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可能就觉得死的时候有个人陪着,黄泉路上不会那么孤独。
“欧巴!”苏小蒙在我冲回去的一瞬间,一下子丢掉手里的棍子,紧紧抱住我,她的笑容消失了,可能是情绪的问题,她失声哭了出来,大喊着道:“别再走了,就死在一起吧。”
人,总是会被感染的,苏小蒙这么一喊,我手里的刀子应声落地。死在一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这是唯一的最好的选择。
她把我抱的很紧,我尽力的护着她,想让她少受一点伤害。一只只硕大的蝙蝠以极快的速度猛冲着,耳边不断传来翅膀扇动时带起的风声。
就这样吧,我终于闭上了眼睛,接受这个最不能让人接受的事实。
然而,就在我闭上眼睛的同时,一声低沉的鸟鸣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了过来。此时此刻,听到这种鸟鸣的时候,我感觉浑身上下像是触电了一般。我在荒山生活了那么久,虽然不死鸟的行踪难以捉摸,但我多少也见过两次。我记得它们的鸣叫声,这声鸟鸣,就是不死鸟发出的。
可是这声鸟鸣,却又显得那么不寻常。鸟鸣声很低沉,但似乎具有强大的穿透力,顿时好像笼罩了整个空旷的盆地。鸟鸣声传来的时候,肆无忌惮如同潮水般的蝙蝠群像是受到了震慑,立即就安静了许多。
紧跟着,第二声鸟鸣传来了,我不由自主的捡起地上的手电,顺声音传来的方向照过去。之前我们注意到的那副巨大的岩画,事实上就是成千上万只蝙蝠一只接着一只形成的抽象图案,“岩画”出现的地方,是一个很宽阔的入口,我手里的光线精准的照射到了声音传来的地方,随后,我的眼睛一花,一只巨大的不死鸟,从宽阔的入口里飞了出来。
这是我所见过的最大的一只不死鸟,双翼舒展开的时候,几乎接近一米长。它稳稳的飞着,就好像从一片无尽的黑暗中猛然飞出来的一样。它身体上的羽毛色泽纯正,如同最纯净的黄金。但是它的头顶有一簇已经灰白的羽毛,仿佛一顶荆棘编成的王冠。
它像一只天空中所有生物的王者,从黑暗的入口飞出来的一瞬,无数蜂拥的大蝙蝠立即安静了。黄金般的不死鸟慢慢飞着,随着它的靠近,蝙蝠群在退却。
当飞到距离我们只有七八米远的时候,这只不死鸟停在一块石头上,它仿佛是气度不凡的王者,昂首挺胸,注视着我们。刹那间,蝙蝠群已经没有任何威胁,在这只不死鸟停留的大面积范围内,没有任何一只蝙蝠敢于靠近。
它不会说话,但是那种在光线下烁烁生辉的眼神却让我感觉非常不凡。那是一双经历了时间的眼睛,仿佛容纳着一个时代的变迁,沧海桑田,日升月落。我不能和它交流,不过我总感觉,它为了我们而来。
在无声的对视之中,远处还是不断传来蝙蝠的吱吱声,以及杂乱的翅膀破空声,石头上黄金般的不死鸟可能有点不耐,硕大的翅膀猛然一展,再次发出鸣叫。这声鸣叫就像是山林中一声慑人的虎吼,百兽闻声而逃,聚集在一起的蝙蝠群顿时像炸了窝一样,不要命似的四下飞散,很快就消失在巨大的盆地中。
我能感觉到,这只神秘的不死鸟没有敌意,传说中的一些事情得到了印证。传闻,周穆王远游亿万里,从西域得到了异种,加以驯养,但不能长久,最终全部放归山林。传说可能有一点误差,我很怀疑不死鸟的祖籍,就是元突。
蝙蝠群退散了,危机消除,我从没有接触过这只不死鸟,所以也无法在短时间内领悟到它的意图。不死鸟在石头上栖息了一会儿,慢慢伸出翅膀,腾空而起。黑暗中,一只巨大的如同黄金铸成的鸟展翅高飞,金光耀眼,这一幕很魔幻,苏小蒙已经看呆了。
我注视着不死鸟飞走,飞入那个宽阔的入口,继而消失。我很想马上追过去,我不认为一只不死鸟可以自然的存活在这片黑暗的地下。但是不行,我注意到,范团的情况很不妙。
他已经完全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中,没有一丁点知觉,只是很偶尔的,手脚会抽动那么一下。他的体温变的很低,呼吸微弱,我翻开他的眼皮,发现瞳孔已经渐渐开始扩散。
