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预兆
机场就像是巨大的金属鸟笼。
美丽的空姐们在柜台后带着训练过的三十度微笑。
墨香这样想着,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的同学们。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空气让自己觉得不舒服。
妩媚娇艳的何亭亭很有敌意地看了墨香一眼,下意识地往英俊的汤严身边靠了靠。永远冷淡的墨香最会用眼神让男生心动。
这一次的大学旅行,自己一定要紧紧粘着汤严。汤严的爸爸和自己的爸爸是世交好友,自己从小就喜欢着汤严。可是,汤严总是对自己很酷。她没有注意到,汤严的眼睛里只有墨香的影子。
声波浪潮一样袭来。墨香皱了皱眉毛。细细碎碎的声音在虚无处响着,却听不清它的内容。
“墨香?你不舒服吗?”轻柔的声音传来。墨香转过头。明月甜美的脸庞上有担心的表情,她的手上是新款的三星手机,一进机场她就调皮地拍来拍去。
“我还好,只是……”墨香的视线落在大电子屏幕上。那里是一排排的飞机起落时间表。
橙色的字们跳动着。海南……死亡……死亡班机……
那些字在墨香的瞳孔里诡异地扭动着。死亡……班机……
定了定神,墨香发现一切正常。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飞机。安全的旅行,为什么会让自己觉得恐惧?
明月将手机举起,拍下了大家的笑脸,“幸福的海南旅行就要开始了!”
提着简单的行李,墨香恍惚地登上飞机。
这是一架舒适的飞机,空姐的美丽让上机的毛头小子们心情激动。
美丽的空姐对着墨香微笑,“欢迎光临。”她的眼睛里是什么在旋转呢?那黑色的旋涡一圈圈地转着。
墨香的手指紧了紧。戴着手套的手指开始颤抖。
她依稀看到,大量的火光从这位空姐的脑后爆开。美丽的空姐的脸被碎裂的爆炸物戳破。机场里惊恐的乘客们尖叫着被火焰包围。发动机的声音变得狂噪,突然爆炸!
飞机在空中失去了它的翅膀。它从中间断裂,将带着火焰的人们倒进了高空。
气流撕裂了人们的衣服,然后把人们像用坏的铅笔一样随意地插入地面。
自己呢?自己正坠向无边无际的黑暗,那是一种充满冷酷意味的绝对力量在操控这一切。
浑身冷汗地清醒过来,墨香看着眼前活生生的空姐,发现飞机还安全地停在地上。
“这架飞机要出事,我不坐了。”墨香站在飞机舱口轻轻地说。
“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空姐的微笑僵硬在她的脸上。
“我预感到它要出事,我不坐了。”墨香温柔但坚持地回答。机舱里一片哗然。
何亭亭冷笑了起来,“你以为你是女巫?预感到飞机出事?你还真是会哗众取宠,让别人觉得你很特别。”
“你这小丫头不要触大家的霉头。真是神经兮兮的!”一个中年男子狠狠地瞪着墨香,视线顺便朝她的身上滑了滑。真是可惜了,一个美少女居然是个疯子。
“小姐,您再乱说话,我们会控告您扰乱公共秩序。”副机长走了出来,礼貌地驱赶墨香。
墨香没有再说话。这突如其来的预感是否真的会实现,自己也不能肯定。
她转身扯着明月,“跟我走吧。”
明月担心地看着墨香,“墨香,你还好吧?”虽然自己不相信飞机出事这样的可怕话题,但是,自己不忍心离开这样失常的墨香。
汤严出人意料地站了起来,“我也不去了。”他俊美的脸上是一双蕴藏着深深感情的眼睛。那眼睛就这么看着墨香。
“汤严,你相信这个谎话精说的话?”何亭亭拉住汤严。妩媚的脸庞有些扭曲。
“我不去了,你去不去随便你。”汤严走向墨香,温柔地看着她。何亭亭不情愿地提着大红色皮箱跟在后面。没有汤严在,海南有什么好玩的。自己还专门准备了漂亮的比基尼想在海滩上秀身材给汤严看呢。
一阵喧哗后,四个人下了飞机。很显然,飞机上的乘客都当墨香是神经病患者。
“墨香,你是不是有飞机恐惧症?”明月看着自己原本搭乘的飞机离开地面,升上天空。
“不止呢。她一年四季戴着手套,说不定手上长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何亭亭气急败坏地说着。
“何亭亭,你再这样,就算何伯伯拜托我照顾你,我也不会再理你。”汤严声音里有着严厉,他看了看墨香戴着手套的手。
墨香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自己是一个没有掌纹的人。所有和自己手掌接触的人都会死于非命。自己的第一个朋友在和自己握手后的五分钟被校园杀人狂砍死。他的手掌温暖了自己的手掌,他的温热的血冻结了自己的心脏。
巨大的响声从天空中传来,绚丽的火光在半空中燃烧。整个候机大厅的玻璃都震动着,有三面玻璃碎裂着溅落。飞机失事了!
