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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Shirley杨问我道:“你不是经常自吹自擂说自己精通分金定穴吗?这种小情况哪里难得到你,到了江边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就能找到了,这话可是你经常说的。”
我苦笑道:“我的姑奶奶,哪有那么简单。分金定穴只有在一马平川、没有地脉起伏的地区才能用,那云南我在前线打仗的时候是去过的,山地高原占了整个云南面积的百分之九十以上。云南有三大水系,除了金沙江、怒江之外就是澜沧江,从北到南,贯穿全省。而且地形地貌复杂多变,自北发于横断山脉,山脉支干多得数不清。咱们要是没有具体的目标,就算有风水秘术,恐怕找上一百年也找不到。”
Shirley杨对我说道:“可真少见,怎么连你也开始说这种泄气的话,看来这次真是难了。”
我对她说:“我并没有泄气。我觉得可以给咱们现在的状况概括一下——有信心没把握——信心永远都是足够的,但是现在把握可是一点都没有,大海捞针的事没法干。咱们可以先回北京,找大伙合计合计,再尽可能多的找些情报,哪怕有三成把握,都比一成没有强。”
瞎子忽然插口道:“二位公母,听这话,难道你们想去云南倒斗不成?老夫劝你们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想当年老夫等一众卸岭力士为了图谋这一笔天大的富贵,便想去云南倒献王的斗,结果没料到那地方凶险重重,平白折了六条性命;只有老夫凭着一身的真功夫才侥幸得脱,这对招子就算留在云南了。现在回想起来,还兀自心有余悸。”
瞎子平平常常的几句话,听在我耳中如同六月里一声炸雷,我把吃在嘴里的饭菜喷了他一脸:“你刚说什么?你去云南找过献王墓?你倘若信口雌黄、有半句虚言,我们就把你扔下,不带你进京了。”
瞎子擦了把脸说道:“老夫是何等样人,岂能口出虚言。老夫曾在云南李家山倒过滇王的斗,不过去得晚了些,斗里的明器都被前人顺没了。那墓里除了一段人的大腿骨,只剩下半张人皮造的古滇国地图,但是字迹也已经模糊不清。老夫一贯贼不走空,此等不义之财焉有不取之理,当下便顺手牵羊捎了出来。后来在苏州,请了当地一位修补古字画的巧手匠人用冰醋擦了一十六遍,终于把这张人皮地图(石弄)得完好如初。谁知不看则已,原来这图中竟是献王墓穴的位置。”
Shirley杨对瞎子说道:“献王带着一批国民从滇国中分离了出来,远远的迁移到深山里避世而居,滇王墓中又怎么会有献王墓的地图?你可不要骗我们。”
瞎子说道:“老夫自是言之有物。这两国原本就是一家,据说献王选的是处风水宝地,死后葬在那里,那地方有很特殊的环境,永远不可能被人倒了斗。想那唐宗汉武都是何等英雄,生前震慑四方,死后也免不了被人倒了斗,尸骸惨遭践踏——自古王家对死后之事极为看重,最怕被人倒斗。献王死后,他手下的人就分崩离析,有人想重新回归故国,便把献王墓的位置画了图呈给滇王,声称也可以为滇王选到这种佳穴。这些事情就记载在这张人皮地图的背面,不过想必后来没选到那种宝穴,要不然老夫又怎能把这张人皮地图倒出来。”
瞎子从怀中取出一包东西,打开来赫然便是一张皮制古代地图。虽然经过修复,但是仍然十分模糊,图中山川河流依稀可辨。
瞎子说道:“非是老夫唬你二人,这图老夫随身带了多年,平日里从不示人,今日见尔等不信才取出来令尔等观之。不过老夫有一言相劝,你看这图中的虫谷有一块空白的地方,那里多有古怪之处,直如龙潭虎穴一般,任你三头六臂,金刚罗汉转世,进了虫谷,也教有去无回。”
正文 第一百章 人皮地图

