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想的是,在问完刚才那话之后,就不再搭理这毛道士的。可他这么一说,我就算是不搭理他,那也是不行的了。
我对我师父竹山老道那还是很有感情的,而且我也知道,我师父虽然贪财,但至少是一个很厉害的道士。这个毛道士,在道行上,被我师父竹山老道不知甩了多少条街。他不但没有自知之明,还敢大言不惭地说我师父是道家的败类。
“你说真正的道人替人消灾是不求钱财的,那么,你做法事也应该是不收钱的啰?”跟着我师父竹山老道混了一段时间,我这小屁孩别的功夫没什么长进,但耍嘴皮子的功夫,那还是提升了不少的。
其实,我本来是想骂那王道士的,只是碍于他是我妈请来的,我再怎么也得给我妈一些面子。因此,虽然我很生气,但我还是知道,我是不能说脏话的,说脏话的不是好孩子。我得据理力争,我要用道理,摆平那个毛道士。
本来,在毛道士刚才说完那话之后,我妈的整张脸都马了下来。我知道,要不是因为是我妈亲自去把那毛道士请来的,说不定她立马就会开口请他走了。
但是,在我阴阳怪气地问了这一句后,我妈脸上立马浮出了一丝笑容。我知道,我的话让我妈很解气。更重要的是,这话被我这么一个小屁孩问出来,最多也就算得上个童言无忌,伤不了他们大人之间的颜面。
所以,对于我妈来说。我对毛道士说的这些话,既帮她打压了毛道士那一副不得了的气焰,又没有让她跟毛道士撕破脸皮,可谓是两全其美。因此,我妈在我说完那些话之后,并没有呵责我什么。
在我说完这话之后,毛道士那本因为踩了我师父竹山老道而变得有些洋洋得意的脸立马就变了颜色,变成了一副多云转阴的样子了。
“我的道行还很浅薄,不够深,只是比你师父竹山老道强一些。因此,以我的境界,还不能做到分文不收。”那毛道士见我妈没有开腔,便自己圆起场来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同行是冤家,这毛道士说话的时候,无论他说什么,都要扯到我师父竹山老道,还要踩我师父。
不过通过毛道士这话,凭良心说,有一点他还是很像我师父竹山老道的。这一点,那就是对钱的态度。刚才我只是戏言了一句,说他做法事是不是应该不收钱,他立马就以道行浅薄为由把钱的事搪塞过去了。很显然,要是没钱收,这法事他肯定是不会做的嘛!
就在我准备再开口还击的时候,我妈妈开口了。
“小飞,乖乖的,不许乱说话。”我妈说。
我知道,我妈妈此时开这口,是怕我口无遮拦,把关系闹僵了。那样,不仅这法事做不成了,我妈的脸上也不会好看。
我这小屁孩,还是很听我妈妈的话的,既然我妈妈不让我说话,那我便乖乖的,不再说话了。
第054章 做法(上)
见我妈终于制止我了,那毛道士像斗胜的公鸡一样,趾高气昂地乜了我一眼。对于毛道士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我是不屑一顾的。
不过像毛道士这种小人,不惹他,并不代表他不惹你。虽然那毛道士现在还没有开始做法,但是我已经依稀感觉到了,待会儿他在做法的时候,肯定会想着方来难为我,以报刚才我让他难堪的那仇。
不管怎么样,我知道,我和毛道士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悲剧的是,我妈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一点。或许我妈是认为,那毛道士不会这么小气,不会跟一个小孩子斗气。所以,我妈毫不犹豫地请那毛道士开始做法了。
那毛道士先是拿出了一张黄色的符纸,然后又拿出包里的朱砂,用朱砂在那符纸上鬼画桃符了一般。画好之后,那毛道士让我妈去我家的鸡笼里捉一只公鸡。
在我妈把那可怜的公鸡捉来之后,那毛道士用大拇指的指甲把它的鸡冠子给掐破了。鸡冠子一被掐破,那公鸡便“咯咯咯”地惨叫了起来,同时鸡血也从伤口上冒了出来。
对于公鸡的惨叫,那毛道士显然是早已听惯了的,因此他并没有在意。像他这样没良心的道士,对那只公鸡的痛苦,当然是不会有任何的体会的。
在鸡血从鸡冠子上冒出来之后,那毛道士立马倒提着那公鸡,用它的鸡冠子,在他写的那谁也认不出是字还是画的符的背面涂了涂。
在符背面涂好鸡血之后,那毛道士把那可怜的公鸡丢在了一旁,然后冷不丁的将那沾着鸡血的符贴到了我的额头上。
我跟我师父竹山老道混了少说也有好几个月了,期间我师父大大小小的法事做了不少,可是,没有哪一次,我师父是把符往人的额头上贴的。因此,在那符贴到我额头上之后,我立马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那狗日的杂毛道士肯定是开始报复我了。
