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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

刘伯温见帐中正好有几个烧饼,于是当即以此为“机数”,占验得出“卦象”。但最后得获的结果,却遮遮掩掩地不肯对朱元璋明说。
朱元璋说世间的得失成败,都是天意,但讲无妨,没有什么可忌讳的。刘伯温这才说按此卦象来看,胡人虽将败亡,但北龙气数不衰,将来这锦绣河山,还得有胡人的一段天下,我主国运恐怕到不了四百年。甚至三百年都不到。
朱元璋闻言大惊。他倒不是为国运长短担心,担心什么呢?主要是这些年南征北战,曾经见过许多被盗毁的荒坟野冢,尤其是在南宋诸帝的陵寝附近,如今只剩下几个巨大的土坑,里面杂草丛生,多有狐鬼出没。
在元灭南宋之后,这些帝陵都被胡人盗空了,南宋皇帝的尸体也惨遭蹂躏。都被与牛马猪狗的骨头混在一处,给埋在了“镇南塔”下,看宋陵遗址。当真是“田竖鞭骷髅,牧童扫精灵;如今荒凉虚无地、昔日君王埋魂处”,其景象之凄惨,足令见者嗟叹,闻者伤怀。
朱元璋说,要是北方的胡人在几百年后还能占据天下,我即便真当了“皇帝”也高兴不起来,怎么呢?这世上没有不死之人,我如今要是能将胡虏逐回漠北,光复汉家河山,建立这等功业自是快事,可世上从来没有不死仙药,有生就有死,有始就有终,“真命天子”恐怕也难逃取龙归天地一日。
天子死后自然要下葬到皇陵之中。可瞧瞧南宋北宋的帝陵如今是什么下场?还不都被胡人所平,我当了皇上,在位的时候有“文臣武将”保驾,死后葬在墓中,就算在陵区布置大军守陵,却早晚要有一日国破山河碎,改朝换代多是天道循环的定数,计较不得,这最要命的是将来要亡在胡人手中,咱们那现在荡平胡虏,其辈子孙一但得势,必要大肆报复今时之恨,那我和我的子孙入葬在皇陵……还不都得被奸贼们一发掘出来鞭尸焚骸?
想起宋室皇家寝陵的荒废景象,再想想自己将来的下场,不免心生寒意,即便当着“皇帝”又有什么滋味?朱元璋知道刘伯温精通南龙风水,就问他世上有没有什么办法,使“皇陵”永远不会被胡人盗毁?
刘伯温说您想得太长远了,现在要琢磨的是怎么夺取天下,皇陵之事等大业已定之时再筹划不迟,此事尽管放心,到时候肯定给主公想个安稳的法子。
由于当时大战在即,这件事说完就完了,谈论几句之后,也就这么过去了,以后南征北战始终都没机会再提过,直到朱元璋以大明天子开国太祖的身份坐了龙庭,按古例,各朝天子登基当了皇上先不干别的,立刻就要着手筹备自己的皇陵,从选取龙脉,到寝陵规模格局,一丝半毫也马虎不得,都是国家一等一的大事。
洪武皇帝就召来刘伯温,说起以前那件事来,这建造皇陵的重任,必须得由刘伯温来策划主持,大明王朝的皇陵,绝不能让胡人盗发。
刘伯温当年许了个空头愿,事到临头也是觉得心里没根,忽然双眉一皱,计上心来,先请皇上宽容十天,十天之后必有良策。
洪武皇帝就耐着薪资等了十天,果然在十天之后,刘伯温上殿来,行了君臣之礼,便取出一幅图画来:“修造大明皇陵之事,非从此图中来不可。”
洪武皇帝还以为是货真价实的“风水陵谱”,当即龙颜大悦,赶紧听内侍取到驾前御览,谁知展卷翻阅一番,竟是大为诧异,皇上根本看不懂这张画是什么意思,就开金口动玉言问道:“刘爱卿,你这图中所画……却是些什么名堂?”