献王墓在瞎子口中是个很邪的地方,说着话他将自己的双元盲人镜摘了下来。我与shirley杨往他脸上一看,心里都是“咯噔”一下——只见瞎子的眼眶深深凹陷,从内而外,全是暗红色的疤痕,像是老树枯萎的筋脉从眼窝里长了出来。原来瞎子这对眼睛是被人把眼球剜了出去,连眼皮都被剥掉了一部分。
瞎子把盲人镜戴上,长叹了一口气,对我和shirley杨说道:“过去了这么多年,往事虽如过眼云烟,却仍历历在目。那最后一次去倒斗,老夫还记得清清楚楚,什么叫触目惊心啊,那便是触目惊心。”
我知道虽然瞎子平时说话着三不着两,以嘴皮子骗吃骗喝,但是他说当年去盗献王墓的经历多半不会有假,毕竟这些事情不是谁都知道的。不过在虫谷深处的献王墓究竟有没有瞎子说的那么厉害,还有值得推敲的地方,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永远不可能被倒了斗的风水宝穴。
但是想起孙教授告诉我们的一些信息,献王行事诡秘、崇敬邪神,又会异术,料来不是一般的人物。那棺材铺掌柜的用人尸养鱼以求延年益寿,这法门便是从几千年前献王那里传下来的,由此可见多年献王行事之阴邪凶恶,不是常人所能想象得到的。
Shirley杨想从侧面多了解一些献王墓的情况,对瞎子约略讲了一些我们在棺材铺下发现漏缸装人尸养鱼的事,并把孙教授的推断说了,很可能是从云南献王那里遗留下来的古老邪术。
(以缸棺盛尸喂鱼放痆chong]最毒,此法在缅甸真实存在。现代有人误将其称为蛊的一种,其实并非同理,中国境内也没有这种习俗。中国汉代古滇国只有类似的邪术,但是并不是痆chong]术或蛊毒。在此引用其名称为情节需要,而且做了很大的变化。因为古老的痆chong]术本身非常神秘,代代秘传,外人难以窥其究竟,所以仅在故事中对其加以初级程度的解释。)
瞎子听罢冷哼一声,捻着山羊胡子说道:“那孙教授是个什么东西。教授教授,越教越瘦,把秀才们都教成瘦子了,想必也是老匹夫一个。那厮知道个什么。不知者本不为过,然而不知又冒充知道,就是误人子弟。”
我问他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孙教授说的不对吗?”
瞎子说道:“据老夫所知,献王的邪术得自于藏地,最早发源于现在的公明山,是最古老的痆chong]术。痆chong]术、蛊毒、降头并列为滇南三大邪法,现在痆chong]术失传已久,蛊毒与降头等在云南山区、南洋泰国寮国等地仍有人会用,不过早已势微,只余下些小门小法。”
我对瞎子问道:“依你这样讲,原来棺材铺老掌柜用铁链吊住铁缸,在里面用死尸把鱼喂大,是痆chong]术的一种?他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当真能延年益寿?现在说起来那掌柜的已经死了,他的来历好象很模糊,说不定他就是古滇国的遗民,活了几千年了。”
瞎子笑道:“世上哪里有那种活了几千年的妖人。老夫现在都快成你的顾问了,也罢,索性一并告诉尔等知道。当年老夫与六个同行到云南深山里去倒斗,为了安全起见,事先多方走访,从一些寨子中的老人口中多多少少的了解了一些。你们所讲的怪缸的确是痆chong]术的一种,将活人淹死在缸中,这个务必是要活人,进水前死了便没有用了;缸上的花纹叫戡魂符,传说可以让人死后灵魂留在血肉中不得解脱,端的是狠毒无比。水中的小鱼从缸体孔洞中游进去,吃被水泡烂的死人肉,死者的怨魂也就被鱼分食了,用不了多久就被啃成了干干净净一架白骨;而那些吃了死人肉的鱼儿长得飞快,二十几天就可以长到三尺,用这种鱼吊汤,滋味鲜美无比,天下再没有比这种鱼汤更美味的美食了……”