“范团团!范团团!”苏小蒙很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很显然,那种黑蝙蝠的毒素足以致命,范团扛不住了。
无论苏小蒙怎么叫喊,范团都没有一点反应。那张圆乎乎的憨厚的胖脸上浮现着象征死亡的铁青色。我拼命的想,因为已经意识到,有点不对。
我和范团都被咬伤了,但是一直到现在为止,除了半边身子有些麻木以外,我没有出现别的不适。这不符合常理,按道理说,范团如果扛不住了,我不会比他坚持的时间更久。
骤然间,我耳边回想起老安当时对我说过的那句话,他说的轻描淡写,好像就是随口而发,我并未在意。他说被沙蜂蛰过的人,很少有能活下来的,全部会死于肾脏功能衰竭。
我被沙蜂蛰了,活了下来,又被黑蝙蝠咬了,好像也没有大碍。如果只有一次这样的情况,可以看做是偶然发生的几率极低的奇迹,但接连两次,就不能不让我朝深里思索。
“他怎么了?他会不会死?”苏小蒙很焦急,作为一个刚从死亡线上挣扎逃脱回来的人,会比普通人更珍视生命的重要:“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不要吵。”我抬手打断她的话,以免影响我的思维。
在我考虑期间,很短那么一会儿功夫,范团就好像不行了,扒开他的伤口,可以看到伤口乌黑,毒素顺着每一根大大小小的血管蔓延到了全身,范团的身体上,就好像用淡墨画出了一张纵横交织的网。
第八十一章 不速之客
我不想前功尽弃,已经脱离了蝙蝠群的致命袭击,范团却不行了。我使劲的想,在武胜利出事之前,我的生活可以说是很正常的,跟无数同龄人一样,即便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那也都是很多巧合凑在一起而产生的结局。
想来想去,如果说我和别的人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么唯一的不同,就是我吃过不死鸟的血卵。
“把他扶起来。”我不想再耽误时间了,不管我因为什么原因可以抵御毒素,现在都要试一试。
苏小蒙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但她完全没了主意,听到我的话就去扶范团。我掏出随身的匕首,在胳膊上划出一道口子。范团的嘴巴闭的很紧,费了很大力气才勉强撬开一条缝隙,我用胳膊上的伤口对准范团的嘴,让一滴滴鲜血流进他嘴里,苏小蒙帮着不断揉捏范团的脖子。
这些血液,最终都慢慢进入了范团的腹腔。做完这些之后,我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很忐忑,目前为止,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范团怎么样,要听天由命。
不过,我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不管如何,我都要顺着那只巨大的不死鸟飞走的方向去看一看。时间在流逝,我身体内的麻木感逐渐消失了,等到差不多恢复正常的时候,我吃力的把范团背起来,然后一点点越过那条狭窄的小峡谷,来到不死鸟消失的岩洞入口前。
和我料想的一样,这个地下空间的范围非常大,大到无法估量的地步,站在入口边缘朝里面望过去,到处都是黑漆漆一片,手电的光柱根本照不到头。我和苏小蒙吃了一点东西,范团的身躯太沉重了,足足过去半个多小时,他才梦呓一般的哼哼了两声。
直到他苏醒时,我悬在嗓子眼的心才算完全放下来。一场危及生命的遭遇过去之后,三个人都有劫后余生的感觉。我们又在这儿呆了一会儿,让范团恢复一下,再之后,就按照我原来的想法,去追寻那只巨大的不死鸟。在我的印象中,不死鸟,以及鸟喙铭文,好像之间有种密不可分的关系,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但那只巨大的不死鸟,总让我觉得,它本身就是一个秘密。
