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王小波的发现
王小波坐在沙发上。
夜已经很深了,但他却依然睡不着。
杜静言的话似乎仍在他的耳边回荡,这种刻骨的情感依然震撼着他的心灵,使他全身血液都在沸腾不息。
墙上的挂钟突然发出报时的敲击声,钟轻敲了十一下,夜已进入十一点了。
钟声在十一下之后却没有停下来,王小波略略怔了怔,才发现之后响起的已不是钟声,而是同钟声一样的门铃声。
谁在按门铃,这么晚了是谁在按门铃?
王小波从沙发上站起来,打开了门,门外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
王小波无论如何都不曾想到,站在门口的女人竟会是他和柳燕的母亲马小铃。
马小铃与其父王萧雨离婚的时候,王小波还只有十五岁,由于王萧雨的身体一直不好,他很小的时候便要开始担负家庭的责任。从念高中开始,他便必须靠自己打工挣才能有学费上学,这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无疑是十分残酷的重担。
所以在王小波的心中,始终对于马小铃存在这很深的芥蒂,即使偶尔见面也往往不欢而散。
自从五年前马小铃与丈夫移民到美国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见过面,甚至连任何联系都不曾有过。
他诧异地“咦”了声,说道:“怎么是你?”
马小铃向着王小波勉强笑了笑,说:“是我,我今天刚才美国回来。虽然我知道你一定并不欢迎我的出现,但有一些事我却必须要告诉你,而且是一刻都不能耽搁的。”
王小波冷漠地点了点头,说:“究竟是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必须在半夜三更告诉我?”
马小铃酸涩而沧桑地一笑,说:“能够让我进屋里去说吗?”
王小波依然是一脸冷漠的表情,一句话都未说,只是闪身将她让了进来。
马小铃在沙发的一角上坐了下来,说:“我今天上午才回到国内,花了整个下午的时间,又将小燕所有的遗物又看了遍。”
她说着,眼眶中已泛起了一阵潮红,轻轻用手绢擦拭着。
王小波只是静静地听着,并没有打断他。马小铃接着说:“那些东西本来都是几个月前就看过了好几边的,然而今天我却意外地发现了一本小燕生前的日记。”
听到“日记”两个字,王小波顿时激动了起来。日记无疑是收藏柳燕感情和生活中秘密最多的地方,很可能从其中找到一些破案的线索和端倪,他立即追问:“那么日记呢?里面都说了些什么?”
马小铃从包里拿出一本已略有些陈旧的硬面本,递给了王小波,说:“这本东西是我无意中在小燕的书桌夹缝里找到的,我看了之后觉得有些人和事十分可疑。而且我也知道你仍在努力调查小燕的死因,所以我就立刻赶来找你,希望你能够找到真凶,为小燕报仇!”
马小铃的情绪似乎也已开始有一些激动起来,王小波点了点头,“恩”了声说道:“我知道了,你可以将日记留下。至于哪些人哪些事值得关注和怀疑,我看完之后自然会有我的判断。”
王小波无疑已在下逐客令了,可是马小铃却好像丝毫未听出其中的意思,说道:“我觉得小燕的日记里有一个男人十分可疑,他极有可能就是杀死小燕的凶手。”
“哦?”王小波显然并未将马小铃的判断太放在心上,他只是随口应了一声:“那个男人是谁?”
马小铃说:“那个男人叫做萧郁飞,我相信就是他,就是他杀死了小燕!”
