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我又接着问:“那你知不知道是谁?”
那头回答说:“知道。”
然后就没了下文,我继续问:“是谁?”
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我看着手机,又拨了一遍,可是这回拨出去却就怎么都拨不通了,电话那头一直都重复着那个声音——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最后我彻底放弃了,而且也没了丝毫的睡意,我于是起来去了一趟卫生间,走到客厅上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的走廊上似乎传来有人走路的声音,声音很大,而且是来回走的那种,我站立不动听了下,就没管。
回到房间之后我将房门关上,开着灯就钻进了杯子里,就这样又睡了过去,直到早上的闹钟再一次响起来,我才迷迷糊糊地起来,这回是正常的了,六点半的闹钟。洗漱之后我连早点都没来得及吃就往殡仪馆赶,因为已经入冬,我出门的时候天才灰灰亮,而且到殡仪馆的时候,人都没有一个,广场上更是一片寂静,我来的的确是太早了。
我想着反正也没人,于是就在车上坐着没下来,过了大概有三四分钟的样子,忽然有一辆殡仪馆的专用车行驶了进来停在了我车子的旁边,车子停过来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只是车窗是摇着的,我也看不见人,于是就只是上下打量了下。
等这车停稳当了,我这边的车窗就摇了下来,我看过去,却看见驾驶室上的那人正看着我,而且这一看不要紧,一看吓我一跳,这不是别人,竟然是乔杰!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开了车门从车上下去了,然后去了车子后面,我觉得这事不对,于是也从车上下来,绕到这车子的另一边,可是绕过之后乔杰已经不见了,我再朝周围看了一遍,也没了半点踪迹,空荡荡的广场上除了几辆稀稀拉拉的车子,就只有我一个人站着,让我猛地觉得有些恐怖起来。
我于是到了车门前,车窗没有合上,我看了看里面,里面也没有人。这事的诡异之处还不在这里,上班之后我悄悄问了高主任,高主任却一脸惊讶地看着我,他说那辆车子都是一直停在那里的,晚上没动过的,而且到门禁处那里去问,门禁也说是不是我看花眼了,那时间除了我开车进来,根本就没有过别的车进来过,而且门禁也说,那车子不是一直好好地停在广场上的嘛。
我越听越觉得诡异,这才知道为什么那个号码要给我发这样一条短信,要我这么早就来。
第四章 前车之鉴
这件事最后自然是不了了之,我自己服了个软,说是自己可能昨晚没睡好,看花了眼,这才没有再继续纠缠下去,后来殡仪馆有个同事和我说,我第一天来上班,就称作同事吧,他说这里的很多事都是这样的,你想有个具体的说法是不可能的,大多数都自欺欺人地说自己看走眼了,也就过去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来了兴趣了,我问说难道他也见过,他这才小声和我说,殡仪馆里头是不让员工私下议论这些事的,我胆子倒也大,直接就去问高主任了,好在我是个新来的,要是老员工铁定要被训了。
我说还有这样的事,他说怎么不是呢,可能也是怕员工以讹传讹自己吓自己吧,可是这种事只要发生了哪能瞒得住,你不让说员工私下还不是在议论,只要不传到上面那些人的耳朵里就好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说,别说他们呢,上面那些人有时候也相互私下议论呢,可见是心虚。
这个同事叫许诺毅,虽然才三十来岁,可是在殡仪馆工作却有些年头了,他说他十八岁就到这里来,已经十多年了。既然他能和我说这些,自然和我做的事是一样的,都是记载殡仪馆的尸体名字档案认领等等的这些琐事。
我以前做过档案保管的工作,上手还算容易些,加上才来就和许诺毅给混熟了,他也肯教我,倒是也好。只是唯一让许诺毅不明白的是,人家都拼命的想往外面调,我倒好,放着单位好好的工作不干,却要来这地方。我没说什么,他也是个热心人,和小马一样,他和我虽然现在都提倡科学,可是他还是想提醒我,这地方科学不管用,邪乎事多着呢,没有一些忍耐力,胆子不大一些,做不了多久就自己辞职了。
我忽然觉得施虎真的是很厉害,知道进入到殡仪馆内部不用说话都能获得信息,现在就是这样,我还没开始问,许诺毅就在和我讲这里发生的这些事,而且还是不会和上头报告的那种,看来我这个间谍算是坐实了,也难得施虎和单兰金你细心,能观察到这么细微的地方。