刘伯温奏道:“陛下容禀,修造皇室寝陵非同小可,臣才疏学浅,恐有负圣望,其中若有些许差错,实是万死莫赎。”
随后刘伯温为洪武皇帝保举了一位“奇人”,此人身怀异术,通天晓地,足可担当建造“皇陵”之重任,但他本事深山中的隐逸之辈,恐其找借口推诿,故献画一卷,等将他召至宫中,先明示其意,然后不论他答不答应,只要把这轴图画给他一看,他必不敢再行推托。
洪武皇帝将信将疑,就立刻遣人将刘伯温保举的“高人”请来,此人的姓名是“封王礼”,他本是在巴蜀之地烧炼铅汞的方外之士,也常做些倒斗的勾当,专门喜欢搜寻一些“丹砂异书”之类的古物。
封王礼被召至金殿之上,得知是要让他修造“皇陵”,自古有道是“伴君如伴虎”,这是极容易掉脑袋的事情,他哪肯答应,忙谎称自己不懂“葬制”和“寻龙”之道,想要推托掉这份“皇差”。
洪武皇帝一看果不出刘伯温所料,就让人把那卷图画取出来,给封王礼当面观看,封王礼看了图中所绘,当时就惊得魂不附体,跪倒驾前,连称:“皇上恕罪,草民罪该万死。”
原来刘伯温这幅画,画中所绘是一派险峻的悬崖绝壁,壁上挂棺而悬,藏了许多“悬棺”,画中有几个盗墓贼,其中一个贼人抱着松皮粗鳞的棺材盖子正在用力挪动,显然是刚刚揭开棺盖;另有一贼攀在绝险的陡壁上,拿绳索套在棺中古尸颈中,把棺中老者的尸体拽得坐了起来;还有两个盗墓贼蹲在棺材旁边,从棺中抱出一块块“骨甲”,那骨甲上满是“星图”和“蜗虫古篆”。
画幅旁边注着一行字“观山盗骨图”封王礼看此图看得心惊肉跳,原来画中所绘的盗墓场面,正是其先祖所为。
“封氏”为地方上极有名望的豪族。祖祖辈辈都居住在巫山棺材峡。那峡中地形险恶剥断,藏有无数“悬棺”,封氏现任就曾经在“棺材峡”中盗取过许多“天书异器”,借此发迹,习得了许多失传已久的巫术,进而痴迷“炉火之术”。
到了元末明初,传到封王礼这辈,自称“棺山太保”,仗着精通“棺山指迷术”。在各地秘密发掘古冢山陵,实际上封家有得是钱,其辈盗墓的动机,主要是为了那些藏在墓中的古卷古籍,此刻见了“观山盗骨图”,还以为自家的秘行败露,惊动了天子,肯定逃不开灭门之祸,而且这件事从无外人知道,这说明皇上身边有“高人”。对“棺山盗墓”之事必定是一清二楚。此时只好硬着头皮,按照洪武皇帝的要求设计皇陵。
刘伯温当时在朝中已萌生退意,但在修建皇陵之事上,被皇帝逼得脱不开身,想起世上还有这么一伙“棺山太保”,最适精通陵谱和遁甲之术,就把这件“皇差”推到了他们头上,他还算留些情面,之把画卷称做“观山盗骨”。并未名言实际是“棺山盗墓”。
封氏专攻奇门异术,行事手段常人难料,而且从骨甲中掌握了许多风水秘术。对陵墓结构和选址都有独到之处,使洪武皇帝十分满意,御赐封王礼和他的几个弟子纯金腰牌,从此以后称为“观山太保”,留在御前听用,专职为皇家建造陵墓。
洪武皇帝出身于社会底层,所以对民间风物多有了解,他又问封王礼,即便皇陵得以不遭胡人盗毁,却未必是万全无忧了,因为咱们汉人也不是吃素的,听说自古以来世上便有“发丘摸金”之事,这些人要是打起大明皇陵的主意来却又如之奈何?