王小波略略摇了摇头,马小铃的判断显然跟自己原先的直觉十分相似,可是之后的事实却证明了他们的想法都错了。因为现在他已知道,其实整件事中真正的受害者其实就是萧郁飞,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故意自己害自己,除非这个人的脑子有毛病。
王小波苦笑了一下,徐徐地说:“我也很希望你的判断是正确的,因为在次之前我的观点也和你一样。”
马小铃专注地听着他的话,没有出声。王小波继续说:“但是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因为萧郁飞根本不可能是凶手,这已是所有在调查此案者的共同结论。”
马小铃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我希望你能先看完小燕的日记,然后在下结论。”
虽然王小波心中并不赞同她的观点,但马小铃的话却说得十分中肯。而且他也的确十分急迫地想看一看柳燕的日记,所以也就并没有继续反驳或者赶她走,只是自顾自翻开日记本开始看起来。
柳燕写日记并没有一定的时间规律,有时候一个礼拜要写五六天,有时候可能一个间隔就是好几个月。而真正吸引王小波注意的内容,是从她认识萧郁飞开始。
二零零四年三月七日
周日
晴
今天的天气很好,我的心情也很好。
南汇的桃花开得很漂亮,就像到了仙境里西王母的蟠桃园。那淡淡粉红色的花瓣随风散落下来的时候,我第一次觉得人生竟是如此的美好,生活中的失落与孤独似乎都在这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今天我还认识了一个男孩子,他叫做萧郁飞。
这个人虽然看上去有一些沉闷,但我看得出,他是一个十分坦诚与善良的人。也许是因为相似的家庭遭遇,我们之间的谈话总能够引起对方的很多共鸣,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里,我觉得自己非常放松和愉快。这是与其他男生在一起时,所从不曾有过的。
总之今天我过得很开心,我想我应该感谢萧郁飞。
二零零四年三月十一日
周四
小雨
今天我又见到他了,是在教学楼外的那段林荫道上。
那时天空中正下着很细密的小雨,我下课的时候,看到他正从那里走过。我问他去哪里,他说他在散步。
这个人真是憨直得可爱,哪有人在下雨天散步的。这几天他好像经常出来散步,而且总是散着散着就到了我的教室或者宿舍的门口。
下铺的秀美说他想追我,呵呵,我看也是。
今天他从教室一直送我回到宿舍,我们聊了很多。他说自从他祖父过世之后,家乡已经没有属于他的东西了,所以毕业之后希望能够留在上海工作。
其实我对他的印象一直都很好,他属于很腼腆那种男孩子,跟他在一起让人觉得很可靠。这种感觉很好,很实在,我不喜欢油嘴滑舌的男生,就像跳梁小丑。
不知道明天他还会不会来找我?
不写了,秀美这疯丫头又在散播关于萧郁飞的言论了,看我今天不好好地修理她。
二零零四年三月十七日 周三 晴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在一起了。
今天我和他一起逃课去看电影,在电影院里他说他喜欢我,希望我能成为他的女朋友。
本来我是不打算这么快就答应他的,可是看到他紧张得连汗都冒出来的样子,一个心软就没能把持住原则。哎,看来这世上心软的人还真是吃亏。
昨天他还吻了我,虽然他显得有些笨拙,但却让我有一种十分塌实的感觉。结果我一个感动,就把他的嘴唇给咬破了,血流了一嘴,就跟刚吃了小红帽的大灰狼似的,痛得他直哼哼。
我说谁让你欺负我来着,我有答应让你吻我吗?后来他还一个劲向我道歉,说些没一个好笑的笑话哄我高兴。
虽然我嘴上这么说,但心里面却真的很开心。我想他才是真正适合我的人,那么简单,那么朴实。只要在他的身边,就能让我感到很安全。
我已经爱上了这样的感觉。
二零零四年三月二十一日 周日 阴天
今天秀美很严肃地告诉我一件事,是跟萧郁飞以前的女友有关的。
秀美告诉我,萧郁飞之前的女友在去年冬天死了,而且死得十分离奇。据说是被人杀死后挂在了篮球馆的篮框上,警察来过几次,可是至今都没有找到杀人的凶手。
最早发现尸体的人就是萧郁飞,而且那时候恰巧还是在半夜,所以有不少人都在背地里怀疑他就是凶手。不过我想那些人一定都跟他不熟,否则他们是绝不会这样怀疑他的。
至于我,当然是百分之一百相信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更加不会被这些捕风捉影的怀疑所影响,在我眼中他就是最好的,任何人都比不上!
秀美说我是恋爱中的小女人,被爱情遮住了眼睛,冲昏了大脑。
我告诉她我就是,而且我乐意!秀美没办法,只好叹气不理我了。
晚上见到萧郁飞的时候,本想要问问他关于凶杀案的事情,不过我最后还是忍住了。因为我想这一定是他心里最深的伤痛,怪不得每当他看到别人在打篮球的时候,神色都特别黯淡,这件事还是不要再提起来的好。
今后我会一定会对他更好,尽我的力量使他忘记那段痛苦的经历!
