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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祖父进屋后疑惑的问母亲怎莫回事,说怎么看我疯跑了出去。母亲说道:“没事,他顶撞道长,我说了他几句。”祖父连道:“我孙儿从小被惯坏了,道长莫怪。”父亲上前对道长千恩万谢,直言救了母亲,救了全家云云,留下道长在家中吃饭。
  我一人漫无目的的跑向后山,一直到气喘吁吁的才停了下来。用手疯狂的捶着树干,不知半妖的身份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我怕自己被发现身份后村子里众人疏远我,甚至打杀我。古话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类对于对自己有威胁的态度一贯是宁杀错,不放过的态度的。我心中已充满了恐惧,害怕。
  在后山处我足足呆了半个时辰,脑子还是一片混沌。我怎么也想不到温柔善良,柔柔弱弱的母亲真身竟然是妖怪。边上草丛中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我抬头一看,那道士笑着冲我走来。我看见他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他来的话,我就不会知道自己是半妖,他打乱了我本来的生活轨迹。想到此,我低头想他冲去,想用手中的拳头狠狠教训他一顿。
  我冲到近前,扬拳狠狠的向他下巴打去,想打掉他几颗令人生厌的大黄牙。那道士笑眯眯的左手顺势一拉,右手拍在了我的后背上,砰得一下我摔在了草地上。起身整理了身上的草屑,我又冲了上去,被摔无数次后,终于放弃了这个想法,一身尘土的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那道士倒也不恼,蹲在我身边叼起根草来,玩味的看着我,道:“小子,身板不行呀,就这么几下就不行了?”说完还贼兮兮的笑了起来。我心头大怒,挣扎着要起身再战,却被他一只手给压住了。他说道:“我知道突然知道自己不是人类,而是半妖你心情不好。但身份给上天安排的,不应该自怨自艾。你大可不必担心别人看出你半妖身份而打杀你,你将是我的徒儿,我们渔阳道第九十七代传人,学成为师的一身本事后,天下之大任你去!”“不对,母亲不是妖,我有灵眼,要是的话早就看出来了!”我冲他大吼道,想抓住最后这根能证明自己的救命稻草。
  “你母亲虽是狐仙,却一心为善,还救过你们村子。况且你的道行低,灵眼只能看些小的鬼魅精怪,年数多一些的妖,道行高深懂得隐藏之法,你便看不出了。你母亲的情况更为特殊,她虽本事妖邪,却经过天雷洗礼,已然成为了人身。我小时候听过师傅讲,道行高的妖过天劫能褪成人身,不曾想今日真得见了。可以说你母亲现在就是人了,浑身只剩下一丁点的法力。那些白狐论来也是你的兄弟姐妹,所以才会救你们。”那道士侃侃而谈道。
  心中最后一根稻草都被撕碎,十一年来得世界观顿时崩塌,我愣在那里犹如迷怔了似得。他看我还是如此模样,当头棒喝道:“你想想你母亲对你怎样!对你家人,对村子怎样!这世道人心险恶难测,更胜过妖邪祸乱呀。”
  “母亲待我一直非常亲,我还及得小时候经常有病时候她彻夜的陪伴着我。待家中勤俭持家,孝顺祖父,这些年从未和父亲吵过架。教村子里小孩读书识字,在村子口碑非常之好。”我喃喃的想着这些。如果不害人,坚持行善事的话,那人与妖又有何分别?
  我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一嘴黄牙的道士,悲哀的想到,如果拜他为师我以后不会这个样子吧。他起身一拍我后脑勺,前向走去,道:“小子,想明白就先回去吃饭吧!老道我可是饿得不行了。”我赶忙紧紧的跟上他,往家中走去。一进家门口,就闻到饭菜的香味,那道长深吸一口气,似乎要吞了这香味似得,一副馋得不行的模样。
  祖父看见我们回来,赶忙迎来过来,道:“道长,饭已经备好了,请入屋内上座。”我看那道士看见祖父来立马装出了一副严肃的样子,想起刚刚的馋样,“噗嗤”一下乐出声来,祖父回头瞪了我一眼。
  那道士被让到主座之上,他倒也没客气,直接坐了上去。母亲不停的往上端着菜,炖野山鸡,狍子肉等等野味慢慢摆上了一桌子。祖父拿出了窖藏了十余年的烈酒,给满上了整整一杯。轮番敬酒吃菜,好不热闹。我在一旁静静的观察道士的样子,怎么看也没看出高人的风范,可不想他成为我的师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饭桌上祖父和父亲两人一直言语上抬着那道士,直感谢恩人。那道士喝了足足有一斤的烈酒,面色未变一分,道:“不瞒张老说,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能否答应?”