顺着岩洞的入口走进去不久,我们就看出来,这可能是一个元突人更大的活动场所,不是正常的居住区域,但是人为的痕迹多而明显,他们估计在这里进行一些生产和祭祀活动,我看到了两条足足有大腿那么粗的铁链,盘在地面上,依旧锈的不成样子。
“元突人肯定在做一件很不正常的事。”看到铁链的时候,我心里的预感更加强烈,一人高的铁球,这么粗的铁链,这种产品几乎要消耗元突部落大半的人力和物力。
我们一路走,一路找,遗物太多,而且很大,没办法带走。这个空间是地下水系相对发达的地方,我看到了不止一条河,河岸上停放着倒扣在地面上的独木舟,还有用原木以及金属搭建起来的简单的机械组合,如果运用水力的话,这些机械组合可能会发挥作用,做一些人力不能企及的事。
茫茫的地下空间里好像没有边际,四面都找不到尽头,不知道要走多久。在那些粗长的铁索附近,我看到了地面上有几道很清晰的凿痕,凿痕整齐光滑,大概有半米宽,四五十厘米深。这些凿痕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水道,范团就说,元突人在引水。
但是我想了想,并不这么认为。因为我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元突人铸造那些铁球,不可能没有用处,很显然,在盆地的冶炼场铸造出的铁球,最终都搬运到了这里。这边的地势不怎么顺畅,人力搬动那么大的铁球,相当困难,试想一下,如果把铁球放在这些凿痕上的话,那么不需要太大的力量,就可以推动它们滚动。
这么想着,我就觉得凿痕是一条特殊的运输通道,元突人肯定利用这些凿痕把铁球搬运到需要它的地方。瞬间,凿痕就成为明显的标示,在指引我们走向正确的地点。等走到这些运输道的终点时,那些铁球有什么用处,将会一目了然。
“吃点东西再走吧。”范团身宽体胖,一活动消耗就特别大,我和苏小蒙已经吃过了,但不能不照顾他,我们找了个地方,范团就开始忙活。
他这种人只要不咽气,到任何时候都不会委屈自己的肚子。这货正正经经的用固体燃料烧了一堆火,然后从自己的大包里取出一口小锅,还有腊肉萝卜之类的东西,咕嘟咕嘟的炖了一锅。我感觉太费事,范团就道:“刚才的事告诉我们,人随时都可能过去的,活一天就要好好对待自己。”
腊羊肉炖萝卜,锅子沸腾的时候围边倒进去一点点白酒,香味顿时四溢出来,我们三个并排坐着,范团从火上端下锅,苏小蒙就去抢,两个人吃的顺嘴流油,我一直琢磨着那些铁球和不死鸟的事情,过了几分钟,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就从心底萌发出来。
那也许是一种预感,感觉我们身后,好像有人。
我的脑子转的飞快,这种地方如果说有人的话,那么我第一反应,就是出发前在河里遇见的那个蓬头垢面的无名者。这种感觉一出现,就在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时间里达到顶点,范团和苏小蒙吃的稀里糊涂,根本没有察觉。我骤然一转头,同时把手里的手电照射过去。
那一瞬间,我的头皮就几乎要炸开了。
本来以为会是那个蓬头垢面的无名者,但是我一转头,立即顺着强烈的光线看见范团身后六七米远的地方,蹲着一个六七岁大小的小孩。那小孩浑身湿漉漉的,眼睛很大,估计是常年不见太阳的原因,捂的非常白,就那么睁着眼睛蹲在范团身后,悄无声息。
那种情况,是足以吓死人的。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那小孩儿的胆子好像很大,被我发现之后竟然没有逃走的意思,仍然蹲在原地。紧接着,我就发现他的眼睛虽然大,但是很无神,眼珠子泛白,几乎和眼白混为一体。看到这些,我马上判断,这个小孩儿应该一直呆在地下,没有见过自然光,眼睛已经失去了应有的作用。
“哥们儿,多少吃点,很香的......”范团端着锅,吃的很欢畅,他转头看了我一眼,可能是发现我的表情和眼神都不对劲,迷茫的顺着我所望的方向一回头,立即就像尾巴被人踩住了一样,嗷的一声跳起来,直接把手里的锅给甩了出去:“卧槽!什么东西!”
