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燃烧起来,混杂着尸体的焦臭味和我们的哀愁。我们再次出发走向尤吐村,美丽的高脚楼依旧,平整的草坪依旧,只是人去村空,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四处散乱着家禽的羽毛和血迹,偶尔有一具尸体,也早已经被啃食的面目全非,但从骨架和残存的衣服来看,没有徐教导员。
“徐教导员。”我们大家不断呼喊,小吴的声音已经哽咽了,一阵微风吹过,可是没有人回答。郭上校低垂着头,嘴里反复说着什么,我们的寻找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搜索了尤吐村的角角落落,没有徐教导和彭处长两人的踪影。陈头脸色苍白,一个人呆了半天,他挥了挥手,下令我们撤离。
“等一等。”骆驼挥手制止了大家,他指了指后面,宽粉趴在地面上,象狗一样,用鼻子不断地嗅,用眼睛观察脚印。我们都不敢作声,害怕打扰了他。宽粉穿过村子,一路向后,在村子后面的山坡下有一座水塘,在水塘边他停下了脚步。水塘不大,约有一亩地大小,有几丛水草飘散在水塘里。
水池中间的一丛水草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那簇水草生在水塘的正中央,周围并没有其它水草,没有风,而水草偶尔轻微的颤动。我们互相看了一眼,水塘里有人。
陈大哥让我们找了一个个长的树棍,示意大家后退到远处卧倒。他趴在水塘边,用水轻轻地往水草下面捅去。那水草呼地一声露出水面,陈头就势一滚,一个黑影露出水面的同时,一梭子子弹贴着地面扫了过去。
“徐惠姐”“徐教官”“老徐”所有的人一通乱喊。那个从水塘中央站起来的,混身湿漉漉、脏兮兮涂满泥浆的正是失踪的徐教导员。此时她头顶上的水草已经掉落了,嘴里叨着一枝细水草根茎,端着一枝AK47步枪。
你别说,平常徐教官不苟言行,一身正装,今天全身湿透,玲珑凸透,身材更有一番成熟的味道。她听到我们呼喊,笑了一下,把嘴里的草茎吐掉。
她伸手向下一拉,彭处长被她提了出来,还有四个土著小孩,他们拽着徐教官的衣袖,一个一个胆怯地看着我们,而此时的彭处长象只死狗一样。白法海和肌肉宋几个人慌忙地下去,把大家接了出来。彭处长没有什么事,只是跳进水塘里躲避时没有控制好喝了几口水,喝得有点多了。
徐教导员走到岸边,陈头伸出手来,两手相握,百种滋味。可以看出徐教导员在微笑,陈头稍一发力,就把他们拉上了岸。
我们这一帮人多少都会一点急救术,几下就把彭处长叫醒了。此时的我们久别重逢,绝处逢生,在悲苦中有一丝丝的喜悦。而尤吐村就只剩下这些小孩子了,我们又不免有些感伤。
原来今天中午,郭上校他们几个返回村子,发现村子里情况很异常,村长告诉他们,村子里有人突然中了邪,见人就咬,小吴是医生,自告奋勇要替他们诊断。而郭上校在云南当兵多年,他告诉大家,这好象不是病,而是一种邪术。说话不及,一个村民突然开始嘶咬留守的一名士兵,所有的人开始往外跑。可是却发现彭处长不见了。徐教导员放心不下,抢了一枝枪,折了回去,发现彭处长回去拿资料去了,而此时村里的人开始了疯狂的嘶咬,连孩子也没有放过。徐教导员他们两个救下孩子们。见村前人很多,只好往后面走,最后发现村民们对水好象很惧怕,她就带领孩子们躲了进来,直到我们回来。
第四十八章港口
我没想到关键时候彭处长还能有如此勇敢的决定,对他的印象大有改观。我们把村子里尸体搜集起来,用火焚烧,以免二次传染。那些土著小孩,我们必须带走,设法交给巴国政府抚养长大。加上小孩子,我们的队伍迅速庞大起来。好在热带雨林里物产丰富,有椰子提供饮水,有各种果实提供食物,我们开始踏上返回港口之旅。
