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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1节

欣研合拢皮夹,递还到子卫手上。
她一直沉默着,直到车队发动引擎,顺序驶出军营大门,自始至终也没有再说过一个字。
司机和卡车都是子卫暂借的,把物资运到目的地,他们就必须返回。
半小时后,军营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上。
姜婉琦嚼着一块当做晚饭的压缩饼干,颇为感慨地说:“那个叫子卫的家伙是个好人。很幸运,我们这一趟没有白跑。”
欣研偏头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说:“他有个妹妹,跟你长得很像。”
姜婉琦停下嘴里的咀嚼,含着一大口半干不湿的饼干渣块,瞪大双眼,含含糊糊地问:“真,真的?”
欣研认真地点了点头:“真的。”
新柳州基地市,地下十六号靶场。
一阵极度惨痛的嚎叫回荡在靶场上空,这种声嘶力竭的喊叫只是偶尔间断,仿佛要把肺部所有空气全部清空,变成维持喉咙运动的能量。靶场巨大的穹顶使这可怕的声音变得“隆隆”作响,从远处折射回来的音波变得沉闷模糊。尽管场地四周灯光明亮,主控制室里播放着格调轻松的乐曲,可两名工作人员仍然战战兢兢如临大敌,按动键盘调换靶位和操作电脑都显得笨拙,额头上不断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陈尚端着一支特制的二十毫米单兵机炮,双腿分开,如铁塔般牢牢钉在地面,偏着头,眼睛透过炮口上方的瞄具,冷漠地注视着被黑色十字锁定的目标。
那是一个被捆绑在三百米外的中年男人。他上身赤裸,下身穿一条灰绿色的军制内裤,双手反绑,牢牢固定在一块两米多高的白色背景墙上。在聚光灯的照射下,可以看到墙面上到处是四散飞溅的酱色血点。在男人头部、脖颈、腿脚和身体边缘,排列着一个个酒盅大小的弹孔。
以正常人的视觉看来,这些弹孔间距都差不多,精确程度如同用标尺测量过。男人的两条胳膊顺着肩膀平摊开来,双腿保持直立,整个姿势形成十字架。他被牢牢固定住,只有头部可以略微活动。在沿着身体边线的密集弹孔衬托下,整个人与白色背景墙很像是一张形状怪异,带有整齐齿孔的邮票。
“砰————”
刺耳粗暴的枪声再次响起,飞射的弹头准确命中男子右耳附近的边线。感受到近在咫尺的死亡,使男子不顾一切再次嚎叫起来。他双眼睁得斗大,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魔鬼。双手和腿脚拼命挣扎,却无法在坚硬冰冷的钢铁刑具束缚下松动分毫,只能无力地扭动着,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惨叫,嘴里不断发出含糊不清的字句,听起来似乎是在哀求,又仿佛是在忏悔。
陈尚冷硬的表情丝毫没有松缓。他静静地站着,静静地注视着被固定在背景墙上状若疯狂的男子。几分钟后,男子耗尽了力气,癫狂程度也随之缓解许多。就在他奄奄一息,半死不活睁开眼皮,朝着远处无比期盼且哀求地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陈尚再次举起手里的大口径机炮。
这一次,他瞄准的目标,是自己的下身,双腿中间。
“不!不要……司令官,求求你,不要————”
男子的神经瞬间紧绷到极致。他不顾一切尖叫着,身体骤然挺直,眼瞳周边的白色部分急剧充血,变成一团被鲜红血管充斥的可怕球体。
这里是陈尚的专用靶场。可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像是专用刑场。
被缚的男子是一名中队长。两周前,在废弃城市里一次小规模遭遇战中,他抛弃了自己的士兵,独自逃出城市。男子自知罪责重大,原本想要脱离军队,找个安全的地方隐姓埋名苟且偷生,却被负责巡逻的警卫部队抓住。经军事法庭审判,被一致认定有罪。
陈尚的射击并不致命,这是他独创的一种特殊训练方法。在思维意识锁定目标的基础上,以部分意识能量对弹头进行引导,准确命中目标身体边缘,弹头必须在墙体内部炸开,从反方向对受刑者造成伤害。这种做法,就像某人用铁锤之类的物件,从背后给你狠狠一击。很痛,很难受,却不会导致当场死亡。然而,当重击的次数一多,身体承受能力达到极限,久被摧残的内部器官就会出现功能衰竭,死亡自然不可避免。
这种刑罚比直接枪毙更加残忍。被缚的男人虽是军官,却无法挣脱用特殊材料制成的手环脚镣。陈尚射击的方位带有一定斜角,射击顺序从足尖开始,一直延伸向上。这种做法,可以将受刑者的痛苦和心理承受能力消磨到极致。比如现在,男子虽然明白接下来的射击可能并不致命,可对于一个男人而言,却意味着生殖系统被彻底摧毁。这比言语上的侮辱,死亡威胁,甚至家人性命之类的事情更可怕。
在集团军司令官当中,陈尚属于老迈的那一类型。年龄,意味着阅历与经验,也意味着看过,经历过太多的事情。与其说他的心智坚决,不如说是经历太多,以至于热情熄灭,心肠也变得冷硬。男人的哀求对他丝毫没有效果,看着瞄准镜里那张因为恐惧、痛悔、绝望而扭曲的面孔,陈尚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快感,于是狞笑着,用力扣动扳机。
高速旋转的弹头在空中划出一道火焰轨迹,准确射入男子双腿中间略下的部位。一股难以言语的巨大力量从墙体中间爆发出来,仿佛一只无形的拳头,从后面狠狠击中臀部以下的位置。男子感觉一阵发麻,继而变成撕心裂肺的惨痛,身体如同被硬生生撕裂开来。最令人恐惧的是,睾丸似乎被撞裂,炸烂。
带着脑子里无数混乱疯狂的念头,男子发出一声简短急促的尖叫,便双眼伸直,整个人彻底失去了生气。
他是被活活吓死的。
看着远处已经不再动弹的尸体,陈尚放下刚刚抬起的单兵机炮,眼里闪过一丝凶意和暴虐,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而宁静。他松开肩膀上的皮带,把机炮摆在一边,走到后面休息区的椅子上坐下,端起早已泡好的茶水,俨俨地喝了几口。
第270章难局
旁边,一名年轻的副官快步走过来,送上一条干净的热毛巾,殷勤地问:“将军,需要换一个新的靶子吗?”
