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醋缸大概是没想到我问的是这样的问题,与她没太大的关系,所以把头转了过来,犹豫了一下说:“是!”
“这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只知道是个女的。”
我望向常志豪,常志豪一脸尴尬:“啊……啊嚏,好冷。”
我说:“大哥你先去飞机里避一避吧,我来审问她就可以了。”
常志豪大喜:“好,好,那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啊。”说完带着几个人逃也似地走了,留下的四个守卫也识趣地退远了一些。
我望向大醋缸:“你们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追杀我,我都逃到这个世界来了,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
大醋缸恨声道:“得罪了我们家族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不对,如果只是报仇,杀了我就可以,但你们却一直想活捉我。”
大醋缸欲言又止,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胡不言身上那个牌子是我们家族中的重要物品,如果你交还那个牌子并放我回去,我们可以考虑不再追杀你。”
我有些意外,竟然是为了玄武墨玉牌,那东西也不算是太珍贵啊,但玄武墨玉牌已经不在我手上了。之前冯起站和车追命的行为有些可疑,难道也是为了玄武墨玉牌?
“你们家族有多少人?”
“……”
“你们最高管事的人是谁?老巢在哪里?”
“……”
“你们有几个人追到这个世界来?”
“……”
只要是与妖狐一族有关的问题,大醋缸都不回答,这也在我预料之中。我换了一个话题:“你们在这个世界死了,人间还能活着么?”
“……不能。”
“如果我放了你,你知道从哪里回到人间吗?”
大醋缸有些惊讶,显然不相信我会放过她,但她眼中已经闪现求生的光芒。我说:“我跟你们之间的仇是不可化解的,但今天对我造成主要伤害的人却不是你们,并且我也没有虐杀老弱病残的习惯,只要你告诉我回人间的具体传送点,确切可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放了你。”
大醋缸眼中的求生欲望更强:“你说话算数?”
我冷笑:“现在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用得着骗你吗?”
大醋缸咬了咬牙:“你过来的通道已经失去作用了,我们是找百渡买的路,回去的路也是他们安排的,现在我还不知道是在什么位置。这是真话,如果你不肯放过我的话,就给我一个痛快。”
我的希望立即破灭了,如果是百渡安排的,她不可能知道具体位置和进出方法,但这也证明除了周雄外,还有其他百渡的人可以提供回人间的途径。百渡的人做事很严密,我不可能从她口中问到有用的情报。
我一字一句对她说:“你们要找的黑色玉牌,已经落在冯起站的手里!在我上次回人间之前,你们以为死在我手里的族人,其实都是他的人杀的,你们找错人了。”
大醋缸很震惊,我不再理她,对远处的守卫招手:“把她抬到飞机上,送回城里处理一下伤口再放了她,不要为难她。”
守卫们上前抬起大醋缸走了,这时我好像听到了十几米外的树上传来一声叹息,凝神感应时,却只有雨打树叶的哗啦声,没有特别的声响,也感应不到有人在那边,应该是我听错了。
大醋缸活着回去,狐妖一族必定与冯起站起剧烈冲突,如果狐妖一族在冲突中败了,就没有精力和能力再找我报仇;如果他们胜了,也已经元气大伤,短时间内也不会兴师动众来找我报仇,我就获得了喘息的时间,所以放了她比杀了她更有用。
这样做好像有些对不起车追命,但我也没办法,我没有提他的名字,已经是顾念他帮我的恩情了。我一直在怀疑冯起站和车追命对我是别有用心,现在更加确定了这一点,那么让他们为我分担一点压力也是应该的。
常志豪带着人先撤离了,只留下一架飞机和几个人给我。刑龙受伤不是很严重,坚持要留下来,所以他也在。
天亮后雨渐渐小了,我们乘直升机小心翼翼下到山谷下面,在苏紫衿坠崖的附近来回找了几趟,没有找到她的遗体,也没有找到使棍老头的遗体。这个世界有一个很奇特的现像,晚上留在地上的尸体天亮后就会自动消失,连血迹都会消失,这时已经天亮了好一会儿,我无法确定苏紫衿是活着离开了,还是尸体被“刷新”没了。
如果苏紫衿没有死,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也肯定重伤,不可能走远。我不甘心,搜索更大范围内可以藏身的地方,还是没有收获。我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苏紫衿永远消失了!
