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几个人赶走后,甲一大叔坐在我对面。我转头透过圆形的玻璃窗往下看,此时此刻还看不见上海的高楼大厦,只能瞧见层峦的山坡和穿行的白色山道。我吐出烟圈后说道:“还是回来了。”
“我通知崔震他们到机场来,你们也好几年没见了。今天就先叙叙旧,明天再到基地会面。”
飞机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我一直看着窗外,飞机向下俯冲,我瞧见密密麻麻的房屋和高大的建筑物,在外流浪了数年的游子终于回家了!
飞机落地,我背着包叼着烟从飞机上走下来,巨大的军用机场周围包围着一圈卡车和当兵的。我走下来后这群人立刻严正以待。后面的甲一大叔高声说道:“不用紧张,没有意外。”
我走到太阳下,深深呼吸,空气似乎都不一样了。
“山子!”我听见有人喊我。愣了一下,回过头,看见胖子站在后方,戴着墨镜胡子拉渣。穿着黑色的皮夹克,胳膊下面夹着一个皮包,有些滚圆的肚子和一条黑色的西裤。
我笑了起来,他快步跑过来。对着我的肩膀就是一拳,我吃痛地苦笑道:“你这家伙,一见面就捶我。”
“谁让你那么多年不回来,他娘的。给你写信打电话都不回。我只能从探子那里买你的情报,不然都不知道你小子是不是还活着!”
我尴尬地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却一把勾住我的肩膀喊道:“不过不管如何,回来就好。今晚一定不醉不归!”
我回头看了看,却发现来接我的人只有胖子一个,没见到洛邛袁凤他们的身影,心中有些奇怪便问道:“只有你一个来了?”
胖子显然明白我的意思。脸色微微一变后说道:“这个喝酒的时候再说,行李呢?我给叔叔打过电话了,今天晚上让他们别操劳了,我下厨做几个好菜。”
“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我惊讶地说。
“哈哈,这个……我家那口子最近不方便做饭,咋办呢?”胖子笑哈哈地说道,我一顿,惊讶地望着他问:“你小子结婚了?”
“嘿嘿,两年前结的,找了你好久想让你回来给我做傧相,但一直都没你的下落,所以没办法就先结了。”他腼腆地说道,“而且,我家那口子肚子里也有了,我怕油烟味熏着,所以就自己动手下厨,你还别说!我他娘的是个天才,当厨子绝对有天赋,做菜一级棒。”
我摆了摆手喊道:“等等,我走的时候你和袁凤眉来眼去,我还给你安排过相亲,现在你结婚了,老婆谁啊?”
“嘿嘿,还能是谁……”胖子点了根烟,笑嘻嘻地说,我这才反应过来,更吃惊地说道:“不会是袁凤妹子吧?你小子行啊!咋办到的啊!”
“这还能咋办?持之以恒呗,先把行李放上车,我们车上说。”我坐进车里,车子发动后我靠着玻璃窗,听着胖子给我说这几年发生的事。我走之后,胖子带着袁凤接单子做生意,一边还要照顾躲在龙原古地的唐雨嫣,两个人经历了几次有惊无险的探险后总算是互相承认了关系,所谓患难见真情,加上胖子不停的追求,两个人在两年前领了证,今年袁凤肚子里怀了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了。
也就是说,胖子这家伙已经当了爹。
我抽着烟,笑呵呵地说:“这么说我当叔叔了啊,哈哈。”
“我和凤儿寻思着让你当孩子的干爹,以后你罩着。哈哈……”胖子笑哈哈地说道。
“那其他人呢?小洛咋样?人呢?”我奇怪地问。
没想到一提到洛邛,胖子脸色忽然沉了下来,轻轻叹息了一声……
第七章 物是人非(2)
我听胖子的叹息就感觉不对劲,便问:“出事了?别告诉我,人他妈的死了!”