  “恩人所言,我全家定当赴以全力。”祖父正色说道。
  “好,我看您孙儿聪慧机敏,与我道家一脉有缘。我这大岁数还未有一徒弟,眼看此脉传承就要断在我手中,现如今遇到您孙儿,不得不说的天意。我有意收他为徒,尽传我一身本事,不知您意下如何?”这一番话,那道士说的时候,表情诚恳严肃,双眼炯炯的盯着祖父,一副迫切模样。听到这番话,我心中一惊,生怕祖父碍于面子,糊里糊涂的就给我认了个师傅。
  祖父听到话后面色一变,但又恢复了正常,道:“恩人相求本应全力办到,但虎子天生身体不好,体寒且虚,恐怕当不成您的弟子了。”我一想祖父准是怕我当道士后驱鬼降妖遇到危险,毕竟我家三代单传,就我这一根独苗。心中暗喜,看来不会认个便宜师傅了。
  那道士似乎早料到祖父这样说似得,道;“我看过他身子,身体虚寒不过是先天不足所致,我道门内尚有几颗先辈炼成的丹药,只要给他吃了,身子就没事了。我知道您担心他遇到危险,但如今天下妖魅横行,我辈男儿当救人降妖。他学了我的本事,也所多项生存的本领呀!”
  祖父看他话说到这般地步,不好驳了他的意思,只言:“我孙儿尚幼,让他在家中呆两年,在陪您学道吧。”我一听此话大觉不妙,看来我真要成为这样个邋里邋遢的老道士的徒弟了,刚要起身反对,就被母亲拉住,没办法只能作罢了。那道士听到祖父如此说,一时间大喜,道:“好!好!好!今日先休息,明早在您家中便行了拜师礼吧,拜师后我先回门内,拿丹药回来改善我徒儿体质。”
  祖父一听他那么急,看来我以后也会精心受他保护,心中也稍感宽慰。对他道:“既然道长这么急,那我一会便通知村民明早过来观礼,另外拜师有没有什么用准备的特殊东西?”他略一沉吟,道:“准备些香和香炉,另外黑猪一头便可。”祖父便命父亲出去采办。
第十五章 拜师入渔阳道 赐正名得道号
  当日父亲便告知村邻,准备好东西了。道士被请到客房住下,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明日早上就要拜师了,虽说之前一对那种高人有期盼,但看到以后期盼也就化为了失望了,一夜就在辗转间睡着了。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就被人从被窝拽了出来。我早上有很重的起床气的,张开眼一看,是那道士,我一拳就挥了出去。他顺手就给拨开了,拽着我来到了院子中。我心中有气,就一下下的冲他打去,他轻描淡写的随手就挡住我的攻击,直到我气喘吁吁,站不起来身子来。
  “武人讲究早晨起扎马步、打拳,那是练他们的基本功。咱们道家一脉早上是必须在起来,打坐半个时辰,心念空灵,接近自然,融入自然,这是咱们的基本工。你身子这么虚,既然你将是我弟子了,这清晨觉不能耽误。”说完,他盘腿屈膝的在院子中坐了下来,我感到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静的气息,到后来闭上眼睛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他给我示范之后,睁开眼睛手把手的教我,我先学着他那样盘膝而坐。他不时的给我纠正动作,双膝放平,腰杆挺直,感觉腹中一股清静气。向坐姿我还能理解和调整,但是他说的那些玄之又玄的,感受腹中气,顺气而走,行进全身一周天等等,我就不明白了。就盘膝在院子里,弄了个形似神不似。
  他直夸我悟性好,我盘膝坐着,不一会就感到困意来袭,朦朦胧胧间睡了过去。半个时辰后他把我叫了起来,我发现自己双腿盘膝这么长的时间,居然没有一丝麻的感觉,不禁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祖父一早上就在院子中看我们俩盘膝打坐,碍于面子没有过来。看我们完事后走过来,道:“早饭准备好了,请入屋内吃饭吧。”众人在屋内默默的吃着早饭,想着自己的心事。
  饭后,祖父道:“东西已经准备妥当,不知拜师礼何时开始?”那道士抬头冲天一望,大拇指依次在其余四指上虚掐而过,道:“半个时辰以后,正式行拜师大礼!”