锅里残余的腊肉洒了一地,就在这时候,一直静静蹲着的小孩儿鼻子猛然抽动了几下,抬手就去捡那些肉。我看到这一幕,随即恍然,估计是范团炖肉时候散发的香味把他给引来了。
不管怎么说,也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在这个时间出现,就有必要好好的深究一下。我丢下手里的东西,转身扑过去,那小孩很贪吃,已经看见我过来了,却还是丢不下地上洒落的腊肉。
就是那么一迟疑间,我已经飞蹿到他面前,伸手就抓住他一条胳膊。小孩儿身上冰凉冰凉的,几乎察觉不出一点点温度,再望着他那张白的和死人一样的脸,我心里顿时发毛,因为确认不出自己所抓到的,到底是人,还是其它什么“脏东西”。
但是他很真实,并不是一道虚幻的影子。在我抓到他的时候,范团也从惊愕中惊醒,跑过来帮忙。
小孩儿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浑身上下都是水,他的胳膊潮湿,头发还在滴着水,如果仔细看看,甚至能看到皮肤表面长着一层像苔藓一般绿油油又很滑腻的东西。一直到我抓住他时,小孩儿才迫不得已舍弃满地的肉汤和肉块,奋力想要挣脱。
本来以我的体重以及力量,只要抓住他,就不可能让他逃掉。但是小孩儿胳膊上那层绿油油的东西给他帮了大忙,整条胳膊就好像一条滑腻腻的鱼,硬生生从我手里挣脱出去,转身就跑。我粹不及防,差点让带的摔倒。
“小丫休泼!”范团大吼一声,堪堪赶到,二百多斤的身躯竟然凌空就扑了过去,但是速度和方位预算失误,没能扑到小孩儿,一下子结结实实摔到地上,范团的脸马上就绿了,疼的冒出一层冷汗。
但是他还算是机灵的,虽然没能扑到小孩儿,却抓住对方的脚踝。紧跟着,范团就地一滚,硬生生就把小孩儿给压到身体下面。小孩儿在范团身上一片片肥膘中拼命的挣扎,那样子很滑稽也很古怪,就好像一个大胖子紧紧抱着一条娃娃鱼。
“搭把手!”范团以自己的体重占据了很大的优势,一边紧紧压着那小孩儿,一边回头招呼:“来帮忙!”
我两步就跨过去,范团抽出手,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衣,拉索一拉,两只袖子打了个死结,好像一只麻袋一样,一下子把小孩儿牢牢的兜在衣服里。
第八十二章 湮灭的历史(一)
范团的这个办法很好,小孩儿被兜在衣服里,只露出脑袋,虽然还在挣扎,却已经无济于事了。
“这是个什么东西?”范团提着衣服,表情有点疑惑,因为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如果猛然跳出来的是个身板扎实的大汉,那倒没什么,但这个只有六七岁的小孩儿,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自然而然的,我们都开始怀疑,这小孩儿到底是不是“人”。他身上滑腻腻的,几乎分辨不出体温,冷的和一块冰似的。
“我不知道。”我也开始疑惑,这个不太像“人”的小孩儿却又有正常的表情,一时间让人很迷糊。
范团提着衣服,被兜着的小孩儿还是一身湿漉漉的水,很快就把衣服打湿了,顺着衣角朝下流。范团左右看了看,猛然一惊,道:“卧槽!不会是那边河里的什么鱼精之类的东西吧?”
噗......
