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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桔子紧紧缩在草铺上,听着傻丢儿他妈的话,快要被绝望包围了。但是她的心并没有死。
突然,从大凤的床铺上传来了怪异的声响。好像是一个人在不住地翻滚的声音,夹杂着一阵阵痛苦的呻吟。
“傻丢儿妈,你快听听:大凤这是咋地啦?”桔子吃惊地问。
“别管她,犯了烟瘾了。”兰子无动于衷地在一旁答道。
“什么?她……有烟瘾?”桔子只觉得不寒而栗,听了兰子的话,听着大凤折腾的声音,她感到自己的心也骤然揪成了一团,身上也禁不住一阵阵地痉挛起来。
桔子猛然想起昨天晚上老八在折磨她之前把烟袋递给她的情景。她突然明白了,天啊,老八原来是在用这种恶毒的手段对付女人们……她觉得眼前一阵金星乱溅……
“给我点儿烟抽……快点儿给我点儿烟……”大凤痛苦的嚎叫,跟狼叫织成一片,听去令人毛骨悚然。
“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八有规定,每天只给抽一回烟,你就挺着点儿吧……”傻丢儿他妈对大凤嘟哝着,叹了一口气:“我早就说过了,老八能让你白白祸害他的宝贝大烟?谁叫你那么大的烟瘾呢?”
“老八……哑吧……我操你祖宗!快给我拿烟来……我要死啦……”大凤歇斯底里地狂吼着,一双脚把草铺砸得“嘭嘭”山响。
狼嚎声也凑热闹,一阵紧似一阵了。
桔子她奶奶活到七十有余,不管是不是病死的,在半坡村这种人寿有限的地方,也算是“寿终正寝”了。
人们把这种丧事叫做“喜丧”,第三天全村人吃了顿豆腐饭,把老太太抬出去埋在一处朝东的山坡上,这桩事就算功德圆满了。
只有桔子她妈心里揪心挠肺地难受,桔子为了救她奶奶冒着生命危险进了深山老林,现在还不知是死是活,她奶奶却没等到孙女回来救她!这算是哪一笔帐呢?糊涂啊……
桔子全家人埋了老太太,哭了一通,这才慢慢吞吞地往家走。
桔子她妈边走、边手搭凉棚儿往村后的山头儿望过去,她希望那地方突然出现桔子和小多的身影,可是望了半天,一无所获。
这正是半坡村的黄昏时分,半只喝醉了似的太阳趴在西边的山头上,好像支撑不住了似的,不由自主地往下滑去,一会儿功夫就没了踪影。
村子的四周立时掉进一片晦暗不明的薄暮之中。
桔子她妈原本心情沉重,脚步迟疑,慢慢落在了男人们的后面。可这会儿,她突然觉得山里有点儿冷嗖嗖的,心里麻酥酥,脊背凉沁沁,于是加快了脚步想赶上送葬的人群,可那伙人好像走得特别快,怎么追也追不上。
桔子她妈刚要叫一声“狗蛋儿,等等妈!”突然看见自家的那条大黑狗从身后的林子里窜了出来,嘴上拖着一样儿什么东西,从她身边“嗖”地一声,一掠而过,直奔暮色中的半坡村而去。
一行人进了村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
桔子妈急急忙忙抱柴火做饭,几个帮忙挖坑下葬的邻居晚上还要在家里吃一顿饭。
在半坡村,一户人家的柴火垛高低大小,往往显示出这家的日子过得旺盛与否。桔子家的柴垛就是比较高、比较大的那一种。
奶奶活着的时候,隔三差五就要带上狗蛋儿,有时候也叫上桔子,到村边上一些小山包上去割柴火。所以桔子家的柴垛就跟那些只有男人打柴的人家不同,看上去好像这家的男人特别能干似的。
桔子妈绕过房头,到屋后的柴垛去抱柴禾。
她边走边想着老太太活着的时候,弯着腰一步步地从山上往家背柴禾的情景,从今往后,这柴禾垛八成再也不会这么高大了。
黑暗中,她模模糊糊地看到柴垛下面有点儿乱,就捡了一根木棍,把散乱的碎柴禾划拉一下,往一块儿集中集中。
“呜哇”一声,从柴禾堆里跳起来一个黑影儿,噌地一下逃开了。她听得出来,那是家里的大黑狗,好像正在啃着什么美味,突然被打搅了似的,那离开的样子还带着几分不甘心。
桔子妈弯下腰去,从柴禾堆边上抓了些碎柴枝往怀里放。
抓到第三把的时候,她突然压抑地惊叫了一声,手里抓起来的东西让她觉得奇怪,滑溜溜、软塌塌的,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儿。
她不由得一松手,把那东西扔了,接着就高声叫人。
“咋地啦?”闻声赶过来的桔子她爸用手电筒一照,只见桔子妈正呆呆地站着,她的脚下,扔着半截带着手的人胳膊。
第12章森林里的秘密(1)
女人们在林子里的主要生活内容,就是在老八大片大片的罂粟田里拔草,松土,上肥料。
因为面积大,劳动力又少,光拔草就用了一个礼拜。
再松土,又用了五六天。
等到施肥这一天,大伙儿都已经累得浑身酸软,动弹不得了。
所谓肥料,也就是从林子里搜集回来的一些黑黑的腐植土,再掺上人粪尿和狼屎,沤在粪坑里发酵之后的土肥。
由于数量有限,必须像上眼药一样,小心仔细地节省着用,每一粒都得用到关键的地方。
在山上,哑吧女人是从来不下地的,她只管做饭洗衣裳。只有其他五个女人才干粗活儿。
到了上肥料这一天,五个下地的女人中又少了一个,小多头一天晚上被老八叫去“赎罪”还没回来。女人们都明白,只要老八不放人,谁也别想走出他的窝棚。
看起来小多是被老八“看中了”,留她在窝棚里是让她今天不用再下地干活儿了的意思。
下地的人少了一个,每个人的平均劳动量自然就增加了,几个女人心情都有点儿沉重。
大凤昨晚犯了烟瘾折腾了半宿,最后还是哑吧出面给她送来了一点儿烟,现在还非常虚弱。可是从早晨开始,就一直在呼呼地喘着粗气,表示她的极度不满。
在大烟地头儿上有一个用干树枝子胡乱盖着的粪坑,里面沤着一坑有机肥。
现在要先把那些支楞着的干树枝挪开,然后再把平时封住了的粪坑盖子揭开。
桔子和小多是后来进山的,而小多又不在,这种又脏又累的活儿当然就非桔子莫属。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干过这种活儿。在东北,只要男人们还有一口气儿,是绝对舍不得让女人干这种活儿的,怕把她们香喷喷的身体弄臭了。
可现在……桔子的鼻子有点儿酸,她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大龙,这时候的大龙是招人疼、叫人想的。他如果在这儿,怎么能忍心让她受这种委屈呢?
桔子用了全身的力气,把手上的铁锹一下插进了粪坑的硬壳儿,“咣当”一下,好像插在一块石头之类的硬东西上了。
她心想,这肥料坑里还有这种杂七杂八的东西。于是就势一挖,把那一锹粪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