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将我从雪地里拉出来,现在,我终于知道,原来救我出来的人是一只雪猿。叼帅巨号。
我吃完人参之后,只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我看向这座洞穴的上面,大概七八米高,根本就爬不上去,而出口就只有一个,我趴在洞口向外张望了一眼,看到了我这一生最为震撼的一幕。
洞外飞雪连天,那只雪猿背对着我坐在悬崖之上,柔长雪白的毛发在北风中飘扬如旗。它的身上散发七彩的光芒,我恍如看见一尊大佛盘坐,竟忍不住想要向它跪伏。
我知道这是一尊修炼有成的雪猿,不然在我用枪打它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
而在两年之前,我根本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玄学这样的东西,更别说鬼怪妖魔了,但是自从经历了两件盗墓的事情之后,我的世界观被彻底改变。
两年前我只是北京城八里胡同里的一个拉车小贩,后来我在拉车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那人说看我脚力好,便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发大财,如果我愿意明天就可以去找他,他给了我一个地址和十块大洋,还说无论我去不去他都不会问我要回。
我犹豫了,我一个年近三十的小伙还没有对象,母亲终日为我茶饭不思说我没有给陈家留后,实际上她老人家不知道,她已经病入膏肓,如果不是我没日没夜地拉脚力车,她早已经撒手归天。
而这个年轻人随手给我的十块大洋,足足够我半年的收入。
那天晚上,我思来想去睡不着,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平民,只想安安稳稳地过着小老百姓的生活,我想起了父亲临死之前说过的一句话,他说我将来会遇到一个人,那个人会将我的人生彻底改变。
父亲是咱们胡同里的算命先生,他说我们老陈家世代算命泄露天机太多,遭了天谴,没人能活过三十岁,所以他才没有将他的手艺传给我,他三十岁那年,给我算了一卦,说没想到不学这手艺依然躲不过老天的惩罚,父亲说想要破除这个诅咒,就一定要找到长生的秘诀。
我觉得父亲一定是疯了,我虽然在私塾里读过几年书,听过一些狐妖怪谈,也常常看到有人登门拜访求他给消灾解难,但是我从来都不信他这一套,眼下他竟然跟我提长生。
他死的那天,刚好是他三十岁的生日,那时候我只是稍稍有些疑虑,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他说的东西太过天方夜谭,一个普通老百姓想着帝王都不能实现的长生不老,太不现实。
直到半年前我发现自己竟然比以前老了很多,我的头上也出现了白发,精力大不如前,我以为自己是生病了,便去找郎中看了看,但是那郎中却说我没病,我看了几个郎中都是如此说。
我想起父亲临死前的那天晚上跟我说,我将来会遇到一个人,那人将会使我的人生彻底改变。
我摸着枕头下面的十块大洋,是真真切切的钱,什么人会如此大方?
我知道那人干的事情一定不是好事,可第二天我还是去他给我留下的地址去找了他,他见我来了很高兴,便跟我介绍了一下他的同伴,他们一共四人,带头的人正是这个年轻人,大家都叫他浙三爷,其余的人分别叫王通,秦飞和桑可儿。
他们告诉我,他们干的勾当是盗墓,而下一个盗的墓就是楚襄王的墓。
楚襄王是战国时期楚国的国君,历史上非常有名,我在读私塾的时候听先生讲过关于他的故事,盗他的墓先不说死不死罪,就凭我们几个人能不能进去我都怀疑。
我看到他们背后的枪,我知道自己必须要答应才行,否则我走不出这个门。
然而,一切都出乎我的预料之中,当我看见王通那神乎其神的摸金手,看见秦飞开棺取椁的手段,看见桑可儿沟通阴阳和驱鬼御尸的道术后,我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都像是活在一个监牢里,他们为我打开了一个玄奇而瑰丽的世界。
当我看见龟山王墓中漂浮在空中的鬼棺,看见在主墓室中神女的浮屠,我的脑海里便浮现出父亲的那句话,他说将来会有一个人彻底改变我的人生。