四个人看着天空,凝固成化石。
汤严艰难地转过身,看着墨香,喉咙里传出的声音异常沙哑,“出事了……”
明月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呜咽了起来,“他们,他们出事了……”
墨香只觉得自己的手掌无比灼热又无比冰冷,黑暗的气息在飞机场上空盘旋,那是惨死者的灵魂。
人群騷动,消防车喷射着水龙。
没有人发现这四个人是飞机事故的幸存者。
墨香游魂一样坐在候机大厅的椅子上,沉溺于过去的事情,无法自拔。十四岁那年,地铁发生了一次事故。突然的大火烧了起来。那些来自地狱的火焰在车厢里乱蹿,像是不安的鱼群。有毒的浓烟紧紧地拥抱着地铁车厢里的每一个人。妈妈紧紧地搂着墨香说,墨香,要坚持下去。她没有发现墨香的手套已经在混乱中丢失。她紧紧地握着墨香的手,将墨香揽在怀中。墨香像一只小兔子一样颤抖着,她觉得那些烟雾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穿梭着,拉扯着倒下的人的灵魂。
“妈妈,爸爸在烟雾里。”墨香小声地说。爸爸正惊恐地被一只黑色的手拖往漩涡的最中心。
妈妈拥紧墨香,“别看,坚持下去。会有人来救我们的。”结果,妈妈没有坚持下去。
自己刚才如果坚持让所有的人下飞机,是不是他们就不会死了呢?墨香自责地一遍一遍问自己。
奇特的存在感突然传来。
候机大厅的人群中,有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年轻男子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了进来。他似乎陷入到一种狂乱的情绪中。
他抓住一个工作人员,“失事的飞机是不是11点20分飞往海南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他脸色苍白得像个鬼,他疯了一样寻找着登机乘客的名单,嘴里一直念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工作人员发现他的腰侧居然露出了槍套,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白明无法相信早晨还和自己微笑着告别的墨香就这么死于飞机失事。自己因为亡友的嘱托照顾14岁就失去双亲的墨香。她的眼睛里是很深的悲伤,却怎么也不哭。这4年来,自己这样一个漫不经心的人和从不哭泣的墨香成为了彼此的依靠。为什么,噩耗来得这么突然?