我正在边吃饭边听瞎子说话,越听觉得越是恶心,只好放下筷子不吃,我对他说:“这鲜鱼汤味道如此超群绝伦,你肯定是亲口喝过的,否则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瞎子咧了咧嘴:“老夫可没那个福分。喝了那神仙汤,哪里还活得过三日。缸中的鱼养成之后就已经不是鱼了,而叫痆chong]——这痆chong]就是把冤死的亡灵作为毒药,杀人于无形之中;喝了鱼汤被害死的人,全身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临死时面孔甚至还保持着一丝笑容,象是正在回味鲜鱼汤的美味。害死的人越多,他的邪术就越厉害,至于最后能厉害到什么程度,这就不得而知了。老夫纵然渊博,毕竟也有见识不到之处。”
Shirley杨也在一旁听得直皱眉头:“原来棺材铺的传说着落在这邪术之上,那位黑心掌柜有了这害人的阴毒伎俩,用痆chong]术害人性命——想必发明这套邪术的献王也不是什么善类。”
瞎子说道:“这棺材铺掌柜一介村夫,虽然会这套痆chong]术,他的手段只是皮毛而已,又怎么能够与献王相提并论。所以老夫劝你二人尽早打消了去云南倒斗的念头,老夫就是前车之鉴,尔等不可不查。”
Shirley杨如何肯信瞎子危言耸听,继续追问他:“能否给我们讲一讲当年你去云南找献王墓的经过,如果你的话有价值,我可以考虑让老胡送你件明器。”
瞎子闻言立刻正色道:“老夫岂是贪图明器之人,不过也难得尔等有此孝心,老夫自是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这说起当年的恨事,唉,那当真是烦恼不寻人,人自寻烦恼啊……”
当年瞎子在苏州城中使匠人修复了人皮地图,经过仔细验证,得知这是记录献王墓位置的地图,心中不胜欢喜。先前他连倒了几个斗都没什么收获,这献王毕竟曾是古滇国一代国君,虽是南疆小国,他墓中的明器也应该少不了。
于是瞎子召集了几名相熟的卸岭力士。这批盗墓贼遇到大墓都是集体行动,盗大墓的手段不论是摸金发丘还是搬山卸岭,也无外乎就是这么几种。喇叭爆破式,用大铲大锄,或者用炸药破坏封土堆和墓墙,直接把地宫挖出来,这是最笨的一种办法。
再不然就是切虚位,从墓室下面打盗洞进去,这要求盗墓者下手比较准,角度如果稍有偏离,也挖不进去。
瞎子早年间就是专挖南方的墓,他们这批人不懂风水秘术,只能找有县志记载的地方,或者找那些有石碑、封土堆残迹的古墓。这次有了人皮地图作为线索,这批人经过商量,觉得这活做得,说不定就是桩天大的富贵,便决定倾巢出动,去挖献王墓。
据这批人中最有经验的老盗墓贼分析,献王墓规模不会太大,因为毕竟他们的国力有限;按人皮地图中所绘,应该是在一条山谷中,以自然形成的形势为依托,在洞穴中建造的陵墓.当时的滇国仿汉制,王葬于墓中,必有铜车马仪仗,护军百戏陶俑,玄宫中两椁三棺盛殓,上设天门,下置神道,六四为目,悬有百单八珠,四周又列六玉三鼎。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绝对可以断定,献王墓中肯定有不少好东西。
人皮地图虽然年深日久,有些地方模糊不清了,但是仍然可以辨认出献王墓的位置。澜沧江一条叫做蛇河的支流,由于其形状弯曲似蛇,故此得名;蛇河绕过大雪山,这座雪山当地人称为哀腾,正式的名称叫做遮龙山,海拔三千三百多米;蛇河辗转流入崇山峻岭之中,形成一条溪谷,地势低洼,由于这条溪谷终年妖雾不散,谷中又多生昆虫,所以溪谷被当地人称为虫谷。
虫谷地处深山之中,人迹罕至。过了大雪山,前边一段山清水秀风景如画,经常可以见到成群结队色彩艳丽的大蝴蝶。然而中间一段开始就经常出现白色瘴气,终年不散,中者即死,人莫能进;有传说这些白色的瘴气妖雾是献王所设镇守陵墓的痆chong]云,环绕在王墓周围,除非有大雨山岚使妖云离散,否则没有人和动物能够进去——人皮地图上这片空白的白圈,就代表了这些妖雾。