当我们经历重重磨难将藏在浮屠中的鬼棺打开,我们在里面找到了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金银财宝,另外还有一个年代古朴的雕花锦盒,而那锦盒里面有一张地图,地图的某一点上便写了两个古篆,长生。
我清楚地记得父亲在三十岁那年告诉我,老陈家的子孙没人可以活到三十岁,除非是找到长生的秘诀,而眼下,我竟然有机会探索长生的奥秘。
我看着自己一天天衰老的身体,我第一次生出长生的渴望,我觉得长生不再与我遥不可及。
我们经过仔细研究,找到了那张地图上所指的地方,正是长白山的某处山腹之中,那里埋藏着一座雪妖冰宫,传言冰宫里供奉着长生药。
我们一路长途跋涉到了长白山下,在长白山下的一户人家住了一个多月才摸清长白山的地形,一个月后,我们找到了雪妖冰宫的入口。
当摸金手王通将雪妖冰宫的入口打开之后,我们很顺利地进了雪妖冰宫的墓前殿,在墓前殿里,我们看到了雪妖的壁画,那是一个长得美到如仙的女人,可是谁知就在我们想要打开主墓通道的时候,那雪妖壁画里的人忽然变得狰狞起来,一个个破冰而出。
桑可儿大惊失色,她说这些都是冰魄尸王,每一尊都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我们掉头就跑,冰魄尸王在后方紧追不舍,王通和桑可儿一个是摸金手,一个是风水师,他们为了给我们创造逃跑的时间毅然决然地留了下来,而一只追上来的冰魄尸王抓住了我,浙三爷为了救我与冰魄尸王缠斗起来,他让我和秦飞快点离开这里,稍后在山下的住户那里汇合。
于是我和秦飞一路逃亡,可是有一只冰魄尸王一直紧追不舍,追出了雪妖冰宫,我们实在是筋疲力尽,再跑不动,秦飞说引发雪崩搏一搏命,我点头同意了。
雪崩扑来,我被埋在深雪之中。
迷糊中,我感觉到有人将我从深雪里拖出来,然后将我扛在肩上,我想让他救秦飞,可是我却已经冻僵,眼皮都睁不开。
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了雪域魔猿。
这只雪猿的动作很像人,绝对不可能是天生就这样,他的动作就像一个老和尚,而且我能感觉到它的身上散发的强大佛性。
雪域魔猿之所以是魔猿就是因为它天生为魔,茹毛饮血,嗜杀成性,我不知道是谁有如此大的业力可以感化一头巨魔,当我看见它身上散发的如朝阳初升般的佛光时,我泣涕满面。
第146章虚云禅师
我惊惶地跑进去,发现我所看见的狐尾只是一截断尾而已,我伸手想要将趴在地上的女尸翻过来,可她趴在地上已经结冰,皮肤粘在冰上。我稍稍用力将她翻了过来,竟看见她的整张脸都已经没了皮。
我吓得后退,这人的脸型不是小雪,我不敢看倒贴在地上的脸皮,然而这时候,我的头顶忽然传来咔嚓的声响,我猛一抬头,才发现一只巨大的白蛇从洞顶扑下来。
白蛇约七八米长,有水桶粗细,它浑身长着白色的毛。看起来恐怖而瘆人。
雪猿一声大吼猛然跳过来,将白蛇一拳轰飞,那白蛇从洞壁滑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瞪得老圆,嘴角上还蘸着黑狐狸的毛,我这才发现它早就已经死了,它的身上全都是利爪抓咬的痕迹,而它鳞次栉比的腹部有一道很长的切口,像是被利爪划开的。我这才知道,原来这山洞里的血是这只白蛇的。
我走出洞口,顺着雪峰上了封顶,向四周看去,我看见在远处的另一个雪峰边上隐隐约约有脚印,我缓缓落到洞口,对雪猿说道:“猿兄,到那边。”
雪猿将我扛在肩上,猛然一跃,从高空跃到一处雪坡上,顺着我指的方向飞跃过去,我们又到了一处封顶,发现那山洞里又死了一只全身长满白毛的大蛇,大蛇的腹部依旧被剖开,躺了一地的血。
我和雪猿一路找了很远。直到快到山下我们才返回。
回去之后,雪猿返回石屋,它犹豫了一下,让我也进入石屋,示意我躺在陈十三曾经躺着的床上睡觉。
我们的沟通就是如此简单,简单到萍水相逢,便成了朋友。
我不知道黑狐狸将小雪带到了哪里,也不知道它杀那些白蛇是要干什么,我听着洞外呼呼的大风,心中难过。
我不知道此时的小雪到底怎样,她是否也在思念我。叼节冬弟。
我朦胧中又看见自己的身上散发着白光,但是这一次我却没有走远,我站在床边,有一股正大而祥和的力量将我拖住。我看向石屋内的桌上,正看见那只斗笠和僧人的纳衣上散发一股祥和的气息将我不安的灵魂平复。
我缓缓地退回自己的身体里,心境平和地睁开眼睛,这是我有生以来,灵魂出窍最安详的一次,我看着那桌上的纳衣,想起了在陈十三的笔记上记载的那个老僧人,虚云。
