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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钱呢,准备好了吗?”一个长毛斜着眼道。
“他爸爸去信用社了,稍等一会儿。”廖叔道。说罢继续和我赌钱,一会儿工夫输了几百块。
“这牌玩的真臭。”不知谁小声嘟囔了一声,我听的清清楚楚。
廖叔也是满面不快道:“真他妈背。”说罢对他们三个道:“哥几个别光站着,一起来呗。”说罢取出一沓百元大钞丢在桌上。
这仨互相对视了一眼,便跟着我两下注,起先五人有输有赢,后来廖叔“时来运转”抓了几手好牌,他们三人两把便输了一千多块,长毛忍不住了道:“柱子,去小店里买几幅新牌。”
之后三人坐上了桌,长毛负责发牌,他不沾牌还能赢几把,一沾了牌真是把把臭,赌徒都有和人较劲的心理,越输越要干,长毛把上衣脱了,叼着烟两眼冒光的耍。
从这时开始廖叔把把“抄场”,我们四人很快就输了“底吊儿”,我就是再傻也知道之前赢得那些钱是给我做赌资用的,廖叔可不是雏儿,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老炮”。
长毛不知摸了一把啥牌,反扣在桌子上摸遍了身上所有口袋,却只有几十块钱,他红着眼对廖叔道:“等会儿,我让人送钱来。”
“算了小伙子,收手吧。”廖叔不急不慢的道。
“别他妈赢了钱想跑,我让你等会儿不算坏规矩吧?”他瞪着眼掏出翻盖的摩托罗拉cd928拨通了电话道:“给我送五万块钱来,赶紧。”我知道这哥们肯定是摸着好牌了,否则他不会这样玩命一搏。
很快五万块送了过来,长毛想都没想,直接推进桌子里道:“五万。”
另外两人想劝他,一个光头道:“哥,悠着点吧。”
“滚你妈蛋的,闭上你的臭嘴。”长毛眼珠子都红了,骂完手下,将三张牌狠狠拽在桌子上道:“三个k,我就不信你有三个尖儿。”
廖叔道:“真不好意思,我手上还就是三个尖儿。”说罢翻开牌,果然是炸金花里的天王牌,三个尖儿。
看着这样一副牌局,我们所有人都愣住了,长毛嘴巴上的烟抖个不停,呆呆的看着廖叔身前的牌面,廖叔则一笑道:“承让。”就要收钱。
“咄”!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戳在桌面上,他吼道:“你他妈出老千,哪有把把牌都你最大的道理?”
他越是愤怒廖叔越是镇定道:“就算我出老千了你有抓到吗?每一把牌可都是从你手上出来的。”四个流氓无言以对,因为牌是他们买的,每一局也都是他们发牌,廖叔连手都没动过。
长毛脸都没有人色了,他恶狠狠的瞪着廖叔,那表情恨不能把人吞了,我心里暗暗担心廖叔“安危”,但他却毫无惧色,稳稳坐在椅子上收拾钞票。
“哥们,你出去打听打听我是谁,敢在牌桌上玩我?看你是不想混了。”
廖叔微微一笑忽然问他道:“你当我没有看出来?”
“你看出来什么?”长毛有些愕然。
廖叔指着他桌前放着的烟盒道:“你每发一张牌,烟盒上的玻璃纸都能照出牌型花色,所以这盒烟其实就是一面偷窥底牌的镜子。还有你发牌的手法,每次发牌见到自己需要的牌都扣下,手里发出的其实是那张牌之下的第二张牌,这种手法虽然有一定技巧,但我这人眼尖,看的是清清楚楚,兄弟,你这不过是赌术里最低级的飞牌,现在除了刚出道的雏儿,谁还有人用这种方法?”
廖叔此言一出长毛就知道自己遇见行家了,他顿时像泄气的皮球,收起满脸凶相对廖叔一拱手道:“没想到遇到这行里的高人了,我输得心服口服。”
说罢带着人正要走,廖叔道:“慢着。”把赢来的钱推到桌子中央道:“这钱就算是抵消串子赌账吧,你以后别再找他要钱了。”长毛没想到还有这好事儿,看了我一眼爽快便答应了廖叔的要求,正要收钱,廖叔淡淡道:“以后别在拉他入赌局了,就算是他找你也不行,记住了?”
“老前辈放心,这人以后必须离我们远远的。”说罢他收起桌上的钱急匆匆离开了。
屋子里一时静的出奇,过了很长时间廖叔才问我道:“串子,赌钱是你想的那样吗?”