再往深处,便是一个巨大的瀑布,风水中所说的水龙就是指瀑布,献王墓的墓道入口就在水龙的龙眼处。人皮地图背面有详细的记载,说这处穴眼是献王手下大巫所选,名为水龙晕——缠绕穴前的迷蒙水气所形成的微茫隐湿的圆环,以其朦胧如日月之晕环,故名曰龙晕,又作龙目;隐隐微微,仿仿佛佛,粗看有形,细看无形,乃生气凝聚灵光现露之处,盖因其为善势之首,葬于其中,生气不泄,水蚁具不得侵。
献王墓的风水形势更有一个厉害之处,就是永远不可能被人倒了斗——没人能进去,这种自信恐怕天下再无第二人了。
那里的情况具体是怎么一个样子,瞎子就说不出来了,因为他根本没进去过。他们那伙人当时财迷心窍,虽然知道献王墓极不好倒,仍然决定干上一票。雇了一位当地的白族向导,冒险越过雪山进了溪谷,在虫谷边守侯了十多天终于赶上一次阴云翻滚大雨冰雹的时机。四周的白色妖云都被山风吹散,瞎子等人大喜,可等到这机会了。
为了赶在风雨过后冲过这条死亡地带,他们便玩了命的往前跑。没想到刚走了一半,风雨忽歇,阴云被风吹散,风住的时候,太阳光撒将下来,四周立刻缓缓升出淡淡的白雾。这帮人往前跑也不是,往后跑也不是,当时便乱了阵脚,纷纷四散逃命。溪谷中的瘴气生得极快,一旦吸入人体,立刻会至人死命。
瞎子仗着年轻时练过几年轻功,闭住了呼吸,撒开两条腿就往外跑;总算跑了回来,眼睛却被毒瘴毁了,多亏在谷口等候他们的白族向导发现了昏迷倒地的他,当机立断,把瞎子的两只眼球生生抠了出来,才没让毒气进入心脉,使得他侥幸活了下来。
我和shirley杨听了瞎子的叙述,觉得瞎子那伙人失手折在了虫谷是因为他们这些人缺少必要的准备,只要有相应的预防措施,突破这片毒气并不算难。说什么进去之后有来无回,未免夸大其词。
Shirley杨说道:“这么浓的瘴气倒是十分罕见,有可能是特殊的地理环境使得溪谷中生长着某种特殊植物,谷中环境闭塞,与空气产生了某种中和作用。戴着防毒面具或者用相应的药物就可以不受其影响了,不见得就是什么巫痆chong]邪术。”
瞎子说道:“非也,切不可小觑了虫谷中的献王墓。这只是在外围,里面都多少年没有活人进去过了,那瘴气里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你们可以瞧瞧这人皮地图背面是怎么描述的。”
Shirley杨展开人皮地图与我一同观看,只见地图背后有不少文字与图画。在王墓四周,另设有四处陪葬坑,还有几位近臣的陪陵,想不到这小小的一个南疆草头天子排场还当真不小。
其中有一段记载着献王生前引用天乩对自己墓穴的形容:王殪,殡于水龙晕中,尸解升仙,龙晕无形,若非天崩,殊难为外人所破。
我自言自语道:“要是天空不掉落下来,就永远不会有人进入王墓?天空崩塌?是不是在说有天上流星坠落下来?还是另有所指?难道说只有等到某一个特定的时机,才有可能进入王墓?”
瞎子摇头道:“都不是,凭老夫如此大智大慧,这么多年来,也没搞明白这天崩是指的什么哑谜。料想那位献王在生前不尊王道,信奉邪神,(涂,偏旁换为两点水;可能是写错了-_-)害了多少生灵,他的墓早晚会被人盗了。不过可能天时不到,难以成事。恐怕献王生前也知道自己的王墓虽然隐蔽,但早晚还是会被倒斗的盯上,所以选了这么块绝地——不仅谷中险恶异常,可能在墓室中另有厉害之处,说不定有妖兽拱卫。当年老夫年轻气盛,只奔着这桩天大的富贵下手,当事者迷,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真是入了魔障,只想着发财,最后却吃了大亏。所以良言相劝,献王墓不盗也罢。”
