何不效仿为之,正巧道门内也有一手抄本的真品《道德经》,我便日夜在小九面前给它通读。
白狐也是上天眷顾一族,天生灵物,智力不逊色于孩童。日夜受经书熏陶,一次偶然夜里吸食天地灵气,竟然被它找到了吞吐月华的方法,虽然不多。但道行比一般的白狐增长的快上许多,最初不过寻常两三个月的小猫大小,现在已经有小狗的个头了。
一起同吃同睡同住三年,我俩之间结下了莫逆的友情,关键默契不已。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明白我的意思。虽然没有用阵法结成我的灵物,但小九已经能驱之如臂了。
三年时光过得也算上飞快,眼看九月初五就是师父三周年的日子,也是我守灵结束的时候。还剩下几天之时,我就有些隐隐的期待。直到九月初五那天,一大早我就在道观之内收拾了一番,拿了两坛子就到师父坟前,蹲下了身子。用手擦拭着师父的墓碑,这三年我无事之时,用大石头刻了块墓碑立在了师父的坟前。手指摩挲着墓碑,感受着石头上传来的丝丝凉意。我拍掉酒坛的盖子,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沉声道:“师父,不孝徒弟知白就要远行了。在山上陪了您三年时光,还是舍不得啊。闭上眼睛,你的音容笑貌依旧清晰的浮在我脑海里。”
“这三年没有下山,也不知道尘世怎么样了。您用自己身子以及上千只白狐镇住的海眼邪妖,估计没事了。这次我下山回去看一看的。想想自己也是羞愧,我连您老的尸体都没能抢回来,看来真的要永坠海眼了。这三年在山上,我没敢一刻松懈过自己。当初自己没有实力,才眼睁睁看着深山间面对半魃您吐血三升,甚至折寿五年。没有实力,在苗疆古洞那次您才会救我而断掌。没有实力,您才会用身子镇压海眼!”
“现在我气血运行十五周天,周天星宿剑最厉害的一招也能引下星辉了。在面对厉鬼饿妖,我也不是没有一斗之力了。研究那阴阳五行之力,对付符咒也比之前研究的深多了。自己能独立画的符咒大约有十几种了。我这次下山一定会驱鬼降妖,壮大咱们渔阳道的。师父,徒儿这次一走不知何日归来,没法给您守灵上香了。但一定继承您的遗愿的!”说完之后,小九在我身边低声叫了两声,似乎随着一样明志一般。
抬头疯狂的灌了一坛子酒,把剩下的一坛酒均匀的洒在师父坟前,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而后起身离去。
到观里把包裹拿上,师父留给我的紫葫芦灌上了不少酒,挂在了腰间。斜跨着百宝包,黄铜罗盘之物都在包内。一摞符咒揣在怀中,右手握着周天星宿剑,小九跨上了我的肩头蹲下了身子。到祖师祠堂上香之后,慢慢走出了道观。把两扇早已破旧不堪的木门虚虚的掩上。一回身子,只见猴群在道观外面等着我呢。“你们这些小猴子,我下山之时可要给我守好家啊!”我冲他们喊了一声。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但是轻身功法不错的我一路上在树枝间如猴子般悠荡。小九紧紧的抓住我的肩头以防止掉下来。一大群猴子跟着我身后在树间跳跃着,不一会的工夫就到了山脚之下。离开树林之后,我拿起葫芦喝了一口酒,沉声道:“等我回来再共饮美酒!”说完之后,转身离去,不在理会那群紧紧盯着我们背影的猴群。就算平日里有些斗气,但离别时分小九情绪还是有些低落,倒着趴在我后背上,望着那些猴子,低声呜咽。
这一年,我十八岁。
这一次下山入尘世,不比上次急急忙忙归道观,一路上我走的缓慢,与小九优哉游哉的。进入茶馆,村子都不忘了打听最近有何怪事发生。但不知是最近的确密云地区没有妖魅邪物出来作祟,还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到来,没有探听到有用的消息。出手的几件事情也不过是,黄皮子祸害村子、墓地夜间鬼火,撞邪吓丢魂魄后收魂一些事情。几年以前在我看来天大的事情祸端,现在不过是举手之劳,随便的乡村神汉都能胜任。
这三年在山上完全不知道山下的发展状况,现在山下搞起了轰轰烈烈的人民公社化运动,据说是响应毛主席号召。现在各家各户都不像之前一样拥有自己的土地,土地归公家所有,集体播种收货,吃饭之时也是吃食堂了。这种新鲜事让我大为惊奇。
这简直一改几千年中国的传统行事,不只是好是坏。帮助几家之后,现在他们也拿不出什么东西谢我,看他们过的日子穷困,我想起师父讲过,修道之人无论对方是否有钱财,一定得帮助驱鬼捉妖。我也就照办了,那几户人家感恩戴德的。我心情也大为豁达,心性修炼也是修道的一部分。
行走几日之后,我还发现了密云此地最近发生的大事。村子各家各户的男劳力比较稀少,一细问才知道最近号召密云地区修建个水库。这水库可不得了,修建之后,不光潮白河两岸不受旱涝的影响,关键是引水,留待北京上千万人口的吃喝。各村都派出大量劳动力,赶去修建水库。听说的中央人下来主持此项工作的,一点也马虎不得。
或许最近修水库,所以中央下来能人把密云的妖魅邪事都给解决了?我心中暗自想到,毕竟师父讲过当年军中就有些能人异士。如此是他们解决的问题,现在情况也就不足为奇了。
自古传统就是“学得文武艺,卖得帝王家。”所以说如果是中央下来的高人,我还有些期待能见到呢。毕竟活了这么大,除了师父之外,未见过其它修道之人,不知道他们修的是何种道门,道行深浅。毕竟师父去世之后,我就一人摸索着,闭门造车并不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