在山上学道的时候,师傅曾经跟我讲过虚云禅师,师傅对虚云禅师的评价甚至高过于佛家第一奇才的弘一大师。
虚云禅师出生在清朝道光二十年,出生之时其母因其而死,一生多灾多难,数次濒临死亡,他十九岁出家,四十岁发心朝五台山以报父母深恩。由普陀山的法华寺开始起香,三步一拜,三年才到达五台山,亲见文殊菩萨金颜。
光绪二十六年,外敌侵略北京,京城大乱,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等一干众臣逃往长安。
庆亲王听到身边有人说虚云老和尚是得道高僧,便亲自去请虚云随驾同行,以保平安,当时的虚云和尚养了一只白色的小猿猴,便随行带了去。
那时长安城饿殍遍地,民不聊生,到处都是死人,很多活人饿得开始吃观音土,更多的人则选择去吃死人的肉,路上到处都是腐烂的尸骨。
那时候正值伏天八月,烈日炎炎,长安城尸臭熏天,瘟疫霍乱四起,虚云奏请皇帝颁发圣令禁止活人吃死人,并发动所有富户捐出存粮开办施粥厂,救济灾民。他怜悯众生,愿在卧龙禅寺组织一场长达7天的祈雪大法会,望老天垂怜,能降雪消灾。
八月祈雪,在所有人看来都是痴人说梦,这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一个人的佛法再过高深也不可能违天,自古以来祈雨求雪多半都是一些阴谋家深谙气象变化之道,测算出的降水之日。
八月祈雨倒是说得过去,祈雪未免也太过自信了些。
更何况,虚云老和尚根本就不会道术武功,许多敬仰这老和尚的奇人私下找到他说,眼下大灾大难,正值热伏,就算是袁天罡在世也不可能将天气改变,你只有业力,没有佛法武功,简单的隔空取物都不行,更何况是以一己之力逆改天规?
虚云未听劝,一心求雪,卧龙寺全体僧人一起搭建佛门求雨台,数千和尚为他所动,他在终南山即将圆寂的老师父也出相助,他的老师父告诉他,祈雪的关键不在人,而在于他以佛力让身边的雪猿觉醒。
那雪猿被虚云养了几年早已通了人性,自然是听得懂虚云的师父所言。
佛门求雨台搭建好之后,上面供奉释迦牟尼佛,弥勒佛、观世音菩萨和大势至菩萨,求雨天之上高挂祈雪的金字佛幡,虚云登台,携百余僧众诵念佛经六天六夜,第七天的时候,长安城下起了百年一见的鹅毛大雪。
那一年,长安城千里冰封,万里飘雪。
慈禧太后在宫女、卫队的陪同下冒雪来到卧龙禅寺,看到坐在风雪中持咒施法的纳衣单薄的虚云,感动的落下热泪,并跪在雪地里,给虚云和尚扣下了高贵的头颅。
后来,虚云带着小雪猿消失在了长安城,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直到1951年震惊中外的云门事变,军警为查造反和枪械,屠杀云门寺僧众,一百一十二岁的虚云禅师被毒打至死,没了脉搏和呼吸,然而他却在次日复活。
次年,那位伟人听说了虚云禅师的事迹,便召见虚云,想要皈依佛门。
虚云说,想要皈依,亲来见我。
虚云禅师无惧生死,享年一百二十岁,他一生一衲、一杖、一笠、一钟行遍天下,由自度而度人,戒腊(相当于不犯任何戒)一百零一年,以凡人之身创下无数神迹,为佛家历史第一人。
我想,雪域魔猿应该就是当年虚云禅师养的那只白色的小猿猴。
我起身走出石屋,来到洞外,望着长白山飞雪连天的月色,心中倍感凄凉。
我悄然走到雪峰的背面,正看见那只佛龛里供奉的一个身穿僧衣的老人,我虔诚地跪在他的面前,什么话都没有说,我也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看着佛像两旁的诗句,坐阅五帝四朝,不觉沧桑几度;受尽九磨十难,了知世事无常。
我不禁感怀,我没有多大的宏愿,也不想历经沧桑巨变,我只想在某一天的清晨醒来的时候,看见石小雪安然归来。
我在虚云的佛像前整整跪了一夜,我看见在佛龛供台上的银灯上照映出我的脸,我这才知道自己如今已两鬓斑白。
我不知道的是,雪猿就那样站在不远看着我虔诚地跪了一夜。
第二天大日初升的时候,一大一小的身影迎着第一缕朝阳吐纳清气,我望着越下越大的雪,心中越发焦急,我说:“猿兄,长白山的雪越来越大,我还是自己去找我的朋友吧,不麻烦你了。”
雪猿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种悲伤,他吱吱地叫了一声,像是生怕我离开一样,天上的雪忽然雪更大了一些。
我皱着眉头望向他,这才想起关于虚云的故事里,被佛家愿力开启了神通的小猿猴应该就是眼前的雪猿,它是怕我离开?
