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什么表情,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反正即使我闹僵了也拿不到什么好处,我僵着脸摇摇头道:“没什么,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江大师有什么事直说就可以,来,大家都来吃饭。”说着把我们都领到餐桌前坐下。
桌上的食物很丰盛红酒、鹅肝、松露拌饭、鱼子酱,典型的西式菜肴,都是我没吃过的,但是我却吃起总觉得没啥味道,我觉得吃这些东西不是吃食物本身,我在吃的是建立在无数人尸骨上的东西,感受能好才怪。
因为出去了几天,曾桓一家正是团聚的时候,难免父女之间嘘寒问暖,互相聊天,一时间就把我们晾在了一边,老赵看我样子不对,拉了拉我的手道:“老江,你不要这么任性,我都和你说过了,这些事不是你的错,你能有这身本事所为的就是解决那些不属于凡间的事,而人间的事自有天理报应,不需要你为此担心,古往今来谁人逃得过因果轮回?只是因为人们看不透罢了,所以反把自己误陷其中。”
我点了点头,示意我自己很好,然后也没多说什么,蒙着头吃东西,我知道要调整好心情,晚上子时的时候我还要画符,心境不调整好的话最后会很容易失败,到时候还浪费时间,有了老赵的劝说我也确实好了很多。
我吃完东西就开始准备了,我和曾桓说要借用他们家院子,他也没有拒绝,我就找了张桌子,摆在外面的院子里,我洗澡漱口,反正要把身体弄干净,整干净以后就开始起坛画符,先是对空礼拜,朝礼天地,师法阴阳,然后开始画符,因为之前的领悟,我现在就连镇邪除秽符都能比较准确的画出来,但是开眼符还是不行,不过为了要使用,我还是打算放血画两张。
本来我的心还算平静,不说无喜无悲大彻大悟,至少也是心气平和,要不然如何驾驭手中的气和势?但就在我放血的时候,我的脑子里猛地冒出白天曾桓吩咐人去对付那个抢匪的时候,好像又闪过那个人无比凄惨的死去,那一下刀就没掌握好,鲜血一下就流注了下来,留到那个碗里。
老赵一看急了赶快过来帮我包扎,这本身就是之前计算好了的,只是一不小心血出多了,老赵帮我包扎好嘱咐我怎么这么不小心,我苦笑着摇摇头道:“没什么,刚才在回味画法,所以一走神就没有注意,不用担心。”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老赵好像还是挺担心的,当然没时间多放,放久了血会凝固,我用这些血快速的画了几道开眼符,这回画的比上回还多,但是血还剩了不少,我看了看“承天”这本书上,我决定用这些血再划一道比较高级的符,离火本来是为了增加阳气,除秽也是为了镇宅辟邪,都不是真正的斩鬼杀妖的利器,玄门真正对付妖邪的其实是雷法。
在古代雷被认为天地间用以公正的存在,一切妖邪见雷自避三分,因为雷法实在太厉害了,所以一般被用的少,但是如果真有什么厉害的东西就是用雷法,而我的书里比较弱的符里就有一道“五雷正法符”据说有借雷神力,攻破一切阴晦邪秽之气,端得是厉害无比,只是开头就有要求,一切不忠不孝,私利为己的人不可使用,不然必遭反噬,然后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能轻起杀戮,不然必遭天谴。
我先练了几下,然后觉得没问题了,用笔沾着鲜血朱砂,一气呵成,纸上的气慢慢涌动,我感觉得到这一道符的气有多凌厉,我喊来老赵对他说:“老赵,我新画了一道符,我来试试威力,你帮我看着点哈。”
老赵点头答应后,我就把符拿起来,这道符的程序很繁琐,先要手掐指决,指决还必须要不时变换,左手右手两者掐决不同,最后蹋罡之时也必须以特别的雷步来蹋,最后诵咒还必须要叩齿,我把这些都准备完以后,把符起在手中,诵咒曰:“炎灵震神,火丽辉神。赤明焕赫,奔云流铃。仙都敕下,星斗隐明。黑云密布,电火奔星,金钺四张,收斩邪精。天令一下,速震速轰,急急如律令。”
