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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8节

然而,孙湛与自己和王启年截然不同。他不属于“接触者”群体,能够利用的资源,最高不会突破人类应有的上限。连自己都无法坐到百分之百彻底解决苏浩,他又是从何而来如此坚定的信心?
袁志成彻底失去了吃早餐的兴趣。
他坐在办公桌前,百思不得其解。
很晴朗的天气,太阳高悬在空中,地面上满是升腾的高温,还有积郁在空气中无法散尽的水分。在这种炎热的天气里外出,身上很快就会变得湿漉漉的,有汗水,还有蒸汽。
苏浩站在新贵阳基地机场的塔楼里,眯着双眼,默默注视着远处地平线上的废弃城市。
那里已经完成了最后的清理工作。经过三个步兵团从不同方向的绵密搜索,最终确认没有遗漏任何变异生物。它们被全部杀绝,只留下一座空荡荡的,毫无生命迹象的城市。
两周前,曹蕊和杜天豪的团队分别进驻废弃城市。三万余难民给死寂的城市带来了新的活力。人们首先清理城郊的发电厂,然后对自来水厂展开全面检修。几条交通主干道上的垃圾和障碍物被依序清除。在规定的范围内,人们进入久违的高楼大厦,在各个民居住宅之间来回搜索。这些房屋虽然荒废了两年多的时间,落满灰尘,家具却没有腐朽,很多物件清洗之后仍然可以继续使用。难民们拆洗床铺,擦抹窗户,修补破损的房门和各种物件……当这一切结束后,整洁光亮的屋子再次成为人类的居室。
河流水道一直是军队的首要维护区域。苏浩专门派出一个齐装满员的全五阶强化师团,对废弃城市周边的河道进行监控。城市外围的田地被大量使用起来,难民们从废弃车辆上拆除各种零件,组装起简单的机械进行耕种。没有变异生物的威胁,没有战争和死亡,今年秋天肯定可以得到丰收。就算没有新贵阳基地市地下农场的产出,光是凭借田地里的这些产出,难民们仍然可以吃饱肚子。
并不是所有难民都能进入废弃城市。只有通过严格筛选的“工蜂”或“准工蜂”,才有资格成为废弃城市里的新居民。
在这一点上,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苏浩千辛万苦才打下这座废弃城市,决不允许外来势力插手。隐藏消息也就成为了第一要务。在大多数居民都是自己人的情况下,泄密的可能也被降至最低。
和平时期,这座废弃城市的居民数量多达几百万。
现在,只有区区几万人。
这仅仅只是开始。
人类因为病毒爆发损失了几十亿,剩余的半数幸存者也因为饥饿、疾病、战乱而大量死亡。很幸运,这个时空的战争强度远远不如未来世界,苏浩的逃亡也带来了很多可以被扭转的机会。有了第一座废弃城市的解放,这就意味着全面胜利的曙光。
这是一个极其微妙的时间差。在未来世界的那个时空,变异生物将在病毒爆发后的二十多年里,才逐渐进化出第“2”和“—3”等级的怪物。以苏浩麾下五阶强化人构成的部队,对现阶段的变异生物完全可以做到横扫。只要通过不断战斗获取银骨和晶石,同时不断扩大“工蜂”部队,胜负局面将以几何形式迅速演变。
越南境内,废弃城市安沛北面。
廖秋从床下拖出一个装满香蕉的纸箱,用力掰下一个,撕开表皮,慢慢吃着香甜的果肉。
与最初在昆明城里与苏浩碰面的时候相比,廖秋的身体已经出现了非常明显的变化。他不再瘦弱,身形显得匀称,拥有强壮有力的胸肌和腹肌,却并非如杜天豪那种魁梧膨胀,而是偏向于更加灵活的方面。当然,在力量对比上,廖秋肯定不如杜天豪那么强悍,但杜天豪的速度也远远不如廖秋。这种差别完全是因为黑色颗粒对不同个体的改造所产生,符合不同类型的人体,也趋向于更加合理的进化方向。
接到苏浩要求越过国境线的命令后,廖秋立刻率领麾下的新编7024补充师团沿铁路前进,一直冲到废弃城市安沛。得益于旧铁路在运输方面的便利,一整套大型基地建设组件也随同进攻部队抵达。就在昨天,刚刚完成了核心车间的建设工作。