之后的两个多月中的日记,基本上都是写一些她和萧郁飞在一起时所发生的事情。
那段时间里她显然过得十分幸福与快乐,而萧郁飞也对她非常体贴和爱护,就连家庭所带给她的阴霾都仿佛彻底烟消云散了。
读到这段的时候,王小波的嘴角也不禁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毕竟她曾经快乐过、幸福过,即使现在死了,又有什么可以遗憾。
他又不禁想到了自己,自己这些年来一直东奔西跑忙于工作中,几曾体会这样温馨的感情。
一刹那间他的心又缓缓低沉了下去,他现在虽然还活着,但却比柳燕可悲得多。此时此刻,他竟破天荒地有了一种想要结婚的念头。
但一个念头转瞬即逝,柳燕接下去的日记已再次令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二零零四年六月十一日 周五 大雨
萧郁飞最近变得很奇怪。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我就是觉得他很奇怪,每天都好像是心事重重、失魂落魄的。
今天的雨下得很大,连我的心情也被这天气搅和得很糟糕,心里乱糟糟的。
二零零四年六月十六日 周三 晴
今天萧郁飞打电话来,说要跟我谈谈,我们约在明天见面。
我不知道他究竟想要跟我谈什么,但是我却有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他不会是要跟我分手吧?
我们在一起已经差不多三个月了,在这三个月里,我已经习惯了依靠在他的身边,习惯了他将我搂在怀里。
我是那么爱他,如果他真的要跟我分手,那我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二零零四年六月十七日 周四 晴
天啊,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今天萧郁飞来宿舍门口找我,可是当我赶到楼下的时候他却已经走了。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许他不知该如何向我提出分手,所以最终选择了不再见面。
我想我不会再去找他了,也许他已经找到了新的女友,也许他已经不再爱我了,也许……
总之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已经失去了这个男人,无论我如何小心翼翼,但最终还是把他给弄丢了。
即使我是如此深爱着他,但他终于还是要离开我,今后我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为什么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会一个个离开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我好想躲在哥哥的怀里大哭一场,可是就连他也不在我的身边。
哥哥,你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我现在真的好痛苦,好难过!
哥哥,你快回来吧!
王小波竟然愣住了,萧郁飞对他所说的话显然与柳燕的日记是有分别的,而且分别还很大!
按萧郁飞的说法,柳燕在被害之前曾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行为十分古怪。并且向他提出了分手,然而在分手之后不久,便离奇的被害了。
照时间来推算,那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恰好就是柳燕发觉萧郁飞出现异状的那段日子。
那么他们之间究竟是谁变得行为古怪?
如果不是他们其中一个人在撒谎的话,那么就一定有一个人的脑子出了问题,那会是哪一个呢?是萧郁飞,还是柳燕?
王小波的眉头蹙得更紧。
因为接下去的那篇是整本日记的最后一篇,日期正是柳燕被害的那一天。
二零零四年六月二十七日 周日 阴天
我和萧郁飞已经十天没有见面了,但今天凌晨的时候,他打电话给我。他说很想见我,约我今晚十一点在篮球馆见面。
他终于肯见我了,而且电话里他的声音显得很高兴,很热情,很兴奋。他是不是又回心转意了,他是不是又愿意回到我的身边了?
或许前几天的一切都不过是我自己在胡思乱想,他根本没有说过要分手,也没有任何迹象证明他有了新的女朋友。看来真的是我多心了,也许前段时间他太忙了,才没有时间陪我。
我真的好高兴。
现在已经快过十点了,我就要去见他了!
幸福真的又一次将要回到我的身边!
柳燕去了,向着她的幸福狂奔了过去。可是她却永远都没有回来,她的幸福难道已变成了一头吃人猛兽,还是梦魇中可怕的魔鬼,竟将她的灵魂和生命都吞噬了下去!
而更令人无法思议的是,约她去篮球馆的人竟然就是萧郁飞!
萧郁飞为什么从不曾将这件事说出来,他究竟还隐瞒了多少事情?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那晚在篮球馆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柳燕究竟为什么会死?
王小波重重将日记本合了起来,就好像他手上的已不是一本日记,而是潘多拉的盒子。只要稍稍合上地稍慢一些,一切恐怖与灾祸就会从这里面飞舞出来。
这段日记对王小波所造成的震撼,竟使他久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马小铃轻轻按着他的肩膀,柔声地说:“我刚看到这里的时候,也是跟你现在的感受一样,那么惊讶,那么震撼。我想现在你总该明白,我为什么认定萧郁飞就是杀害小燕的凶手了吧。”
王小波没有回答她的话,他突然抬起头,望了眼墙上的挂钟,此刻已经是十一点二十分。
王小波就好像突然被电了一下,整个人从沙发上跳起来。居然再也没有理会马小铃的存在,一把抓起车钥匙,发疯一般地向着门外冲了出去!
——你究竟是谁?
这本来是一个十分平常问题,可是此时此刻听起来,却有着种说不出的诡秘之意。
他究竟是谁?