心脏无法跳动,肺无法呼吸。白明发现自己的眼眶里居然有热热的液体流出。
“我说,你在哭吗?”身后传来轻柔的询问。
“我怎么可能会哭?我可是英俊潇洒的警察之花……”白明本能地回答,心却狂跳了起来。
白明屏住呼吸,慢慢转过身来。
墨香微笑着看着自己?墨香?白明的意识一片混乱。
“你不是死了吗?”白明喃喃地问,然后紧紧搂住墨香,“鬼魂也是有温度的吗?还这么柔软……”
白明惨叫出声。原来,自己左脚脚趾正被墨香的高跟鞋狠狠地研磨。
“警察之花,我还活得好好的。”墨香神色黯然,“只可惜整架飞机只有四个人活着。”
候机大厅忽然有奇怪的风吹过。大厅里怎么会有风?那风像是藏着无数的冤魂,带着冰冷人心的力量。
和我们在一起吧……嘻嘻……我们一直等着你们……嘻嘻……
电视台讯:12日上午11时22分,飞往海南的CX-109飞机在空中从右翼爆炸解体。救护队正努力搜寻生还者。爆炸原因尚未查明。黑匣子正在寻找中。
2、命运陷阱
天空下着雨,细细的雨丝像是无法隐藏的哀伤。
葬礼一个接着一个。那些笑脸都成为记忆里的风景。
深夜,墨香却总是被一阵寒风惊醒,却发现门窗都紧闭着。生命是这样脆弱诡异。
白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墨香,却觉得墨香在害怕着什么。劫后余生本来是值得庆祝的事情,墨香却郁郁寡欢。她总是重复地告诉自己存折放哪里,密码是多少。她甚至跑去办了一份意外死亡保险,受益人写自己的名字。
白明警官变得内心焦躁。这感觉似乎自己要失去某个珍贵的宝物一样,可是自己居然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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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疑地约了明月见面,墨香去了以前她们常去的那家幽雅的咖啡馆。咖啡馆的名字叫做“衣露申”,意思是幻觉。生命是一场幻觉。
一个推着婴儿车的女人站在卖鲜花的摊子前。这个粗心的妈妈挑选着花,却没有发现自己的婴儿车正缓慢地滑动。
墨香扶住婴儿车,“小心。”那车里的婴儿对着她吐了吐口水泡,微笑。
粗心妈妈连连感谢着,墨香温柔地笑笑,视线落在街对面的明月身上。明月正从斑马线过来。
森冷的感觉从墨香心底涌起。她望向右边。
一辆货车失控一般撞了过去。明月过度惊吓居然站在了路的中央。
墨香冲了过去,拥着明月扑倒在一边。车子擦着她们,险险地撞向路边的电杆。
“还好……”墨香扶着明月站了起来,“你刚刚怎么不动了?”
明月拍了拍心口,心有余悸地回答:“我刚刚耳边听到有人叫我呢。好像……好像是他们在叫我。”她的脸被恐怖扭曲,“是……是飞机上的同学在叫我……”
电杆被货车撞断了一半,电线断了,如银蛇一般飞舞。那根电线闪耀着火花从明月的背后戳了过来。她高高地弹起,落在斑马线上,接着被一辆车压过她的颈骨。
喀嚓,气管碎裂。
这一切在几秒钟里发生,墨香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明月的手机摔在路旁,墨香捡起沾着明月的血迹的手机。手机居然诡异地开着,画面是上飞机前的同学大合影。
和我们在一起吧……嘻嘻……我们一直等着你们……嘻嘻……
陰冷的风缠绵地搂住明月的尸体。墨香似乎看见她的手动了动,指着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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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光灯闪烁。记者先于警察到来,兴奋地现场直播。
电视机前,十多岁的胖孩子有趣地看着血腥一幕,吃着零食,嘴里咯吱作响。
漠视于他人的死亡,邪恶的刺激。他,和他一样的孩子,已经不能区分电玩杀人游戏和屏幕上死亡事故的区别。一样的有趣。
死人了死人了……那些黑红的血液……现场为您报道……
墨香的手掌一阵灼热。她看到明月的命运丝线被黑色的陰影剪断。无情而绝对的黑色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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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和警车一起赶到现场,看到一个女孩缩在角落里,低着头,绸缎一样的头发垂在胸前。
“墨香?”白明疑惑地问。为什么墨香会在这里?
墨香缓缓抬起头来,眸子里有着恐惧的神色。
“白明……”
“怎么了?”
