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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在树里

张军是A大的一名学生,素质不是很好,经常会做出一些让人反感的事情。就拿学校外的一片小树林来说,那天夜里,他在那里撒了泡尿,临走前,竟然拿出刀子在树上刻着“到此一撒”几个字,完事后还沾沾自喜,到处炫耀。

一边炫耀,他就一边抠痒。这是让人不舒服的行为,所以没人问他为什么痒。

张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痒,而且是全身性的。到了夜里,他洗澡的时候观察了一下,发现身上长出了一些密密麻麻的东西,像热痘,又像麻疹。更奇怪的是,他似乎能感觉到那些东西好像要从自己的身体里伸展出来。

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便晃了晃脑袋,甩掉那些念头后,洗完了澡。

回到床上,他看了会儿电子书就睡了过去。

睡得昏沉沉的时候,突然,一阵剧痛从他的脸上传来。他尖叫着醒过来,捂着自己的脸,有血从指缝间渗出来,滴落在床上。

室友被他的声音吵醒,打开灯围了过来。

与此同时,又一声尖叫声响起,还是张军发出的。只见他的脸上,又一道血痕出现了,像是有一个隐形的人拿着一把隐形的刀子站在他面前划的。第一道血痕是一横,第二道却有些不一样,是一撇加一横,鲜血从这两道血痕里汩汩而出。

“快、快送医院!”

“别碰他。”室友王淼跳了出来,拦住众人,“有鬼!”

王淼懂得一些高深的方术,深得众人的敬佩。

一听到王淼的话,大家立即作鸟兽散,躲到了宿舍外。

见状,王淼轻轻一笑,说道:“不用那么害怕。鬼就好像山上的蛇,只要你不招惹它,它是不会主动攻击你的。”

“救救我。”张军扑到王淼怀里,“求求你救救我,疼,疼死我了!”话音刚落,又一道血痕慢慢出现。

王淼的眉头皱了皱,找来纸和笔,将张军脸上的几个笔画描在纸上,开始琢磨这其中的意思。

有人实在忍不住了,说道:“再不送他去医院,他可能就要死了!”

王淼完全沉浸在那几个笔画里,没有理他。

血痕继续出现,这次是一个“土”字,所有的笔画连起来,就是一个“至”字。王淼心想,至有到达的意思,难道是预示什么灾难即将到来吗?想到这里,他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张军的叫声吵醒了其他人,左右寝室的人都堵在门口围观。王淼心想,再这样下去,事情闹大了,会惊动校方,到时候就不好收拾了。便去招呼大家回宿舍睡觉,同时锁上了门。

也就在锁门的同时,血痕继续在张军脸上出现,是一个立刀旁,和刚才的“至”字连起来,分明就是一个“到”字!

到此一撒?

张军炫耀的时候,王淼也在场,所以,他很快意识到什么。同时,他来到张军面前,抬起他的脚,只见他的脚底板上长出了密麻的、像触须一样的东西,正在扭曲着,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这、这是什么?”张军恐慌道。

“这是……你的根须!”

半人半树

“根须?”张军更慌了,“我又不是植物,我怎么可能有根须?”

“那是因为你遭到了树的报复。”王淼说,“你脸上的字,也是树的报复。如果我没有说错,那么,‘到’字还只是一个开头,后面还有‘此一游’或‘此一撒’三个字。至于是哪三个字,我还不确定,因为你平日里干的这种事太多了。也只有等最后一个字出来,我们才能确定是哪棵树在报复你。”

“树也能报复人?”张军不相信,“树不是死的吗?”

“在你们看来,除了人一切都是死物。但在我们看来,自然界的一切都是活的,包括风和雨,都有各自的生命。”说着,王淼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像是在感受着什么。

张军吓得捂住了脸,哀求道:“你一定要帮帮我,求求那棵树,说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就放过我这次吧!”