  时辰快到的时候,父亲就把村子人都找了过来,一头黑猪在供桌摆好。两把椅子和一张桌子搬到了院中央,那道士正襟危坐,一副前辈高人的模样,就是扮相不太好看,祖父特意给他找了一身新衣服,他却一身破衣换也未换,头发依旧乱哄哄的,看上去哪有半分得到高人的模样。“虎子原来就要拜这样的人为师?我还以为是什么高人呢!”“这人莫不成的骗子吧?”窃窃私语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听到那些话语,我脸上发热,抬头向他望去。他却一副处之泰然的模样,似乎没听到那些话一般。“果然是能当师傅的人,脸皮竟然这般厚,看来我还得学习。”我脑子暗暗的想到。祖父高声咳嗽了一下,脸色不好看,人群望来后渐渐停止了说话。
  等了一会,祖父看吉时已到,起身高声道:“这位道长法力高深,上次白凶之祸就是他给平灭的。”人群哗一下子吵了起来,毕竟上次白凶伤人无数,陈二还由此惨死,全村却对其束手无策,这种记忆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这时众人看向那道士的眼神全然和刚刚不一样,透露出崇拜,感恩和畏惧的神色。“那道长能干掉刀枪不入的白凶,必然法力高深呀。”“对,那道长一看行为举止就异于常人,果然是高人做派。”“虎子能拜他为师,可是福气呀!”这样的声音开始在场中响起,祖父抚着胡须,一副自得的模样。
  我抬眼向他望去,他依然高坐在上,不为所动,在我心中不禁高看了许多,至少常人是做不到宠辱不惊的。“时辰已到,拜师礼开始!”祖父高声喊道。
  我走向前去,那道士起身把身上挎着的那个黑黝黝,不知什么皮子的包摆在了桌子上,对我道:“入道门先拜祖师,今日未带祖父画像,就拜过这祖师所用过的百宝包吧。”我走到哪黝黑的包前面,看见上有三个铁画银钩的小字,离得有些远看不清楚,我恭恭敬敬的对着那包磕了三个响头。“好,既然见过祖师了,你也就算是本门弟子了!”我赶忙又冲他磕了三个头,母亲在一旁给我递过来早已经准备好了的热茶,我端着茶水给他奉上,他低头喝了一小口,把杯子放到了一旁。
  “既然你已经拜我为师,这个包就算拜师礼吧。”说着把刚刚拜的那个包放到了我手中,我低头向字看去,三个秦小篆刻在上面,正是“渔阳道”三个字。礼成之后,众人渐渐散去,师傅把我叫到屋内,给我讲门派中的事。祖父等人都避嫌退到了院子内。
  师父把我叫到身前,道:“如今你算入了门派,现在就告诉你门派的秘密,咱们一脉属于道脉,门派名为渔阳道。当年秦始皇划分三十六郡,渔阳郡就是密云所在的位置。当年秦朝高压暴政,管理各地的郡守必须保证辖地人民安康,不然便会杀头。由于渔阳山高林深,又是潮白河畔,不少山精水怪出没,祸害百姓,几任郡守均被杀头。后来的郡守名为曲鲜,懂得一些玄学之术,后来有幸看到老子西出函谷关时留下的《道德经》真本,感悟些道法,道术,平定了渔阳地区的山精祸乱,创立一门派就为渔阳道。我们渔阳道不向龙虎山、正一教等道派般广收弟子,而是讲究收徒严谨,找寻天赋高之人。一代只收一传人,所幸每位掌教前辈都一身本领,得以乱世传承,如今到你这辈已经是第九十七代了。为师本以为要在我手里断了传承,不曾想遇到了你,果真是天意呀,天意!”
  师傅的一番话说得我是心中窃喜不已,看来我也算是一奇才,天赋超绝,才会被选入师门的。正当我沾沾自喜时候,师父给了我一脑蹦儿,道:“好好听着!”我摸着脑袋,赶忙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那祖师留下几件法器,属于宝贝范畴,比如你身上的包。”我一听赶忙拿起了包看了起来,翻来看去,除了颜色黢黑,上面有“渔阳道”三个秦小篆外,并未发现异常,不禁疑惑的向师父看去。
  “笨蛋!此包乃是你祖师当年在白河中降服的一头蛟龙皮所制成,坚韧异常,刀枪水火均不能伤,被制成百宝袋,装着外出降妖常有的东西,可算是奇宝一件。”我用手使劲拽了拽,发现果然难以撼动分毫,不过师傅说是蛟龙皮,世间有这东西吗?我问道:“师父世间果真有蛟龙不成?”