“死劫是无法逃脱的……”
白明看着眼前明媚的脸上那藏不住的恐惧,轻轻叹了口气,扶住墨香的肩,“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用一切来保护眼前的人。
墨香的手机响了。声音刺耳。旋律扭曲。
何亭亭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爸爸想见见你。”
“我没有兴趣。”墨香皱眉回答。
“过来吧。爸爸请了一个什么高人,那人说什么死劫死劫的,还说要见你。”何亭亭的话让墨香的表情改变。她白皙修长的手指握紧了电话。
“好,地址是?”墨香回答。
何亭亭在电话那头讲了地址,然后挂机。她不解地看着一个穿着儒雅,眉目中却有一股霸气的中年男子问:“爸,为什么你要我请墨香到我们家?”自己才不会感激墨香救了自己呢。自己没死是因为命大。
“亭亭,”何大为担忧地看着女儿,“你还太年轻,有很多事你不明白。”他刚刚知道了明月的死讯,连忙电话自己的老友,请出高人为女儿保命。高人说,这一群人注定都要死在飞机失事的那一刻,但是,因为墨香的预知能力将事件改变。命运不会就这样放过遇到死劫而不死的人。明月的死就是证据。惟一的方法是……欺骗命运。
何大为拿起翡翠嘴的烟斗,深吸了一口,蓝色的妖娆烟雾弥漫开来。窗外,天色暗了暗。
他掏出怀中一只古旧的玉佩。那玉佩看起来极不显眼,连系玉佩的红绳都显得有些脏了。
“亭亭,你戴上这玉佩,任何时候都不能拿下来。”何大为将玉佩递给女儿。
“爸,这东西这么难看……”何亭亭在父亲严肃的表情下不情愿地接过玉佩。
谁知道那玉佩在接触何亭亭手指的一瞬间居然发出柔和的白光。那显得有些肮脏的红绳上有金色的梵文闪动。这玉佩居然是一件异宝。
何亭亭小心翼翼地捧着玉佩,“爸,这玉佩好神奇。”
“这福禄寿喜玉佩是何家传家之宝,也是我何大为得享富贵荣华的秘密。”何大为看着女儿那酷似死去爱妻的脸,柔声说,“亭亭,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也要保你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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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绿青山,银白河水。城市之郊,真正富豪居住的山水画卷。
白明和戴着手套的墨香站在这中国风的庭院外。他们身旁的巨石上细细刻着:何宅。
天气好得让人想尖叫。
电子门无声地滑开。
穿着长袍,带着职业微笑的老管家站在门里,“是墨小姐吗?这位是白警官吧?”何家对于墨香的背景似乎了如指掌。
白明看了看管家的背后,意义不明地笑了笑。何家生意做得极大,慈善事业也不落人后。谁知道那背后藏着什么呢?
墨香走进这精致的山水宅院。心灵上突然有了一种被人偷窥的感觉。
穿着昂贵西装,喝着顶级香槟的中年男子在不远处的窗边笑了笑。他的脸庞让人印象深刻。那是一张极其陰沉的脸,带着晦涩不明的气质。
“很不错的命格。这个女孩注定克父克母,孤独一生。注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的天魔命格。”和自己一样的奇命。咦,她身边的那个男子似乎也是……
3、天魔命格
舒适得可以让人深陷着永远不想起来的沙发。
茶香缭绕的冻顶乌龙。
白明塞着可口的苏州丝饼,大口喝茶。没办法,错过午餐,胃口倍好。警察生涯总是饥一顿饱一顿,比乞丐还惨。但是,白明喜欢用槍,喜欢抓住社会渣滓时候的极度快感。一个正义的单细胞动物。
“我想去洗手间。”墨香站了起来。
走在厚厚的地毯上,脚后跟也变得柔软。一阵寒冷的风从脚边掠过。
墨香站定,手指觉得僵硬。
有什么东西正悄悄张开了它的陷阱,不动声色地等待猎物的到来。
天花板上,墙壁里,沙沙地响着昆虫爬动的声音。
一个清洁工推着推车从走廊那边过来。他的脚步有些僵硬,能够感觉出他内心的紧张。
推车越来越近,墨香靠着墙壁站着,终于这个清洁工和自己擦身而过。就在这个时候,清洁车里居然滚下一只镏金杯盏。那清洁工的脸一下子失去了血色。
顺手牵羊么?墨香似乎没看到一样迈步。
“阿贵,你干了什么?”冷冷的声音从墨香背后不远处传来。是管家。
阿贵吓得手脚都发抖,他的脸由白变红,似乎要滴出血来。管家看到了!他看到了!上一次做错事的阿念被打折腿丢在荒野自生自灭。
“别过来!我我……我也不愿意这么做的……”阿贵一把扣住墨香的咽喉,另一只手上拿着银光闪烁的拆信刀抵着墨香的脖子,几乎要哭了出来,“你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墨香的眼前是一片白光,宛如活物的白光。命运的陷阱吗?