怎奈我们主意已定,这趟云南是去定了的;而且这其中的详情还要到蛇河虫谷中亲眼看看才有分晓,只听瞎子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出来,实在难以服人。
Shirley杨把瞎子的人皮地图买了下来,然后我们收拾东西上路返回北京,拟定汇合了胖子,便一同南下云南,把那座传得神乎其神、建在龙晕之中的献王墓倒了。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车祸

回到北京之后,我们在北京的老字号“美味斋”中胜利召开了第二届彼得堡党员代表大会。会议在胖子吃掉了三盘老上海油爆虾之后,顺利通过了去云南倒斗的决议。
胖子抹了抹嘴上的油对我说道:“我说老胡,云南可是好地方啊,我当年就被天边飞来金丝鸟那段刺激得不轻,早就想过去会会那批燃烧着热烈爱情火焰的少数民族少女了。”
我对他说道:“云南没你想象的那么好,少数民族少女也并非个个都是花孔雀,反正以前我去云南没见过几个象样的。那时候我们部队是部署在离边境不远的老君山,在那进行了一个月的实战演练。那地方是哈尼族、彝族、壮族自治州的交汇点,有好多少数民族,我看跟越南人长得也都差不多。什么五朵金花阿诗玛什么的,那都是属于影视剧里的艺术加工,做不得真的,你还是别抱太大的幻想,否则你会很失望的。”
大金牙说:“怎么呢?胡爷,你去的那地方大概是山沟,当年我去云南插队,正经见过不少漂亮的傣族、景颇族妞儿,个顶个的苗条,那小腰儿,啧啧,简直……这要娶回来一个,这辈子就算知足了。”
瞎子吃得差不多了,听了我们的话,一拍桌子说道:“诸位好汉,那云南的夷女有甚稀罕;更兼苗人中隐有蛊婆,她们所驱使的情蛊歹毒阴险,防不胜防,尔等还是少去招惹那些婆娘为好。”
大金牙点头道:“老先生这话倒也有理。我当年去云南插队听说这众多的少数民族之中,就单是苗人最会用蛊,而且这苗人又分为花苗、青苗、黑苗等等。青苗人精通药草虫性,黑苗人则擅长养蛊施毒,这两拨人本身也是势成水火;现在黑苗已经快绝迹了。不过万一要是招惹上了苗女中的蛊婆,可真教人头疼。”
胖子笑道:“老金,你也太小瞧咱哥们儿的魅力了。苗女中没有飒的就算完了;只要有,我非给你嗅回来几个不可;到时候咱们还是这地点,一人发你们一个苗蜜。”
我喝得有点多了,舌头开始发短,勾住胖子的肩膀笑话他:“让那七老八十的老蛊婆看中了胖爷您这一身膀子肉,非他娘的把你的臭皮剥下来绷鼓不可。咱们这次去的那地方是白族最多,白族姑娘可好啊,长得白。”
Shirley杨今天的食欲也不错,从她祖上半截算的话,她老家应该在江浙一带,所以这家饭店中的淮扬菜式很合她的口味。只是见我和胖子与大金牙等人在一起,再加上个瞎子,说来说去,话题始终离不开云南的少数民族少女,跟这些人在一起也没办法,只好顺其自然,最后实在忍无可忍了,轻咳了一声。
经过她一提醒,我这才想起来还有正经事要说,酒意减了三分,便举起酒杯对众人说道:“同志们,明天我跟胖子、shirley杨就要启程开拔前往云南。这一去山高路远,这一去枪如林弹如雨,这一去革命重担挑肩头,也不知几时才能回来。不过,男子汉大丈夫,理应志在四方,骑马挎枪走天下。高尔基说,愚蠢的海鸭是不配享受战斗的乐趣的;毛主席说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此刻良宵美酒当前,咱们现在能欢聚在一起,就应该珍惜这每一分每一秒。等我们凯旋归来之时,咱们再重摆宴席,举杯赞英雄。”
众人也都同时举起酒杯,为了祝我们一路顺利碰杯。大金牙饮尽了杯中酒,一把握住我的手说道:“胡爷,老哥真想跟你们去云南,可是这身子骨经不起折腾,去了也给你们添累赘。你刚才那一番话说得我直想掉眼泪,要不我给你们唱段十送红军怎么样?”
