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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节
司马灰对高思扬说:“‘蛇女’的事很难说是否真有,况且古代拜蛇人的神庙已经存在多少年头了?拜蛇人衰落自禹王涂山铸鼎之前,距今至少过了四千七百余载,慢说‘蛇女’了,什么精怪也活不了这么久。”
司马灰并不担心在神庙里遇到什么危险,从野人山大裂谷的逃亡开始,不寻常的日子早已成为寻常。只是自打在地底遇到赵老憋真身之后,行动进展出乎意料的顺利,先是在失事的热气球上,补充了另一支探险队的物资,接下来穿过水晶丛林交错生长的迷宫,有惊无险地由拜蛇人埋骨的死城里脱身而出,进入了位于山脉底部隧道,一路找到神庙,虽也受了不少苦,受过许多惊吓,但相较之前的经历,还是顺利多了,然而一切正常即是最大的反常,考古队此刻在神庙中的行动,是否正中“绿色坟墓”的下怀?因为“摩非定律”的作用无法预测,事情往往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人生中永远不会错过的只有“倒霉”俩字。
罗大舌头说:“这话就不对了,咱是人穷志不短,马瘦毛不长,不反对人民不反对党,从不做没天理的勾当,这辈子凭什么拄着拐棍下矿——净剩下捣煤了?老天爷还饿不死瞎家雀儿呢,谁规定咱不能有时来运转的一天?依我看咱们趁着时运到了,不可再犹豫迟疑,赶紧进去把石碑毁了,免得夜长梦多。”
司马灰见罗大舌头端着枪就往前赶,立即伸手拽住:“你他娘的赶着去挨头刀?一会儿我不发话,谁也不准去动拜蛇人石碑。”
司马灰明白刻在“拜蛇人石碑”上的秘密,是破解众多谜团的唯一线索,但实在想象不出其中有着怎样诡秘古怪的逻辑,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他当先穿过石殿走进通道,深处又是一座与先前类似的大殿,再经通道下行百步,攀过几块挡路的黑岩,进入了神庙入口下的第三层大殿,地势垂直下陷,是山腹中最深的空岩浆室,里面装得下足球场,当中一道百余米长的石梁可以通过,尽头平整巨大的岩盘屹立在壁上,呈竖置的长方形,宽高都在数十米左右,石面苍郁,石纹斑驳,布满了深浅不一的龟裂,周围刻有异兽,正是能把活人吓死的“拜蛇人石碑”。
司马灰等人看到石碑果然放在神庙深处,那个古老的秘密近在眼前,都不由得感到手指发抖,此刻也说不清是激动还是紧张了,他们以矿灯光束落在拜蛇人石碑上,却看不清字迹的距离为界,不敢再上前半步,停下查看石碑的轮廊和位置。
“拜蛇人石碑”是一块刻满了龙篆的巨大石板,每个字都有米斗大小,行似虫鱼之迹,也不同于后世由赑屃所驮的石碑,只是利用地底平整的巨石刻成,周围虽然饰以兽面浮雕,但岩板整体的原始形状未作修整,显得浑厚古拙,由于碑文刻得极深,远看犹如密密麻麻的凹洞,时间和尘土也没将它们消磨遮盖,在漆黑的石殿中看来,有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罗大舌头见“拜蛇人石碑”没什么异状,就顶着矿灯向石梁下张望,发现漆黑的洞底骸骨堆积如山,吓的他倒吸一口寒气,看来之前的推测没错,这“拜蛇人”石碑真是个带着诅咒的东西。
司马灰也往下看了看,他想不通石碑上的秘密怎么会要人性命?
记得在缅甸作战的时候,听一位在云南矿区插过队的战友周子材说,云南边疆有条地貌古怪的“拖木沟”,在当地土语里是指不长草的山沟,后来在那山沟里面开了矿井。由于下矿挖矿石的工人待遇很好,一年发两套工作服,每月有一袋白糖,半斤猪肉做补贴,相对来说工作也不算累,所以农场和兵团里的人都争着去。但这里的活儿跟挖煤不同,挖煤你在矿井底下拿用眼就能看见煤层,而在拖木沟的矿里,却需要一种漆黑四方的仪表盒子到处测量,听盒子发出呜呜的警报声,就在哪轮锄头开挖,时间久了经常有人出现头晕恶心的现象,还往下掉头发,一抓就掉一把。当时提倡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农村妇女生孩子都不去医院,掉头发还算病?幸亏拖木沟矿上还有个下放劳改人员,曾是北京地院的老师,他跟周子材关系不错,总受周的照顾,情同师生。
有一天地院老师把周子材拽到没人的地方,悄悄说:“这地方不能呆,你要是能走就赶紧走。”
周子材早已感觉出有些情况不对,但是始终没琢磨透,就问老师到底是怎么回事?地院的老师说咱这是个铀矿,井里的辐射太厉害了,所以地表寸草不生,平时探测的仪表叫“伽玛仪”,伽玛射线超过50对人体就构成威胁了,别提矿井里面有多高,睡觉的床地下都是200多,继续留在矿上命就没了。地院的老师五十来岁,既来之则安之,也不想逃了,因此只把这个秘密透露给周子材,觉得这小子还年轻,将来应该还有前途。周子材闻讯后就跑到缅甸参加人民军游击队,此后再也没见过那位好心的地院老师。
司马灰想到此事,就对众人提起,“拜蛇人石碑”会不会属于拖木沟地下那种矿层?而且辐射更为剧烈,能迅速让人死亡,可惜考古队没有“伽玛仪”用来探测。
胜香邻说:“你不必担心此节,‘拜蛇人石碑’底部生有苔痕,不是含有辐射的岩盘,这一点我不会看错。”
司马灰闻言点了点头,心下暗想:“那么带来死亡诅咒的东西,也只有刻在石碑上的秘密了,如果看到它的人都会立刻被吓死,我们又该如何去窥探这个秘密?”
