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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节


这些人虽然在吃饭,但是眼睛并沒有离开过这辆囚车,晚饭过后,众人选出了四个人负责看守他,一个是五台山的行颠和尚,一个是毕逢春那个四十來岁的徒弟,此人长了个上窄下宽的鸭梨脑袋,一双死鱼眼白眼珠多过黑眼珠,第三个是个四十來岁的女人,这个人穿的是练武的衣服,说话带河南口音,最后一个是先前在山腰殴打他的那个陕西道士,这四个人是四方实力的代表。
上半夜是行颠和尚跟陕西道士,左登峰要求解手,行颠和尚心不甘情不愿的带他去了,左登峰想趁机洗把脸,行颠沒同意,将他拽回了囚车,那个陕西道士嫌左登峰进去的慢,抬脚踹了他一脚,左登峰此刻又累又饿,再遭到如此虐待,心性不由得产生了变化,伸手指着那个道士“你也挂上号儿了。”
一个沒有灵气修为的废人,所说的话是吓不住人的,目光短浅的人也不会去思考左登峰这句话背后的深意,所以那个道士对左登峰的话不以为然,还了一句“死到临头还嘴硬。”
左登峰懒得与之吵嘴,坐在囚笼角落捏起了聚气诀,晚上九点改为聚气为行气,单纯的聚气是不够的,还需要将外來的灵气运转奇经八脉,在拓宽奇经八脉的同时对灵气进行淬炼提纯,这个过程也很重要,提纯灵气是为度过天劫以后施展法术储备足够的灵气,拓宽奇经八脉是为施展法术的时候大量灵气可以自奇经八脉中快速通过。
行颠和陕西这个道士不对付,俩人一直沒有交谈,实际上派谁來看守他,那群人也是经过考虑的,两个人的组合并不是精诚协作,而是互相监视,也正因为这俩人不对付,所以他们才被分到了一块儿,二人顾忌到对方在场,谁也不能逼供,如此一來左登峰就落了个清静,得以专心聚气。
虽然表面上看是这四个人负责看管,实际上其他人也并沒有撒手不管,只不过他们是在屋里瞅着,即便知道众人都在暗中观察他,左登峰也并沒有因此停止聚集灵气,即便因此造成了呼吸的异常众人也不会起疑,因为度过天劫的人被废除灵气的情况并不多,众人并不清楚像左登峰这种情况呼吸会是急促的还是平缓的,因此左登峰只需将双手抄在袖子里就万无一失。
下半夜是毕逢春的那个徒弟和中年女子轮值,两人也沒有说话,到了五更时分,左登峰松开指诀活动麻木的双手,彻夜不眠令他感觉极为疲惫。
“大姐,我也想洗把脸。”左登峰冲那正在洗脸的中年女子说道。
令左登峰沒有想到的是那中年女子闻言竟然真的给他端來了清水,左登峰顾不得对方投來的厌恶眼神,自囚笼里伸出手掬水解渴,随后洗净了脸上的血污。
拂晓时分,众人启程上路,一路上又有不少好事者闻风加入,毕逢春见此情形开始暗自担心,事实上他并不想将事情搞的太大,因为参与的人太多可能会影响到他顺利的得到玄阴护手,于是他便催促五台山的僧人加快速度,尽快赶回五台山进行公审。
五台山一方是天辰和尚带队的,此人很有主意,并不听从毕逢春的建议,明确告诉毕逢春要将左登峰游街示众,挽回五台山的声誉,与此同时向世人展示汉奸的下场,只要公审完毕就将玄阴护手“物归原主”。
左登峰坐在囚车里暗自侥幸,现在看來幸亏是被五台山僧人抓住的,如果被毕逢春给抓到了,连这几天的缓冲时间都沒有了,不过左登峰也并沒有盲目乐观,五台山的和尚虽然不会杀生,但是在公审大会之后定然会将玄阴护手“物归原主”,一旦失去了玄阴护手他就必死无疑。
这些道理五台山的和尚肯定也知道,而且他们一定会那么做,僧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亲朋好友,五台山的僧人都恨不得杀他而后快,只是碍于佛门戒律不便下手,一旦杀掉他就无法向世人和信徒交代了,但是“返还赃物”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如此一來,五台山的僧人就顶着天经地义的帽子间接的把他给杀了。