管家的眼里流动着陰鸷的情绪,“阿贵……你居然偷东西?”
“我老婆要换肾才能活下来,我没有钱……”阿贵的泪流了下来。
墨香眼前闪过一道白光。那是不小心绊倒的阿贵将拆信刀刺破自己动脉的画面。血如同喷泉一样溅在墙壁上。自己的眼睛呆滞得如同玻璃弹珠。死亡的眼神。
墨香颤抖了起来。她伸手抓住了的拆信刀。无论如何,自己都要活着。这是自己答应白明的。
拆信刀刺破手套,染上了墨香的血。
刺痛的感觉引起心底野兽的咆哮,有什么从伤口处冲了出来。
阿贵突然感觉自己似乎惹上的是一只沉睡的凶兽,现在,它醒了。
空气凝结。阿贵只觉得握着拆信刀的手在一寸一寸僵掉。突然的恐惧握住了他的心脏,挤压,绞杀。
槍响了,白明的手中槍,他惨叫着跪倒在地上。
墨香周身散发的诡异气息居然消失掉了。
白明拿着槍,脸上的肌肉绷着。矫健如豹的身姿似乎蕴藏着无穷的爆发力。
“你的手怎么样?”白明直接去抓墨香的手掌,似乎完全忘记她的手不能碰。
墨香的手躲开了,“没关系。”
白明的手在半空中停了停,更加气恼地捉住墨香的手。他的手指碰到了墨香的血,那一瞬间似乎听到了凶兽的咆哮。
阿贵发现那可怕的气息消失后,内心深处突然涌出一股极其猛烈的杀意。他左手抓起拆信刀,恶狠狠地冲向墨香,却被白明一脚踹回了地面,撞得骨架都快散掉。
“这个杂碎是怎么回事?”白明一脚踩住阿贵的头,槍口指着他的脑袋。
一个长相陰沉的中年男子出现在走廊上,带着赞美的表情说道:“居然还有一个奇特命格的人,今天真是大饱眼福。”这个浑身正气和煞气的男子拥有和天魔命相反的命格。本来终生不会相遇的两种人居然同时出现在自己面前。
“墨小姐受惊了。”陰沉的中年男子走向墨香,手掌在墨香受伤的手上空虚虚一按。温暖的感觉笼罩了墨香的手。她只觉得手掌不再疼痛反而有些发痒。缓缓扯掉手套,墨香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伤口已经愈合,光滑的皮肤完好如初!
“我叫逆天。是何先生的朋友。”带着陰沉的微笑,逆天优雅地伸手握住墨香戴着手套的那只手,“很高兴认识您,也请原谅我不敢和您直接握手。”
墨香和白明的脸色变了变。眼前的这个人似乎知道他们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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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迷蒙,黑暗里似乎隐藏着无数可怕的事情。命运似乎也尾随着黑暗靠近这几个死里逃生者。
何宅灯火辉煌。
逆天含笑把玩着宋朝蟠龙镇纸,心中思绪万千。师傅临死前算到自己将在今年遇到大劫,九死一生。惟一的生门就是换命,而且必须换到万里无一的天魔命格。
没想到,居然有人送上门来。碧绿中闪烁着诡异金光的法阵已经布置妥当。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月亮惨白如死人的头骨。夜风里是谁的叹息?
何亭亭站在大门外等待着汤严的到来。当日死里逃生的人将全部聚集在何宅,进行逆天说的换命仪式。
黑色轿车滑到了何亭亭面前。何亭亭看着汤严吃了一惊。
世家子弟风范的汤严有些狼狈,衣服破损,嘴角发青。
“现在你相信我们都在被命运追杀了吧?”何亭亭勉强露出微笑,猫一样的眸子闪闪发光,“我要告诉你一个生死攸关的秘密……逆天大师说这是惟一能逃脱死劫的方法。”
月亮被云遮住。何亭亭看不见汤严的表情。
何宅。
汤严和何亭亭携手走了进来。
“我遇到小事故所以迟到了。”汤严轻描淡写地说着,略过当时惊心动魄的一幕。自己的车莫名其妙和一辆货车擦撞,要不是自己临时心血来潮换了爸爸的防弹轿车来何宅,大概已成为太平间一具冰冷的尸体。
汤严走到墨香面前,发现她的右手似乎受了伤,包扎了绷带。
“你还好吗?”汤严的眼中是快速掠过的关心。他看了看身边盯着自己的何亭亭,微笑着握住何亭亭的手,“希望大家都能平安度过这个事情。”
“我也希望。”墨香淡淡地回答。抛弃掉诡异的人生,能够不戴手套去握住朋友和亲人的手,这是自己在梦里才敢想象的事情。
逆天走了过来,手里是三个诡异的人偶,那人偶的面目居然和墨香等人一模一样,“开始了。”
换命。这是多么有趣和胆大妄为的事情。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因此拥有全新的人生。乞丐变富翁,早死者变寿星,除非其中一人死掉,命格才能重新回到原位。可是,被换掉命格的那个人会怎样呢?
