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自从死了一个学生之后,整个剧校的校园里,悄悄弥漫着鬼影重重的恐怖气氛,一入夜,不时有人传出撞鬼的怪事。
死掉的学生,是第三期的一个小男生,据说是因为学业压力太大,一时想不开,趁着夜深人静,拿着练功用的黑色腰带,在男生宿舍厕所最后一格的厕格里上吊自杀。
至于闹鬼的传说,则源自于学生在夜间经过或使用这问厕所时,不时听见厕所最后的厕格里,传出一阵阵若有似无的啜泣声。有些胆大的学生打开这间厕格的厕门查看,却始终找不出哭声的来源,于是乎,厕所里有鬼的传闻不胫而行。
恐怖的传闻犹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学生们绘声绘影,搞得整个校区风声鹤唳、人心惶惶。校方见闹鬼事件愈演愈烈,只好封锁那间厕所,将厕所附近划为禁区,派了名老保安进驻看守,禁止学生接近此处,同时下令不准学生继续谈论这件事情。
这一招显然颇有效果,在禁区与禁止谈论的双重限制下,闹鬼的传闻渐渐淹没在学生的耳语之间。经过了一个学年,闹鬼事件渐渐平静下来,大家似乎已经淡忘了这件事情。
于是,在新的学期一开始,校方便撤除了禁区的限制,重新开放那间厕所。老保安仍驻守在最靠近厕所的宿舍里,成为一年级男生宿舍的舍监。
乍看之下,整个校园似乎已经恢复平静,却没有人知道,这其实是一连串抓交替恐怖事件的开端……
厕所有诡
老保安是个壮硕的山东汉子,大家都叫他老杜。
老杜的胆子很大,常自夸说他睡过乱葬岗,在尸体堆里打过滚,死人见多了,什么鬼都不怕。冲着这一点,老杜就成为看守闹鬼禁区的最佳人选。
在看守闹鬼禁区的这段期间,老杜相当尽忠职守,每天都去巡视那间闹鬼的厕所,虽然偶尔也会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但从来没发现过任何异状。
对于老杜而言,撞鬼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凭着他的胆气,就算遇上最凶狠的厉鬼,他也不会放在眼里。
但,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这天深夜,老杜在晚点名后,到厨房和伙夫们喝了点儿老酒,带着些微醉意,一派轻松地哼着小曲,一颠一晃地踱步走回自己的房间。当他经过男生宿舍的厕所时,忽然听见厕所里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哭声。
“呜呜呜……呜呜呜…”
老杜觉得有点儿奇怪,侧耳在厕所外倾听了一会儿,确定厕所里果然有人在哭,满腹的酒意登时消散了不少。
难道真的有鬼?
仗着些微的酒意壮胆,老杜立刻按亮厕所里的电灯泡,粗着嗓子大声说道:“谁啊?谁在厕所里头?”
昏黄的灯光亮起,厕所里晕晕黄黄的,哭声不见了,只有老杜的声音在厕所里空空洞洞地回荡着。
老杜走进厕所里,从清洁工具间内随手抓起一支拖把横在身前,恶狠狠地撂下狠话:“谁在里面装神弄鬼?快出来!再不出来,可别怪老子出手无情!”
话刚说完,从厕所的厕格里,传来一阵喀喇喀喇的声音。老杜没来由地心头一寒,下意识抓紧手中的拖把,索性摆出刺槍术的姿势,一步一步慢慢往厕格的方向走去。
咿呀一声,老杜用拖把顶开了第一间厕格的门。没人!
又咿呀一声,老杜顶开了第二间厕格的门。还是没人!
老杜深呼吸了一口气,顶开了第三间厕格的门。里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老杜迟疑了一下,顶开了最后一间厕格的门。厕格内昏昏暗暗的,看不出有什么异状!
该不会是自己听错了吧?老杜如此想着,搔着头顺手关上厕格的门,正想离开厕所,却听到身后响起闷哭的声音。
“呜呜呜……呜呜呜……”
霎时,老杜遍体生凉,猛转身盯住最后一间厕格,试着确认哭声是否是从这里头传出来的。
“呜呜呜…呜呜呜……”啜泣声再次幽幽响起。
这一次,老杜终于可以肯定哭声的确来自最后一间厕格,心里却传来一阵微弱的警告声,使得他不敢贸然打开门查看。
不要打开,千万不要打开!