一句话还没说完,被兜在衣服里的小孩突然用力鼓起腮帮子,一道清亮的水从嘴巴喷射而出,直接浇在范团脸上,范团被喷的相当狼狈,手一松,衣服就应声落地。不过还算他反应快,飞快的抹掉脸上的水,抬脚踩住衣服袖子。
“欠揍么!”范团恼了,作势抬起手,要揍那孩子。
“别别!”苏小蒙在后面叫起来:“别打他,我觉得,他只是想弄一点吃的而已。”
相对于胡子拉碴的我以及一脸横肉的范团,苏小蒙自然具有更强的亲和力,她走到小孩儿旁边,蹲下来,转头对我们道:“他没有恶意。”
这一次苏小蒙好像很有主见,接着就解开范团的衣服,那小孩儿眼神中的倔强稍稍减少了一些,他有点好奇,注视着苏小蒙。苏小蒙慢慢递给他一块肉,带着香味的肉好像是最美味的珍馐,那小孩儿接过来几乎嚼都不嚼就咽了下去。
“看看,我说的没错,他只是想弄点吃的。”苏小蒙很开心,把之前遭遇的那些事情都忘记了,拿着还没有炖过的腊肉,一块块的递给小孩儿。
吃完了所有的肉,小孩儿转身就走,不过他走的很慢,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我们。我注意到,从发现他一直到现在,他身上始终没有干燥过,一直保持着湿漉漉的状态。
又走出去几步之后,小孩儿对我们招了招手,好像在示意我们跟上他。苏小蒙是没有什么戒心的,但我必须保持应有的戒备。我们没有彻底靠近小孩,只是略微走近了一些。这时候,那小孩儿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几道凿痕,对我们摇了摇头。
“恩?”我突然很诧异,他知道我们一直在顺着凿痕寻找大铁球的最终下落?这个小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我不清楚,然而他既然出没在这片广袤的地下空间,就说明他对这里的东西远比我们更加了解和熟悉。
范团和苏小蒙都不理解小孩儿的意思,站在原地发愣。但是我大概揣摩出来,小孩儿似乎在告诉我们,我们所走的路,好像是不正确的。
“你究竟想说什么?老子的腊肉都给你吃了,你难道一点回报都没有?这太不厚道了。”范团的脑仁揪出来也就莲子那么大,完全被弄懵了。
我大略猜到他的意思,但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交流。小孩儿睁着大眼睛想了想,抬腿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继续朝我们招手。我们三个不由自主的就跟上了他,从方向上看,他也是顺着几条凿痕的延伸方向在走的。
但是走出去十来分钟,我一下子就彻底明白了小孩儿的意思。之前的推测没有错,因为我看到地面上的凿痕突然转弯,全部都延伸到面前的河里面去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哪些一人多高的大铁球,被推到了河里?然后呢?
我心急火燎,却不知道该怎么问。我们周围的地势不算险峻,所以河水的流速不快,但那么深的河,没有人敢轻易的下去。
“铁球的,哪里去了?”我实在没办法,就使劲的和他解释,想和小孩儿尝试沟通。
我手忙脚乱,但是小孩儿就静静的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听懂我的意思没有。不过我注意到,他那双泛白的眼睛里,突然像是有了一点不易觉察的变化。眼睛中的变化,让他的面部表情也跟着和之前不同了。我形容不出那到底是什么变化,只是觉得这种表情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儿身上。
那是一种经历过磨难,忍耐,孤独,煎熬,种种挫折锤炼出来的感悟,或者说感慨。
凿痕,铁球,那到底意味着什么?我越发好奇。
“昆仑......”
在我思索间,小孩儿突然就吐出两个混混沌沌又模糊的音节,我一怔,隐约听的出,他说的是昆仑两个字。
但是他的语气浑浊老迈,和他的年龄完全不符,这两个字说出来,苏小蒙和范团也惊愕了。
“什么?”我急忙就问道:“昆仑什么?”
他没有视力,只能凭听觉味觉触觉来感受这个世界,但是他的感官相当敏锐,在我匆忙追问的时候,他转头,像是在注视我。
我又一次感受到他双眼中所蕴含的那种形容不出的沧桑。
他似乎在思考,也似乎在发呆,总之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转过头,长叹了一声。
“昆仑......”这是小孩儿第二次发出感叹的音节,但还是原先的那两个字,听的人一头雾水。
“他是不是就会这两个汉字?”
接着,小孩儿沿着延伸进入河中的凿痕,一步步走进水里,我咬了咬牙,看样子他并不排斥我们,这是唯一可以追索铁球下落的机会,我必须抓住。所以我犹豫了一秒钟,立即跟着小孩儿走进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