雪猿伸出手,缓缓指向前方,那空中飘飞的雪立即停止下来,风停雪止,就好像是时光静止了一样,如此神秘而玄奇。
我惊讶到无以复加,原来当年虚云禅师祈雪真的是多亏了雪猿,而他也是在集众生愿力开启了雪猿的神通。
雪猿低着头,吱吱了一声,然后轻轻摆手,那飞雪又继续飘然落下,只不过比之前小了很多,他黯然神伤地转身回了山洞。
我说:“猿兄,等我回来。”
第147章想活下去
一连几天的探索,我都没有找到黑狐狸的踪影,每次我回雪峰的时候,都远远地看见雪猿站在雪峰顶上向我这边张望,我不知道它是不是在看我。我总觉,它是在看我的身后,等待某个人的归来。
经过这几天的探索,在长白山主峰周围的雪峰上我几乎走了个遍,我越发茫然起来,我总觉得黑狐狸应该就在长白山这里,它一路猎杀了很多即将成精的雪蛇和雪貂,可我就是发现不了它的踪迹,如今已经几天再也没有它的音讯。
我想到了长白山的主峰下面,埋着雪妖的冰宫。而传言,在雪妖冰宫里面供奉着长生不老的秘密,黑狐狸通灵,它也一定知道雪妖冰宫里存在着这样逆天的东西。
入夜,我又拿起了陈十三的笔记,翻看里面的内容。叼节记亡。
12月15日?我在雪峰之上已经住了半年,有些记不清日期了,但是我知道,离三十岁的期限也只剩下半年。
在这半年里,我每日清晨都会准点起床随着猿兄一起沐浴朝阳。迎接第一缕阳光吐息纳气,我的功力在急速增长,我不知道是因为猿兄传我的气诀太过神奇,还是我自身的原因。
我的武艺越发精进,我开始尝试着探索雪妖冰宫的入口,尝试着怎样才可以对付墓前殿里面的冰魄尸王,当我用一杆自制的花枪将一只冰魄尸王挑杀的时候,我心中无比激动,我觉得自己也许有希望破入雪妖冰宫的主墓室、有机会拿到长生的秘诀了。
我的身材练得越发修长而魁梧,以前猿兄会将我扛在肩上,带着我驰骋在长白山的雪地里,后来我便自己尝试着在雪地里奔跑,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如此地自由。
我自由地控制自己的身体,在雪地里奔跑如飞。我想起从我十三岁的那年,就是在北京城的雪地里拉着脚力车,那时候,我若是拉到一个富家少爷或小姐,他们看我年纪小,便会多给我几张毛票,可是有时候我也会拉到胖到二三百斤的姥爷和妇女,他们总是将我当成畜生一样,说我走得慢,拉到了地点还不给钱。
我曾经为了问一个胖老爷要钱被打得遍体鳞伤,我很多次发誓将来有一天,等我有了本事,我一定会杀了那些得罪我的人,后来。随着生活越发艰难,我的心性发生了改变,他人对我的欺凌我越发不在乎,我变成了一个懦夫,我只想让我的母亲安度晚年。
而如今,随着猿兄修行佛法,我的心性竟然变得越发平和起来,我不再想着有朝一日去杀人,也不再想着红尘中的烦恼。
唯有一样东西我放不下,那就是我手中的梅花枪。
在我没有去探索雪妖冰宫的时候,除了和猿兄打坐练佛、下棋对弈,其余时间就是练习梅花枪。
我将记忆中在戏台子上老师傅使出的梅花枪法练了一遍又一遍,我看见飞雪绕着我的身形飞舞,看见我的枪法可以练得翻飞如龙,自由如风。
我在雪峰下面每日都会舞起梅花枪。我想让阿飞看看,他的梦想和我的梦想都实现了。
阿飞说,他想在未来的某一天看着我将一杆梅花枪舞得翻飞如龙。
而如今,我可以自信地在眼角涂上一抹红妆,在飞雪连天中,唱一句“小女子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我也可以像京戏大拿那样,成为一名出色的武生,站在台上,将花枪耍得亮如闪电,密不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