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师父起了一局。无论下葬还是迁葬,起局择时都要看死门的落宫。我看过去,只见死门的落宫里有一个戊加乙的格局,天盘戊加地盘乙,这种格局,叫做‘青龙合灵’,遇吉门则吉,遇凶门则凶,死门是凶门,因此这是一个凶格,不适合举事。
师父摇了摇头,掐指算了算,说今明两天都不适合迁葬,只有到后天晚上七点钟之后才可以。
第二天,我和师父扎好了迁葬那天需要用到的纸人,纸马,等等之物,还有三牲,所谓三牲,便是猪牛羊的头,用来祭祀的。
这天晚上,我接到了赵欣从泰国打来的电话,算起来,赵欣去了已经有些天了。电话里,赵欣十分兴奋,向我们讲述种种泰国的见闻趣事。恍惚中,我仿佛正随着她漫步在海滩,感受到了海洋的气息。我把手机开了免提,和师父一起同她聊了半个多小时。
也就是在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恐怖的梦。在梦里我看到了一座岛屿,岛上有岩洞,有海滩。还有各种肤色,穿着泳衣的人。我正惊叹于那岛屿的美丽时,天忽然暗了下来,就像世界末日一样,那些人似乎看到了某种极度恐怖的东西,疯狂的骚乱起来,拼命奔逃。紧接着,从海里钻出一个庞然怪物,‘呜’一下子就把所有人吞进了口中…
后来我才知道,我在梦里看到的是泰国南端皮皮岛上海啸发生时的景象,赵欣当时就在那里…
我被那恶梦吓醒,发现天已经亮了,身上出的汗竟然把被子濡湿了一大块。一时间,我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恍惚觉得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海水的腥味儿。我感觉那梦挺怪异,决定告诉师父。
然而,起来以后我才发现师父已经出门,晚上迁葬还欠缺一些东西,师父去筹备了。师父这一去,直到中午才回来,让我动手帮他整理东西,于是就把那个梦给忘了。
临近黄昏时,白小姐来了,同车的还有她那个闺蜜小晴。那小晴长的挺秀气,一副少妇打扮。紧跟在白小姐车后,是一辆货车,白小姐雇来拉东西的。
我们把那些纸物以及祭祀用的贡品装上车,便绝尘而去。来到那条通往祖坟地的小路路口时,只见那里已经停了一辆车。车里装着一口黑漆大棺材,一群人正蹲在路边,一边抽烟一边闲聊。除了小晴家的亲戚以外,便是一些过来帮忙的四邻。
师父从车上下来,看了看表,命人将那口棺材抬了下来,又从车上搬下我们拉来的贡品纸物。一行人浩浩荡荡,朝那祖坟进发。
天黑的很快,才只六点,便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两边都是旷野,黑乎乎一片。有人打开了手电筒,时而照向上方,光柱在夜空里扫动。
人虽然挺多,但行走在旷野中仍然显得渺小,每个人都显得即兴奋又紧张。白小姐走在我前面,头发随夜风不时飘动,阵阵馨香钻进我鼻孔,从背后看,她真的很像晨星。
一路无话,只有脚步声以及前面抬棺人肩上的杠子与绳子摩擦发出的‘吱嘎’声。
第十章木八卦
来到那处土坡下,众人休息片刻。师父看时间差不多了,便令人群散开,把带来的一张小桌子摆在坡下,起了一个祭坛,上贡点香以后。师父将用纸扎的三牲分别淋上他上午买的猪血、牛血、羊血,拜了几拜,一把火烧掉了。那血里放了东西,所以没有凝固。
看着三牲燃烧殆尽,师父手朝坡上一挥,说了句,挖吧。几个青年便迫不及待的拿着铁锨冲了上去。
人都有猎奇心理,迁葬这种景观难得一见,都想看看那祖坟里的棺材。所以,‘呼呼啦啦’全部跟着往坡上走。
那块墓碑三两下就被弄倒了,铁锨翻飞,挖了起来。那几个青年干劲十足,泥土虽被冻的很硬,却也经不住他们狠挖。随着坑越来越大,大约半个小时,棺材便显露了出来。
那棺材的木料看起来不错,但也经不起这么多年深埋地下,棺材板朽的已经像泡沫一样了。清除棺材四周的土以后,接下来就是殓骨了。
师父命人将那口新棺抬进坑里,皱眉看着围观的人群说,大家都到坡下等着吧,这么多人围观对逝者不敬,冷儿留下来给我照着就可以了。有些人虽不情愿,却也不敢违逆。那小晴没心没肺,对她先人的遗骨也感兴趣,想留下来看看。师父说,先人的遗骨会冲伤她的命数,她更要回避。小晴只好伸伸舌头,随白小姐朝坡下走去。