由于有伤员和小孩,队伍行进速度并不快。陈头、孔有、肌肉宋和黑龙四人在前面探路,我们其他人则保持约有10分钟的路程,小吴和昆吾负责照顾四个小孩,徐教官负责古亚。骆驼负责我们这一块的指挥。
上次来的路已经被茂密的植物所覆盖。黑龙他们在前面开路,我们按照他们的路标行进。没有了天堂鸟的舞姿,没有了猿猴的鸣叫,林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们一路无话,而那些土著小孩十分乖巧,既没人哭闹,也没人撒娇,他们只是跟我们行走,吃东西和休息时不给绝不敢要,他们的胆怯和坚强让我的心如刀割一般。外来人的文明还没带给他们先进的生活方式,而是亲人的死亡,他们那摇摆的舞姿,动人的天然音乐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呈现给世界。
第二天下午,我们终于要走出了原始森林,前面不远就是新开拓的便道,远处已经能看见港口教堂的房顶,一股强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陈头他们潜伏在树丛里,一动不动地观察着。我们也停止了前进。
大家收拢在一起,过了一会,肌肉宋返了过来,示意让我过去。我跟着他走到前面,陈头对我指了指,路面上偶尔有一两具尸骨,由于天气炎热,这里尸骨腐烂的很快。已经分辨不出是什么人的。
“老七,情况有些不妙,你和小宋你们两个跟我进去一趟,摸摸情况,回来我们再做决定。”陈头低声吩咐我们。我点了点头,我带了小吴手中的老式英国步枪,而肌肉宋拿了一把砍刀,陈头拿的是那把AK47。
我们三个不敢走大道,而是绕了一个圈。向港口所在的小镇摸去。林子里也有不完整尸体。我估摸了一下,这个镇子里本地人加上外地人有近千人,这些人怎么样。越靠近港口,尸体越多,我注意到大部分尸体都没有脑袋。
突然前面传来了零星的枪声,我们立即寻找位置隐蔽。远处有一个小房子,有两个人从房子一角向镇外跑了过来,他们两个边跑边回头射击。他们两个奔跑的姿态、交替掩护的路线还有射击的姿势来看,是受过严格专业训练的。两个人越来越近了,竟然是那两个美国学者夫妻。终于露出马脚了,我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后面追的并不是活死人,而是几个土著士兵,他们不敢追的太近,胡乱射击了两枪就返回到镇子里去了。那两个人跑进了丛林,回头观察见没有了追兵,放下心来在那里喘息。陈头打了个手势,我和肌肉宋突然扑了过去,我一掌重重地斩向那个女人的脖颈动脉,那个女人似乎感到背后有人偷袭,整个人前仆,我一掌斩在肩头上,她很是凶悍,身子一侧,用了360腾空转身侧踢,我矮身避开,同时伸左脚用了钩字法,钩住她的支撑脚,用肩膀撞了过去,将她撞了出去。那女子失去平衡,被我一把夺过了枪支,指向了脑袋。而那个男的则要简单的多,肌肉宋一拳下去,就让他失去了抵抗。
看到是我们,两个白人愣了一下,那个男的急忙挥手示意他们并无恶意。陈头示意他们小声点,也作出一付误会的样子。白人夫妻告诉我们,他们两个男的叫布兰顿、女的叫凯瑟琳,他们随火鸡回到港口,希望能乘船出去。可是港口已经封锁,负责人把镇子里所有外国人人都集中在医院和教堂里,说是随后安排船只来送这里的人出去。
但是很快他们两个就发现事情不对,军队和一些雇佣军开始把镇子上的所有人集中在一起,不愿意集中的,抵抗的,逃跑的就当场打死。这两天就有几十个人被打死。听一起被关起来的一名牧师说,库与卡他们是在等一艘船送走一些东西,害怕有坏人破坏,所以把大家集中在一起,船走后大家就会没事了。
他们两个不信,运什么东西需要把全港口的人都集中起来。今天他们乘看守的士兵送饭的时候打倒了两个士兵逃了出来。
他们的话让人半信半疑。但是陈头还是坚持要进去看一看。一是看能不能找到船,二是想看看他们要运走的是什么。如果两个人说的是真的,那么把港口所有的人集中在一起绝不是一个简单的目的。