“想帮你,也要知道到底是哪棵树在报复你。你知道吗?恐怕你连到底在多少棵树上刻了这些字都不记得了吧?你这是活该。”王淼一边说一边看了看时间,“字没再出现,看来,今晚的报复到此为止了,先睡吧。”

关了灯,躺回床上,王淼久久不能释怀。有些话,他不能明说,比如他刚才开天眼,看见一个半人半树的东西就站在张军面前。那怪物的头和身是人型,手脚却是根须状。张军脸上的字正是它用须手划出来的。

其实,说它是怪物有些不合适,因为怪物是实体的,人眼能看见。看那样子,应该是一个鬼。之所以是那个形状,可能是被埋在地下时,刚好在尸体身上有一颗树的种子,借腐尸的养分茁壮成长起来,于是便有了这个半树半人的鬼。

长这么大,他还从没遇到过这种鬼,想来也不好对付,只能搞清楚事情原委,再走一步算一步。这么想,王淼便慢慢睡了过去。

张军起初还叫着疼,但慢慢的,或许是叫累了,他也睡了,直到第二天早上再一次被脸上的剧痛弄醒,是一竖一横。

当时,王淼正要下楼买早餐,听到张军的叫声,立即赶回了寝室。

他打开额头上的天眼,看见昨晚那个半树半人的鬼站在张军的面前,正津津有味地刻画着。这一幕让他异常惊讶,因为大家都知道,鬼是害怕陽光的,从来只会在夜间活动,除非是附在人的身体里。可是,这个鬼又没有附……突然,一个念头闯进王淼的脑袋里:这个鬼会不会是附着在一颗树体内呢?

张军一边捂着脸,一边向他呼救,可是刻画并未停止。那些字透过他的手,还是刻在了他的脸上。那是一个“此”字。也就是说,还有两个字。血并未流太多,但痛苦似乎因此加剧。加上极度的恐惧,“此”字刚刻完,张军便昏死了过去。与此同时,那个半树半人的鬼心满意足地跳出了窗户,朝学校后门爬去。

它的怨恨

见时机到了,王淼也转身出了宿舍,朝后门追了上去。

后门外是一片小树林,鬼钻进了树林边的一棵树里。

王淼来到那棵树前,树上刻着:到此一撒。他皱了皱眉,继而闭上眼睛,从喉咙里发出一种低沉的声音。这叫呼麦语,他在西藏学来的,借这种语言可以和世间的生灵对话。很快,他获得了树林的回应,原来,一切都是那个鬼在作祟。

树本就是和善温顺的生灵,无论被人如何欺凌,它们也不会产生报复的心理。但是,被埋在树下的那个鬼因为积怨年久,见张军在它上面撒尿,便说服了树,一起报复张军。

“你在这里干什么?”一个声音从王淼身后传来。

王淼回过头,发现是张军。从他的表情来看,他显然认出了这个地方。

王淼把他拉到一旁,将真相说给他听。

“这……”张军摸了摸脸上的刻痕,“你可不可以代我向它道个歉,让它原谅我呀?”

王淼想了想,点点头,继而像刚才一般,闭上眼睛,发出一种比刚才的音调要高一些的奇怪声音。

可能是因为心虚,张军听得直冒冷汗。

很快,王淼停止了呼声,并对张军说道:“事情有点棘手了。我在倾听它们声音的时候,隐约听到一丝幽怨的杂声,然后,大树们的态度突然变得决绝,不肯原谅你。想来,那个声音是树下的那个鬼发出的,是它从中挑拨使坏。”

“那、那该怎么办?”张军抓住王淼,说道,“你不是会抓鬼吗?赶快把它抓起来,把它打得魂飞魄散,这样……”

王淼想捂住张军的嘴,但为时已晚。

这时,只见那棵写着“到此一撒”的树干上慢慢浮现出一张诡笑着的人脸。

“不好!”王淼大叫一声,继而拉住张军,“快跑!”