人死了会变成鬼,这个世界的“人”本来就是鬼,死了又会变成什么?进入轮回吗?那么是否我进入“天人界”、“神人界”可以找到苏紫衿?像她这样的好人,肯定不会下地狱的。
苏紫衿死了,却连个坟墓都没有,我拿什么来吊念她?但我也不想弄个坟墓,只要没有亲眼看到,我总是有那么一点点希望存在,相信她没有死。
我心情郁闷情绪低落,在山谷中磨蹭着不愿离开,刑龙等人再三劝说,把我拉进了飞机内。飞机起飞了,我要求驾驶员沿着山谷来回飞一趟,最后再找一次,也许苏紫衿走到更远地方了,或者挂在悬崖的树枝上。驾驶员不得不按我的要求做,冒着危险来回搜了一遍,结果还是毫无所获。
人生无常,生命是如此的渺小和脆弱,随时都可能消失,而印在心里的伤痛,却不知要多久才能消失。
怀着极大的伤感和惆怅回到城里,身边没有了苏紫衿,总感觉少了些什么,看什么都不顺眼,做什么都心不在蔫。常志豪知道我心情恶劣,躲着我很少露面,这么过了两天,突然有一个人来访,竟然是我以为永远消失了的周雄!
周雄带着好几个人一起来,提着大箱小箱,满面春风,衣着光新,哪里有一点刚出监狱的样子?我还在发愣,他已经迎了过来,热情地与我拥抱:“好兄弟,这次真是多亏你了。”
“哦,哦……”我一头雾水,什么多亏我了?
周雄放开了我,挥了挥手让后面的人把东西拿过来:“一点小意思,只是略表我的心意,兄弟你可千万不要推辞。”
众保镖把箱子打开一字排开站在我面前,有的箱子里是古董珠宝,有的箱子中是钥匙,有的箱子里是罕见的珍贵药材。我正在看着,周雄附近过来低声说:“我刚出来还一团糟,等过几天再去帮你弄些好东西。”
我有些明白过来了,他以为是我从中活动救他出来,所以跑来感激我。因为这两天我对外界的事毫不关心,也没人敢来打扰我,所以还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难得有机会让这个奸商大放血,我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含糊地说:“你没事就好,何必这么费心呢?其实我没做什么啊,无功不受禄。”
我说的是实话,周雄却以为我说的是场面话,笑呵呵道:“对,对,这些东西不值几个钱,只是朋友间礼尚往来,不值一提。”
我继续装:“听说前段时间周兄被警察带走了,犯的是什么罪,怎么突然又放出来了?”
“呃……哈哈,他们弄错了,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市民,这是冤假错案,查无实据,当然就无罪释放了。
我更是如坠迷雾中,他要是好市民,全世界就没有坏人了。左阳不可能不知道事情真相,为什么抓了周雄又放回来,这玩的是什么把戏?先不管这个了,周雄回来了,看样子也没失去为百渡跑腿的资格,那么我就还能通过他购买宝物和去人间,对我来说是大大的好事!
第96章鸿门宴
周雄走后,我开始振作起来,想要给苏紫衿报仇。那天情义帮的人追刘芳居然追丢了,到现在还没找到她的下落,但应该还在主城威力帮的某个秘密据点内。
黑帮之间为了防止对方袭击和暗杀,首脑人物都隐藏得很深,或者有非常严密的保护。我到这儿这么久了,连情义帮的正帮主是谁都不知道,威力帮的帮主南宫权也很少露面,不要说外人,就连他们的帮众也没几个知道南宫权在哪儿。
威力帮的也有一些大商厦或者码头作为基地,这些地方白天是合法的场所,晚上关上门也是不能强攻的。但在一种情况下可以攻打,那就是他们先开门攻击外面的人,外面的人打败了他们紧追着杀进去。
我打电话把常志豪叫来,关上了门只有两个人,我开门见山说:“刘芳的事情,简直就是在打大哥你的耳光,你要是抓不到她,也不付出一些行动,会被人耻笑的。”
常志豪有些尴尬:“咳咳……对,是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我已经在通过各种渠道找她,有了确切消息肯定立即行动。”
“要是她躲着一直不出现,我们就一直不行动吗?拖了太长时间,大哥你就更丢面子了,那时即使找到了她杀了她,这失去的威望也补不回来啊,恐怕连另两个副帮主也会朝笑你。”
常志豪像是屁股被针刺了一样跳将起来:“其实那两个王八蛋已经取笑过我了,可是不知道那个贱人躲在哪里,我也没办法啊!”
