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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折腾了一夜,又走了这么久,眼见天边渐渐露出一抹灰白。
董团长说道:“苗教授,要不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再走?”
苗君儒问拉巴:“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寺院?”
拉巴说道:“往前走100多里有一家寺院,我家主人孟德卡头人可能就在那里等你!过了前面的山口,就是我家主人的地盘。”
苗君儒微微一笑,他也想知道,那个哈桑大头人家的大管家,是怎么成为大头人的。若拉巴的主人真的是孟德卡头人,那么,那个在陵墓上方蒙着脸的人又是谁呢?孟德卡在这件事中,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两山夹谷之间,也有翠色欲滴的草地,不时看到一堆堆的牛羊,几个骑马的藏族牧民,手上拿着打成圈圈的绳子,在羊群的周围懒散地走着。他们的腰间有一个羊皮袋,袋子里装着石子。若牛羊群受到惊吓而发生骚乱,他们只需用绳索缠上石子用力甩出,控制住头牛或者头羊,便可控制整个牛羊群。
走到离山口不远的地方,就可清楚地看到山口上那些用石头垒成的山墙。土司与土司之间,有时候为了争夺地盘而大动干戈,相互在两家地盘的交接处山口,建有这样的军事建筑。这种山墙如城墙一般坚实,里面有匹配的建筑物。驻有藏兵,攻防兼备,具有相当大的军事作用。
还未走到山口下,就听到一阵长号的呜咽声,从上面下来一队藏兵。骑马走在前面的,是两个穿着华丽藏袍的男人。
苗君儒认出最前面那个矮胖的男人,正是以前他见过的哈桑大头人家的大管家孟德卡。紧跟着孟德卡的,是一个身体健壮的年轻人。此时的孟德卡,已经全然没有了昔日的卑微与畏缩,取而代之的是得意与狂妄。
孟德卡来到苗君儒的面前,微笑着说道:“苗教授,我们又见面了!”
苗君儒也笑道:“是呀,孟德卡大头人。”
他把大头人三个字咬得很重。
孟德卡的眼中掠过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羞怒,他看了一眼苗君儒身边的人,眼睛定在苗君儒身边那尸王的身上,问道:“苗教授,这个孩子是谁家的?”
黎明时分,苗君儒扯掉了盖在尸王身上的衣服。两人同坐在一匹马上,那亲密无间的样子,不知道情况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一对父子。
苗君儒看了一眼拉巴,微笑着说道:“等下你的仆人拉巴会告诉你的!”
说完后,他来到拉巴的身边,用手轻轻拍了拍拉巴的背,显出一副很亲热的样子。旁边的董团长看了,眼中闪过一抹疑惑的神色。
孟德卡下了马,接过身边的人递过来的哈达,来到苗君儒的马前,大声说道:“我把最诚挚的祝愿,献给我那远方来的朋友。愿我们的友谊,就像雪山上的雪莲一样纯洁!”
苗君儒并没有下马,而是在马上用一只手接过了哈达,淡淡地说了一声:“谢谢大头人的好意!”
他这种极为不礼貌的行为,引来许多藏兵的不满,有些藏兵已经悄悄抬起了枪口,只等孟德卡下令,就立刻开枪。
苗君儒瞟了董团长一眼,董团长也暗暗示意手下的士兵做好战斗的准备。在没有完成任务之前,他可不想白白死在这些藏兵的手里。
从山墙后面的垛口内伸出了黑乎乎的炮口,齐刷刷对准这边。墙头上出现大批荷枪实弹的藏兵。
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苗君儒朝左右看了一下,低声对孟德卡说道:“大头人想得可真周到。只怕几发炮弹飞过来,连大头人一起玉石俱焚了!”
孟德卡的脸色微微一变,朝身后的藏兵做了一个手势,等那些藏兵放下枪后,他对苗君儒说道:“我们是朋友,用不着枪口相向吧!我可是诚心诚意来请你们的。”
苗君儒说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哈桑大头人的儿子格布现在怎么样了?”