就在那一刻,从地下伸出两只手,本来要抓住两人的腿,却抓了个空。

尽管如此,两人却并没有脱离险境。因为,原本近在咫尺的公路,此刻却在百米之外。而在这百米的距离里,无数只漆黑的手正破土而出,胡乱地抓着。

见状,王淼咬破手指,在空中胡乱地画着。很奇怪,眼前仿佛有一块透明玻璃,王淼画的字符竟然粘附在空中。等最后一笔完成,整个字符便散发出金色的光,眼前的一切便如同幻境般被打碎了。与此同时,王淼拽着张军跳到了马路上。

“安、安全了吗?”张军心有余悸地道。

王淼点点头,说道:“鬼的力量来自于树,树的力量来自于土,而这些水泥柏油路能困住土。所以我们安全了,但是暂时的。”

张军顺着王淼的方向望去,只见那棵树上的那张鬼脸上笑意已经尽失。取而代之的是陰冷和愤怒,仿佛一个强大的、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被自己的玩物反咬了一口,报复之心可想而知。

很快,鬼脸便慢慢隐入树里……

唯一希望

两人回宿舍的时候,突然,张军捂着肚子说要上厕所,同时跑开了。王淼并未起疑,回了宿舍,开始苦思冥想如何对付那个树鬼。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鬼,那是很好对付的,可这个鬼挑拨了一群大树,有树替它遮挡,轻易不可能伤害到它。如果要消灭它,首当其冲的就是要让大树们恢复理智,不再保护它。可这又如何实施呢?

王淼看了看表,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张军怎么还没回来呢?突然,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闪过,他大呼不妙,然后拨打张军的手机。

嘟——

没人接听。

王淼匆忙下了楼,朝学校后门赶去。如他所料,那棵刻着“到此一撒”的树已经被人连根挖走,坑洞里并未发现任何尸骨。来不及多想,他赶忙顺着泥土掉落的方向追赶而去。没走多远,他就迎面碰到了张军。见无可躲闪,张军只能硬着头皮迎上来。

“树呢?”

张军装蒜道:“什么树?”

“没时间了,快告诉我树在哪里?!”

“为什么要告诉你?那棵树害我痛不欲生,我只要砍了它,再烧了它,它和那个鬼就再也不能祸害我了。”

“你……”王淼急得说话都不利索了,“你砍掉这棵树,那只鬼会躲到另一棵树里,丝毫伤不到它。不信的话,我问你,你挖树的时候,见到尸骨了吗?”

张军:“……”

“当务之急,是要揭穿那个鬼的真面目,不让其它树帮助它,那样的话,凭我一人之力就足以消灭它。可是,如果你砍掉并烧死了这棵树,那我们和其它树之间就结仇了……”

王淼还没说完,张军就意识到什么,赶忙转身,带着他来到一户人家。据他说,他支付了五百块钱让这户人家把树砍来烧掉……等他们赶到的时候,那棵树已经在电锯下变成了十多段。

见此情形,王淼一拍大腿,轻叹道:“完了!”

“什么完了?”

“你去找个塑料瓶子给我,瓶子里要装上土。”说着,王淼来到被砍成段的树旁,小心折下一根枝桠,插在瓶子里。

“这是干什么?”

“赎罪。”王淼说,“还有,你再给那家人五百块钱,让他们把砍下的树埋进刚才的林子里,千万别烧了!”

“为什么呀?”

“这么跟你说吧,你看,你刻在树上的‘到此一撒’四个字,现在被倒刻回到你的脸上。也就是说,不管你对这棵树做了什么事,这些事都会被报复在你的身上。现在,你挖了它的根,把它砍成了段儿,可它还没死,也就是说你还有一线生机。这个瓶子里的芽儿和这些树段儿就是你活下来唯一的希望。”

张军听得浑身发颤,张嘴刚要说什么,王淼已转身离去。他赶忙掏出钱包,抓出里面的钱,对这户人家交待一番后,朝王淼追去。

还有转机

就是在追王淼的时候,意外发生了。跑到一处空旷的地段,张军的双腿突然定住了,任他如何使劲儿都动弹不了。他急了,大声呼救,却怎么也不见人来。很快,天逐渐暗下来,气温迅速下降,最后竟飘起了雪花。张军冻得全身僵硬,话都说不出来了,大约十一点半的时候,他终于被人发现了。来人是王淼和他的室友们。原来,王淼当时气他自作主张砍掉那棵树,残害了一个生灵,所以独自离去。