封王立说臣以为民间倒斗之辈,真有手段能盗发皇陵的并非仅有“发丘摸金”,更有“搬山卸岭”,“搬山道人”擅长生克制化之术,行踪隐秘难寻,许多年来很少与外人相通,但他们所做只为求取“丹珠”,只要皇陵中不置“金丹珠鼎”之物,搬山道人就绝不会打盗发皇陵的主意,倒是不足为虑;而卸岭群盗多为“响马贼”,其辈忽聚忽散,专一的要挖山陵巨冢,最难防范,又常有谋反之意,只有派大队官军加以剿灭,彻底斩草除根,使这个山头的香火断绝才是上策。
另外还有“发丘天官”之徒,实为一脉,最为精通风水寻龙之道,摸金之首领为“发丘天官”,此贼携后汉印符,上铸“天官赐福,百无禁忌”八字,寻龙倒斗无所不为,但他们十分看重祖师爷传下来的行规,没有“发丘印”和“摸金符”,便不肯做“倒斗”的勾当,所以想对付他们,应当先毁掉发丘摸金的“符印”信物,使摸金之术不复存在于世,便可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皇上见有这等妙策,当即龙颜喜动,随后朱元璋就下了旨,历大明朝,各地严查“倒斗穴陵”之徒,不过“发丘摸金、搬山卸岭”的踪迹散布天下,朝廷拿他们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直到“永乐”年间才找到机会把“发丘印”和七枚“摸金符”毁去,但世上仍是剩了三枚古符下落不明;“卸岭响马”也屡剿不尽,不过这些举措还是起到了一些效果,在明代中期,盗墓倒斗的勾当确实一度销声匿迹。
“观山太保”得朝廷重用,跟随皇室从南京到北京,始终都在禁中听差,由于“皇陵”属于高度机密,故此不敢对外宣扬,直到“万历”年间,“观山太保”的首领就是地仙封师古了,此人实有通天彻地之能,而且对风水星相之事更为着迷,他见祖上修造大明皇陵之时“百密一疏”,忽略了有对朱元璋祖坟进行迁址,夜观天相,看此地龙气将绝,就上书朝廷迁动祖陵,但当朝皇帝昏庸,国中百事皆疏,并没有理会封师古进言。
第四卷 第三十八章 九死惊陵甲

封师古眼见世道衰微,又看圣上无道,一气之下,便找了个借口称病还乡,经过了两百多年,朝廷上对“洪武年间”的旧事,早已不怎么放在心上了,于是就放封师古返回故土。
封家在巫山的基业仍在,收入主要是开凿巫盐矿脉,但封师古对钱财视若无物,回乡后除了引火炼药,旧事推演卦象,也常托借云游四海的幌子,带着手下人去各地盗发古墓,醉心于收集古墓中陪葬的种种奇珍秘器。
有一年上,封师古忽然想起祖宗曾经留下一篇遗训,告诫后世子孙,说是封家借着在“棺材峡”盗墓,从悬棺盗取了“遁甲天书”,从而发家成为豪门望族,但“棺材峡”里明挂暗藏的棺材,岂止成千上万?在那深山里还埋着一座规模庞大的陵墓,但这座墓绝对不能碰,否则必有灭族之祸,因为墓里藏着“尸仙”。
封师古有“盗墓之瘾”,又常有“寻仙执意”,所以此心一起,纵有十万金刚罗汉也降服不住,他一想到自家门口就有座神秘古老的乌羊王古墓,便把祖宗的话扔到爪哇国去了,当即率众进山盗墓,不了却在“乌羊王古墓”中,见到了一些令他做梦都想不到的东西。
清溪封氏一族,都知道封师古在“乌羊王古墓”中见到了一些极为神秘的东西,据说是极古之物,但真正的情况除了封师古自己,几百年来无人得知,即便是他最亲近之人,也毫不知情。
按照封家世代留下的传说,是封师古自盗发“棺材峡”古墓之后,回到家中闭门不出,时隔三月,忽称自己成了“大道“,并说天下浩劫将至,只有”棺材峡“里有个取出,可谓”“神仙窟宅”,堪比秦人避乱的“桃花源”。
封师古自称“地仙”,专要广度世间的凡人,他穷工尽巧,大举在深山中修建了“地仙阴宅”,将祖上盗墓所发之物,悉数藏那其中,历时十余载,始得功成,随后告知众人,要想得到一个“出入有无,冲虚清静”的“风身云骨”,必先舍掉自己这一身凡间的“血肉重浊”之躯,愿意进入坟中“活殉”之人方能成仙,等几百年后得了大道,都可以跟着地仙重回世间,把天下所有人都给度了,成就一件莫大的功德。