想及此处,左登峰更加焦急,左手一直捏着聚气指诀,他很清楚不会有外力來援救自己,他出道时间很短,沒交几个知心朋友,金针能算一个,但是金针在此之前已经被世人扣上了汉奸的帽子,此时正在茅山闭门不出,可能还不知道他被俘的消息,退一步说即便金针有心援救,他也不敢拿茅山三百多口身家性命做赌注,更何况金针擅长的是抓鬼布阵,并不擅长与人灵气相搏。
玉拂也不能指望,阴差阳错之下误会已深,先前已经南下回返湖南,此时应该早已经回到了群山之中的辰州派。
铁鞋是个疯子,做事情沒有常性也沒有计划性,遇到了他可能会管,遇不到可能就玩别的去了,根本就不靠谱。
思前想后,左登峰只能苦笑摇头,他性格怪异,行事乖张,寡恩于人,落难之日无人相救也顺理成章。
此时已经是酷暑时节,烈日当空,众人不时歇脚乘凉,但是沒有人给他送水解渴,也沒有人将马车赶到阴凉处,左登峰穿着棉袍,烈日之下汗流浃背,双唇干裂爆皮,连日未曾进食令他极为虚弱,但是男人的自尊不允许他向那些人乞食讨水,他只是静静的坐在囚笼里若有所思,他的确在想事情,但是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第二百三十六章公审大会
众人一路北上,五天之后下了场大雨,行程拖延了一天,到达五台山的时候是第十一天后的晚上,这些天左登峰一直在囚车里度过,他背负着汉奸的罪名,自然享受不到什么好的待遇,围观众人的白眼他已经习惯了,食物和饮水也得不到保障,不时还会有充满正义感的“爱国人士”隔着囚笼踢踹他,日晒雨淋更是不在话下,十几天下來左登峰越來越沉默,除了要求解手之外几乎沒有说过话。
在众人看來他是自知死期将近而心灰意冷,实际上左登峰并沒有放弃希望,沒有帮手,只能靠自己,能否活下去就看在公审大会结束之前能否聚集足够的灵气聚气度劫。
十一天,左登峰丝毫沒有懈怠,气海之中灵气逐渐充盈,先前预计的十五天时间可能要提前一天,也就是说最早也得在三天之后才能聚气度劫。
天辰和尚在此之前已经派人回五台山汇报了情况,五台山方面也提前做好了准备,为远道而來的众人腾出了僧房,为左登峰准备了牢房,甚至连公审他的木台都搭好了。
客人被请进了客房进行招待,犯人被押进了牢房严密看守,只待天亮之后就召开公审大会,审判左登峰的罪行。
五台山上有很多寺院,左登峰的牢房是一处位于山腰的山洞,之前可能是某一寺院长老修行的地方,山洞深有十几米,有两道拐弯,里里外外有二十多人把守。
左登峰并沒有逃跑的打算,因为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他想的是如何拖延时间,他首先想到的是装病,但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自己给否定了,因为一旦装病,对方很可能派高僧來检查他是否真的生病,如此一來就有可能发现他身上有充盈的灵气修为,但是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办法能够延缓明天的公审,毕逢春等人迫不及待的要置他于死地,也不会允许他拖延时间。
苦思半宿,左登峰也沒有想出可行的办法,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与对方辩论,既然是公审,围观的人肯定很多,五台山不能盲目的给他定罪,毕逢春说玄阴护手是他们白云观的东西也得拿出相应的证据。
心念至此,左登峰便开始揣测对方会在哪些方面发难,以及自己该做出怎样的回答,一直到四更时分才昏昏睡去,即便是睡觉之时聚气指诀也一直捏着。
次日清晨,左登峰在一片念经诵佛声中醒來,醒來之后的第一件事情还是检查自己体内灵气储量,这是十几天來他每天醒來最先做的事情,但是内窥检查的结果还是令他很不满意,最早也得后天午后才能积累足够的灵气度劫。
早上七点,有僧人为他端來了斋饭,左登峰狼吞虎咽的将其全部吃掉,人在饥饿的时候头脑不灵活,不吃饱就沒有精力应对接下來的公审。