直到半夜,王淼见张军还没回来,他便意识到不妙,便组织室友前来寻找。当他们找到张军的时候,他的两条腿就像两根冰柱似的杵在地上。王淼用天眼发现,其实是一双漆黑的手死死抓住了张军的腿。他赶忙掏出挂在胸前的、巴掌大小的桃木剑,狠狠地朝着那双手刺去,一下,两下,三下……在室友们看来,王淼是用一把木剑将张军脚上的冰块一下又一下地砸碎了。

获救后的张军被众人紧急送往医院接受治疗。很快,手术室的门被推开,据医生说,张军的腿部受冻严重,已经做了截肢处理。

大家看着张军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双脚——不,他的双脚已经被截去,应该说他的双腿——无不扼腕叹息,以后他靠什么走路呢?

王淼留下来照顾他,其余的人回了学校。

直到天亮,王淼才眯上眼睛。但很快,他就被张军的惨叫声吵醒。又是一道血痕,一个长长的“一”字,还是那个半树半人的鬼划的。见王淼醒过来,它有些忌惮地溜到窗户外,对着他冷笑。

“你到底想要什么?”王淼问,“可不可以放过他?”

“我被埋在地下太久了,终于有这样好玩儿的事情,怎么可能放过他?”

护士被张军的叫声吸引来,鬼则掉头跳了下去,消失不见。

处理完伤口后,护士便离开了。

张军本想站起来,可一看自己的腿,便失声尖叫起来,一边叫还一边捶打自己的腿。

“不要这样!”王淼上前拦阻他,“事情还有转机。”

张军哪里听得进这些,很快,他的双腿便被捶得鲜血直冒。王淼赶紧叫来护士,护士推他去急救,从急救室出来的时候,张军的腿又被截掉了一节。医生说,组织坏死的速度超乎他的预料,为了保住性命,不得不又截掉了一段。

至此,张军终于明白,是自己对大树的所作所为遭到了报复。他一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一边央求王淼:“你一定要救我!”

突然,王淼想到了什么,对张军说道:“我要回去一趟!”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冲出病房,往学校赶去,他惦记的是瓶子里的那根树苗。回到宿舍的时候,树苗已经蔫了,吓得他赶紧往里面浇水,好在很快,树苗便重新振作起来,还像个小孩似的朝着王淼舞动了一下身体。

王淼松了一口气后,带着树苗来到了那片林子,继续用古老的语言跟它们对话。他的意思是,张军虽然做错了事,可已经受到了惩罚,多余的伤害来自那个鬼。人和树应该是好朋友,要互相原谅,不应该受到一个鬼的挑拨。很快,他得到了大树赞同他的回应和原谅。期间,他再次听到那个杂碎的声音,显然又是那只鬼发出的。但这一次,它的挑拨并未奏效。王淼获得了许可,将那株苗儿放进了先前那棵树的坑洞里,希望它能承载着树和人之间的友好愿望茁壮成长。

结局

就在王淼准备离开的时候,林子深处的一棵树的枝桠开始断裂,然后落在地上。落地以后,枝桠现出原形,原来是一根根的人骨。多行不义必自毙,鬼终于遭到了大树的报复。没了大树保护的鬼,希望躲在陰暗处,逃避陽光,可大树却故意移动枝叶,让陽光洒在鬼的身上。很快,鬼便被烤得魂飞魄散,凄惨的叫声传出了林子,进入王淼的耳朵里。王淼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

回到医院,医生正在张军的病房里忙活着。原来,奇迹发生了:张军被截掉的部位竟然在迅速长出来。要知道,这种再生的能力只有树才拥有!

“是那些根须……”王淼暗暗说道,同时笑了起来。他心想:大树可真善良,纵然在报复一个人的时候,其实也给他留了改过自新的机会。那些之前出现在张军身上的根须,其实是为了在他遭到报复被截掉身体部位以后再帮助他重新生长出来。

可是人呢?又有谁能在砍掉一棵树的同时,能栽下一株它的苗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