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祖开口问道,坐在了我的身边。
“师祖,我在万魂炉里的时候遭遇可能会灰飞烟灭的危险,但那时候我却一点都不慌张,相反的是我很镇定,很平静。就好像是过去经历了太多这样的事情,然后就变的习惯了,我不知道这样的变化好不好,但总感觉有些让我恐惧。我怕自己变成一个麻木的人,当我将匕首扔给甘夙老头的时候,却完全没想过要饶他一命。我记得还在几年前我也能如丫丫那般去原谅别人,可现在的我仿佛再也不会原谅人了。那些伤害我和我家人的人我都想杀了他们,这样的我是不是越来越残忍了呢?”
我的困扰,来自于我所经历的世界,来自于我早熟的世界观和我所经历以及接触的不同的社会。
“其实每个人都有这样的一天,你的师傅是如此,我的师傅也是如此,我也是如此。当年罗焱太师祖还小的时候,通天三魔和护天卫队被唐凌峰所灭,他也是一个人扛起了复兴通天会的大旗,经历了各种生死,最后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战士。你的师傅逆天而行,救世救民,我也是如此,保护我的家人,保护你,保护小丫丫。你觉得这是麻木,其实不对,换个词的话,你只是变的坚强了。成为了一个坚强的人,这是你正在变成男人的标志。”
师祖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我的肩膀,随后笑道:“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的。回了东北,下一个目标准备对付谁?”
我想了想后说道:“其实只有一个目标了。”
师祖一愣,旋即沉吟片刻后笑了起来,点点头后自顾自地休息去了。
而此时,在一座巨大的荒芜黑色山峰外,三个人从空中落下,两男一女,带头的男子面容深沉,双眼无情,一头红色短发看起来非常张扬,前方是一扇巨大的石门,石门上刻着一条飞翔的大蛇,正是蛇首门或者说是僵尸帝国的标记。
“这僵尸的老巢味道还真是难闻,老大我们这么进去何时吗?”
男子旁边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说道,这少年穿着白蓝色的外套,皮肤很嫩,看起来像是少女一般水灵。
“老大自有分寸,要你多什么话!”
另一侧站着一个也是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年,不过是个女孩儿,确实浓妆艳抹,头发很长拖到了脚踝处,说话的时候神色却似市井泼妇一般。
“我们来找僵尸帝国联盟,让你们准备的礼物都准备好了吗?”
带头的红发男子开口问道。
“老大交代的我们自然做好了。”
少年笑着回答。
红发男子深沉地点点头,快步走向了大山外的石门。
第六百六十六章 青春与酒
东北长春,我推开苦毒婆婆的家门,却看见所有人都围坐在一起,我低声问道:“怎么了?”
虎哥抬起头看着我,忽然微笑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样微笑的虎哥了,尤其是在忻姐出事之后,他几乎从没这样笑过。
“怎么了?有好事儿啊。”
我开口问道,丫丫从我身后蹿了出来,一下子抱住了苦毒婆婆,蹭个不停。
“万林,我,我们找到治愈周忻的方法了!”
虎哥激动地说道,此话一出就连我也是一怔,抬起头吃惊地问道:“是真的吗?”
虎哥点点头道:“是真的,我们收到一个风声,国字号第五组已经发明了治疗杭州分部世间的方法,周忻身体内的妖丹和妖性可以被彻底去除。”
“国字号第五组吗?那感情好啊,反正上次三族围攻事件之后,断情人就在我师傅的强压下和我们罢手言和,现在正是时候好好地利用一下他们。”
听见这个消息我自然也是开心的,顿时笑了起来。
“是的,明天国字号第五组的人就来接我和周忻,不过到时候他们还要和你见一面。”
虎哥兴奋地说道。
我点点头,却在此时听见苦毒婆婆低声说道:“大齐已经火化了,地方也选好了,有空的话你去看看他吧,你啊,大殓都不参加就去对付巫族了,真的那么着急吗?”