“不需要找到她!”我一字一句道,“强攻他们的重要据点,逼他们交出刘芳,或者让他们付出惨重代价!”
常志豪连连摇头:“不行,我们攻不进去。”
“派一些人去挑衅,引他们出击,我混在人群中突然杀进去,后面埋伏的人就可以长驱直入了。”
常志豪还是摇头:“每一个重要据点都防范很严,里面不仅有很多人,还有许多高科技的侦察设备,发现有敌人入侵立即就会关闭门户困住敌人,火烧、水淹、放毒气之类。一旦他们发觉形势不对,就会从密道逃走,很难抓到他们,所以强攻是很吃亏的。”
我紧盯着他:“大哥真的对他们的防守状况一无所知?”
“这……有些地方的防守情况我确实有些了解,但还是行不通,以我们的实力攻不下他们的重要据点,还会死伤惨重,那我们的形势就更加不妙,连自保都有问题了。
我早已胸有成竹:“只凭‘我们’是攻不下来,加上金无双和陆三元的人马呢?”
“他们不拖我的后腿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能指望他们?”常志豪有些丧气,突然回过神来,眼睛一亮,“兄弟你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出力?”
我意味深长地说:“我请他们喝酒,他们一高兴就同意了。”
常志豪明白了我要设的是“鸿门宴”,有些不放心:“能行得通吗?”
“我有八成把握。大哥要是不放心,可以挑二十个高大威武的兄弟,带了家伙在隔壁候着。他们要是不爽快,就让兄弟们出来亮亮相,做出要杀了他们统一情义帮的资态,逼也要逼他们答应!”
常志豪瞪着我看了足有半分钟,咬了咬牙:“好,大哥相信你,就赌这一把!什么时候请他们?”
“择日不如撞日,就选今晚!”
“好,我这就去叫人准备酒菜。”
“不用那么麻烦,一瓶酒就够了。”
常志豪本来还有些担忧,见我这么说显然已经有了十足把握,反而放下心来。接着我们开始商量具体的行动步骤,选择最适合的目标,如何诱敌、埋伏、接应等,尽可能利用金无双和陆三元的人马来打消耗战。常志豪见这个计划对他大大有利,反忧为喜,开始变得很极积。
实际上真正的赢家不是常志豪,而是我,或者说是左阳。左阳对我的要求是“以恶制恶,以杀止杀”,那么所有黑帮都在可杀行列,包括了常志豪的人马,无论最后谁输谁赢我都已经达到了这个目标。
我没有亲自打电话给金无双和陆三元,而是叫安然通知他们过来“赴宴”,这样他们就没有谢绝的机会,要是不来那就太不给我面子了,我料定他们再忙也得过来。
预定的晚宴是晚上八点,金无双和陆三元都端足了架子,七点五十五分左右才分别带着车队到达大厦门口,各带了几十号人。我和常志豪都没有下去迎接,并且守卫挡住了他们的随从,只让他们各带四个贴身保镖上楼。这两个大佬不怎么把常志豪放在眼里,不认为常志豪敢对他们动手,各带四个贴身保镖趾高气扬上楼来了,进入大厅刚好八点整。
诺大的厅堂只摆了一张圆桌,我和常志豪坐在桌边,空荡荡的桌子上只有一瓶酒和四个酒杯。两人看到这场面,立即露出了惊愕和警惕的表情,八个保镖也很紧张。
我站起来拱了拱手:“金副帮主、陆副帮主,请入座。”
金无双一边走一边嚷道:“怎么还没上菜,常志豪,你不会穷得连买菜的钱都没有了吧?”
常志豪坐着不动,我说:“今天不是他请你们两位,是我请。两位副帮主应该也听说了,我心爱的女人死了,心伤心痛,吃什么都食不知味,难以下咽,所以没有准备菜肴。”
陆三元打了个哈哈:“铭志老弟真是个多情种子,性情中人,陆某肃然起敬!”
我一脸悲怆地说:“在我生命中有三个‘刻骨铭心’的女人,第一个叫黑桃,残忍地杀死了我恩公一家并且虐待折磨我,我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但是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她在哪里;第二个叫刘芳,潜伏在本帮不知害死了多少好兄弟,还直接害死我心爱的女人,到现在也是不知下落……本帮名叫情义帮,义字当头,兄弟之间肝胆相照,现在上有你们三位雄才伟略的副帮主,下有千千万热血兄弟,就看着我这么被人欺负袖手不管么?”