第四部 幽潜重泉 第三卷 第一话 秘密
司马灰等人见神庙深处没有动静,就关掉矿灯,借着罐头盒子里的萤火虫微光走过石梁,来到高耸的“拜蛇人石碑”底下,背对着石碑停下来,心头都是砰砰直跳,谁也不敢回头去看那上面刻了什么。
罗大舌头问司马灰:“这条路总算是走到头了,你赶紧拿个主意,到底看不看拜蛇人石碑?”
司马灰说:“看是肯定要看,不过我得想想是怎么个看法。”他说着话,伸手摸了摸身后冰冷厚重的“拜蛇人石碑”,指尖接触到凹陷的刻痕,不知出于什么缘故,脑瓜皮子竟有种发麻的感觉。
这时罗大舌头说:“这事我怎么想怎么觉得邪性,拜蛇人石碑真能把人当场吓死?”
胜香邻说“拜蛇人石碑”非常古怪,咱们到此更需谨慎,一步走错,乾坤难回。
司马灰说此言不错,现在能做的选择十分有限,无非两条路,一是不去观看刻在“拜蛇人石碑”上的秘密,直接想办法将碑文刮去,众人将就此失去洞悉真相的机会,也想象不出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
第二是选出一名成员,冒死窥探“拜蛇人石碑”,如果死亡的诅咒真的存在,这个人就会立刻死亡,其余没看石碑的人,仍是不知道那个比天大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可见这两种选择都非万全之策。
司马灰遇事一向果敢决绝,此时也不免进退维谷,他正寻思对策,站在旁边的二学生忽然哆嗦成了一团,颤声哀求司马灰说:“石碑上的东西不能看,我……我死也不回头……”
高思扬闻声立时想起罗大舌头曾说过,司马灰根本不拿人命当回事。以为他正逼着二学生去看“拜蛇人石碑”,不觉柳眉竖起,盯着司马灰说:“你还真是个灭绝人性的法西斯分子!”
司马灰自己也是莫名其妙,他见罗大舌头和胜香邻也投来诧异的目光,就问二学生刚才那番话什么意思?是不是脑袋里哪根筋搭错了?
原来二学生站在司马灰身旁,同样背对着“拜蛇人石碑”,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自己会让人用大枪顶住脑袋,被迫转头去看那些能把人生生吓死的东西,突然感觉身后有只大手在动,黑暗中他以为是司马灰故意吓唬他,要引他转头看向身后。吓得二学生两股颤栗,故此哀求司马灰手下留情。
罗大舌头听明白了情况,对司马灰说道:“你也真是的,都这种时候了还敢做耍,你拿出点正经模样行不行?要知道人吓人也能吓死人啊。你说你总拿二学生开什么涮?你涮羊肉片还能蘸芝麻酱吃,涮他顶什么用?”
司马灰暗觉奇怪,骂道:“鸡屁股栓绳子,净他妈的扯蛋,我何曾动过他一个指头?”他说着话,猛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拜蛇人石碑”上有什么东西在动?
此刻二学生借着微弱的萤光,已看到司马灰两手握着“温彻斯特步枪”,不可能绕到自己身后,如今背后只有“拜蛇人石碑”,而那冷冰冰的怪手分明还在后肩,他心中恐惧至极,慌忙打开矿灯转头向后看去,脖子却像僵住了一般,再也不能动了。
司马灰背对“拜蛇人石碑”,见二学生突然转头往后看,急忙出声喝止。二学生却站在那瞪着眼一动不动,脸上凝固着因惊骇而扭曲的表情。司马灰心知要出事了,在旁用手一推,二学生“扑通”一下栽倒于地,嘴中一声不吭,脖子仍然向后扭着。
众人吃了一惊,上前要将二学生扶起来,这才发现呼吸心跳都已没了,竟在“拜蛇人石碑”前瞪目而亡。
司马灰等人从神农架原始森林来到地底重泉之下,除了神农顶双胆式军炮库的民兵虎子身亡之外,一路上所遇凶险虽多,却没有遭受人员损失,不料刚接触到“拜蛇人石碑”,就意外折掉一人,想起途中同生共死的经历,一个活人眨眼间就变成了冰冷的死尸,众人皆是神色黯然。
高思扬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还想采取急救措施,可用手一按二学生的胸口,黑血就从嘴里咕咚咕咚往外冒,高思扬又是焦急又是难过,不由得流下泪来。
众人见此情状,都感到一阵恶寒直透胸腔:“看样子像是胆被吓破了,难道是被拜蛇人石碑活活吓死了?”