身穿热带款式战斗服的韩莹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刚满周岁的儿子,满面微笑地看着正在大嚼香蕉的丈夫。
对韩莹而言,结婚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幸福。
她再也不是和平时期那个在学校里默默无闻,对自己感到自卑的女孩。婚礼那天,韩莹得到了很多人的祝福。数量之多,连她自己也无法统计究竟有多少。总之,负责统筹婚礼的老宋置办了三百多桌酒席全部坐满了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微笑,每个人都在举杯向新婚夫妇给予祝贺。酒肯定是不够的,不过沉浸在幸福快乐中的人们并不计较这些,身穿一套从废弃城市里弄来,洁白漂亮婚纱的韩莹更是无比沉醉。
作为丈夫,廖秋很是体贴。他一再要求韩莹呆在昆明的“城堡”,而不是陪同自己南下穿越国境。可是韩莹很固执,认为妻子就应该随同丈夫一起。那怕是刚刚生育不久,儿子在那个时候也不满周岁。
廖秋肩膀上佩戴着上校徽章。
新编7024补充师并不属于十个在编范围的师团之一,而是按照苏浩的命令,以“工蜂”为基础,额外组建的“补充兵师团”。类似的部队,在其它集团军里或多或少都存在一些。它们并不列入军部编制序列,属于战斗力贫弱的二、三线“民兵武装”。
这当然只是对外声称的编组构成模式。实际上,廖秋麾下拥有三万余名“工蜂”。其中,有八千多人拥有五阶强化体质。有了新成都基地在武器和机械方面的全力支持,加上来自“一号蜂巢”和昆明方向的后勤保障,廖秋部队得以按计划进入越南境内,在目的地迅速建造基地。
这个国家地处热带,植物生长茂密,香蕉之类的水果随处可见。在这间临时办公室里,还堆放着菠萝、芒果等好几种时令水果。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
很快,一个身材矮壮的中年男人出现的门口。他佩着少校军衔,皮肤黝黑,表面满是汗水,年龄大约在四十左右。少校先是冲着廖秋敬了个礼,然后转过身,对坐在旁边的韩莹和善地笑笑。
他叫阮文昌,是早在一年前就发展成功的越籍“工蜂”。当然,就目前而言,国籍上的区别早已荡然无存。这个曾经的越南难民,如今已成为廖秋麾下的一名队长。
“阁下,附近村落的难民大部分已经集中。现在,该怎么处理他们?”
病毒爆发是世界性的灾难。与国内一样,越南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从老街、安平方向一路过来,廖秋所部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这部分要归功于早在两年前就开始部署的小型“蜂群”。更重要的,还是因为越南并不属于核心集团的成员国。如果不是战前对期货市场稻米、大豆、小麦等资源大宗交易特别留意,发现其中端倪,以高昂代价从当时国内政府那里换取了两套基地建设组件,现在的越南国内早就没有任何政权存在。
在和平时期,阮文昌是海防市的一名政府高级官员,也是越南人民党员。肆虐的病毒并不因为人类身份高低贵贱而导致差别性待遇。阮文昌亲眼看着自己九岁大的女儿变成丧尸,妻子在上班途中失踪,年老体衰的父亲被几个邻居活活啃成骨头……如果不是因为在政府机关供职,配车是一辆性能颇佳的越野吉普,阮文昌恐怕至今仍然还呆在海防市内,是死是活无人知晓。
得益于炎热气候带来的高作物产量,越南国内的难民没有遇到食物匮乏之类的危机。尽管如此,阮文昌逃出海防的时候,整座城市里的居民大半已经死亡。侥幸逃脱的难民分成两股方向,一路往北,一路向南。
往南,可以去岘港,去胡志明市。那里历来是越南政府重点经营的核心都市。就算爆发了病毒危机,也一定有着防御能力稳固的避难所。