  “修道之后你才会发现,这个世界与以前的大不同。那蛟龙为祸白河多年,数次导致河水泛滥,死了不少百姓,祖师也是废了大力气才斩杀掉的。其实说是蛟龙也有些不妥,本身为一巨蟒,潜修水下多年,刚长出犄角和一双足爪,就被祖父杀掉,若要等他化为全蛟龙之体,也便拿它没有办法了。”师父沉声道。
  我感觉一扇以前从未被打开的大门向我敞开了怀抱,道:“那蛟龙个头应该不小吧?怎么只有这么可怜巴巴的一个包?”师父抬头又赏了我一个暴栗儿,道:“你不想当时是什么社会?蛟龙剩下的部分,全被分给秦始皇练长生不老丹了,能偷偷留下着一块儿,已经很了不得了。对了,你师父虽看着破破烂烂,邋里邋遢,已经有八十余岁了。本名为赵平阳,道号玉净子。”
  我不敢相信的望向师父,虽然脏兮兮的模样,但怎么看也就五十岁,不想竟然有八十岁了,难道在骗我?想到这,我不禁疑惑的打量着师父。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道:“咱们修道之人,灵气周天大轮转,洗筋伐髓,如果连这点也做不到,那还修什么道?对了,为师得给你起一个道号,你大名是什么?”
  “我没有大名,一直就是小名虎娃。”师父听见我如此说,起身向院外走去,道:“我徒弟现在还有没正式的名字,不如我给他起一个怎么样?”说着向祖父望去。
  祖父略一沉头,道:“如此正好,师父给徒弟起名也属正常。”
  “那就叫‘张知白’吧,道德经云,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白者阳也,黑着阴也。世间之法,生生不息,知白即了解万物生化运作之规律,尽心而用已。道号静虚。”师父想了好一会才说道。
  祖父连连抚掌,称赞名字好。从此后我便定下了自己的名字和道号。当日师父教了我早上起床后院中盘膝静坐的方法,给我留下了一本符咒录,便飘然而去,说是急着回门内,给我拿丹药,治好我体虚体寒的毛病。祖父对于我还能在家留一段时间很是高兴。
第十六章 逞能遇险
  第二日早上我便开始了院子中打坐的日子,感受自然的气息,感受气在胸中划过的痕迹,足足三天才感到有一丝微弱的气在腹内出现,却不知如何控制它运行一周天。我从小就对字感兴趣,师父给我的那本符咒录里那些鬼画符般的符咒更是深深吸引了我。天天在院子里用木棍在地上沙沙的画着,白天也不怎么出去找伙伴玩耍了。
  村子中的孩子都知道我拜师的事,经家中嘱托倒也不敢打扰我来。过了足足一个礼拜,路哥实在忍不住想我,偷偷的来到了我的家中找我玩。我俩人在院子中热络的聊着,路哥对我现在能学道法羡慕不已,但师父早已让我发了重誓不得私自传于任何人。
  聊着聊着路哥说起小伙伴里一个叫东子的这几天行为诡秘,已经有四五天了,几天前小伙伴一起玩的时候就发现他变得沉默寡言,有些不爱说话,这两天已经不出家门了,听说被人撞见在家中抱着母鸡啃脖子,淋了一身的血,还发出阴测测的笑声,瘆人不已。他家里已经给他关在了家里,生怕是中了邪,想着去镇上找大仙给看看呢。
  一听这件事,我腾得一下子来了精神,东子那小子和我关系还算不错,这忙不得不帮。况且我刚入道门几天,学了个三招半爪正是急于展示的时候,此时我已经想到了治好东子后村民看我那崇拜惊讶的眼光了,丝毫不知道这次将吃个大亏。
  我和路哥向东子家中走去,到了他家门口偷偷望院子里一望,没有看见人的踪迹我俩就溜了进去。我听见砰砰砰的声音传来,望他家屋内望去,只见门口挂着锁,屋内一个身影一个劲往门上扑,我叫了两声东子,但没人应答。屋内突然又变得静悄悄的,我趴着门缝一望,就看见东子在屋内低着头静静的坐着,一点也没有刚刚扑门的疯狂劲。突然他抬头看向我的方向,那双眼珠透着昏黄的颜色,散发着野性疯狂,吓了我一跳,我腾腾的向后退了两步。
  回身给了路哥一个眼神,我俩悄悄的离开了他家。回到我家中后,我对路哥道:“看样子一定是中邪了,举止疯狂,那双眼睛一看就不是东子,透着残忍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