4、秘 密
世界的中心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墨香觉得身体软得像是要化成一阵风。
自己的掌心,清晰的掌纹浮现。从未有过的安逸包围着自己。
天魔命格真的就这样消失了吗?痛苦的根源,死里逃生的秘密。
她抬起头,发现逆天的眼中是藏不住的得意,何亭亭的眼中却是幸灾乐祸的神色。
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交易发生。换命真的能让自己逃脱死劫吗?墨香想。
“各位都疲倦了,就在舍下休息一晚如何?”何先生拿着烟斗,彬彬有礼地说道。
白明冷冷地看着表情各异的一群人,开口道:“行,不过我也要留下。”第六感告诉自己,这群人有问题。虽然变成正常人是墨香的愿望,但是也许拥有天魔命是逆天的愿望也说不定。
喝了半杯牛奶,觉得没有胃口就没有喝完。墨香盖上温暖馨香的被子。
黑暗笼罩大地,墨香睡得非常安稳,因为白明站在自己的门外。淡淡的烟草味道从门缝里飘入,缠绕着墨香的梦境。她渐渐陷入昏迷。
深深深夜。墨香在梦境里听到死神的脚步声。
“你可不能死,”恶魔耳语一般的声音在响着,“你死了,你的命格就会回到我的身上,我们的换命契约就会失效。”
***************
深夜的何宅。舞蹈室。
今晚将发生一件让自己开心的事情。何亭亭睡不着,在舞蹈室里迷恋地看着自己。
何亭亭对着镜子旋转,舒展着自己修长美丽的身体。因为觉得不好看,她把福禄寿喜玉佩锁进了柜子里。
“亭亭。”汤严推开门,探头叫何亭亭。
“知道了。”何亭亭喜滋滋地回答。她快步跑到更衣室打开柜子,想了想,带上了一样东西。她没有留意到,那福禄寿喜玉佩上居然出现细小的裂纹。
汤严温柔地微笑,“我们要不要喝杯酒庆祝我们大难不死?”
“大难不死?”何亭亭妩媚地笑了起来,“我们还必须解决掉墨香。记住哦,你和她,两个只能活一个。”
“我要你亲手放到墨香牛奶杯子里的药你放了么?”何亭亭的眼中是深深的狠毒。
“放了。你确定她会没有痛苦地昏迷,然后死于突发的心脏病?”汤严问。
“你还是这么怜香惜玉。”何亭亭瞪了汤严一眼,又喜滋滋地笑了起来,“医院根本查不出她其实死于这种罕见的生物碱。”从此以后,汤严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汤严垂下眼帘,眼里是决绝的光。即使只是可笑的迷恋也好,自己就是爱上了墨香,无法自拔。如果何亭亭说的那个秘密是真的话——
“抢在命运之前,终结它的猎物,这真的是截断死劫的唯一方法?” 汤严大口喝着香槟,手指神经质地颤抖。
“这是逆天大师告诉我的。”何亭亭看着汤严,心中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眼前的这个人一点都不喜欢自己。她悄悄打开手里的盒子。
盒子里放着防身用的毒针,同样抹着生物碱浓缩液。这毒针本来是为墨香准备的。
“我明白了。” 汤严笑了,“亭亭,我想抱抱你。”他温柔地搂住何亭亭。如果要做一个选择的话,自己选另一条路,即使是一条灭亡的路。
何亭亭从镜子的反光里看到汤严的右手里拿着刀!