而且只是一早上的功夫,许诺毅就给我科普了殡仪馆的所有禁忌,比如晚上值班无论听见外面有什么声音,看见什么人,都当做没看见,他说这种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去看了去管了,说不定下一个躺在停尸间里的就是你。
许诺毅说的一道是一道的,唬得我一愣一愣的,然后他就说到了前不久刘老头的事,他说我不知道吧,刘老头才送进来不久后,殡仪馆就跳楼死了个人,许诺毅虽然没说名字,但我知道他说的是黄伟伦,于是我也没插嘴,只是仔细听着,许诺毅说刘老头从停尸间爬出来的那晚,就是黄伟伦年轻不懂事去看了,后来就这样了。
说完他就“啧啧啧”地感叹,要是他像其他人一样好好呆着不要去管,也就不会这么惨了。听许诺毅说到这里,我最起码知道他们都还以为那晚从停尸间出来的人是刘老头,说白了就是对真相还并不了解,说的这些都是他们的揣测和流传,这也难怪上面不让议论,都说人言可畏,一点小事被这么传来传去,还不知道要成什么事呢。
只不过后来许诺毅和我说的倒是引起了我的注意,他说那晚值班的同事有细心的,发现黄伟伦穿的鞋子有些怪,好像是忽然穿了一双黑布白底的布鞋,那个同事说他记得黄伟伦平时都是穿皮鞋的,连运动鞋都很少穿,不要说穿这样一双布鞋了。等黄伟伦跳楼的事一出,这事就被说得更玄乎了,都说黄伟伦是被刘老头索了命去了。
提到黑布白底的布鞋,自然就是我在家里经常见过的那双,而且我自己还穿过,只是没有出什么事,从目前来看,这双布鞋是那个吊死的中年男人的,他缠着聂老头,聂老头又是殡仪馆的幕后股东,似乎还真是能扯上一些联系呢,可是他和刘老头是什么关系,目前为止我觉得能扯上关系的,就只有一样,就是721这个数字。
许诺毅还和我科普了很多,比如晚上不要独自一个人在广场在走路,不要到四楼去,以及更不要到火化房等等的一些,他说的四楼就是聂老头见我的那晚的地方,因为我都是直接和高主任接洽的,而且高主任也有心瞒着,所以整个殡仪馆见过我的人,并没有几个,大多数还是以为我是第一次到这里来。
中午我没有回去,殡仪馆提供午饭,只是我有些吃不下去,于是就到广场上晒太阳,然后顺便给施虎打了个电话,说早上的事,施虎是做警探的,我才说出口就察觉到了反常的地方,他第一个问题不是问乔杰和那辆车的,而是问我怎么这么早去殡仪馆,我还没和施虎说过短信的事,而且一说的话聂老头的事也要暴露,我答应过聂老头不和施虎他们提起这事的,我不想这样就说漏了嘴,也想不到施虎的思维会这么灵活,瞬间就抓到了要害。
我当时的想法就是,这事无论他猜到什么我都要耍赖到底,于是我说第一天上班难免会紧张,堵路吃早点什么的一连串就说了出来,然后就来早了,就看见我刚刚说的那一幕了,施虎那头沉默了下,似乎是不相信我的说辞,只是后来也没追究了,问我说我真看清是乔杰了,我说绝对不会错,当时的情景他分明是故意让我看见他,否则的话他自己开了车门下去,我也看不清是谁,何必把窗子打开,故意让我瞧见,而且还盯着我看。
施虎又问我那我看车子后面装着什么没有,他大半夜的开车出去,应该是有原因的,被施虎这么一提,我还真没注意,当时就顾着去找乔杰的踪影了,施虎说这事我先不要张扬,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他们会解决的,我仔细留心着就好了。
挂掉电话之后我就一直坐着发呆,虽然晒在太阳底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地方阴气重的缘故,总觉得阳光没什么温度,身上总觉得寒津津的,而且我看了看周围,好像其他人也没有到广场边上晒太阳的习惯,都窝在办公室里,正纳闷呢,许诺毅忽然喊我,然后他和我说我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叮嘱了,不要一个人在广场上。
我说他说的不是晚上吗,许诺毅才说无论白天晚上都一样,即便是大白天在这上面游荡也是会出事的,我说没这么玄乎吧,许诺毅才说以前有个新来的同事就是像我这样,老觉得身上冷,就独自一个人到广场上晒太阳,结果一晒就把人给晒失踪了,怎么找都找不见,报了警也没用。
三天后有人在殡仪馆后面的山上发现了他的尸体,什么伤痕都没有,连死因都找不出来,可是人就是死了,而且这人怎么上去的根本没人知道,从那之后,这里的人即便再冷,也不会到外面,尤其是广场上来晒太阳,万一什么时候自己就那样不见了。
我听了说,我就是觉得身上冷津津的,而且越晒越冷,许诺毅看了我说,我没事吧,是不是生病了,他们没这种感觉啊,我听了觉得这事不对,于是看了看身后,然后就和许诺毅进去了办公室,奇怪的是,会到办公室一会儿之后,那种冷意就缓缓没有了,我才有些后怕起来,听许诺毅的说法,刚刚我好像就是到了那样的情形当中。
如果他没有喊我进去,是不是我也会无缘无故地失踪掉?