往北,能够抵达首都河内。任何国家都不会因为灾难而放弃此类城市。相比之下,北上应该要比南下更加安全。退一步说,就算河内的情况比这里更糟,还可以选择绕开首都,前往更北面的中国。那个国家疆域广大,国力强盛,应该会接纳我们这些逃难者。
在这种理想化的思维驱使下,阮文昌和很多人沿着道路北上。沿途,他们不断遭遇到丧尸袭击。很多人被活活啃食,也有很多人感染病毒产生了变异。就在距离河内十多公里的一处军事哨卡,阮文昌还遇到了部分溃散的越南军队。那些军人用枪指着难民,咆哮着命令他们转向,返回被丧尸占据的城市。按照他们的说法,现在是非常时期,所有国民都必须为了国家安全而战斗。各地军营已经打开仓库,对所有平民分发武器。
难民的选择只有两种:要么拿起武器冲进城市射杀丧尸,要么拒绝服从命令被士兵一枪打死。
短暂的整备,的确遏制的难民群中的混乱。阮文昌和多达上万的难民被裹挟着,沿着来时的公路掉头回返,抵达了位于河内附近的一处重要军营。
第343章缅甸
在接下来的那段时间,阮文昌感觉自己活得就像行尸走肉,丝毫没有灵魂。
每天都要战斗,规模从数十到上百人不等。军方给难民们配发武器弹药,军人们驾驶卡车驱赶武装难民朝废弃城市展开一次次进攻。无论投入多少兵力,结局总是失败。那些原本是人类的丧尸丝毫不知道什么是疼痛,子弹打在身上根本毫无知觉。它们是一群不折不扣的怪物,残存的生物本能除了吃人,就是不顾一切抱住其它活物乱咬。
直到过了很久,阮文昌才知道,丧尸这种东西唯一的弱点,就是头部。
比起丧尸,军方的高压政策才是真正令人难以忍受的痛苦。每天都有拒绝服从命令的难民被杀,军营内外到处都是残破不堪的尸体。他们衣衫破烂,死状凄惨。由于天气炎热,尸体腐烂速度很快,空气里随时都弥漫着浓烈的恶臭。无人收敛的尸体就这样随意抛弃,它们很快被蚊蝇的幼虫占据,尸块残骸表面爬满密密麻麻的白色肥蛆。数量之多,简直令人头皮发麻,甚至就连最喜欢虫子的鸟类也远远避开。
阮文昌亲眼看见过,一只贪食的乌鸦因为飞近腐尸啄食肉蛆,不小心被顺着足爪攀爬的蛆虫绊倒。可怜的乌鸦立刻被成百上千只蛆虫淹没。那些肥滚滚白腻腻的虫子在乌鸦身上乱拱,绵软的口器当然无法啃动乌鸦的身体。然而,它们却以无比庞大的数量将乌鸦摁倒,活生生窒息。然后,默默等待这只黑鸟腐烂,成为自己新的肉食。
如果仅仅只是对抗丧尸,残酷恶劣的环境倒也勉强可以忍耐。可是难民们需要面对的敌人不仅仅是病毒,还有那些原本应该保护自己,却在灾难与死亡面前站到了对立面的军人。
军营里的军人数量并不算多,大约只有近千。他们统治着多达数万的难民。配发的食物和饮水都很少,每天都有很多女人被召入营区以供寻欢作乐。由于难民们都被编组,以连坐的方式互相监督,一旦有人逃亡,剩下的同组成员就要接受惩罚。在这种情况下,局面只能是越来越糟,人们对“胜利”之类的话题也逐渐失去信心。
诱发暴乱的原因,是一名上尉酒后对某个孕妇的虐杀行为所导致。他乘着酒兴,驾车冲进难民营,揪出一名孕妇,用匕首破开对方的腹部,挑出六、七个月大的婴儿,然后兴冲冲的驾车离开。
这种野蛮残忍的做法,使附近的围观者彻底震惊。难民们纷纷相互打听并传播消息,通过各自不同的渠道,最终确认上尉的做法其实是故意的————他当天与其他人喝酒,却没有足够的下酒菜。百般无聊之下,忽然萌发出红烧婴儿肉之类的想法。据说,当天共有六名军人参与聚会。他们分食了那盆新鲜的炖肉,没人觉得不适,也没人恶心呕吐,却一致认为那盆肉鲜美可口,爽嫩无比。
孕妇的丈夫弄来很多大块的木柴,摆成焚尸架,把腹部洞开的妻子尸体放在木柴堆上。在这个过程中,多达上万的难民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人们围站在四周,看着那个沉默的男人用火把点燃柴堆,看着面目全非的尸体在火焰深处被烧至焦黑,人油从尸体表面溢出,流淌到燃烧正旺的木柴表面,发出“滋滋”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