老杜呆立在厕格前,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呜呜呜……呜呜呜……”厕格里的哭声越来越清晰,老杜的胆气却越来越消散。他紧抓着拖把,脑子里倏地闪过一个念头——看一眼就好!一眼就好!
于是,他缓缓蹲下身体,侧着头伸向厕格门板下方的空隙,眯着眼睛努力朝里头探看。
“呜呜呜…呜呜呜……”
哭声持续着,厕格里头一片黑沉,老杜极尽眼力望去,竟发现有几团黑影在厕沟上缘缓缓蠕动着。
——那是什么?是蛇吗?
这个发现让老杜全身僵硬起来。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全心全意注视着那几团黑影。
那几团缓缓蠕动的黑影,渐渐伸出厕沟,现出细细长长的形状,一只、两只、三只……呃,一共有十只。
老杜看清楚了那几团黑影的样子,脊背咻一声窜起一阵阵冰寒,难以置信地在心中大叫着——手、手指?
是的,手指,十只细长白皙的手指,不断地蠕动、伸展,慢慢显露出了两只完整的手,同时,从厕沟里,缓缓冒起了一团更大的黑影。
老杜惊恐欲绝,视线却像被锁住了似的,想移开却偏偏无法移开,只能睁大眼睛,看着那团黑影越来越明显,最后,竟然现出一张白惨惨、面无表情的脸孔。
咦,那不是去年在这里上吊自杀的那名学生吗?
老杜剩余的些微胆气随着这个发现倏地消散得无影无踪。
那张脸瞪着一双眼睛,无比怨毒地迎上老杜恐惧的视线,随即呜呜呜闷哭了几声,从眼睛里流出了腥红的眼泪。
——血!是血!
老杜吓得手脚发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大声喘息着,只觉得心脏砰砰作响,好像就要炸开来,脑袋里则是一片空白,全然不知道要怎么应付眼前这诡谲至极的景象。
那张脸继续往前伸展,从厕沟里挺起了一具躯体,成为人的模样。
那人用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缓缓贴近门板下的空隙,一寸寸从厕门挤出来,整个人因此扭曲变形,一边发出哭声,一边伸长
手臂,慢慢向老杜爬过去。老杜吓呆了,犹如被蛇盯住的青蛙,无助地看着那个人,一点儿一点儿向他慢慢爬过来。
那人越爬越近、越爬越近……最后,
老杜闻到一阵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那个人的脸,倏地出现在他眼前十厘米处。咧开血盆大几,叭嘴里不断发出呜呜呜的抽泣声。
而他,号称什么鬼都不怕的老杜,就在这个时候全面崩溃。他撕心裂肺地狂叫起来,紧接着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老杜晕倒在男生宿舍厕所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校园,加上老杜抵死不肯返回工作岗位,并向校长提出辞职一事曝光,使得闹鬼的耳语,又开始在学生之间悄悄流传。
为此,校长感到头痛极了,特地在晨会上“澄清”这件事情,并再次颁布禁止令,严禁学生讨论这件事情。
另一件让校长感到头痛的事情,则是没有人愿意、也没有人敢顶接一年级男生宿舍舍监的职缺,幸好这时来了一名新的保安,便要他接下这个位置。
新来的保安叫陈广陆,反正也搞不清状况,便高高兴兴地接下了这个职务。
然而,就在他搬进一年级男生宿舍舍监房的第一个晚上,怪事便发生了。
忙了一天,总算把一切安顿好,也大致了解了校园的环境,虽然陈广陆觉得有些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但他却并不怎么在意。
可能是没见过像他这么帅的帅哥吧!他心里这么自我解嘲着。
舒舒服服洗完澡,陈广陆躺在床上渐渐入睡。忽然问,他听到了一阵断断续续、若有似无的絮絮低语。
那种感觉很奇怪,陈广陆先是有些轻微的耳鸣现象,耳鸣过后,接着转为一阵高高低低的气音,彷佛有人贴在耳畔,想要跟他说些什么话。
陈广陆睡意正浓,根本懒得理会,翻个身继续睡他的大头觉,那声音也就跟着消失不见了。
接下来的几天,都有同样的情形发生,而且,原本含含糊糊的气音,也慢慢变得有些清晰,但仍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一天,陈广陆终于按捺不住,在休息室内向几个同事透露了这件事情,没想到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蝉,露出既惊惧又可怜的神色看着他。
“怎……怎么了,为什么大家这么看着我?”