我心中也很是感动,对他说:“金爷说这话可就显得咱们兄弟之间生分了。我们去云南,多亏了你在后方置办装备,这就是我们成功的保障啊!你尽管放心,倒出来的明器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大金牙把买到的与没买到的装备跟我说了一下,我跟他还有shirley杨三人商量着都需要带什么东西;一边的胖子与瞎子也没闲着,不断骚扰着饭店中一个漂亮女服务员,非要给人家算命。出发前的一个夜,就在喧闹之中度过。
第二天大金牙与瞎子把我们送到火车站,双方各道保重,随着火车的隆隆开动,就此作别。
我和shirley杨、胖子三人乘火车南下,抵达昆明。先在昆明住了三天,这三天之中有很多事要做。我按照大金牙给的联系地址找到了潭华寺附近的迎溪村,这里住着一个大金牙插队时的革命战友,他与大金牙始终保持着生意上的联系。在他的协助下,我买到了三只精仿六四式手枪,枪身上还有着正式的编号,是缅甸兵工场仿中国制式手枪造的,然后又流入中国境内;从制造工艺上看,算得上是出口转内销了。
不过这种枪杀伤力有限,适合警务人员使用,也就能起到点防身的作用。我想问那人再买两把云南偷猎者常用的来复枪,却被告之没有货,我也只得作罢,看看进虫谷之前能否再找当地人买几把口径大的快枪——那溪谷深处渺无人踪,要是有什么伤人的野兽,没有枪械防身,颇为不便。
与此同时,shirley杨同胖子买了两支捕虫网和三项米黄色荷叶遮阳帽。按照事先的计划,我们要装扮成自然博物馆的工作人员,进森林中捉蝴蝶标本——澜沧江畔多产异种蝴蝶,所以借这种捕虫者的身份作为掩护,到虫谷里去倒斗,在这一路上就不至于被人察觉。
其余的装备我们尽量从简,这云南的山区中不象沙漠戈壁,水和食物不用太多,把背包中空出来的部分尽可能多的装了各种药品,以便用来应付林中的毒虫。
我把三支六四式手枪分给他们二人,胖子觉得不太满意,这种破枪有个蛋用,连老鼠都打不死,一怒之下,自己找东西做了个弹弓。当年我们在内蒙大兴安岭插队,经常用弹弓打鸟和野兔,材料好的话,确实比六四手枪的威力大。
在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我们乘车沿320国道从哀牢山、无量山与大理点苍山饵海之间穿越,来到了美丽的澜沧江畔。我们的目的地是云南省境内山脉河流最密集的地方,那里距中缅边境尚有一段距离。
最后这一段路坡陡路窄,长途车只在悬崖上行进。司机是个老手,开得漫不经心。路面状况很差,高低起伏,又有很多碎石和坑洼。一个急弯接着一个急弯,车身上下起伏,屡屡化险为夷,惊得我和胖子出了一身身的冷汗,只恐那司机一不留神,连人带车都翻进崖下的澜沧江中。
车中其余的乘客们大概都是平日里坐惯了这种车的,丝毫不以为意;有的说说笑笑,有的呼呼大睡,加之车中不少人带着成筐的家禽,老婆哭孩子叫,各种气味混杂,刺鼻难闻。我不是什么娇生惯养之人,却也受不了这种环境;实在不堪忍受,只好把车窗打开,呼吸外边的新鲜空气。
我探出头去,只见得山崖下就是湍急的澜沧江,两岸石壁耸立,直如天险一般。江面并不算宽,居高临下看去,江水是暗红色的,弯弯曲曲的向南流淌。
胖子恐高症犯了,全身发抖,也不敢向车窗外看上半眼,只是连声咒骂:“这操蛋司机也真敢做耍,这是……开车还是他妈耍杂技呢?这回真是想要去了胖爷啊,老胡咱们再不下车,哥们儿就要归位了。”
Shirley杨也坐不习惯这样的过山车,干脆紧闭着眼睛,也不去看外边,这样多少还能放心一些。
我对胖子说:“革命尚未成功,咱们还要努力。你再坚持坚持。现在下了车,还要走上好远。你想想红军过雪山爬草地时候是怎么坚持的,你眼下这点困难算得了什么。实话告诉你,我***也快让这破车颠散了架了。”
旁边一个当地贩茶叶的人告诉我们:“看你们赫得咯样,搞点晕车药片来甩,多坐咯几趟就觉得板扎喽,你们要克哪点噶?”
云南当地的方言繁杂,并不好懂,我们这次又不想与当地人过多的接触,所以茶叶贩子说的什么我根本没听明白,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卖茶叶的见我不懂他的话,就用生硬的普通话对我说:“我是说看你们难受的样,还坐不习惯这种车,习惯就好喽,你们是要到哪个地方去?”
我看这人是当地土生土长的,正好可以找他打听一下路程,便对他说:“我们是倒……倒……倒博物馆的,不不,我们是自然博物馆的,想去蛇河捉大蝴蝶。跟您打听一下,这里到遮龙山还有多远?我们在哪里下车比较好?”
