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节

张二哥道：“大哥，何必如此仁慈呢？”
张大哥笑道：“咱们什么人的面子都不用看，但也看萧宁的面子吧。他是我们妹夫，古惊风是他的朋友。看在他的面子上，咱们也要好好地劝解父亲大人。”
张二哥思索了一会，道：“那就看在萧宁的面子上。”
我心中倒是一暖，张二哥等于是送了一份天大的人情给我。这事要在古家传开，那些对我心有怨恨的人，自然不会减缓许多。我感激地看了一眼张大哥。
古惊风大喜，张家两位公子答应和解，相比张古两家不会再起纷争了，上门道歉也好，修书致歉也罢，这些都是面子上的事情，自己年纪小，辈分轻，像天师大人认个错，最好不过了。
古惊风道：“那就有劳两位师兄了。”
张大哥笑了笑，而后对我说道：“萧宁，好点待我妹妹。过段时间，我给你们送信。到时候你们一起回来，拜见父亲大人。”
张大哥用上了“父亲大人”，我心中一暖，张玄薇也是幸福地点点头。张大哥据实上报，天师大人口风肯定会送很多。我与张玄薇自然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去，点头道：“以后我都听玄薇的，只希望她不要欺负我就好。”
张玄薇道：“萧宁，你可是五虫加身的高手，我哪里敢欺负你啊。我不过是个读了几千本的弱女子……”
我道：“你要是弱女子，那世上就没有女汉子了。”张玄薇粉拳就打了过来。
张二哥道：“萧宁，我只有一个妹妹，你若是让我知道你欺负她。我一定把你的双腿打断。”
张二哥脾气耿直，说话也甚为直接。
我笑着说道：“二哥，你把我吓到了。我以后一定不敢的。”
张大哥、张二哥与张玄薇又说了一阵子话，兄妹三人依依不舍地分手。张大哥与张二哥带着张东健，经由山路，下了三清山，之后往龙虎山而去，天黑就可以回到了天师府了。
张玄薇在道观门口，一直看着……
第二百四十四章、阿九与古葵
我陪了张玄薇一会，直到再也看不到张大哥一行人的背影，我们方才转了回来。
张玄薇心情不甚好，便去找古葵说话。
雨过之后，天并没有马上放晴，依旧是多云的天气。春寒料峭，天气还是有些寒冷。古葵受了些风寒，有些咳嗽，好在三清观是个相对自足的道观，治疗一般风寒的药材并不缺。
古葵生病之后，煎药熬药的事情就落在了阿九的身上。
古葵与张玄薇相处了两天，倒也熟悉起来。两人都生长在道门之中，有很多说不完的话题。古葵在绝壁峰上，也看了不少书籍，两人皆是引经据典。争论起来。我与阿九都插不上嘴。
幸而古葵生病，没有气力再说话。我耳根也能清净一些。
我以前一直以为阿九是个不会照顾人的汉子，等到古葵生病之后。我才发生自己错了。阿九变得柔情起来，一举一动都仔细认真，并没有丝毫的马虎。
我惊讶于阿九的改变，也惊讶于古葵的魅力。
张玄薇道：“古葵，昨日我们说了‘道生一。一生二’，今日咱们再聊聊吧。”
古葵咳嗽了两声，难为情地说道：“玄薇，我力气有些不够。等我病好之后，咱们再说吧。”
我拉着张玄薇出了房间，让阿九单独照顾古葵。
出来之后，我才说道：“阿九难得如此细心地照顾一个女孩子，咱们应该给他们创造一个好的机会，让他们能够生出一些情愫。”
张玄薇道：“也是。古葵比湘瑶要好，更陪阿九。古葵静如水，阿九好动。两人合在一起。还是很好的。我想湘瑶过段时间，就会忘记阿九的。”
我心说，你之前可不是这么想，还担心湘瑶的，怎么说变就变呢。我心中虽这么想，口上却说：“你说得对，湘瑶或许很快就会忘记阿九的。”至于湘瑶会不会忘掉阿九，我就不知道了。
阿九忙着照顾古葵，二叔则照看霸道老古与天真人。古秀连也暂时离开了三清观，到飞仙谷那边，准备修葺一下爷爷的衣冠冢，至于他的假坟，他也没有打算毁掉，修葺完之后，便回折返回来。
我与张玄薇百无聊赖，便在附近一带游玩，以此消磨时光。
时间平静如水，一时之间，心情放松，没有回忆过去，不去展望未来，只享受眼前的安逸。到了下午时分。太阳从西边露出了面目。金色的光芒洒落，整个三清山一片秀美，无数风光，绝美无比。
云雾缭绕从脚边飘过，一些飞鸟欢喜地飞过。春天来了，万物复苏，一切都生机勃勃的。我与张玄薇坐在石头上，享受着安静的午后。经历几年的风浪，直到此刻，才有一个安静的午后。
两人靠在一起，能体会到彼此的感情。
我道：“玄薇，如果以后的时光都是这样，那该多好啊。”
张玄薇道：“是啊，是啊！这样的时光多美好，什么都不用忧愁，再也没有危险了。”