陈广陆被众人诡异的表情吓住了,连说话都有点儿结结巴巴。
众人欲言又止,摇摇头,一个接一个,快步走出保安休息室,陈广陆摸不着头绪,硬抓住最后一个要离开的人,哀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禁不住陈广陆的哀求,终于说出厕所闹鬼的传闻。陈广陆听傻了眼,旋即捧腹大笑道:“怎么会有这种事?我才不相信呢!”
说完,又忍俊不住,爆笑了好几声。那人见陈广陆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心里有点儿生气,索性不去理他,板着脸孔快步离开休息室。
见那人忿忿离去,陈广陆这才渐渐收起笑声,开始认真思索起来。
那间厕所真的闹鬼吗?
老杜在那间厕所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晕倒在厕所里?
老杜为什么不干了,而且坚持要调离这里?
我所听到的声音,会不会是自己过敏?还是只是单纯的耳鸣而已?
陈广陆想了又想,决定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查个清楚。
厕所怪声
是夜,陈广陆坐在自己房间的桌子前。桌子上摊着一本剧校第三期学生的名册,他则注视着名册里的一张人头照出神。
朱光瑞——去年在厕所里上吊自杀的小男生。
“这小男孩好眉好眼,看起来蛮开朗的,为什么会想不开自杀呢?”陈广陆在心中叹息着,轻轻掩上毕业纪念册。
经过一天的查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朱光瑞在上吊自杀前几天,情绪相当不稳定,曾私底下向同学透露,说晚上睡觉时,老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话的声音,搞得他好几个晚上没睡好觉。
是幻听吗?有可能因为这样而上吊自杀吗?
不可能吧。
可是。好像又没有其它自尽的理由。
难道真的是因为老师太凶,他受不了才自杀的?
陈广陆来回推敲,始终难以明r朱光瑞寻死的真正原因。他打了个呵欠,颓然倒在床上,打算放弃继续思考这件事情。
睡意如潮水般涌来,陈广陆熄掉台灯,和衣而睡,缓缓坠入梦乡。
忽然间,他感到一阵寒气袭身,紧跟着轻微耳鸣,耳鸣过后,他又听到了困扰他好几天的絮絮低语。
唉,怎么老是有这种奇怪的声音呢?
陈广陆拉起被子,将被子整个罩在头上。就在这个时候,他很清楚地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救……我……”
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吓得陈广陆将睡意抛至九霄云外。他用力翻身坐起,尚未回神,一道黑影从窗外一闪而过,同时还传来轻微的啜泣声。
鬼?
不对,有脚步声。
陈广陆立刻做出判断,虽然觉得事情有点儿怪异,但还是马上开门冲了出去,一出门,正好瞥见有条黑影没入男生宿舍的厕所里。
陈广陆当场傻了眼,忽然想起大家所盛传的闹鬼禁区。
怎么办?要去查看吗?
迟疑了一下,陈广陆还是举步往男生厕所的方向走去。
“呜呜呜……呜呜呜……”厕所里低鸣着微微的哭声。
咦,厕所里真的有人在哭。陈广陆如此想着。
强压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陈广陆走入厕所,按亮了灯,放轻声音说道:“有人在厕所里面吗?”
哭声戛然而止,厕所里寂静无声,只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那一瞬间,陈广陆几乎想拔腿逃离这里,但还是鼓起勇气,放大音量又问了一次:“有人在厕所里面吗?”
没有人回应他的话。
陈广陆干咳了几声,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移步往厕所内查个究竟。
咿呀一声,他推开了第一间厕格的门。没人!
又咿呀一声,他推开了第二间厕格的门。还是没人!