第五章 无字信
在殡仪馆上班的第一天总体来说还算顺利,下班后我开车回到家里,觉得一天里也没有做什么,除了阴森点,整体来说也不累人,也可能我只是第一天,还没有感到工作的压力。对于我去上班,整个殡仪馆从上到下都没有什么反应,那架势就好像早就我要来一样,而且也是很自然地就把我安排到了那个岗位上。
我回到家把门打开,沙发因为已经被单兰金给划了,其实不在意的话还能将就着用,我将它扶正了先坐着,只是我看见茶几上放着个信封,我将它拿起来,是刘老头寄给我的那封无字信,而且看样子似乎是被人打开过,见到这样的情形,我才惊觉有人来过家里。
我于是立刻将整个家里给检查了一遍,除了这封信被放在了茶几上,其余的一切都是正常的,我则更加疑惑了,将信给重新拿出来,只是不同于上次的是,我看见白纸上有字。字只有短短的三行,是这样写着的:它来了!
我能感觉到它就在我身边。
的确是它!
我一头雾水地看着上面的这三行字,不明白地看了好几遍,可是却依旧一点头绪也没有,上面三行字每一行都提及了“它”,那么“它”是什么,上面用了一个我,既然不是刘老头写给我的,难道是刘老头自己?
我于是将纸张给翻过来再看了一遍,其余的地方也什么都没有了,我又想起在废墟那地方施虎给我的那封信,我才忽然想起,那上面的内容是说要我毁了这封信的。我拿着信愣了一阵,然后将信给装了回去,心里在想着到底要不要这样做。
只是最后我还是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拿出打火机到卫生间里将这封信给烧掉了,说到这里很多人可能会问为什么是烧掉而不是撕掉,我觉得既然要彻底毁掉就是烧掉,彻底变成灰烬,撕掉的话只要有时间和精力,依旧是能够复原的。
烧完之后我将它仍经马桶给冲掉了,只是在点火的时候,我从卫生间的镜子里看到了火光,火光之间我似乎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就是那种恍眼一过的情景,我一时间也有些分不清楚,于是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想着可能是火光反射产生的错觉。
将信烧掉之后,我重新回到客厅里,随便倒腾了下就觉得人有些犯困,反正也没有别的什么事,于是就关了房间的门这么睡了。最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缘故,老是犯困,怎么睡也睡不够,作为在都市里生活的青年人,晚上八九点就睡觉真的很不正常。
我睡下去很快就坠入了梦境当中,我觉得自己是做了梦,可是梦见了什么却好像又不知道,又觉得自己并没有做梦,后来醒过来是被一闪一闪的火光给晃醒的,我睁开眼睛就看见远处有闪烁的火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因为是忽然醒来,意识一时间还处于短暂的空白状态,当睡前的那些意识都一齐涌上来之后,我才发现了好几个不对劲的地方。第一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在床尾了,我记得我明明是睡在床头的。也正是因为我睡在了床尾,所以我正好看见了卫生间里闪烁的火光,因为床尾正好正对着房门。第二就是,我睡前是关了房门的,应该说我睡觉都是关房门的,从来不会开着,可是现在房门确实是开着的。
发现了不对劲之后,我立马从床上翻爬起来,只是无论是夜晚还是房间都是格外静谧的,我看了看电子钟,现在还没到零点,因为我睡得早,虽然睡过去了很长时间,可是还没到凌晨。我于是没拉灯就摸黑从床上下来,穿起鞋子就往卫生间过去,走到客厅飞时候我感到有冷风从门外吹进来,我这才看见客厅的门也是开着的,走道上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我也没去管,而是一直往卫生间过去,到了卫生间门口,只见马桶上正有什么东西在烧。
我看了吓了一跳,于是进去看个究竟,却看见是我晚上回来被烧掉的那一封信正在烧,而且就像是怎么烧也烧不完一样,火光源源不断,从不灭绝。火光照亮了整个卫生间,我看着镜子里面,也看见镜子里有火光在一闪一闪,可是我明明站在镜子面前,却没有半点影像。见是这样的情形,我凑到了镜子前,用手抹着镜子,却根本没用,镜子里就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正在我惊恐万分飞的时候,脑袋里忽然有个声音在告诉我说,我这是在做梦。我有种恍然大悟的样子,可同时又有种很奇怪的感觉,然后就自己和自己说,原来只是一个梦。知道这只是一个梦之后,我刚刚的焦急和恐惧就没那么剧烈了,整个人反而放松了一些下来。
接着卫生间外头忽然多了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黄伟伦,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手里拿着一根黑布条和我说,我们来玩捉迷藏。我竟然鬼使神差地就和他玩了,而且还是自己蒙了自己的眼睛,我感到眼前完全没有了半点视线,只是在房间里胡乱地走,胡乱地摸。与我和单兰金玩的时候截然是两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