我道：“玄薇，还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
张玄薇沉默了一会，问道：“你要去扶桑吗？去给爷爷报仇吗？”
张玄薇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一下子就说出我心中所想。我并不打算隐瞒她，点头道：“是的。爷爷的死，扶桑那一般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猿飞日月也好，猿飞星星也好，他们都不过是无用的棋子。我不能让真正的主谋逃过惩罚的。”
张玄薇沉默了一会，道：“我不会拦着你。但是我要跟你一起去。这一点，也不许你拦着我。”
我想了一会，道：“可以，咱们一起去。”
张玄薇点点头：“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的，咱们又怎能分开了。”张玄薇要求我教了一些简单的防身招数。我又教了她打毒针的手法。
张玄薇是天师之女，除了在书阁读书之外，也常常随着张大哥一起，外出捕捉僵尸恶鬼一类的，领悟力很强，接受能力也很强。一些招数一点就通，打毒针的水平也进步得很快，足以用来防身。
我说道：“玄薇，改日再让阿九教你两招，够你用的。”张玄薇点点头。
不知不觉，日暮西沉，我与张玄薇返回三清观。三清观已然有了些生机，在古惊风的主持下，弟子们的日常修行慢慢地恢复了，也有一些弟子从古家镇上回来了。
大殿之上，也架起了木架子，已经准备修葺损毁的三清神像了。
回到三清观的时候，天色刚黑。我远远看到金脑袋从古惊风的房间里跑了出来，我也没有多想。
吃晚饭的时候，古惊风又问了关于天真人的消息。二叔道：“这两日气色稍许好了一些，要不今晚你喊一喊，或许能够醒来，要是今天还不能醒来的话。我就要带他们回茶花峒了。”
古惊风惊道：“不再住几天吗？”
二叔道：“惊风，你若沉迷太深，不利于你修道的。一切自然自然乃是最高的境界。若是强力而为，怕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古惊风低头不语，扒拉了两口饭之后，说道：“今晚试一试吧。若天真人没想过来，我便不再痴念了……”
吃过晚饭之后，我、古惊风、张玄薇随着二叔回到了休息的房间。天真人与老古身上的尸气相比之前是好了一些，能不能醒过来，却还不一定。
古惊风走到天真人面前，双手一拜，毕恭毕敬地说道：“天真人，晚辈古惊风有些事情请教您老人家，事情很紧急的。希望你老人家早些醒过来。”
天真人并无半点反应。
古惊风着急地看着二叔，投来恳求的眼神。
二叔叹了一口气，便在天真人耳边说道：“天真人，你要是有感觉，就早些醒过来。这小娃娃很是着急，有些关于大罗神仙道的问题问你……你若不回答，他怕是就要修炼这种法门了……”
天真人手指动了一下，我察觉到这个变化，连忙大声喊道：“二叔，天真人手制动了。我想，他心中一定是对什么信息比较敏感……所以才会动弹的……”
二叔也是一喜，忙说道：“天真人，你要是不醒来。我们所有人都要修行大罗神仙道了……我要修炼，萧宁也要修炼的。”天真人手指头动了好几下。我让张玄薇取了铜铃铛，晃动了两下，天真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珠子转动，重新醒了过来。
二叔一激动，差点流出了泪水。
天真人醒来之后，气色很差，道：“听你们唠叨了不少，有什么话要说吗……咳咳……”天真人咳嗽了两声。
二叔道：“是惊风有些事情要问你。”余妖史血。
古惊风道：“天真人，你醒来就好了。我也不用等上十年才有个答案……你能醒过来，实在是太好了。我得了一个东西，那个想请你帮我看看……”古惊风因为激动，舌头有些打卷。
天真人笑道：“慢点说，我听着你。”
古惊风道：“我在地窖之中发现了一套书，上面记载一套修炼的法门，名字叫做《大罗神仙道》……”
天真人打断了古惊风的话：“不要修炼，永远都不要修炼。否则你会终生悔恨的……否则你会生不如死的。”
古惊风道：“可是书上修炼的办法太过曼妙，我只看了几天，按照上面的办法修行，就觉得自己一日千里，好像领悟到了一个独特的境界……我想，若是修行十年，那岂不是进入一个可怕的层面了……”
天真人摇头道：“那你会失去很多很多东西，很多很多……比你得到的这些东西多上一千倍，一万倍都不止。这本书，这套法门，就是一朵罂粟花。”
第二百四十五章、玉音子是谁？