胖子摇摇头说:“这小子不太好,现在被我送进戒毒所了……”
这话一下子就把我说蒙了,追问下胖子将洛邛这几年发生的事和盘托出。原来在我离开上海后洛邛也启程回了大黑山,这一去本来最多也就待个半年,可是却足足在大黑山待了九个月,等回来的时候洛邛就像变了个人,整天心事重重,胖子问他他也不说,每天晚上都喝个烂醉,而且不仅酗酒抽烟也很凶。胖子想带他接单子,但这小子也不上心,胖子想管教他,却差点和他大打出手。之后胖子也来了气索性不管他。没想到这小子将积蓄拿出来挥霍,到社会上和一群瘾君子成天泡在一起,有钱的时候别人当你大爷,捧着你。就是在那时候洛邛染上了毒瘾。
吸毒之后赚的那点钱怎么够用,当时胖子和袁凤他们忙着生意也没想到洛邛会出大问题,直到后来洛邛在上海的女友找到了胖子,将情况一说。胖子才知道出大事了。立刻去找洛邛,将他带离毒窟,那时候洛邛虽然有道行底子,但整个人还是状态很不好,非常瘦,看起来就精神错乱了。
胖子他们将洛邛带去戒毒,但毒瘾哪里是那么容易能戒掉的,加上以洛邛的身手普通的戒毒所哪能关的住他?在最初关进去的半年里,洛邛几次出逃最后都被胖子他们联手抓了回来。上海的女友也和他分手,可胖子问他到底为什么吸毒,这小子也不说。
无奈之下,胖子找甲一大叔帮忙,请陈安娜出马,硬生生将洛邛打的快死,十多根骨头断裂,妖气被强行封印,丢在戒毒所内让他悔过,这事情才告一段落。
“那这小子的钱呢?”我听完胖子的概述后问。
“哪儿还有钱!早就吸光了,毒品赌博这类事情能沾?沾一点就必死无疑!”胖子一边打方向盘一边说。
“现在人在哪里?”我问。
“戒毒所在虹口那边,等明天有空我带你去见他。你好好说说他,让他安心在里面戒毒,吸光的那些钱以后还能赚回来,这都不是大事!”
“按照洛邛的道行,一般来说不会上瘾。就算上瘾了应该也能很快戒掉,这……”我疑惑地问。
“这事儿我问过陈安娜,她说一般而言有道行的人是不容易上瘾,吸食一点问题不大,可洛邛这家伙被我找到的时候已经抽了个昏天黑地,我后来抓了给他供货的家伙一盘问,那人说洛邛要的量是人家的三四倍,比如人家吸一小点就欲仙欲死。洛邛这小子仗着自己有道行,就吸人家的三四倍的量。结果就上了瘾,陈安娜还说,如果有道行的人上瘾会非常可怕,因为根本就戒不掉。上瘾的难度是普通人的好几倍,戒掉的难度也是普通人的好几倍。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毅力,只是洛邛这小子似乎自暴自弃,哎,他娘的,提到这小子就来气……”
我抽着烟,心情不好,本来回到上海见了老友,得知了喜事,晚上还能见到阔别好几年的老爹,心情还不错,这一整,我甚至连喝酒的意思都没了。
世事难料,就想当初谁都没想到我一走会走那么久,我也没想到那个淳朴善良,义气坚强的小洛会染上毒瘾。
生活总会在不经意间绕到我们背后。然后突然给我们来上一刀。
回到家的时候,看见周围一圈地都拆了,宿舍墙壁上也被喷上了大大的“拆”字,我们老厂卖给了民营企业。从军工厂变成了民营工厂,剩下的这些宿舍楼老厂房也都会拆掉。
胖子停下车,我背着包回过头,不少老邻居都搬走了。以前特别热闹的老厂房现在看起来冷冷清清的。
“新房子还在造,一部分先拆的居民都搬到安置区去了,分配的新房子还挺好的,样房我去看过,比这里宽敞,就是周围配套的设施还没起来,离医院远了点。”胖子一边从后备箱拿买好的菜,一边对我说道。
“你费心了。这些年要不是你照顾我爸……”
“说什么呢!咱们都是兄弟,扯什么淡,帮我提个袋子。”
顺着熟悉的过道走到家门口,站在老门牌下面。我忽然有些不敢进去。说起来也奇怪,想家的时候和发了疯一样想回家,可真到家门口了又害怕起来。
“叔叔,我和山子回来了!”胖子冲里面喊了一声。我提着塑料袋站在门口,满面风尘穿着破皮衣,胡子浓密,眼睛里弥漫着浓浓的惆怅。
老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看起来老了很多,脸上全是皱纹。穿着一件开衫,弯着腰背着手看着我,此时此刻千言万语在心中。但只是轻声喊了一句:“爸……”
他望着我,点点头道:“回来啦。”
此时此刻难以掩饰心中的思念,急忙点点头,快步走了进去。房子还是老样子。家具布置,甚至小时候就在家里放着的老台钟也在原来的位子上。薛阿姨头发白了很多,但精神头比老爹好,看见我笑呵呵地说:“山子回来啦。你也是,一出国就好几年,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那么忙啊,国外没电话啊!”
老爹瞄了我一眼没吭声,我一顿,还没接上话胖子就笑着说道:“也是我不好,社里让他出国考察,本来只要一年就要回来,但那边业务太忙就一直耽搁,没想到就给耽搁了那么久。凤儿,出来吧,山子回来了!”
挺着大肚子的袁凤笑呵呵地走了出来,她看起来比过去旁了一些,但精神很好,几个老爹他们看不见的小妖精跟在袁凤身边。似乎是在帮忙照顾袁凤,这些小妖精会将四周的一些灵气带过来,吸收了灵气的胎儿会更安稳更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