刹那间这道符里面本来就很凌厉的气喷涌而出,一到蓝色的电光在符的周围隐隐闪烁,我朝着空地就打了过去,一道闪光从符中划出,距离虽然不远,仅仅是那一下那边咋样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我浑身都发软,身体还像被电打了一样,浑身一麻。
在一旁的老赵情不自禁的叹道:“真厉害,前面的气瞬间就被你斩开了,估计是你修为不够,你要是修为在高点说不准更厉害,传说中的雷术我也有机会见识见识了。”说完还不住的鼓掌。
我却只能无奈的苦笑,厉害是厉害,但就是太累了,用我的血画的要抽我的生命力啊,不过为了后面方便,也是为了预防不测,我还是花了三道五雷符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这下我觉得我得准备差不多做好了,上回田欢给老赵他们的雷击枣木,我要是拿来做成剑,然后再画上这一道符然后做成剑,祭炼一番,那也是一件不错的法器。
就在我们两互相商讨的时候,那里面曾桓忽然着急忙慌得跑出来对我说:“两位大师,快来看看,我妻子到底怎么了,好像出事了。”
虽然我有些讨厌曾桓,但是用老赵的话说,能出手帮助别人就出手,千万不要凭借自己的想法胡乱分三六九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众生原是平等物,各有其能各司其职,因为人的分执心而有了种种差别。
我们进去的时候,发现原来出问题的居然是玉珏,玉珏的脸色煞白,看起来就是面色如粉,没有丝毫的光泽,嘴里还不断吐白沫,看起来就和癫痫病人一样,但是最可怕的不是这个,而是没有人能接近他,只有秦涛勉强在他身边照顾他,我和老赵一走进,瞬间就有一种恶心的感觉传了上来。
我想起书上的说法,四肢发凉,身体虚浮的人是魂不附体,而一般突发奇怪病症,且有时候五官中有恶臭散发的时候,一般是中蛊了,虽然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我不会解我暗道声不好,拉了老赵一把对秦涛说:“快退开,阿姨应该是中蛊了,不要随便靠近她,不然会很危险。”
秦涛也没理我,只是淡淡的说:“我不怕,江大师您快点想想办法吧。”
曾桓听到了我的话,大惊失色,也急了什么风度都不顾了,拽着我的手臂道:“大师,我知道您法力高强,能认得出玉珏中了蛊,请您一定要想办法救救玉珏啊。”
我摇了摇头道:“我认得出来,但我不会解,蛊有很多种,我对这个认识不深,所以不懂得怎么解。”
老赵听后叹了一声道:“这事,还是我来试试吧。曾总,我上回留在这里的观音像还在吗?”
曾总连忙道:“在的,在的,我还特意腾了间房当佛堂,每天都不忘了上香供果,大师跟我这边来。”然后很急的要拉着老赵走,老赵摆了摆手道,先不急,然后他对玉珏说道:“阿姨,你先不要慌,如果能动口的话就念‘南无大悲观世音菩萨。’如果动不了口就心里默念,我上去帮你画一道大悲水,你稍等。”
玉珏听了以后还很是虚弱的点了点头,然后嘴里缓慢的动了起来,老赵点了点头就跟着曾桓上楼去了,我也有些好奇,想到自己留在这里也没用,就跟着他们一起去,想看看老赵有啥办法。
到了曾桓家的那一座佛堂,看起来着实庄严异常,在那里面墙壁上都有墙纸,这些墙纸都是一部部金刚经,花、果、水都摆放的好好的,还有最上等的香味飘散了出来,老赵去找了一个木碗,在里面装了水,跪在佛像前,默默念诵观世音菩萨名号,然后最后诵念大悲神咒,请大悲水。
慢慢的我就觉得一阵祥和之气飘散了出来,那种感觉暖洋洋的,但是又好像对他人产生一种奇特的欢喜,欢喜和怜悯,大悲水是佛教一种很常见的方法,用于治病救人效果很好,一般可以用来治病除秽。