当时,观山太保得到皇家钦点,在巫山清溪一带名望极盛,特别是封师古擅会巫蛊妖术,十家里有九家半信他的,愚男愚女们都愿随他习“观山指迷”之术,习他这套妖法幻障之术的,有许多忌讳,一怕黑狗血,二怕黑驴蹄子,三怕朱砂,一见这些事物,实术者“其行必现,其胆必裂”。
“观山指迷”看似玄妙,其实都不外呼是那些“吞符驱水,纸兵甲马”的手段,这套东西大多都是他封家祖上,从“棺材峡悬棺”中的龙骨天书中所得,说的好听点是古时的方术,说白了就是装神弄鬼的“妖术邪法”。
但在那个年代,越是“邪魔外道”越是能“蛊惑人心”,所以封师古一说要度众人得到,一时从者如云,一为寻仙,二求避祸,当地的男女老少大多跟着他进来“地仙村”。
封家另有一少部分人不愿去“寻仙”,“地仙封师古”也不勉强,只让他们守好古墓入口,并给后人留下“观山指迷赋”,让他们严格保守秘密,尤其是不能让“摸金校尉”知道了底细,冒险留此一条奇绝的“秘径”,是备封家后代将来有难之时,可多召集凡人,来投奔棺材山中的“神仙窟宅”,要是当年把“摸金符”都毁了,如今就不必如此大费周折了。
封师古策划周详,虽然棺材峡云雾锁闭了龙脉,难以被“望”字诀窥探,但仍然留下晦涩艰难的“观山指迷赋”。饶是如此,他也不放心,又在周围设了“九死惊岭甲”,这是封家先祖“观山盗墓”时得到的异术,奇诡难料,后人多不知晓,平时想接近“地仙村阴宅”的人,都被“九死惊陵甲”困住害去了性命,此甲按照地支循环秘密布置,其“生门”在每一纪,也就是十二年中,仅在地鼠年某月开启三天,每十二年一次的相应的月份日期,又会不断循环变化,外人难以推断,专门为对付搜山寻龙的“摸金校尉”。
在最终没进“地仙村古墓”的这部分人中,其中就有封师古的亲叔伯兄弟,按家谱所排,他和封师古都是“师”字辈,名叫“封师岐”,洪武皇帝所赐“观山腰牌”传到“师”字辈,就有他的一块。
封师岐这一条支脉都留在了山外,因为他认为“祖训“不可违,擅入“棺材山”阴宅,早晚必会闯出一场弥天大祸,于是举家迁移离川。
封师岐也是个极有见识的高人,他临终前亲口告诉后人,棺材峡里确实藏有尸仙,那山腹中有两块风水宝地,其中一处较小的形似“人头”,在古时曾被“移山武陵王”筑为地宫埋骨。
按照商务风水之理,这人头般的龙脉是为“凶煞之地”,主藏暴君,想要清楚地脉中沉积的凶煞之气,从葬活人必要极多,所以古墓中杀殉者尸骨层层叠压,陵区周围更是悬棺密布,具体数量现在根本难以估量,可以说墓内每一块砖,每一寸土,都被尸气浸透。
在那“地仙封师古”盗发此墓之后,墓中凶杀之气已破,但封师古从这座古墓的陪葬品中,发现许多青铜祭器,得知“棺材峡”中还有一块更大的风水宝地,这块地脉深藏山中,形状如同一座巨大的无盖石棺,奇的是棺中周围棺板似的石壁上描龙绘凤,但决不是人工雕琢,而是天然风化剥蚀形成,峡谷般的大石棺中,内部丘壑起伏,生长着许多奇花异草。更奇的是,在那地势酷似在石棺中,平躺着一具“无首尸体”,与远处地下的那颗“头颅”遥相呼应。
这座“棺材山”,是从“天地初分”之时便已有了,早已在世间存在了亿万个念头,那时候混沌初分,天底下哪里有人?别说是棺材了,所以那座深埋地下的“棺材山”和“无头尸体”,肯定非人力施为,而是“鬼斧神工”——尽得天地造化神奇的“自生自成”。
想这“巫峡巴山”之地,自古以来崇盛“巫风”,藏在山底下的“棺材山”,很早就被人们发现了,一直保持着在附近“埋棺驱凶”的习俗,使得山中尸气沉重,到了隋唐年间,当地更盛传那棺材山里埋有“尸仙”,但“尸仙”究竟是什么,却从没有人见过。
封师岐到死都认为,“仙道”终属飘渺虚幻,世上即便真有“仙家”,也决不可能会有古尸化为“仙”,僵尸为世间“死而不化”之物,棺材山里的东西非妖即魔,肯定不是什么“真仙”;但观山太保的首领封师古,却执意在棺材山里修建阴宅,以便寻找“尸仙”,哪里容他良言相劝。