她更快地将手里的毒针刺入汤严的心脏。
汤严的刀掉到了地毯上。那匕首的反光居然照见何亭亭的头上是黑色的陰影!
和我们在一起吧……嘻嘻……我们一直等着你……嘻嘻……
何亭亭疯狂地笑着,“没想到,你知道这个秘密之后,选择的是杀我而不是杀墨香。”一直一直喜欢着眼前的这个人,看到他的背影都觉得幸福。可是,这个人选择的是舍弃自己。心痛得无法呼吸,可是大脑却疯狂地运转着。最后,自己选择的是杀掉自己最爱的这个人。
“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哦。为了确保她死,我已经叫佣人换掉了那杯牛奶,然后我亲手放了药丸进去。所以,即使你杀了我,她也一样要死呢。”何亭亭低低地笑了起来。她看着汤严惊讶的眸子里,光在慢慢熄灭。感觉那个怀抱慢慢冷却,自己却舍不得放开。
记忆的最深处,自己还是十岁的时候,第一次学游泳。
“汤哥哥,我不会游泳,我心里好害怕……”
“别害怕,我会在你身边扶着你啦,真胆小……”
何亭亭的眼里滚落泪珠。如果永远都不长大,如果时间永远停留在那一刻该多好?
墨香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医院的病房里。身边是焦急的白明。白明憔悴的脸现在绝对称不上警察之花。
逆天坐在椅子上,高贵得像一个君王,“墨香,汤严被何亭亭杀了。你的死劫破除了。啊,应该说是我的死劫破除了。我承受了你的天魔命格,当然也承受了你的这次死劫。”
“你设了一个局,然后你是最大的获益者。”墨香慢吞吞地说,为什么她还是觉得有死亡的陰影在天花板上游走。
“我不过是把一些巧合联系起来,推动事件发展。法律上我没有任何犯罪行为。”逆天对着白明微笑。
白明考虑自己要不要把鞋印印在逆天的脸上。基于这个人才救了墨香的事实,白明只能用眼光和想象力来凌迟逆天。
“我想拿点东西给你,我们一起走吧。”逆天看了看自己戴着手套的手,无限满意地微笑。
墨香默默点头。她想去看看汤严。而且医院的味道让她不安。她觉得自己总是在幻觉中听到有人在说话。
和我们在一起吧……嘻嘻……我们一直等着你……嘻嘻……
电梯前出奇的冷清。一块牌子倒在地上。牌子上其实写着:电梯故障,请走楼梯。
细碎的声音从脚边的一阵冷风里传来。墨香有些恍惚。死劫真的就这样结束了么?
“逆天,何亭亭还好吗?”墨香突然觉得自己无法迈动脚步。很近的地方,命运张开恶意的陷阱。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她疯了。她肯定会死在精神病院里。”逆天笑了起来,一边跨步走进电梯,一边回头对墨香得意地说,“我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
就在这个时候,逆天看到墨香眼底的恐惧。他的身体突然变得异常沉重。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何亭亭杀掉汤严本身就是命运的安排。死劫并没有消除!他猜到了前半段,却猜不出自己的结局。
不!墨香冲了过去,拉住逆天的西装,她被带着滑出去了半个身子。她看着电梯下,那个冒着寒气的人工大洞。这里是九楼!跌下去的人必死无疑。
脑海里突然窜出一句话:九死一生!本该由墨香承受的死劫因为换命转嫁到逆天的身上。
白明捉住了墨香的脚,无论如何,绝不放开!
布料的撕裂声响起。逆天惨叫着跌了下去。
他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却被电梯的钢索绞断了手臂!血液喷出了蠕动着的筋腱。
你终于和我们在一起了……嘻嘻……我们一直等着你……嘻嘻……
电梯口,墨香骇然发现自己的掌纹再度消失!
……
CH电视台为您现场报道:今天上午九点,市医院发生一起意外事故。一架电梯在9楼出现故障。电梯门打开,电梯却没有来。一个男子失足跌下,立时毙命。乘电梯请小心,特别注意门开后,地板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