罗大舌头叹道:“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早知道这石碑上的东西不能看,你小子还敢回头?这不是死催的吗?”
胜香邻说:“二学生好奇心虽然很重,但是胆量有限,多半不会擅自去看‘拜蛇人石碑’,可他刚才为什么要突然转头,这是撞了哪门子邪?”
司马灰先前察觉到“拜蛇人石碑”上有些异动,此刻他屏住呼吸听了一阵,然而身后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这时高思扬用衣袖擦去泪痕说道:“二学生最容易疑神疑鬼,要不是司马灰和罗大舌头总吓唬他,他也不至于有些风吹草动,就去看身后的石碑。”
胜香邻劝高思扬道:“这俩人的嘴是损了些,不过心肠不坏,有些事说得出来,却未必会做。”
高思扬只是不信,她说“拜蛇人石碑”上的秘密能将人活活吓死,谁也无法确认此事是否属实,只有直接看过才知究竟。既然必须探明真相,那就一定有人要被牺牲。这些事未必说得出口,但为了解开“拜蛇人石碑”的谜团,却一定会做得出来。
司马灰说我最开始和你的念头相同。如果不看“拜蛇人石碑”,永远也不可能知道拜蛇人留下了什么秘密,但看了就会被当场吓死。
“拜蛇人石碑”上记载的秘密,就像一个解也解不开,绕也绕不过去的“死结”,只有死掉的人,才知道“拜蛇人石碑”上究竟有什么。我实在想象不出世上有什么东西,能看一眼就能把人吓死,可天下之大,无所不有,万一看上一眼便会被石碑要了性命,那揭开全部谜底又能有什么意义?不过我觉得咱们之所以会把思路陷进“死结”里,是因为没有理解这个秘密的“规则”,或者说是“死亡的规则”。
众人没有听懂司马灰的言下之意:“拜蛇人石碑上的秘密……还有什么规则?”
司马灰为了让其余几人理解自己的想法,说起在重泉之下发现的诸多线索,已使诡秘古老的“拜蛇人石碑”轮廊逐渐浮现。
矗立在地底的古碑本身于人无损,只是一块格外巨大的岩石,当时有一个人首蛇身的怪物,那应该是个退化返祖的“蛇女”,它本身是具无知无识的行尸,从其口中吐露了一个比天都大的秘密,秘密的源头无从知晓,仅能说是从虚中而来,因为拜蛇人相信是古神通过“蛇女”传达秘密,这个场面在壁画上有生动描绘。若是用直观的比喻来形容,人首蛇身的怪物就像是一部“电台”,接收到了从虚无中传递而来的信号。
司马灰以为那行尸般的“蛇女”口吐人言,很可能就是喉咙里有异响发出,不见得就是羽蛇神附体,古代拜蛇人虽然敬畏鬼神,但真正的鬼神是什么样子,恐怕没人亲眼看见过,至于这个现象到底是怎么回事,今时今日已无从查证,总之“蛇女”口中说出的内容,成了一个能把活人吓死的秘密,凡是知道这个秘密全部内容的人,都会立刻死亡,所以古代拜蛇人是用分别保存的方法,分有九位王者,每人只掌握其中一部分,最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又将完整的秘密刻在了神庙石碑上,并留下恐怖的诅咒——谁胆敢窥觑石碑的秘密,谁就会立即死亡。
司马灰把这些线索串联起来,发现“拜蛇人石碑”,存在一个“规则”,这个秘密大约有八九个字,没有任何人能够从头到尾全盘知晓,一旦掌握了整个秘密,就会当场死亡,因此是看也看不得,说也说不得,甚至不能在脑中去想,可是只看其中一部分,则不会出现任何危险,古代拜蛇人正是用这种办法,才使秘密传承保存了很多年。
此外众人只顾着猜测“什么秘密能把人直接吓死”,始终忽略了另一件事,就是“拜蛇人石碑”所刻皆是龙印古篆,那些蚯蚓纹般古篆,早已失传了数千年,司马灰等人也只能根据罗布泊考察队留下的记录,逐个对照辨识,最后能不能解读出来都没把握,而拜蛇人的刻痕线条再如何古怪,也不至于把人吓死,所以即使站在石碑前去看古篆,都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些念头一直在司马灰脑中盘旋,只是没彻底想通,因此之前告诉众人先不要急于去看“拜蛇人石碑”,应该等到有了对策再采取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