封师岐布置封师古究竟为何如此坚信,还以为她是在“乌羊王古墓”中被鬼迷了心智,多半是入了魔障,而且看封师古神态举止已和活人大异,那脸上的气色,简直就是一具古墓僵人,苦劝无果之下,只好是明哲保身,带着剩下的人离开故土,并且在死前留下遗嘱,让后人找机会按照“观山指迷赋“,悄悄进入”地仙村古墓“看个究竟,如果封师古已经化成妖化之物,务必想法子将其铲除,否则那“棺材峡”的地势虽然偏僻隐秘,却早晚都得被人从深山里挖出来,到时候墓中万一真有什么“尸仙“,必要入世害人,后患无穷无尽。
封师岐本就是个有些手段的奇人,修造“地仙村“他也有参与,举家从”清溪“迁出之时,恰逢天下流寇之变,到处都不太平,不久又身染恶疾,所以到死也没再回清溪”棺材峡“,只是留下了遗言,封师古所作所为,实已使“大明观山太保”的自豪,坠入l万劫不复之境地,封家子孙后代,要是不把“尸仙”铲除,祖宗们的在天之灵永远不得安息。
在封师岐去世后,她的后代家道中落,每逢赶上“地鼠年”可以进入“地仙阴宅”之期,却不是因为时局动荡就是因为家难,始终不得机缘入内,而且近代中国的历史翻天覆地,经过世事变迁,他这一脉的后人凋零散落,已逐渐把祖宗传下来的手艺丢了个十之七八,虽还记得“观山指迷赋”全片七十二句,并且留有封师岐遗留的“地仙村”图谱,可要解“观山指迷赋”,须懂得“奇门五行”和“风水秘术”。封家后人对这些秘术仅知皮毛了。
到民国年间,封师岐的后人是“封思北”,他平生多读道藏,中年后在四川青城山做了道士,仍念念不忘祖宗的遗训,屡次进入“棺材峡”,但不得其法而入,最后坐化在隧道中,并且告诉她的两个儿子,要是封家后人不除了“尸仙”,就别给他敛骨安葬,他要暴尸于此,亲眼看着有人找到“地仙村古墓”的入口,“百步鸟道”尽头处那条隧道,在墓碑处有具尸体,就是此人。
这“封思北”有两个儿子,按《家谱》中“思、学、言、道”所排,都是“学’字辈,一个是“封学文”,一个是“封学武”,哥俩相差六岁,老父死后再无亲人,就流落在世上相依为命。
由于正值战乱,眼看没活路了,暂时顾不上祖辈所托之事,大哥封学文打算进山当“响马”,在绿林中谋条生路出来,临走前,就把兄弟过继给了一家姓孙的财主,改名“孙学武”,也就是孙教授了。
自此以后兄弟二人音讯隔绝,由于战争的原因,老孙家也逃离了故土,兄弟间就失去了联系,孙学武此后的经历大致都如他所说,由于他祖上有“棺山盗骨”的事迹,所以他自幼便识得一些蜗篆异文,加上后有所学,便从事了考古中地甲古文和一些古老密文的破解工作,知道呗下方至“果园沟”劳动改造,才又和同样被下放的兄长“封学文”相遇。
兄弟二人感叹“造化弄人”,想不到重逢之地竟是在这种场合,说起别来的情由,原来封团长果然是进了绿林道,因为还懂得家传的“观山盗墓”之术,便隐名埋姓,在“常胜山”里插香做了“卸岭响马”。
可不久后,由于“常胜山”的盗寇下落不明,在数年之内,从汉代传下来的卸岭群盗彻底“土崩瓦解”,封团长虽是名为“学文”,却最不好读书,死也不想回家务农,正好在卸岭群盗中结识了两个西北的同伙,也是兄弟两个,各个叫老羊皮,弟弟叫羊二蛋。
老羊皮活的窝窝囊囊,胆小如鼠,而他兄弟羊二蛋却野心不小,在常胜山瓦解之后,羊二蛋伙同了一批人,准备去关外东三省开山立会,还是要做这些“盗墓”的勾当。
封团长当时年纪还轻,觉得做“响马子”挺好,有吃有喝还能随便睡女人,看哪个大户财主不顺眼,拎着刀枪闯进去抢他娘的,男子汉大丈夫生在世上,就是要如此快活才好,于是一咬牙,就跟着他们一同去了关外。
到了东北才知道,羊二蛋虽然做了胡匪盗墓团伙“泥儿会”的掌柜,却没什么实权,而且这伙人都被日本关东军给收买了,所做的“倒斗”勾当都是为了给关东军效力,而且好像密谋这要找一处埋葬着“黄大仙”的坟墓。
封家祖上的观山太保盗发过唐代的一座妖陵,那处古墓埋的就有狐僵,据说此乃元教前身的邪教墓穴,其中多有妖幻之术,动这种坟墓很容易惹祸上身,另外封团长虽然一身响马骨头,专好做那些杀官造反的事业,却是条极有骨气的汉字,“响马盗”多是崇盗尚义之人,自古就属“梁山本色”,在常胜山的卸岭群盗中,代代都有杀富济贫不畏强暴的英雄好汉,怎能去做汉奸祸害老百姓?