师父跳进坟坑,我用手电在上面帮他照着。只见师父戴上一次性口罩及手套,小心翼翼拆去腐朽的棺盖,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师父?”我一惊。
“冷儿,下来给我照着。”师父说。
我正求之不得,然而,下去用手电往棺材里一照,我吓得‘哎呦’一声。
只见棺材里那具骨骸大张着嘴,呈现一种很诡异的姿势躺在里面。
“这人怎么这样?”我急忙问。
师父接过手电,用手抚摸着骨骸,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叹了口气说,这人是假死,被埋进坟里以后醒了过来,硬生生憋死了。
师父照向那棺材的内壁,果然有一条条抓挠的痕迹,可见这人死前是有多么痛苦。
“唉…”我叹了口气。
忽然间,我发现那骨骸的头底下枕有什么东西。小心取出来一看,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木匣。
打开匣子,里面有一个八卦形状的木板,看起来古色古香。木板的正中刻着一个‘庚’字,围绕那‘庚’,还有很多小字,怪模怪样的。
师父一个个辨别,表情越来越凝重,忽然抬起头说:“这些字和王老板买的那处宅院,养煞用的那根石柱上刻的字一模一样!”
我大吃一惊,看向那骨骸,“师父,这也是宅煞?”
说完我才想到,所谓的宅煞,是埋在宅里的,这个是埋在墓里的。
师父一言不发,沉思了片刻说,“不,这个匣子以及里面的木八卦只是用来陪葬的,我想,这个人生前一定和那座宅院里的宅煞有着某种关联。”
我心念急转,忽然想到,王老板当初会不会就是通过小晴家的人介绍买下的那处宅院?师父和我有同样的想法。
师父将那块木八卦放进怀中,把木匣盖好,放进了那口新棺材里,嘱咐我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殓骨迁葬完毕,师父把白小姐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一问之下,果不其然,那座老宅是小晴的父亲说与王老板知道的,后来,王老板专门请了风水师去那里查看。
白小姐说,那是有一次她和王老板去小晴家里做客,听他父亲说那里有处风水很好的空宅。当时,小晴的父亲中风还没加重,神智十分清明。
白小姐说,小晴父亲不可能害他们。师父没提在祖坟里发现的东西,只是问白小姐,小晴父亲怎么会知道那处宅院。白小姐说,小晴父亲的爷爷文革时被打成了反革命,就关在那处老宅里,小晴父亲当时还是个少年,去给爷爷送过饭。后来他爷爷被放出来,告诉他说那处老宅是个好风水,之后没多久老人就死了…
小晴父亲由于中风,口舌不是很清楚,说话哆里哆嗦,不过,白小姐和王老板还是听明白了。王老板请人去看过风水,果然不错,就将那宅院买了下来…
师父点了点头,小晴父亲的爷爷,也就是小晴的太爷爷,正是祖坟里埋的那个人,那宅煞究竟是不是他养的,师父目前还不敢确定。即便是,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也无可追究。
回到住处以后,师父对着灯反复观看那块木八卦。
“师父,这上面刻的是些什么东西?”我问。
“是一种咒语。”师父说,“庚为阳金,地下水为阴水,那口钟被埋在老宅底下,外有阴水,内有阳金,阴阳相济,再附上这种诅咒,于是就养出了煞。”
“那你为什么那天在石柱上摸到这些字就算出白小姐和那孩子命数将尽了呢?”我问。
师父说他摸到这些字以后就知道那钟里原本养的是煞,并且算出那天晚上是那煞脱生的日子。那宅煞依靠王老板一家的命数脱生,那么,它一脱生,王老板余下的两个亲眷自然会死。
“如果我们那天晚上没将那宅煞制住,它脱生了会怎样?”我问。
“那就很难找到它了,它会到处跑去害人,潜藏在别人家住宅里。被它害的那些人会莫名其妙的被横来灾祸夺去性命,比如车祸。”师父说,“好了,时候不早了,今天累了一天,早点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