天真人把大罗神仙道比作罂粟花，可见此种修炼法门多么地可怕，一旦修炼之后，怕是难以摆脱它的诱惑。
我问道：“难道说一旦修炼之后，就没有办法摆脱吗？”我有些担忧古惊风，他看了几个晚上。又按照上面的法门打坐入定过，可千万不要留下什么后遗症。
天真人道：“才刚刚开始，还是可以断绝的，只要尽快忘记最好。”
天真人话说到这个份上，古惊风半天都没有说出话，过了一会，问道：“那么我应该怎么办？我感觉自己已经掉进里面去了，出不来了。”
天真人道：“古惊风，你应该明白我的话，我并没有说假话。我就是大罗神仙道的受害者。我修炼此法，沉睡了许久，醒来之后就变成了一只银僵。后来机缘巧合，又升级为金僵。但是对我而言，不管是金僵还是银僵都是十分痛苦的。”
古惊风问道：“变成金僵银僵之后，寿命无尽，有什么痛苦的呢？天真人你是在骗我吗？”
天真人道：“我骗你！我需要骗你吗？生不得见阳光。死不得入轮回。我拥有着不死的身体，却承受凡人的痛苦。我的一切感受都与常人无异，却眼睁睁地看着朋友离去，这就是我的痛苦，可能你永远也无法体会的。每到一个时间段，就会承受巨大的痛苦……都会承受巨大的劫数……”
众人皆是沉默，不见阳光，不入轮回，千百年都要承受痛苦，这的确让人难以忍受。如果用这些来换取长生，是不是有点不值当呢。
张玄薇问道：“死不如轮回。难道是说僵尸凋谢之后，魂魄也跟着烟消云散吗？”
天真人没有否认，也没有回答，想必是被张玄薇说中了。
这么说来，大罗神仙道这种修炼法门，虽然可以帮人道力精进，却相当于把人的身体变成一座监牢，困住了魂魄，困住了永生的痛苦。永远也不会走出来。
古惊风多少有些不信，顿了一会，道：“不见得所有人都会变成僵尸吧，只要不变成僵尸，只要我注意一点，是不是就可以修炼了呢？”
天真人笑道：“傻孩子。在我接触的人当中，一多半人在半途死去了，剩下的一小部分人，全部变成了金僵。我大哥天将，我二哥天兵，他们都变成僵尸……你如果觉得你的智慧超过我的两个哥哥，那你倒可以试一试。”
古惊风越发困惑，问道：“天将与天兵是什么样的人？”
天真人道：“他们是盖世奇才，与你先祖古龙庭应该好朋友。他们两人也修行了大罗神仙道。之后沉睡多年。醒过来之后，也变成了僵尸。”
古惊风低头噢了一声，道：“没想到他们和先祖有这样的关系。可惜啊，我不能和他们见见面。”
天真人速来崇拜萧家的两位老祖先萧天将与萧天兵，言下之意，是告诉古惊风，我两位大哥都没能躲过大罗神仙道的副作用，你个小娃娃还是算了吧。
我道：“惊风，现在你还要修行这大罗神仙道吗？你还是早些忘记它。按照你之前修行的常规办法，慢慢地悟道吧。我想，大道总有一天会落到你的身上的。”
古惊风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双眼有些凝滞，陷入了痛苦的思绪之中，看样子，《大罗神仙道》里面的内容，对古惊风的吸引是致命的。古惊风一时之间，还下不了这个决心。
天真人道：“古惊风，看来你魔根已种，你要修行也可以，只要你愿意承受那些可怕的痛苦。我也无话可说，也没什么好劝你的。但愿百年之后，三清山的弟子能接受你这样一只僵尸……”
古惊风身子一抖，摇头道：“不，不……我不能变成僵尸，我要做个正常人。”
古惊风咬牙说着，从胸前抽出了那一套三本的《大罗神仙道》，直接丢在了桌上，咬牙叫道：“也罢，也罢。世上道心不坚定者，多半会被这书吸引的……留在世上，终究是个祸害。不如……不如烧掉吧。不如烧掉吧……”
油灯就在旁边，古惊风却迟迟没有动手。
窗户吱呀一声，从中间打开了，寒风吹来，书页哗哗作响。
众人的目光不由地看了过去。
几行小字映入眼帘，我眼光落在上面，移动不了，脑海里浮现出书上的字句，“道乃显物，悟之可得”，还有一些字眼，分外地吸引人。
天真人吸了一口气，叫道：“萧关，萧宁，张玄薇，你们都不要看……快转过身去。”天真人用上了几分气力，叫喊之后，咳嗽了起来。
二叔道：“我对这个不感兴趣，只觉得有些奇怪。若是蛊术一类的书，我或许有些兴趣。长生术对我没有半点诱惑……”二叔耸耸肩膀，不再去看那书。
我心中隐隐有所动，忙转过身去。
唯独张玄薇没有动弹，看到书中的一些字眼，笑道：“我扫了两行，这些内容写得很投机取巧。一般修道者看到这样的修炼法门，真是会心动。不过在我看来，这书算不上好书。”
张玄薇语出惊人，古惊风与天真人皆是讶异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