当时羊二蛋带着泥儿会的胡匪,把手按到枪上逼他入伙,封团长义琢磨,我要是贪生怕死,现在昧着良心做了“汉奸”,恐怕死后也没脸去见封氏列祖列宗,于是表示万难从命,反倒是对老羊皮兄弟劝说了一番,咱们都是五尺多高的汉字,当初在常胜山何等义气?陈总把头言犹在耳,这才过了几年就忘了??何苦要奴颜婢膝给日本鬼子当“走狗”?要我说咱们就抄家伙去干“关东军”一票狠的,才不愧“卸岭群盗”的真实作为。
羊二蛋哪里肯听他的话,最后一言不合,双方当即拔枪火拼,封团长的“密雷X(良少一点)”下放到了七八个胡匪,自己也受了墙上,落荒逃进山里,辗转投奔了“抗联”,参军这些年来“身经百战,屡建奇功”,但由于她身上的“游击习气”太重,直到抗美援朝战争结束之后,还仅是个正团职。
封团长从部队转业到地方不久,就在文化大革命中遭到了冲击,有人揭发他曾经当过胡子和汉奸,这罪过可就大了去,仅次于革命叛徒,加上他脾气不好,谁斗他他就揍谁,即便是在千人大会上,他也敢撸胳膊挽袖子瞪眼同别人对骂,结果吃了不少苦头。
幸亏有以前部队的上级保着,找个借口把他下放到“劳改农场”,在果树沟开山凿石头虽然辛苦,但总比让他这火爆脾气惹出杀身之祸来好。谁知却让他遇见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孙学武”。
封团长告诉孙学武,你哥哥我这辈子活的挺痛快,但现在估计是痛快不下去了,风闻有人在查我的老底,要是被人查出来咱祖上是大地主头子,而且还盗过墓造过皇陵,那事情就更严重了,绝对成了不可调和的敌我关系了,所以我不打算留在农场里等死,正好今年是鼠年,地仙村的九死惊陵甲生门显露,所以我想好了,我今天晚上就打算逃跑,跑回老家棺材峡去找地仙村,必定竭尽我之所能,把祖宗留下来的事情做了,最后再把咱老爹的尸骨掩埋了,只要这两件事都能得手,哪怕是死我也无所牵挂了。可如今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记住为兄的话,现在的年头和以前不一样了,永远别把自己是观山封家后代之事对任何人说,最好烂在肚子里。你这辈子对外人只有一个名字可用,那就是——孙耀祖。
孙教授在过继给老孙家后,连名带姓都改作了“孙耀祖”,这时孙家希望他光宗耀祖之意,但孙教授从骨子里反感这个名字,也是因为他观山封家的人家族意识很强,自觉是大宗祖之后,岂肯给姓孙的光宗耀祖?但寄人篱下,想不认头也难,等老孙地主夫妇死后,他就常自称姓孙名学武,草字耀祖。户籍身份改动不方便,仍作孙耀祖,只有与他相熟的人,才尊重他的习惯,以孙学武相称,在一切私人场合里他就会用这个名字。
孙学武这辈子可没封团长活得那么潇洒,做什么都不顺,饱受挫折,当时也想跟老哥一起跑路,可封团长说地仙村古墓吉凶难料,你我兄弟如果一同断送在其中,咱“观山封家”就彻底没了,我要是万一有个闪失,将来还得指望你给我收尸。
于是留下“观山腰牌”,让孙学武牢牢记住“观山指迷赋”全篇七十二句,并把祖上封师岐留下的几件传家之物,都让“巴山猿袕”从农场外偷进来,交给了孙学武。
这几件东西,都是“观山太保”盗墓时所获,几百年前,那时候“观山太保”尚未得御口亲封,还称为“棺山太保”,留下来几部龙骨天书,没被地仙带入墓中,其中记载的都是风水古法,学透了能得几分“形、势、理、气”之奥秘,但内容有限,到达观山寻龙的境界还比较困难。