我一怔,其实是自己害怕,害怕参加葬礼,尤其是在段叔死后的那一次,看着自己的朋友躺在百花之中的感觉不好受,那种感觉让人痛不欲生。
“行啊,你把地址给我,我去拜拜。”
我勉强地笑着说。
墓地总是给人两种感觉,一种是悲伤,一种是阴森恐怖。虎哥开车将我带到了冥园外,我提着两瓶酒走了进去,释行跟在我身后,手上拿着一本往生咒。
墓碑上的大齐显得很年轻,他不是一个爱拍照的人,所以他们用的是他更年轻时候的照片,照片上的他在微笑,看起来英姿勃发,如果这么算来的话,拍照那一年大齐应该是正准备参加第一次的妖巫三炼,他觉得这是上层欠他的一个大命师,结果最后他被判违规剥夺了冠军资格,而洪峰却因此成为了大命师。
妖脉其实一直都欠着他,年轻时候把他当做夜魁的容器,年少时候将他舍弃,等到如今,我欠他一条命。
释行沉默着,他没参加三族会战,当时正在外面云游,听见消息赶回来的时候大齐已经下葬了。修金刚法的武僧都很坚强,因为面对邪魔鬼怪你不坚强也许就会死的很惨。
但是我们这两个迟来的兄弟今天却都没忍住眼泪,释行用经书挡住了自己的脸,他说他想念段往生咒来超度大齐,其实他和我都知道,大齐的魂早已不在这里了。只是念经的声音听起来却是颤抖的,我知道他在哭,只是不敢让我看见。
我用布用力地擦了擦墓碑,然后把带来的酒给倒上,放在了他的墓前,随后用手抹了一把脸,甩掉了沾在脸颊上的泪水,低声道:“兄弟啊,我和释行来看你了,你别怪我们不送你最后一程。释行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我是逃走的。因为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送你,我特别害怕看见你躺在那里不动的样子,特别害怕他们让我给你读悼词。咋读呀?说你是我兄弟,说你为了救苦毒婆婆死在了我的怀里,说你爱喝酒,爱和我打趣。我不想说这些话,因为说了以后就代表将来这些事儿都没了。”
我轻轻举起酒杯,递了一杯给释行,他把经书放下来的时候我看见满脸都是泪水,不断地用自己的手摩擦光头,低着头接过酒杯,没有喝。
我和释行一起将被子里的酒洒在了大齐的墓前,然后释行蹲了下来,拿起酒瓶子“咕咕”的就往嘴里灌。
我饮了一杯酒,一边哭却又一边傻笑着说:“你说要是真有另一个世界,咋俩还能遇上不?要是能遇上的话,我肯定陪着你喝三天三夜,喝到你吐为止。让你断了喝酒的念头,男人真不能老是喝酒,你说说你多不靠谱。我让你撤,你就是不撤,我让你走,你又偷偷跑回来了。你但凡能听我的话,但凡能听我的命令,就不会躺在,躺在这里……”
终于还是说不下去,将脸埋在了双手之间,还是哭的很伤心,我可以对危险越来越麻木,可以对自己的生死越来越看淡,但是却无法免疫这样的伤心,无法对朋友的倒下而无动于衷。
回去的路上,在车子里,释行哭的和个娘们似的,只是我没嘲笑他,因为在那时候我也将头埋在双臂之间,痛哭了一路。
有人说,如果你还能哭泣,就说明你还有感情,你还是脆弱的。
我却喜欢另一句话,如果哪一天你连哭泣都不会了,也感觉不到寂寞和孤独,更不会整天特别文艺地说自己习惯了一个人生活。那并不能说明你变的坚强,只能说明你不再拥有勇敢。
在我十八岁,快生日的那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虎哥开着车载着来两个哭泣的男人一路往回走,我却总感觉自己的心有一半落在了身后的冥园里,留在了那两个已经空了的酒瓶子旁,留在了那张微笑的照片下……
两天后,国字号第五组的人来了,让我意外的是,这一次要求见我的人居然是叶珊珊,一开始我还不知道,当她带着人走进重华殿和我见面后我才惊讶地发现,互相都是认识的,也算是旧识了,过去一起读过书,还敌对地动过手,当然那段读书的日子和我救她的日子她也许已经忘记了。
我和林雅丽一起接待她,一开始自然是礼节性地互相问候,接着我便直奔主题地问道:“既然国字号第五组说可以帮助周忻,那是怎么个帮法?”
叶珊珊笑着回答道:“国字号第五组对于杭州事件的处理方法,其基本原理是参考我的。我原本身体内存在有妖仙,在我没有法术保护的情况下便会发作,彻底失去原本的记忆和意识。但是国字号第五组却可以克服这一点,将我身体内从小和我的灵魂纠缠在一起的妖仙灵魂抽离,因此基于这个原理,我们相信可以帮助周忻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