陆三元、金无双和常志豪的脸色都很难看,陆三元道:“老弟别急,我们没有说不管啊,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很不客气地打断了他:“我们都是刀头舔血的人,今天竖着走,明天可能就是横着推,讲的是快意恩仇,没有过夜之仇,谁能等到十年后?陆副帮主和金副帮主都曾答应过我,打赢了猎头人你们负责找到黑桃。猎头人我早己杀了,你们都是大英雄、大豪杰,统领千军万马威震江湖,自然是一诺千金,时间过了这么久了,也该给我一个交代了!”
陆三元和金无双非常尴尬,金无双吱唔着:“呃,呃,我们一直都在找,主要是她躲着没出现。”
“她就躲在二十五环正南大道的金辉大厦里面!”我很肯定地说,端起酒杯举起,“喝了这杯酒,我就去报仇,头可断,血可流,大仇不能不报。三位副帮主要是重承诺讲义气,把我当兄弟,喝了面前的酒,就召集人马一起杀过去!”
陆三元皱着眉头说:“这事不能操之过急,需要从长计议。”
金无双哼了一声:“我要是不喝呢?”
我冷笑一声:“别人当我是兄弟,我也当他是兄弟,谁要是骗我、诈我、敷衍我,那么我认得他,我的剑就认不得他了!”
气氛立即变得非常紧张,两人带来的八个贴身保镖都崩紧了身体,悄悄握紧了武器。我表情凶狠,眼光冷冷地从他们脸上一个个看过去,威胁的意思很明显,我要是突然出手的话,谁也挡不住,更不要说救金无双和陆三元了。
常志豪站了起来:“我们当然是把你当兄弟的,本帮每个成员都是我的兄弟!我们天天都在叫‘义字当头,虽死无怨,兄弟同心,所向无敌’,要是不讲信用不重义气,我们还叫什么情义帮?要是不能同心协力,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这杯酒我喝了!”
常志豪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金无双和陆三元怕激怒了我立即血溅当场,也怕不讲信用不重义气的名声传出去,互望一眼,也端起酒杯喝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折叠的纸放在桌上,分别推向陆三元和金无双:“行动计划和时间都已经在上面,如果谁迟到了一分钟,或者带的人太少了,或者敌人提早知道了我的计划,,那么我必死无疑。刚才大家酒已经喝了,就代表了要跟我肝胆相照,同生共死,不会坑我吧?”
同生共死四个字我说得特别重,说完我眼睛微眯,似有意似无意地看着酒怀。陆三元和金无双大惊失色,怀疑我在酒里下了毒,前者情不自禁摸喉咙,后者按住了胃部,但又不得不死撑着假装不知道,表情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陆三元突然拿起酒瓶,往刚才喝过的酒杯里倒了半杯酒,举起喝了一小口,慢慢品味着。这个老狐狸,刚才喝得急了没注意到酒中是否有异味,所以再喝一点试试,如果酒中有慢性毒药,多喝一点和少喝一点是没有区别的。
第97章勇闯虎穴
陆三元品味了一会儿,转头问金无双:“无双老弟一向好酒,这么好的酒不再喝一杯吗?”
金无双又惊又怕,哪里还敢喝?没好气道:“老子今天没心情不想喝了!”
陆三元望向我:“铭志兄弟运筹帷幄,算无遗策,颇有诸葛遗风,以前我只知道你的剑厉害,没想到谋略更厉害,以后干脆让你当我们情义帮的军师好了。”
我微微一笑:“陆副帮主过奖了,其实我不是杀手,也不是谋略家,而是一个医生。先学西医,后来又学了中医,对中草药的认识和使用不敢妄自菲薄,我称第二的话,这个世界真没几个人敢称第一。”
陆三元举着酒杯正往嘴边送,动作突然僵住了,金无双瞪大了眼睛,连常志豪也有些惊讶和不安。如果我对中草药有很深的研究,在酒里下无色无味的毒就轻而易举了。我哈哈一笑:“学西医的时候我是泌尿专科的,陆副帮主要是有尿频尿急尿不净,阳痿不举,举而不坚,坚而不久之类的问题都可以找我。”
陆三元老脸胀得紫红:“这,这还真没有,以后要是有了,肯定是要找你治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