另外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当年地仙师古,曾盗发过一座“唐代妖陵”,这时处“肚仙坟”,据说是唐时拜狐仙的“教门”所留。陵中有本奇书,记载着种种“妖法幻术”,陪葬的一口描金箱子里,有不少施展障眼法的器物。其中有数枚从狐仙身上抽取的妖筋,混合在尸骨中焚烧后有“圆光”之奇验,但并非轻易能用,必须先让人见到肚仙古墓的壁画,然后通过焚尸才能见到“肚仙”显身,并且得闻“鬼音”幻听,封师古在“乌羊王地宫”中,放置了从唐代妖陵盗发来的墓墙壁画。“观山指迷赋”除七十二句之外,还有最后一段最为隐秘,但却是最重要的一段,就藏在“乌羊王古墓”的墓室之中,焚尸圆光,万勿遗忘。
第四卷 第三十九章 死亡--不期而至

最后封团长想要一棍子把孙学武打晕就逃,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又嘱咐孙学武说,这巴山猿穴是咱爹在世时,于山中驯养之物,年久通灵,能解人意,只是比我小了几岁,它这些年来常常都跟在我身边,我此番去找地仙村古墓,无论是死是活,都会让它回来给你捎个消息,我要是出了意外,你就是咱观山封家唯一的传人了,你在十二年后一定要再次设法进入棺材峡,看看那欺师灭祖的封师古究竟是否找到了尸仙。
孙学武知道生离死别在即,又是伤感又是担忧,垂泪道:大哥你戎马半生,可谓见识多光,祖上所传的本事你也学的远比我多,恨只恨我这辈子让儒冠所误,成了个没用的书呆子,连你都做不到的事情,恐怕我今生也是无望了。
封团长叹了口气,拍着兄弟肩膀说,此事千难万险,确实为难你了。但你不去做,咱们观山封家又哪里还有其他的人?他稍一沉吟,又道:“要是你今后觉得势单力薄,可以想办法去找摸金校尉相助,曾听说在清末还有位张三爷专做摸金倒斗的勾当,自大明永乐年间毁掉发丘摸金的印符信物以来,这世上应该还剩下三枚摸金符,想必那套搜山寻龙的摸金秘术至今仍有传人。
封团长嘱咐兄弟,将来玩意实在没办法了,就找摸金校尉相助,常言道,七十二行,摸金为王(好像是诈骗为王),只有“摸金秘术”才能破得了“地仙村古墓”。
孙学武闻言更觉为难,小时候就听咱爹说过,这世上真有本事的“倒斗”高手,自古以来便有“发丘摸金、搬山、卸岭”三支。常胜山里的卸岭群盗,早在解放前就烟消云散,“搬山分甲”的那伙人似乎也没传人,全都销声匿迹多年了。
“摸金校尉”是倒斗行里的状元,想必是极有本领的,但在明朝的时候,呗朝廷毁了他们的“印符信物”,真要是追根溯源起来,这件事还得属咱“观山封家”的责任,虽然隔了几百年,但恐怕抵死也脱不开当初那场干系。
封团长说“大明观山太保”的事迹十分保密,外边的人从不知晓,剩下来的“摸金校尉”们,应该不知道那些陈年旧事,摸金济世之风古已有之,只要找到他们说明缘由,多半能得到他们出手相助。
孙学武仍觉力不从心,虽然传说清末的时候还有一位“摸金校尉”,因为他一人挂三符,所以都称那人为“张三链子”。可如今都什么年月了?期间“日月穿梭,改朝换代”,天地间发生了多少翻天覆地的巨变,谁知摸金符还有没有传人?
退一万步说,即便张三爷当年真把“摸金符”和“寻龙决”传了下来,那也不过是传给两三个人而已,“摸金校尉”的所作所为又格外隐蔽,这天底下人海茫茫,现在谁知道那些“摸金校尉”的萍踪浪迹归于何处?剩下我孤伶伶独自一人,我上哪里找他们去啊?