老赵诵咒速度很快,还不忘了掐田韵留下的念珠,老赵诵了七遍大悲咒,然后把水装好最后叩拜观世音菩萨,拿着水下楼,在楼下或许是因为念诵观世音菩萨名号的关系,玉珏已经不在口吐白沫了,但是脸色依旧很吓人,身体四周臭气也未散去。
老赵把大悲水给她服用,然后还在一边捻珠诵咒,玉珏喝下去后,很快的功夫,恶臭就消散了下去,然后躺在沙发上睡了。
第五十八章 善恶较量
老赵并没有很开心,而是对曾桓说:“我只能借佛法帮阿姨压制,想要真的解除痛苦还需要在三天内解蛊,不过您也不用担心,我们本来就找了一位朋友,明天和他去谈事,他才是真正的道法高人,到时候问问他一定有办法解决。”老赵把情况告诉了曾桓,还不忘了给他下一剂强心药。
曾桓听后连连道谢,并且表示,明天派车去接那位大师,曾桓说完这些话,还不忘了躺着的玉珏,他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玉珏盖上,把玉珏打横抱起,动作很轻,他的脸上满是温柔,那一刻就连他的面相也变得柔和起来,不再是之前那副短寿的模样,相由心生,付出爱所收获的远比付出恨要好得多,看得出来曾桓算是一个比较少见的男人了,虽然对外人足够狠,但是对自己的家庭确实很不错的。
我忽然有些困惑,为什么善与恶会如此对立的交杂在一个人身上?我真的很不解,我看了承天以后,更多的时候是在学习里面实用的东西,但我从开没能静下心来看一本经典,我也只是在多年的电影电视熏陶中知道一个“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我觉得我有时间的话,有必要去研究一下经典,多看看教理类的东西,要不然我会觉得很迷糊,身处于世界这个大熔炉之中,好像很容易慢慢的就把自己搞昏头了。
还好曾瑶和夏雪很早就各自回房休息去了,所以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要不然曾瑶一定会担心了吧,我的符画完了,也该好好的休息休息了,我和老赵还有秦涛打了声招呼就去房里睡觉去了。
我的梦境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在梦里原本符合规律运行的气开始变得杂乱无章起来,但是好像在杂乱之中又蕴含规律,我起初没看出是什么规律,过了一会我恍然大悟,这些气相克的都会自动的绕开,相和的又会主动迎上去,在排斥和吸引的过程中,又会有相斥相吸的存在慢慢的形成一个大的整体,这个整体之中好像那个在孕育着什么,那些蝴蝶还在四处飞舞着,但是之前这些蝴蝶和那些气没有丝毫关系,现在却好像和那些气开始不断的产生关系,有时候只是擦过,有时候又像刻意聚合,我的梦境里一切都好像变得神奇异常。
第二天早晨我起得很早,好像自从我有了这种神奇的梦境以后,我的精神头就恢复得很快,而且没有一点疲劳的样子,就好像用了正灵符一样,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我出门的时候外面还很寂静,我就下楼到院子里想去活动活动,这里住在荒郊野外,空气比城里清新的多,而且曾桓请人布置过这整座庭院,这里的气是完全流通的,站到院子里的时候我深呼吸了几口,顿时身心舒畅。
这时候大概才早上六点多钟,本来不该有人的,我低头的时候才看到,在水塘边假山下,正有一个人站在那里,我有些好奇,我走过去才发现那个人是曾桓,他站在水塘边低头凝望,好想再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我一看到他有想到昨天的事,正要装作没看到离开,曾桓忽然转身看着我,他的眼神很明亮,那种眼神里甚至看不到什么杂质。
我心里一愣“这家伙要干嘛?不会要杀人灭口吧?”