陈头希望那布兰顿和凯瑟琳和我们一起进去,此时的我们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而且他们两个绝不是普通人,还有一点把他们两个留在外面对徐教导员他们的危胁太大。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意了我们的要求。我们五个发现一个问题,守卫越来越严密,港口小镇的制高点上不断有土著士兵和雇佣军在巡逻。从正面根本无法进入。但是里面不时有枪身传了出来,有士兵抬起尸骨扔到外面,浇上一点汽油就点火烧起来。
陈头带领我们从镇子外面的树丛中转了一大圈,也没有找到进入的机会。此时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我们已经摸到了港口附近。哇其岛除了北侧山峰外,地势并不高,周围布满了礁石,只有南角附近地势较陡,加上自然成湾,避免了涌浪,具有较好的港口条件。
从岸边望过去,港口里停泊着一只渡轮和两艘小船,上边明显有军人在把守。我们只有等到天黑才有机会进去。
海浪轻拍着水岸,夕阳西下,把整个海滩涂成金黄色,海浪轻拍着水岸,卷起千堆雪。如果不是在等待着进镇,而是在这里渡假该有多好。这时我想起那个在山洞里跌到我跟前的“板指”,我扭转头,陈头他们几个正聚精会神地观察情况。我把它攥在手里,悄悄拿了出来。
第四十九章火并
这是我第一次仔细看它,它不是扳指,也不象是戒指,就是一个指套,上面一条龙隐藏在山涧云雾中,材质有点象玉,但入手冰凉。我把它套在自己的手指,我的手指由于变异,比起以前细长了许多,但这个东西套在我的无名指上正合适,我突然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一种占有它的欲望。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港口里亮起了灯火。我们几个保持间距,悄悄地摸了进去。小镇里大部分地方都沉静在黑暗之中,只有几处亮灯的地方,街头不时有武装人员巡逻,有几辆车子驶过。
人最多的是港口的仓库部分,我们五个悄悄摸了过去。仓库门口放置着铁丝网,沙袋堆成掩体,两台大功率强力探照灯不断地来回扫描,土著士兵们端着枪走来走去。偶尔有灰色衣服的雇佣军牵着狼狗来回巡逻。看这架式,除非硬攻,根本无法进去。
而在仓库不远处是一座小楼,正是库与卡的军营,那里灯火通明,一派繁忙景象。陈头让肌肉宋和凯瑟琳留守在此处监视,他带领我们两个悄悄地摸了过去。
说是军营,并没有多大,只有一处两层小楼充当港口管理处兼驻军指挥部的功能。我们三个人悄悄地摸了过去,在两处巡逻兵流动的间歇溜了进去。军营里一派忙碌的景象,士兵们来来回回。在一楼有几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
是老鬼子他们,看来他们的合作依旧愉快,带来的人够多,在港口还有这么多人。我们几次靠近,都因守备森严而作罢,有一次,差点被守卫发现。陈头无奈,让我们先撤出去,和徐教导员他们商议后再找解决的办法。按我的想法,抢条船逃走,谅他们也不会追。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一群士兵们匆匆簇拥着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过来。附近巡逻的士兵纷纷围了上去,为首的士兵比起其他同伴高大了许多,此时他的脸上满是愤怒。正是一直跟着我们的军官—火鸡。此刻的他更象是一只愤怒的公鸡。
