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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南州食府

侯沧海比较反感江站长的作派。由于有事求到采砂管理站,还必须得应付。

服务员把菜谱拿了上来。侯沧海出于礼貌,将菜谱交到了江站长手上。江站长假意推辞一番,还是接了过来。

“南州食府,有什么特色菜?”

“前两页都是特色。”

前两页皆为名贵菜品,比如长江野鱼、土团鱼等硬菜。江站长嘴皮不停地翻动,报出一道道菜名。侯沧海听到名字就知道今天晚上的饭菜不便宜,幸好江莉准备了一箱好酒,否则晚上这一桌菜的价格将会高得烫手。不过,侯沧海并不是太在意这点菜钱,只要顺利将采砂场手续办下来,这点菜钱千值万值。

作为企业,常用这种方式以小搏大。

作为管理方,把许可发给谁都是发,没有本质区别,自然是懂事的企业、有背景的企业、资金或技术强的企业最先得到许可。

酒菜上席后,坐在主宾位的江站长将客人陆续介绍给侯沧海和江莉。这些客人大多是各部门年轻人,虽然经济条件都一般,可是在机关工作有社会地位,用不着处处求人,还担负一定管理职责。他们聚集在一起,在侯沧海这个房地产老板面前轻松自在。正所谓人不求人一般高,更何况是一群青春年少的人。

与之相反的是机关工作的老油条们,他们对这些老板们更加尊重。一个人的力量和控制的资源成正比,老板们显然控制了更多资源,比多数人都有力量。特别是在房地产和矿产领域,一些其貌极为不扬的人,往往手眼通天。

“侯总,你应该到新区开发房子,跑到南城区搞开发是失策,那边都是相对比较穷的人,你的房子卖不起价。当年是谁给你当的参谋,完全是带着瞎子跳崖。”说话的人是一个在新区管委会工作的女孩子李红。她抹着红指甲,口红也用得重。

锁厂危房改造项目在全市闹的动静不小,这个开发区的女孩居然不明白,肯定是在单位地位不高,眼界又狭窄。侯沧海没有解释在南城区修房子的前因后果,微微一笑,道:“我得把这个工程做完了,以后才能到新区来。”

江站长道:“侯总,今天在场的人凡是来买你们公司的房子,都要打折啊。我们算是团购吧,打几折。”

这是一个很唐突的问题。房地产公司就算有些关系户要照顾,都是暗箱操作,从来没有明目张胆在饭桌上说这些事情。

侯沧海打了个哈哈,敷衍道:“顾客是上帝,你们都是我的衣食父母,肯定有优惠。”

“刚才侯总发了话,以后我们买房子有优惠,大家都得敬怀酒。”

江站长便以这个话题为由头,号召所有的人都来向侯沧海敬酒。这一轮下来,侯沧海喝了十杯酒。按照饭前说好的方案,今天江莉滴酒不沾,以便结账和后续服务。

“侯总不耿直啊,只说优惠,没有明确说是几折?”江站长有意在朋友面前露脸,故意步步紧逼,不让侯沧海敷衍。

侯沧海道:“我还没有到新区拿地,现在说打折太早。锁厂项目是实实在在的,如果江站长和你的朋友来买,打八折。”

江站长不满地道:“才打八折,和一般人没有区别。”

侯沧海道:“七点五折,这个折扣很大了。”

李红不停撇嘴,道:“南城区的房子,还要花一笔装修费,没有使用价值,白送给我都不要。”

江站长介绍道:“李红掌管新区管委会的财政大权,所有部门都要找她。侯总以后在新区办什么事情,找李红绝对办得巴适。”

听到这个介绍,侯沧海给李红敬酒。李红原本能喝酒,却故意不喝。

在江南地产里,经过一系列事件,侯沧海得到了绝大多数员工的支持,威信树立了起来。江莉眼见这个肤浅的年轻女子在总经理面前拿腔拿调,恨不得一杯酒给她泼过去。

侯沧海劝了一会儿,李红还是不肯端酒。

江莉终于忍不住了,主动端酒要与李红碰杯。这是一个捅马蜂窝的行为,江站长兴奋起来,道:“哇,原来江莉打埋伏杀腰枪啊。这样不行,要把刚才的酒补上。”

江莉端着酒杯来到李红身边,与她碰了杯。江莉不走,站在李红身边,李红只能交酒喝了。

江站长为了打抱不平,跳出来与江莉碰酒。随后,又发动全桌上与江莉碰酒。

这一圈碰下来,江莉只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赶紧到屋外的卫生间。

侯沧海怕江莉出事,跟了出去。

江站长今天算是饭局召集人,这一桌子高档菜让他很长脸,格外兴奋。他见侯沧海跟着江莉出去,道:“侯总,你们两人好得让人羡慕,上卫生间都要在一起,能不能稍稍分开一会儿。”

侯沧海装作没有听见,出了门。

两个正主不在屋里,江站长以及他们的朋友们开始互相之间碰酒。

在等江莉的时候,侯沧海在走道上抽了一枝烟,抽空给张小兰打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江莉满脸通红地走了出来。她来时化了妆,出来是妆容明显乱了,显然呕吐得很难受。

“没事吧?”