茶叶贩子一指远处江畔的一座高山:“不远了,转过了那个山弯下车就是遮龙山下的蛇爬子河,我也要到那里收茶叶,你们跟着我下车就行。”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灰蒙蒙的巨钵形山体耸立在道路的尽头,山顶云封雾锁,在车里看过去,真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虽然已经在望,但是望山跑死马,公路又曲折蜿蜒,这段路程还着实不近,看来我们还要在这辆破车上多遭一个小时的罪。
我们都是坐在车的最后边,正当我跟茶叶贩子说话的时候,车身突然猛烈的摇晃,好象是压到了什么东西,司机猛的刹车,车上的乘客前仰后倒,登时一阵大乱。混乱中就听有人喊压死人了,胖子咒骂着说这神经病司机这么开车,***不压死人才怪,同我和shirley杨一起从后边的窗户往来路上张望。
我只往后一张,便觉得头皮发麻,赶紧把视线移开,再看下去非吐出来不可——他娘的,被压死的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彩云客栈

这时司机也从车上跳下来,去查看车后的状况。后边路上有两道醒目的绿色痕迹,痕迹的尽头却不是什么人,而是一被车撞断的石人俑——跟真人一般的大小,石俑并不结实,只有外边一层石壳,中间全是空的,被撞得碎成了若干残片,里面爬出来的都是密密麻麻的白色(上部:丰少一横+刀,下部虫字底)虫。无数的(上部:丰少一横+刀,下部虫字底)虫被车轮碾得稀烂,地上有很多死虫身体里流出的绿汁,那种恶心的情景教人看得想要呕吐。
司机在下边看了一遍,抬脚踩死几只,大骂晦气,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个里面生满蛆的烂石头,把车都撞瘪了一大块。
Shiryley杨从车窗中指着地上的一块石片对我说道:“老胡,你看这石俑是仿汉制的造型,会不会是献王时期的产物?”
我点头道:“确实有些像,不过石俑怎么只有层壳?里面装了这么多虫子,又被车碾碎了,单从外形上来看已经不太容易辨认出来,所以也不能就此断定是汉代的东西。”
我抬头从车窗中向上看了看,万丈高崖,云雾环绕,也瞧不出是从哪处山崖掉落下来的。也许这附近的山上有什么古迹,看来咱们已经进入当年献王的势力范围了。不过这俑人里怎么长了这么多的蛆虫?
我心中越想越觉得不安稳,就问茶叶贩子以前有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他说:“这样的石俑在遮龙山附近更多,都埋在山里,有时候赶上山体滑坡,偶尔会显露出来,里面都长满了肥蛆。有人说这是种古代人形棺材,但都是风传,也不知道确切是做什么用途的。当地人都很厌恶这种东西,认为是不吉的征兆,预示着疾病和死亡。今天乘车遇到了,算咱们倒霉,过些天要去玉皇阁请个保平安的银符才行。”
我担心太过热切的关注这些事会被人看出破绽,便不再多问,只同茶叶贩子谈些当地的风土人情。遮龙山已经是白族自治州的边缘,有白族、汉族,也有极少一些景颇族同傣族。最热闹的节日在三月份,届时,所有的男女老少都聚集到点苍山下,有各种山歌对唱庙会节目,十分热闹。
我对这些半点不感兴趣,跟他聊了几句,把话锋一转,又说到遮龙山,我借着抓蝴蝶的名义问茶叶贩子那里的地形。
茶叶贩子说他虽然是当地人,但是遮龙山的山脉就象是这里一个界碑,很少有人翻过山去对面。那边毒虫毒雾很多,蚊虫滋生,山谷中潮湿闷热,瘴气常年不散,已经在那里失踪过很多人了,当地人没有人愿意去那里。另外一个就是遮龙山太高,上面又有雪线,天气变化多端,冰雹、大雨、狂风等等,说来就来,刚刚还晌晴白日,转瞬间就会出现恶劣的天气。如果没有大队人马,想爬遮龙山是十分冒险的。
司机自从撞碎了里面全是蛆虫的石俑之后,车速就慢了下来,想必他也是担心撞到那种东西不吉,所以尽量把车开得平稳一些;加之已经渐渐离开了那段山崖上的险路,我们总算松了口气,胖子也活了过来,正好听见茶叶贩子那几句话,忍不住问道:“哎,这什么山,听上去有几分象是当年红军爬的雪山?不知是不是同一座?”
我对他说:“红军爬的是夹金山,跟这遮龙山不是一回事,还要往北很远。不过你刚才看见澜沧江的悬崖激流与不远处的金沙江差不多,你要是想加强传统思想学习,可以跳下去游一圈,体会一下主席诗词中‘金沙水拍云崖暖’的意境;然后再攀越遮龙山,就只当是重走一回长征路,爬雪山过草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