任何人都看得出,那就是萧郁飞。他的脸、他的鼻子、他的眼睛、他的眉毛,他全身的每一部分都证明了他就是萧郁飞,可是杜静言为什么还要这样问?
就连杜静言自己都说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这就像一对孪生兄弟,虽然他们的外表几乎一模一样,但是自己的家人却能轻易地将他们区分出来。
因为这种区分已不是靠眼睛来辨别,而是靠感觉。因为他们之间已太熟悉,任何一个表情的显露,甚至一个眼神的变化,都能够成为辨别的依据。
而杜静言对于萧郁飞岂非也正是这样,所以她的知觉告诉她,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男人并不是萧郁飞!
那么他是谁?为什么他拥有着跟萧郁飞相同的身躯?
杜静言无法解释,这一切所发生的事情中,岂非有太多都是无法解释的!
萧郁飞将球送进了篮框,他慢慢转回脸来,向着杜静言微微地笑了笑,说:“那么你认为我是谁呢?
杜静言的手已开始颤抖了,他的心中仿佛已突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那个影子只有一张脸。一张英俊、明亮、温柔的脸,可是这张脸上却已淌满了猩红的血液,血液从额头淌下来,滴在身上,滴在地上。
杜静言仿佛是惊骇地向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神色愈加惊惧,嘴半张着,喉咙口只发出一阵阵轻微的“咯咯”的声音,却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萧郁飞慢慢走过来,双眸中闪着阴冷的光芒,注视着她的眼睛,温柔地说道:“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呢?我可是你的男朋友。”
看着他的笑容,一瞬间杜静言心中那阴寒森冷的感觉更重了,整颗心似乎都已结成了冰!
萧郁飞再次微笑说:“你究竟想到了什么,既然已经想到了,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杜静言的身体也开始不有自主的发起抖来,上下牙齿不停地互相碰撞着,发出一连串紧密的“嗒嗒嗒嗒”的声音。
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止住了这颤抖的声音,幽幽地说:“你……你难道就是卢晓峰!”
杜静言此刻的声音竟也如同她的目光一样迷离而涣散,如同来自飘渺的远山,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可这时萧郁飞却突然大笑了起来,他笑了很久,笑得很大声,笑得甚至有一点放肆。他一边笑,一边用手指指着杜静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已笑得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天地间似乎更加寂静了,这片寂静映衬着萧郁飞狂纵的笑声,显得那么狰狞与刺耳。
不知过了多久,萧郁飞的笑声才渐渐停止了下来,他脸色讥诮地向着杜静言大声说道:“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你真的很笨,简直是笨的要命。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你更笨的人的话,那我就把自己的脑袋砍下来,亲手送给你!”
刘惠芬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才一字字重重地说:“我的意思是,与其让他醒过来再次承受痛苦,还不如让他的意识永远沉睡下去。或许这样才是对他来说最好的选择!”
杜静言没有说话,或许她根本已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又从窗口望了一眼萧郁飞,他依然用那种惊恐无辜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就像一个在梦中受了惊吓的孩子。
然后她轻轻地合上了门上的小窗户,转身向着病房大楼的门口走了出去。
外面的阳光很亮,但王小波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被阳光所笼罩的时候,心中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刺痛。
刘惠芬望着他,似乎也明白了一些什么,徐徐地说道:“她是不是痛苦?”
王小波点头:“我想一定是的。”
刘惠芬又问:“你知不知道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王小波摇头。
刘惠芬继续说:“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人可以陪伴她、安慰她,并且将自己的肩膀接给她,让她依靠着尽情地痛苦一场。一个女人在伤心的时候,若只能抱着自己肩膀哭泣,那未免就太可怜了。”
王小波又点了点头,失神地“恩”了一声。
刘惠芬继续望着他,说:“‘恩’是什么意思?”
王小波说:“‘恩’的意思就是我知道了。”
刘惠芬突然抬起右手重重在他的脑门上敲了一下,疾声叱喝道:“既然你知道了,那你还在等什么!难道还要等着我把你扔出去么!”
王小波突然惊醒,怔怔地瞅着刘惠芬似笑非笑的眼睛。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仅仅半秒钟之后,他已经向着门口的方向奔了出去!
风还是那么冷,可是却又似乎不那么冷了,因为人的心已渐渐热了起来。
只要人的心是热的,那么无论心中还有多少沉积的伤与痛,都一定会在下一个春天到来的时候渐渐愈合平息。
正因为如此,人世间才会永远那么温暖与美好。
王小波和刘惠芬都相信这一点。
任何人都应该相信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