孟德卡哈哈地笑起来,指着身后那个身体健壮的年轻人说道:“苗教授,当年你救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现在他已经是一只飞翔在天上的雄鹰了!”
苗君儒望着那个年轻人,依稀找到了一些哈桑大头人的影子。令他想不明白的是,就算哈桑大头人死了,格布也应该继承父亲的地位,成为新的头人才对,怎么会跟着昔日的管家呢?
孟德卡似乎看出了苗君儒的疑惑,接着说道:“你当年和哈桑大头人结拜兄弟的时候,只见过他的小儿子叫格布,并没有见过格布的哥哥达杰。来,格布,见过你父亲的结拜兄弟。”
与哈桑大头人结拜时,苗君儒就听说过,哈桑大头人家里有两只雄鹰,大老婆没有生产,两个儿子都是小老婆生的。
格布下了马,跪在地上朝苗君儒行了一个大礼,叫了一声“阿库!”
在藏语里,阿库就是叔叔的意思。
董团长示意手下的士兵把枪收起来,他自己却把手搭在腰间的枪套上。
一个地方的土司就是一个小皇帝,同汉族一样,老土司一死,几个儿子便争相内斗,最后肯定是那个最有势力的人当上继任土司,失去势力的人或者被杀,或者带着几个贴身的人,远走他方另起炉灶。运气好的,经过几年的拼搏之后,集聚了一定的势力,重新回去抢夺土司之位。
这种兄弟相残的事情,不仅仅是在高原上,在全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屡见不鲜的。
苗君儒下了马,对孟德卡说道:“据我所知,在藏族的历史上,大管家出身的头人并不多,除非立下赫赫战功,或者……”
他并没有继续往下说,因为他相信孟德卡能够听得懂他话中的意思。
孟德卡笑道:“也许你已经知道了哈桑大头人的死讯,可是你并不知道他的死因!”
苗君儒说道:“我听丹增固班老土司说过,两年前,哈桑大头人为了抢回被偷走的神物,死在汉人的枪下。”
孟德卡看了看格布,正色说道:“不错,哈桑大头人是死在你们汉人的枪下,但是如果没有贡嘎杰布大头人的帮助,你们汉人绝对不可能抢走神物!”
苗君儒说道:“贡嘎杰布大头人已经死了,你可别说是你派人杀掉的!”
孟德卡顿足道:“太可惜了,我真想杀了他,替哈桑大头人报仇!这不,我昨天抓了一个汉人,你来了正好,看我怎么剥那个汉人的皮,用他的皮蒙鼓!”
董团长一听这话,忍不住拔出枪对准孟德卡,吼道:“你抓住了什么人?另外几个人呢?”
形势一下子又紧张起来,格布也拔出枪对准了董团长,同时叫道:“你不要乱来!”
苗君儒对孟德卡大头人正色道:“你真的非常恨我们汉人么?”
孟德卡呵呵笑了几声,说道:“其实你们汉人也有好人,你苗教授就是一个。不过,对于那些来历不明的汉人,我们都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瞟了一眼董团长他们那些人。
苗君儒说道:“你不是想请我看你怎么剥那个汉人的皮么?我倒想见识一下。”
孟德卡说道:“当年我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个豪爽的人,要不然哈桑大头人也不会和你结拜兄弟。”他把身体往边上站了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苗君儒拍马走在最前面,所到之处,那些藏兵自动让开一条路,一个个将枪口往上抬,对空鸣枪。藏兵的枪支式样与国军的不同,虽然枪支大多是汉阳造,但是从枪口那头平空生出两支像羚羊角一样的弯头来。这样的弯头便于将枪靠在马背上射击,在近距离肉搏时,也可如刺刀一般使用。
那一支支的弯头成45度角向上,如同一片古代的枪支一般,平空搭起一道枪林。对于这种特殊的迎接方式,苗君儒并不以为奇,他面不改色地坦然走过去,董团长他们则紧紧跟在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