封团长眼看自己这兄弟太不争气,做事说话都是前怕狼后怕虎,知道他难以担当重任,但也毫无办法,当年显赫一时的“观山封家”自“地仙封师古”率众入山之后,早已没了昔日的气象,虽然时至今日,科学昌明,但他对祖上遗训中提及的——所谓“尸仙”之事仍然深信不疑,认为“封师古”在山中修炼妖法,鬼知道他得了个什么结果,万一真的按他进墓前说的将来还要“入世度人”,必定又要害死许多无辜。
所以封团长是铁了心了,老封家的事还得老封家自己的人去解决,另外自己再留在劳改农场里,也无非就是一死,还不如逃回“巫山”,要死也是死到祖籍“棺材峡”才好,兴许拼着一死闯进“地仙村古墓”,把封家在明末清初时所造的那场“业障”了解了。
而且封团长知道,“棺材山”里埋的“九死惊陵甲”十二年才开一次,掐指算来,所剩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只好硬起心肠,拿把“镐把”砸晕了孙学武,也就是为了不让孙学武替他吃“挂落儿”,然后趁着夜色逃入深山,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孙学武在这件事上受了不小的刺激,遵照兄长的教诲,从此后更加沉默寡言,他唯恐言多语失,也极少和外人接触,因为事情确实如风团长所言,在那个年代里,要是被人倒出祖上是“地主、矿头”和“盗墓贼,保皇党”,那不死也得扒层皮。
再加上孙学武从事的工作性质,及其枯燥单调,逐渐就使他变成了一个孤僻的人,使周围的人都很排斥他,只有陈久仁陈教授还算是他的一个朋友,但即便是关系如同陈教授一般的“老朋友”,对她来说,也绝对不是可以掏心窝子的交情。
文革结束后,孙学武的问题虽然比较复杂,组织上尚未作出结论,但工作还是暂时恢复了,他一直没再见过兄长和那头猿猴,心中时常牵挂着此事,终于找了个机会独自进了“棺材峡”,他一生从没回过祖籍,但这里的路线地形友家中代代所传,他也知道个八九不离十。
当时的清溪古镇已经被废弃,他在空无一人的镇上遇到了那头“巴山猿穴”,被带进“棺材峡”,见到了兄长封团长的遗体。
封团长临死前给孙学武留了一篇遗书,其中详细叙述了从“果园沟”潜逃后的经历:
封团长逃回祖籍清溪古镇的时候,正赶上修筑“清溪防空洞”的工程接近尾声,当时的施工人员已经把主隧道从古镇地底贯穿到了“棺材峡”,并且从古矿道里挖掘到一批“石人”,并将其中一部分运到了镇中的施工指挥部。
当时施工人员并没有“文物”这两个字的概念,只是觉得山里埋着如此狞狰丑陋的石像有些奇怪,打算把这情况报给上级,请示如何处置。
封团长窥得这一情况,心知大事不妙,赶紧带着巴山猿猴在镇子里装神弄鬼,扰乱了施工人员的注意力,恰好当时由于“清溪防空洞”的坚固程度不符合标准,上级临时中断了这一带的人防工程,施工的人们全部撤走,只留下一座空荡荡的古镇,再也无人去理会“棺材峡”附近的古物,这才让他松了口气。
封团长半辈子都在刀枪从里闯荡,胆色和见识都远胜常人,他带着唯一的伙伴巴山猿猴进入了“棺材峡”,但发现自己打不开“九宫离虎锁”,祖传的能耐他根本没学全,这才知道“地仙”的厉害,先前想的太简单了,一阵急怒攻心,身上旧伤发作,自知已是命不长久了,估计孙学武将来还有可能进山来寻他,就留下了绝笔嘱托。
封团长临终前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当年在东北的时候,还没和羊二蛋那伙胡匪闹掰,听他们说关东军要在山里寻找一件古物,这件东西是个风水秘器,埋到什么地方就是眠龙的“宝穴”,不过具体是什么事物,当时没听清楚,只似乎听到说这件秘器,是从一面古镜上拆下来的,别的就不知道了。
古镜能克邪镇尸之事,在中国已有几千年的传统了,所以封团长在遗书中嘱咐孙学武,以你的本事,想进古墓对付尸仙必定有去无回,你不但要想办法解开“九宫离虎锁”,还要考虑到藏在“乌羊王地宫”中的线路图,这张图与无数假图藏在镇山的棺材里,米狼手打要是不懂九宫八卦的那些门道,到了跟前也无从得知那幅图才是真的,你从事考古工作,若有机缘得到几面传世的“古镜”,带着几件这种东西进入古墓去见“地仙”,变多了几分胜算。
在这封遗书的最后,封团长坦言自己这辈子对不起孙学武这亲生兄弟,再三叮嘱他即便粉身碎骨也要把祖上所托之事办妥,否则别给为兄和老爹收骨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