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曼妙和她名字一样风姿绰约,但是现在,第一眼见到她的人,都会被她蓬头垢面的样子吓一跳。谁也不知道,这个一向得体典雅的曼妙,怎么会突然变成另一个人似的。除了阿元,现在每个人都躲着她。这都是因为她手下的员工接二连三的失踪,让她神形俱惫。
“曼妙服装设计室”在附近可算是家喻户晓了——以前是因为设计室能为人们提供出类拔萃的服饰,现在.
首先是一个叫阿丽的员工,在一个月前离奇地失踪了,至今没有音信。曼妙设计室差点因此惹上官司,好在最后排除了嫌疑,才得以继续营业。
之后,曼妙又雇佣了一个员工。但没出一个星期,新的员工又离奇失踪了。
曼妙伤心极了。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为什么偏偏怪事都发生在我这呢,她想,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要不是邂逅阿元这个心爱的人,曼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还能挺这么久,而没有崩溃。
到现在为止,一个月时间,这样的失踪事件已经有四起了。基本上,每个星期都会有一个员工失踪,以至于,现在没人敢到她的设计室工作了。虽然在这里当员工很舒服,基本上不要做事,只要有业余模特的水平,就能胜任这里的工作,而且工资不菲——员工们要做的事,就是试穿曼妙设计的各种款式的衣服。
“阿丽当初怎么就失踪了呢?”曼妙靠在阿元怀里,若有所思地说。她甚至天真地想,要不是阿丽开了这个头,就不会有后面几起失踪。“喂,你说,阿丽怎么失踪的?”
阿元怔怔地看着曼妙,一头雾水。“我怎么知道呢。”
“从实招来,是不是你把她们绑架了?”曼妙半是撒娇,半是发泄地说。
“你?!”阿元好象有点生气,“有些话不能乱说。”
曼妙委屈地闭起嘴巴。只不过开个玩笑罢了,她想,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嘛?不过,这个玩笑是有点过分了。阿元是那么好的男人,又这么疼自己,况且,他又是那么胆小怕事,这样的玩笑会吓着他的。曼妙有点后悔自己刚才说的话。
在她印象中,阿元是一个木讷而腼腆的人,当然,也不乏胆小怕事,做事畏首畏尾。
记得,半年前,设计室里出了一件怪事:曼妙总是发现,设计室里的塑料模特被人用刀(或者别的东西)割得乱七八糟,简直像被分尸了似的;起初曼妙没在意,以为是阿丽(那时她还没失踪)在搬运的时候不小心碰坏的——尽管这个解释有点牵强。总之,曼妙没有追究,只是又拖人运来几个模特.但没过多久,曼妙又发现有几个塑料模特被人弄得不成样子。曼妙气坏了,她说要报警;但这时,阿元胆小怕事的性格露了出来:
“算了吧,再弄几个回来就是了,反正又不是什么值钱东西。”
“但总不能这样吧?这算个什么事儿嘛!”曼妙生气地说。“不知道是哪个变态狂干的。”
听到“变态狂”三个字,阿元的脸都变白了。
“那这就更不能得罪对方了,不管怎样,别报警好吗?要是真是变态狂,你惹恼了他(她),说不定会有麻烦的.”
阿元托朋友从国外进口了一批特殊的模特:用不锈钢制成的,中间是空的。既不易损坏,也不笨重。
这件事最后就不了了之了,之后也没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看来,要把不锈钢模特分尸的确不那么好办。
正当曼妙宽心下来,却又出现这样倒霉的失踪事件。
“这下倒好,以前是塑料模特,现在是真模特。”曼妙对阿元发牢骚,“说不定哪天就轮到我头上啦。”
阿元也任由曼妙耍脾气,自始至终不说一句话。
“你说,这生意可怎么做下去呀,难道要我一边当设计师来帮人设计衣服,一边当模特来帮人试衣服?想累死我吗?累死了赚再多钱有什么用,有命赚没命花!”
曼妙每天埋怨阿元,阿元就默默忍受着。两个人心里都不痛快。曼妙纯粹是赌气,而阿元一直的逆来顺受也是有原因的——曼妙很有钱,很漂亮,特别是她那完美的身材,简直像最伟大的艺术家呕心沥血创作出来的。还有一点,阿元准备和曼妙结婚了,虽然俩人的婚姻已成定局,但阿元不想节外生枝。自从一个月前,两人决定结婚后,阿元就发誓不惹曼妙生气。随她说去吧,他想。她也只是说说罢了。
但是,这天晚上,曼妙赌气没有回家。这是一个星期天。
前几起失踪事件都发生在星期天夜晚。所以,阿元很担心曼妙,终于,在设计室找到了曼妙。
“这么晚了,回家吧。”阿元看见曼妙憔悴的样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曼妙伤心得抱着阿元,哭了起来。
“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这设计室才开 了多长时间,刚刚有起色,我们又订婚没多久,就发生这样的事情.”
阿元安慰着曼妙。
曼妙一边哭,一边把火热的嘴唇凑到阿元嘴边,她现在太需要安慰了。
曼妙那完美的身材,阿元每次抚摩都会激荡起难以置信的情欲。阿元也急切和曼妙纠缠在一起,火热的情欲冲淡了防范意识.星期天.