“喝得太急,全吐了。”

“吐了,就要好受些。”

“侯总,这些人太那个了。黄市长、海书记都没有他们官架子大。”

“黄市长和海书记哪里用得着用架子来装扮自己。你别在意这些事,只要办成事,我们受点委屈算什么。”

两人聊了几句,进了房间。

南州食府是环形结构,在另一端的楼梯上,黄英和陈文军走了上来。黄英眼尖,道:“那是侯子吧,女的是江南地产的员工。”陈文军道:“那我过去找他。排骨明天要到高州,我们几个同学可以约起来喝一杯。”

排骨名为全何云,是侯沧海、杨兵同寝室的同学。这一次他到高州主要是找陈文军办事,所以最先联系陈文军,暂时没有给侯沧海和杨兵打电话。

在短短的时间里,包间里已经喝了四瓶白酒,气氛非常热闹。江站长有了几分酒意,正在大声讲笑话。

这时,包间门被推开,进来了一个年轻人。

江站长不客气地道:“你找哪个?”他的调门挺高,语气也挺不友善。

陈文军没有料到满屋年轻人,吵得乌烟瘴气。他眼光扫了一圈,找到了侯沧海。

坐在江站长身边的李红认出来人,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结结巴巴地招呼道:“陈主任。”

陈文军初到高州时,担任新区管委会主任助理,目前已经是新区管委会党组成员、副主任,分管了财务、规划和建设,是新区管委会位高权重的实权派。今天上午李红因为重要报表出了错,被陈文军叫到办公室骂了一个狗血喷头。

陈文军扫了屋里诸人,见里面没有什么有份量人物,便不准备敬酒。他听到李红招呼,微微点头,道:“侯总,麻烦动上步,我有事给你商量。”他如今是领导一方的人物,做事有板有眼,很有分寸。他没有称呼“侯子”,而是用了“侯总”,用词用句颇有讲究,完全符合其身份。

侯沧海和陈文军走出门,站在走道上,低头耳语。

江站长在采砂管理站工作,属于市水利局下属小部门,基本没有到市政府开会的机会。因此,他不认识如今在高州政界大名鼎鼎的陈文军,借着酒意问李红,道:“这个傻逼是谁?”

李红吓得花容色变,道:“你轻点声。他是新区管委会的陈主任。”

“什么主任?办公室主任,挺年轻嘛。”

“新区管委会的副主任,我的顶头上司。”李红用敬畏的眼光看着走道上的陈文军,道:“他是黄市长女婿。”

此时,李红开始后悔今天的表现。她在新区工作,与各类老板接触得多,知道这些老板手眼通天。她平时打心眼里觉得市水利局下面的采砂站是个没名堂的小部门,因此,看到采砂站江二娃在侯沧海面前耀武扬威,产生了侯沧海也不行的错觉。等见到陈文军来找侯沧海,她立刻醒悟过来自己刚才表现太过了。她担心侯沧海在陈文军面前说自己的小话,开始忐忑不安。

等到侯沧海进屋,李红离开座位,举起酒杯,停起胸,热情地道:“侯总,小李敬你一杯。”

在侯沧海和陈文军在走道谈事之时,正在三楼透气的海强书记看见了侯沧海。他对秘书小周道:“今天巧了,侯总在二楼吃饭。等会,你代表我去敬杯酒。”

在包间里,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李红问道:“侯总,你和陈主任很熟?”

侯沧海道:“有工作往来,关系不错。”

陈文军在李红面前是牛逼人物,却管不到江站长。江站长脑子转了几圈,断定侯沧海和陈文军不应该有特殊关系,所谓“关系不错”应该有水分。

正在这时,又有一个年轻人推门而入,手里握着酒杯。

有了前一次经验,江站长没有再去高声问话,等着来人自报家门。

一个来自南城区政府的年轻人站了起来,脸上堆着笑,招呼道:“周科长。”

周科长朝着年轻人打了个招呼,举着酒杯走到侯沧海身边,道:“侯总,海书记在楼上吃饭,他看到你也在,让我过来敬杯酒。”

陈文军虽然是黄市长的女婿,毕竟只是新区管委会领导,不是市领导。海书记则不同,是南城区委书记,又是市委常委。江站长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房地产老板居然能让海强书记派一个科长过来敬酒。

侯沧海和周科长碰杯后,道:“海强书记那边是否方便,我去敬杯酒?”

周科长道:“海书记在陪省电信局张局长吃饭。”

侯沧海道:“张局长也来了?”

周科长道:“你认识张局长!既然认识,那上去喝一杯。我们那桌只有五个人,除了南城区就是省电信局的。”

侯沧海转头对江站长道:“江站长,海书记在楼上,我得去敬杯酒,要耽误些时间。”

江站长将两人对话完整地听完,脑袋有些蒙圈。最初看到市水利局张局长签的条子后,他意识到这是张局长踢过来的皮球,不免对侯沧海有几分轻视。他没有料到这个商人居然和市长女婿、海强书记都有关系,自己今天晚上的作派就有些不自量力,显得可笑了。等到侯沧海和周科长出去以后,江站长如霜打过的茄子,焉了下来,暗恨:“张局长太狡猾了,不敢得罪人,让我去顶雷。”

桌上气氛冷了下来,大家纷纷向江莉询问侯沧海的来历。江莉开始端架子了,只道侯总关系网宽,细节一概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