八时许,左登峰被带到了五台山前麓事先搭建好的审讯台,审讯的木台长约三丈,宽有九尺,离地尺许,木台南侧是一片宽阔的场地,并无座位,左侧为大量的僧人,右侧为佛门以外的众人,昨夜到现在又有不少好事之徒赶來看热闹,人山人海,当有千余之众。
此时五台山众僧的诵经之声已经停止,但是先前诵经时燃烧的佛香还在山间飘渺萦绕,醒人心神,定人心志。
虽然先前挨了打,左登峰却并不怨恨这些僧人,一路上都是他们供给食物和饮水,虽然少的不足以止饥解渴,却也延长了他的性命,所以时至此刻左登峰都沒有报复五台山之心,天弘法师虽然不是他杀的,他也并不是一点责任沒有,而天弘法师的徒弟也的确是他杀的,对方恨他也在情理之中。
木台上空无一物,左登峰被带到了木台中央,十二名五台山的僧人环绕在木台周围,这些僧人都是度过天劫的高手,坐镇四周,防范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
面对着众多的围观和审判之人,左登峰并沒有畏惧,人的智力至关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临危不乱的定性,如果沒有定性就会自乱方寸,授敌以柄。
左登峰站定之后台下的僧人再度开始诵经念佛,佛门经文种类繁多,左登峰听不懂众僧念的是什么经文,但是诵经之声微显悲切,可能是超度一类的经文。
一炷香之后,诵经之声停止,一个身穿红黄相间袈裟的老年僧人自僧群走出,此人长眉长髯,法相庄严,行止有度,不急不缓,此人一出,左登峰立刻猜到此人就是五台山住持天光法师。
天光法师是天弘法师的师兄,年纪约莫在八十岁上下,此人走出僧群之后只说了三句话,一是对台下众人远道而來表示欢迎,二是对师弟天弘惨死一事表示淡定,佛门看透生死不喜不悲,三是指定由其师弟天辰和尚代五台山向左登峰问责,场面话交代完就坐回了百草蒲团。
五台山是主人,自然是主人先发问,天光住持坐下之后天辰和尚就站了出來,走到台下看着左登峰,左登峰低头看了他一眼,并沒有改掉双手抱臂的姿势,此时天气很热,他若继续将双手揣于袖管会令众人起疑,双手抱臂可以隐藏他左手的聚气指诀,也符合他桀骜不驯的个性。
“阿弥陀佛,五台山是佛门清静之地,老衲是出家之人,出家人不问俗事,老衲只问师兄天弘法师一事,望左施主如实回答。”天辰和尚合十开口。
“天弘法师之事我记不清楚了,还是请其他门派的人先问吧,在此期间我好好回忆一下事发经过。”左登峰沉吟片刻出言说道,听天辰和尚的意思五台山只管问讯天弘的死因,这就表示五台山问完就有可能将他交给其他人,如此一來审讯很快就会结束,而左登峰的目的是尽量拖延时间,所以他将五台山天弘法师的事情留到最后,在这段时间里五台山还会对其严加看管,有五台山看管,他就暂时无丧命之虞。
“阿弥陀佛,事有轻重缓急,左施主何故颠倒主次。”天辰和尚出言问道。
他这话一出口,不待左登峰解释,台下右侧就有大量的围观之人对左登峰的提议表示赞同,纷纷要求先向他发问,天辰和尚转头看向住持天光,天光点了点头,天辰退下,请右侧远道而來的“客人”先问。
“左登峰,五年之前你做过什么恶事你还记得吗。”一个粗壮的汉子闻言立刻抢先上台,此人身穿崭新的练功服,说话是南方口音,应该是江湖上的练武之人。
左登峰闻言忍不住冷笑出声,五年之前他还在文化所赚那几块大洋,即便想干坏事也沒那本事,这个粗壮汉子明显是无故诈他,试图让他自己将做过的坏事对号入座。
左登峰发现了此人的意图,却并沒有说破,他在思考如何才能将审判尽可能的延长,一口否认肯定不行,要想延长审判只能顺着对方的话头往下说。
“我做过的事情太多,你是哪里人,说出來我回忆一下。”左登峰冷笑过后出言说道。
“我是湖南人。”壮汉高声说道。
“糊烂人,不错,我五年前的确去过糊烂。”左登峰模仿着对方的发音点头笑道。
“李氏满门是不是你杀的。”壮汉见状面露喜色,继续空言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