库与卡走了出来,他满脸微笑的和密而天解释着什么,而密而天在愤怒的说着什么。两人用的不是土著语言,而是英语。(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军队是由澳大利亚训练的,由此其军官都会说英语)我终于听明白了。火鸡是在质问库与卡为什么和外国人勾结,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哇其山里死这么多人不向上面报告,为什么封锁港口不让人员外出。库与卡笑着解释是为了开发自然资源,没想到地质条件复杂才发生了意外,封锁港口是为了防止瘟疫外传。
但火鸡明显不信,两人的语速越来越快,嗓门越来越高。火鸡挥了挥手,他的手下把一名士兵推了出来,这名士兵用土著语言在说着什么,随着他的讲述,库与卡身后的几名士兵慢慢地向后退缩,库与卡也不再微笑。
“他们要用炸药炸毁整个港口。”布兰顿悄声地对我们说,这小子听懂土著语言,是我们始料不及的,看见我们注意他,美国人也不解释,而是冲我们笑了笑。陈头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说“老七,你在这里监视,见机行事,我们四个先设法把人救出来,再到港口设法抢一条船,尽量要阻止他们。”我轻轻点了点头,怎么样阻止,谁也没有计划,走一步算一步吧。
库与卡不再解释,而是大声训斥火鸡,他说自己是岛上最高指挥官,他的意见就是命令。两人的争吵越来越激烈,各不相让,两人身后的士兵也举起了枪,针锋相对。
这时那个德国帅哥和尾田笑眯眯地走了上来,两人笑着做和事佬,都是自家人,不要生气,万一走火了,伤了人就不好办了,伤不到人,伤到花花草草的也不好。纳斯笑眯眯地拉着库与卡的手,又把手伸向了火鸡。火鸡迟疑了一下,也把手伸了过去。
两人手刚一接触,纳斯突然放抓紧火鸡,另一只手松开库与卡,叉住火鸡的脖子,他的手在夜色中发出淡淡的蓝色光芒,火鸡整个人在他手中迅速的颤抖、萎缩。而与此同时,满面笑容的尾田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把刀,刀光如电,火鸡身边的两个土著士兵的头颅已经飞上了半天。
这一刻如电光火石,其他的土著士兵们还没来得及做出反映,被一阵乱枪打倒在地。战斗不到一分钟便结束了。火鸡和他手下的士兵无一生还。
不好,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黑龙是库与卡的兄弟,那么黑龙会不会联合库与卡出卖我们。我本能地一个冷战。刚想去提醒陈头,却发现周围有人影晃动,我就地一滚。与此同时,一张大网罩了下来,就罩在我原来藏身的地方。
大网落空,后面的人咦了一声。又一张网落了下来。对付大网我还是颇有心得,东海三姝的独门兵器就是网,比起他们如影随形的技法,这种网法笨和就象花眼老太太穿线。我身子一矮,抬手就是一枪,那个人的网法用了一半,应声倒地。
听得有人冷哼一声,耳边风起,我伏身下钩,钩住了对方,却没有钩动,对方一伸手抓住我的枪,一把夺了下来,他的力量大的惊人,我根本无法与他争夺。同时他又是一拳打来,我只好松手,同时飞脚踢他的手腕,就这样我们两个你一拳我一脚地打了起来,正是那个德国肌肉男朱特。他身材高大却并不笨,而我知道他的力量非我能比,不敢硬碰硬,只好躲闪中寻找机会,但是那小子实在强壮,我打中了两拳,不但没什么效果,反而震的自己两臂酸痛。
我一步步后退,突然两臂一麻,脚下象生了根一样,怎么样也动不了。那朱特也不乘机追击,而是跳到一旁,笑莹莹地看着我。过了好久柳生、三义和几个士兵低着头回来了,而三义的肩膀还似乎负了伤,我心中暗喜。三义走到我面前:“我们又见面了。”我没有回答,这时身上麻的感觉已经消失。我知道抵抗也没有用。伸了伸胳膊,冲大家一抱拳:“不好意思,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