“我、我真没想到会是这样?”
“老话说耍钱、耍钱、骗人的鬼。你输了这么多血汗钱出去还以为是自己技不如人,真正耍钱的主儿有几个是凭运气耍的?就像最后那一把牌,我手没沾牌,但三个老k就是我飞给他的,我料定这人看到这手牌会孤注一掷,但他哪想到我手上握着三张尖儿呢?”
想到刚才那一幕,我背后全是冷汗,无言以对,就我这水平居然能“高手”自居,羞愧的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在家老实过了几天,回到工厂后那些赌徒是再也不敢招惹我了,而我也不再去主动招惹他们。
就这样老老实实的干了两年,在我十八岁那年“荣升”制衣厂里最年轻的班组长,虽然远远谈不上前途无量,但和厂里同龄人相比我算是其中佼佼者。
于是春节回家我给包括廖叔在内所有家人都买了一份礼物,并在团圆饭当晚宣布了好消息,廖叔一如既往的嘿嘿笑着,虽然看得出他很高兴,但也说不出恭喜我的话,爷爷道:“要不是你廖叔两年前绝了你耍钱的念头,哪有你今天?赶紧给廖叔敬酒。”
我恭恭敬敬端起酒杯道:“廖叔,谢谢你对我的帮助,我敬你一杯。”
廖叔则道:“串子,你也十八岁了,廖叔说这个年纪教你剃头的本事,想学吗?”
他那些神奇的手段我早就眼馋欲滴,今天是他主动说起这事儿,我正要满口答应,老爸却在桌子底下踢了我两脚,接着他举起酒杯道:“今天是年三十,忙了一年好好休息几天再说别的事情,来廖兄弟我也敬你一杯。”
廖叔端杯喝酒,之后没再说别的话,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放过炮仗等廖叔回家我立刻问老爸道:“你为啥不让我拜廖叔为师?”
6、风门奇术(下)
“你傻啊,好好工作不干,跟着人后面学封建迷信的东西。--”老爸道。
“爸,要是别人说这是封建迷信我还能理解,你可是亲眼见过这些事情,而且得过廖叔好处的。”
父亲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串子,我明白你的心思,小孩子,看到廖叔那些神奇手段心里觉得好奇,可人活在这个世上是要靠手艺堂堂正正吃饭的,你总不能以后就给人剃头、相面、看风水吧,这成何体统?”
老爸的心情我也能理解,我们这家人八辈贫农,老一辈人宁可累死在田里,你让他出去做买卖赚钱,他都认为这叫歪门邪道,老爸能做生意已经算是家族承受的底线了,至于我想入的这行,在他们看来假的那叫封建迷信,真的那叫妖魔鬼怪,总之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
当时父亲已经赚了不少钱,在灵泉市买了房子,装修好后准备过年之后搬过去,他们的希望就是我将来在城里谋一份好点的差事,做个城里人,而不是在村子里当一个剃阴头的匠人。
我当然拧不过家人,而让我意外的是直到搬家那天廖叔才得到消息,他只是笑着“奥”了一声,但我明显看出他表情极度失望,临走前我到他屋子里小声道:“廖叔,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他笑道:“傻孩子,你也是成年人了,以后好好工作,娶个媳妇,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别总惦记廖叔,工作学习才是第一位的。”
我从心里觉得家人抛弃了廖叔,即便他们想过好日子,也不能如此无情无义,所以心里特别难过。
搬离马头村之后我确实回来过几次,想要看看廖叔,但每次都不凑巧,他都有事不在,而打电话给他,在电话里他也说不了几个字,一两年之后我和廖叔之间真的就疏远了,加上那段时间我认识了人生中第一个女朋友,忙着谈恋爱的人爹妈都能忘记,何况廖叔呢。
接到老妈电话那天我正接受厂里考核,因为厂里要提拔一个生产部副部长,我的希望很大,但是接过电话我便放弃了考核,直接打车去了马头村。
电话里老妈告诉我廖叔人不成了,他想见我一面。
再见到廖叔,他正好端端的给人理头,我还以为他是想我了,以这种手段哄我回来,可是看他面相我就知道他是真不行了。
廖叔面如金纸,瘦的几乎脱形,双眼干涸无神,虽然强撑着给人理发聊天,但气喘急促,汗如雨下,看到我他示意我坐下,继续给人理完头发才坐在我对面道:“串子,三年多没见你了,你高了,人也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