我这小屁孩一向是很文明的,绝不会轻易骂人的,我之所以此时要骂那毛道士狗日的,那确实是因为他狗日的太气人了。他刚来的,屁事没做,就当着我这徒弟的面,对我师父竹山老道一阵海扁。
我作为我师父的徒弟,见我师父被人平白无故的恶语中伤,当然得替我师父说几句话。因此,我便以文明的方式对那毛道士进行了回击。可是,没想到那狗日的杂毛道士,居然因此跟我一个小屁孩记仇了,还借着做法事的机会来难为我。
额头上没被贴过符的人不知道,那符贴在额头上,不但不美观,而且还痒得慌,让人很不舒服。更让我郁闷的是,那狗日的杂毛道士的符纸不知道是从哪家的茅厮(茅厮是我们那里的方言,是厕所的意思)里找的,虽然看上去没有沾着屎,可实际上却比沾着屎还臭。
大家完全可以想象一下,在额头上贴一张沾着屎臭的纸,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
对于毛道士的这个行为,我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做法该怎么做,有哪些步骤。我和我妈都不是道士,因此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也就不敢妄自说那毛道士是在故意整我。
而且,我妈也只是知道毛道士在我额头上贴了一道符,她并不知道那符纸很臭。所以,在毛道士给我贴上符之后,我妈也没有反对什么。
为了让我妈知道那符纸很臭,为了让我妈知道那毛道士很可能是在整我,我必须得有所动作。这么一想,我便用我的右手捏住了我的鼻子。
我一捏住鼻子,我妈就发现异常了。
“怎么了,小飞?”我妈满是关心地问了我一句。
“臭,这符纸好臭。”我说。
“符纸都是这味儿,忍着。”我妈说。
老实说,对于我妈的这个回答,我是有些失望的。我没想到,我亲爱的妈妈,居然没有看出那杂毛道士的叵测居心。
不过,对于这个,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就算是我师父竹山老道写的符的味道,也是不好闻的。因此,我妈很可能会误认为,我所说的臭,就是指那符正常的味道。我额头上贴着的这道符我妈毕竟没闻过,她不知道这符的味儿有多难闻那也是正常的。
还有就是,这毛道士是来给我做法驱除脏东西的。很显然,在我额头上贴符,是他做法的一部分,要是我妈在这事儿上提出异议,那就是不信任他毛道士。既然不信任人家,那还专程去把人家请来干什么?
其实,说实在的,对于那毛道士在我额头上贴的那道符,到底有没有必要,到底应不应该贴,我也不知道。我之所以这么反感,是因为自见了那毛道士之后,我对他的印象一直都不好。还有就是,他贴在我额头上的那破符,确实是让我很不舒服。
对于我额头上那符,我妈都没有说什么,我也就更不能说什么了。
不过,在我妈说完让我忍着那句话之后,我分明看到了毛道士脸上闪过的那一丝得意的笑。当时的我,虽然是个小屁孩,可我还是能感觉出来,毛道士那笑,绝对是不怀好意的。
既然我都已经猜出那毛道士的用意了,那我就不妨揣测一下他当时的心里在想什么。他一定是在想:“怎么样,小屁孩,敢跟我斗,这下知道厉害了吧?看我不用符纸臭死你,还让你一个屁都放不出来!”
在此要说明一下,毛道士的这些想法,都是我臆测的。是否属实,现在已经无法考证了。不过,就从我的臆测中,大家也不难看出,至少当时的我,是非常恨那毛道士的。不然,我这个小屁孩,也不会把他想得这么坏。
别的闲话先不扯了,还是先回到毛道士做法的现场。在闪过那一丝得意的笑之后,那毛道士拿出了一把桃木剑,似乎所有的道士都配得有一把桃木剑,好像没有桃木剑就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道士似的。
在拿出那桃木剑之后,毛道士先是喝了一大口白酒。当然,那白酒毛道士没有喝进肚里,而是包在了嘴里。
见了此景,我以为那毛道士会给我表演一个吐火的把戏,要知道,我是最喜欢看那些玩杂耍的人表演吐火了。
可惜的是,在我满怀期待要看那毛道士吐火的时候,他居然一口把嘴里的白酒喷了出来。他往外喷酒的样子,不比那些喝醉了的人呕吐的样子好看。不过,有一点我还是不得不承认,那毛道士喷出的酒,确实大多数都喷到了那桃木剑上。洒到地上的也有,不过不是很多。
在喷完酒之后,那毛道士便拿着那桃木剑舞了起来。一会儿是砍,一会儿是刺,一会儿又是劈的。不过,从毛道士舞那桃木剑的卖相上来看,他与我师父竹山老道,那真是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我师父竹山老道在跳大神的时候,就算那动作像是老太太扭秧歌,那至少也是秧歌队里的老太太的水平。这毛道士扭秧歌的样子,可以说比一个只有一条腿的瘸子扭的秧歌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