终于,当阿元准备进入曼妙的身体的时候,曼妙一下子坐了起来,嘿嘿地坏笑:
“来吧,亲爱的,让我们做游戏。”
这是俩人的小秘密,老套而刺激的“捆绑游戏”。
每次,曼妙都会要求阿元用绳索紧紧地绑住她。“知道吗,有束缚才有激情。”她解释说。
但这次,曼妙却要捆绑阿元。
“老演一个角色也会腻味的,让我们尝尝鲜。”
阿元犹豫了一下,答应了曼妙的要求。其实,他并不喜欢这样,他还摆脱不了腼腆的性格,不过,和曼妙在一起生活后,他觉得自己已经稍稍有了改变。他想,好吧,就顺从她一次。这该死的游戏早晚得结束,但不是现在,因为曼妙这段时间心情不好——那就让她放纵一次吧,多简单.
曼妙似乎早有准备,随手拿来一捆绳子。她密密匝匝地把阿元绑了起来,一边绑,一边梦呓似的念着:“你身体真美,完美.我是最伟大的艺术家,造就了你.”
起先阿元没怎么在意,渐渐地,阿元才发现曼妙的眼神似乎有点不正常,又注意到她言语也不怎么正常。
“曼妙,你.”
但已经晚了,阿元发现自己被绑得像个蚕蛹似的。
“你身体真美.我是最伟大的艺术家,造就了你.你属于我的.永远.”
这句话,早在一年前,曾是一个整型医生对曼妙说的。
曼妙很有钱,很漂亮,特别是她那完美的身材,简直像最伟大的艺术家呕心沥血创作出来的——可这漂亮和完美,都是手术刀的杰作,是医生的杰作。
以前,曼妙对自己的身体很不满意,于是想到了做整型手术。
手术很成功。
但没想到,拿着手术刀的那只手充满邪恶.她的医生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他把曼妙的身体当成了自己的艺术作品。
医生在用药物将曼妙麻醉,不停地享用她的身体。他迷奸,虐待,拍照,勒索,威胁,在曼妙身上无恶不作。每个星期天,医生会拿着照片威胁她,然后,重复一次所有过程。
医生说:“你身体真美.我是最伟大的艺术家,造就了你.你属于我的.永远.”
终于有一次,她趁医生没注意,将他砸晕,然后拿起手术刀,将医生杀死。她享受着报复的快感,她捆绑他的尸体,一刀刀割下他的肉。她把肉刮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骨头,像个标本。她把肉带回家,塞在了那些中空的塑料模特身体里;把医生的骨头用药物浸泡、风干后,送给了一位在医学院的教授。
但噩梦没有结束。
曼妙每日在痛苦中挣扎,扭曲,渐渐地,变得精神分裂。而她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切。
有时,她变成了另外一种人格,认为自己是那个邪恶的医生。她对一切身体施暴,起先只是对自己设计室里的塑料模特。
但自从一个月前,她和阿元订婚后,她更加偏激。
她认为自己肮脏不堪.
既而,她开始嫉妒那些具有纯洁身体的女人。她设计室里的年轻员工,那些模特,那高挑的身材,让她痴迷,让她以为自己是医生。所以,一个月来,每到星期天,每到这个她被邪恶医生糟蹋的时间,她就会将手术刀对准那毫无防备的模特。
她对每一个她刀下的身体说:“你身体真美.我是最伟大的艺术家,造就了你.你属于我的.永远.”
一个月过去了,她刀下添了四具冤魂。她割下她们身上的肉,塞进假模特的身体;把骨架做成标本,送给每个熟识的医学院教授。她彻底疯了,蓬头垢面,胡言乱语。可阿元失踪都没有疏远她,嫌弃她。他爱她。
但现在,她还认识他吗?
“.你属于我的.永远.”她狰狞地笑。
阿元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那小小的,尖尖地手术刀,反射着阴冷绝望的光。
“现在,有什么感想?”这句猥亵地话,曾是医生说出来的。每个星期天,医生逼迫曼妙摆出各种X的姿势,学各种动物的叫声,猥亵地问她“感想”。直到后来,她自己也变成了“医生”,每个星期天,夜阑人静,拿着手术刀的时候,她也会问刀下的人。
“你 这个变态狂,禽兽,你不得好死.”是的,每个人的回答都是一样的。比如,当初他自己就是这么回答医生的,而那些死去模特也是这么回答自己的。
她慢慢地举起手术刀,刀尖抵着阿元的身体,轻轻地问:
“现在,有什么感想?”
阿元想起以前的曼妙,温文尔雅的情人,未来的妻子。他想起每个夜晚,曼妙都会从噩梦中惊醒,以及每个早晨,她混沌的眼神,心神不定的话语。我怎么就忽略了呢,他想。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我太大意了,我没在乎她。她已经变成这样了,我却一直不知道。
面对着曼妙手中的手术刀,面对着他已经不认识的、扭曲的面孔。他流下深沉地泪。
“对不起,我爱你。”他缓缓地说,慢慢地闭上眼睛。
他感觉到手术刀在他皮肤上,像蛇一样游离。然后,突然停顿下来。
阿元睁开眼睛,突然,他看见,一滴眼泪,从曼妙的眼里滑落,落在自己的胸口,冰凉的,绽开,像一朵花。
曼妙扔掉手术刀,紧紧地抱住阿元,失声痛哭。
“亲爱的,这只是我们的小游戏。”她说,“一切都过去了。我爱你.”
那晚,他们以前所未有的疯狂热情,纠缠彼此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