军事监狱里关押着大批犯人。有战场逃兵、贪污者、渎职军官,以及被军事法庭判处有罪的各类人等。他们通常是被发往矿山充当苦役,也有一部分人能够走走关系,拿出大量财物换取立功赎罪的机会。陈尚经常会从中挑选出一部分充当活靶。这种既锻炼意识控制能力,又能惩处恶徒的做法,令他很是有种高高在上,如同电影里超级英雄无比正义的满足感。
今天,陈尚显然没有继续玩下去的兴趣。他抿着嘴唇,面色阴沉,注视着杯子里差不多快要喝光的茶水,语调冷漠地问:“关于那件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副官一直半躬着腰,毕恭毕敬地回答:“前期宣传已经结束,效果很不错,完全符合预期目标。已经有部分民众开始迁移。按照目前的进度,最迟下周,就会出现大规模的移民高潮。”
陈尚把茶杯摆在桌上,挺直身体,沉重地“哼”了一声。
欣研的离开,出乎陈尚的意料之外。
他原本以为这个女人会主动找到自己,哀求痛哭着,上演一场精彩动人的苦情戏。难道不是吗?她深爱着自己的丈夫,为了帮助心爱的男人渡过难关,女人就该放弃一切,尽全力去帮助他们。被勒索与羞辱是正常,被侮辱和欺负也使她们自找的。看着一个将军夫人跪倒在面前,舔着自己的脚,主动脱光衣服,躺在床上任由自己为所欲为……这感觉真他妈的美妙,简直妙不可言。
可她居然就这么不声不响离开了。
陈尚当然可以下令拘捕欣研。但是这样做,会引发一系列可怕的后果,尤其是来自苏浩本人的报复。陈尚可不认为自己拥有与其对抗的能力。在他看来,苏浩就是个疯子。敢于得罪军部,把副主席之类的人物活活气死,不是疯子是什么?跟这种人交手简直就是自降身份,也没有绝对能赢的把握。
可越是这样,陈尚对欣研就越是着迷。“将军夫人”几个字,还有那张绝美的脸庞,已经让他连续几个夜晚无法入眠,脾气也越来越暴躁。
在196集团军的势力范围,陈尚是绝对的太上皇。
事情结果很快被调查清楚,子卫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在调查报告中罗列得一清二楚。这使陈尚怒火中烧,有种想要活活捏死子卫的冲动。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破坏自己计划的家伙。不过,在把他抓起来,淋漓尽致宣泄自己愤怒以前,还必须做另外一件事情。
欣研之所以会跑到196集团军的辖区,是为了筹集更多的食物。
陈尚从各个渠道了解过,新贵阳地区目前聚集了三十多万平民,第十一独立部队没有任何补给,军部拒绝给予他们物质援助。迫于局势,许仁杰无法向新贵阳地区大规模运粮,驻扎在周边地区的其它部队也收到军部的命令,以及某些大人物的警告。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苏浩不想被活活饿死,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大规模屠杀,或者放弃那些平民。
从苏浩的一贯做法来看,他无疑不会这样做。他对平民的态度非常友善,甚至可以说是宽厚。
在陈尚看来,这实在是一种非常滑稽可笑的事情。
连傻瓜都知道,和平时期的规则法律再也不适用于这个世界。尽管不清楚军部为什么拒绝对平民给予帮助,但陈尚很赞成这种做法。平民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什么也不懂,有钱人在和平时期就对军人颐气指使,嘲笑士兵,动不动就搬出外国护照声称自己拥有什么鸡巴见鬼的权利。普通人对军方的态度也很糟糕,他们认为军队是特权阶级,从不去想国家安全之类的问题,总是看着街上的军车吐口水,然后骂骂咧咧叫嚣着“丘八”、“兵痞”、“炮灰”。
至于年轻人……呵呵!他们只知道韩国明星和日本AV。说起屏幕上那些俊男美女就如数家珍。几乎没人愿意当兵,走进军营只是最无奈的选择,军人已经成为考大学落榜与解决就业的第二条路。至于最优秀的人才,他们眼睛里只有哈佛和剑桥,人人都他妈的以说英语为荣,都梦想着用两块钱买彩票一夜暴富,然后左手豪车,右手美人。
他们也不想想,如果没有军人在边疆守卫,哪里还有安定的生活?
陈尚厌恶平民。
不,应该是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