曾桓还没说一句话,噗通一下就跪在地上,把我惊的一愣愣的,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我反应过来了也不会知道是什么样的原因,曾桓跪在地上双手抱拳对我说:“江大师,昨天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晚上的时候您对我很不满,我一开始也没想明白,后来才想起来,白天的时候我为了我妻子的事让司机去找人报复那个人,我知道您是道德高明之士,定然不满于我这种俗人的恶事,但是我一个人做的事与别人无关,我看您和瑶瑶也算成为了朋友,您应该知道瑶瑶是很善良的人,而我妻子玉珏也是一位名门闺秀,不耻于做这种下三滥的事,这一切都是我胡作非为,如果有什么报应,我曾某愿意一力承担,求您解除我妻子的痛苦,我昨晚已经让司机不要去做那种事了,那一百万我当是打水漂了,我只求我妻子恢复健康,我妻子是无辜的。”
我算弄明白了,我到底摊上了什么事,原来曾桓怀疑是我下的蛊,毕竟昨天白天还一直很好,晚上的时候我表现的不冷不热的,正好我在外面画符的时候玉珏发病了,要不是玉珏现在危险没解除,搞不好曾桓派人把我做掉也不是没有可能,想想我满手心都是汗啊。
我赶紧拉起他道:“曾总,你说的那件事我确实听到了,并且很不满意,但是阿姨是不是好人我也分得清楚,更何况我画符修炼是为了驱魔降妖,自然不会胡乱使用这些术法,更不要说对普通人使用了,我是真的不知情,也不懂得如何解,曾总你也记得上回在你家对付那个女鬼的时候,有一个邪师躲在幕后操纵,其实这一回我倒是比较怀疑他,我和老赵今天就要去找一个朋友,他一定有办法帮阿姨解除痛苦的。”
曾桓站起身来,连连作揖对我说:“:我不敢怀疑江大师,但是我希望江大师尽力而为,如果能救我妻子,我一定不会忘了您,还有您和赵大师的那位朋友,我保证到时候一定不会亏待几位。”
我没理他,我对他说:“曾总,我也知道你沉浮商海,阅人无数,也懂得很多做人之道,这一次下蛊的事情着实和我没有关系,但是佛家说因果,道家说承负,无论如何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只有有因有果的缘,阿姨会遭人暗算,必然是因为您得罪了别人,本来我只是初出茅庐没有资格来评价什么,但我还是要说,曾总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我看过您的面相,因为阴损,虚耗了不少的福德,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您一定要注意,如果真的有一天天谴降临,那就真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无能为力。”
曾桓苦笑了一下对我说:“江大师,这并不是我要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实在是迫不得已,在这个世界上很多时候,由不得你,我当年刚入商界的时候,只是一个穷小子,什么都没有,我先打工后来一点点积攒起来开了个小工厂,那时候我觉得世间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我遵纪守法为人豪迈。
我本以为我会一点点的做大下去,但是很快我就发现,因为我的仁慈,后来我被人陷害,险些入狱,得蒙朋友搭救才没有陷入火坑,后来我知道了,在这世上永远没有谁会真正的帮你,那些看似和你要好的人只是为了从你这里牟取利益,当有一天你损害到他们的利益的时候,他们会马上撕破脸皮,才不管你是不是昔日的好友,而周围的人也大多落井下石,江大师,我看得出来您是真人,道德通玄,所以和您说这些,我做这么多事,只是因为我不甘,我要把别人踩在脚下,我要把那些昔日对付过我的人一个个碾死,让他们知道什么是众叛亲离,什么是落井下石,我要让他们明白,做了恶事就要付出代价。”
曾桓的脸恶狠狠的,肌肉都有些扭曲,我看了甚至有些恐怖,我对曾桓说:“很多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但我相信您去报复那些人,如果其中有人他们或者他们的子女有一天重新站起来了,又会对您做什么呢?冤冤相报何时了?这句话永远不是劝别人的,只能用来警醒自己,我知道我说的再多也没用,我相信您原本是个好人,但我更希望您能一直当个好人。”
曾桓苦笑的摇摇头:“江大师,说句不好听的话,您一定是涉世未深所以才这么说,如果有一天您真的体会到我失落时候的心境,你就会知道,原来地狱的感觉也不过如此,那种绝望那种悲哀的感觉,有多浓郁。
我知道我不可能去劝曾桓,他这种人已经被心魔所覆盖的太深了,我如何去劝都不顶用,当然他说的话也有道理,不是说让人去报仇有道理,我是觉得他告诉我,我都没有去经历过那种丢失的绝望,被朋友背叛的痛苦的时候,我有什么资格去评论他呢?当然我这辈子都不希望去体会一下,我不能相信被老赵背叛的话,我会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