手心一片湿冷,陈广陆咬着牙推开第三间厕格的门。里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怎么办?要继续吗?他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脚底抹油,离开这里?
陈广陆停下动作,盯住最后一间厕格的门,心脏擂鼓似的噗通作响。他咽下口水,伸手去推厕格的门。
还没摸到门板,厕门咿呀一声打开了,有个人瑟缩在角落里。
“你是谁?为什么这么晚还躲在里面哭?”随着那个人的出现,陈广陆紧张的心情瞬间整个轻松下来。
那人没回话,甚至没有任何反应。
陈广陆将同样的问题又问了一遍,那人还是动也不动。一个恐怖的念头咻一声窜进陈广陆的脑海——该不会死掉了吧?
闹鬼禁区的传闻再一次悄悄浮上心头,森冷的恐惧像成群的蜘蛛般爬上他光裸的脊背,使得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怎么办?
强压着心中的恐惧,陈广陆伸手去按那人的肩膀,想把那人摇醒过来。
才搭上那人的肩膀,那人突然抬起头,露出一张死白的脸,两只眼睛有如血潭般瞪视着陈广陆,说道:“救……我……”
“朱……朱光瑞?”陈广陆吓得倒退了好几步,脱口惊呼。
“教官。”那人怯生生地发出微弱的声音。
咦,不对,不是朱光瑞。
陈广陆稍一定神,马上发现自己认错了人。
那人并不是朱光瑞,而是第四期的新生邱复声。
可是,刚刚那张脸孔这么可怕,是自己的幻觉吗?
“邱复声,这么晚了,你怎么会躲在厕所里头哭?”陈广陆刻意放柔声音,以免吓到邱复声。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在这里,我刚刚哭了吗?”邱复声满脸疑惑,似乎不晓得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再想一下,你之前在做什么?”
“在睡觉啊……呃……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然后就看见教官了。”
该不会是梦游吧?陈广陆心中浮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邱复声一脸茫然。陈广陆心想先别急着打破沙锅问到底,等明天再来问清楚吧,于是,便带着邱复声回宿舍,看着他上床。
回到自己的房间,陈广陆躺在床上,越想越觉得有点儿奇怪。
为什么刚刚会误认邱复声为朱光瑞呢?
“救我?”之前是谁在叫“救我”?
为什么邱复声一见到我,也跟着说“救我”?
一连串的问题搞得陈广陆头昏脑胀,他叹了一口气,决定放弃思索今晚发生的怪事,好好睡上一党再说。
关上灯,陈广陆渐渐坠入梦乡。昏昏沉沉中,他似乎又听到了那些困扰着他的声音。
“呜呜呜……呜呜呜……”
“救……我……”
上吊的邱复声
隔天,陈广陆把邱复声叫到他房间,继续追问昨晚发生的事情。
经过一个晚上,邱复声更加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说他在睡觉,然后听到有人在叫他,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问来问去,陈广陆始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让邱复声离去。
夜,又降临了。
这一天的事情特别多,电特别累,陈广陆洗完澡,才挨上床,睡意就像涨潮时的潮水般,毫不留情地将他吞没。
睡着睡着,那些一直困扰着他的声音又出现了。
“救……我……”
一声凄厉的尖叫贯穿陈广陆的耳膜,登时将他惊醒过来。
唉,又来了。
陈广陆起身抱着头,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翻身下床,倒了一杯水喝,神智才稍稍清醒了一点儿。
夜色如墨,陈广陆走至窗边,掣着窗外陰沉沉的树影,不知怎地,总觉得怪怪的,好像又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蓦地,轻微的耳鸣声再次响起,紧接着又是奇怪的气音。
他皱起眉头,下意识朝着男生宿舍厕所的方向望过去,这一望可把他吓了一跳——嘿,竟然有条人影站在厕所的门口,正对着他缓缓地招手。
陈广陆极尽眼力,勉强辨识出那个人的样貌。
是邱复声,他想干什么?
另一方面,奇怪的气音越来越大声。
“……救……我……”
陈广陆一惊,转头去找说这句话的人——旁边没人。
再望向厕所门口——邱复声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
不祥的惊愕感犹如泉水般喷涌上来,陈广陆心头一凛,立刻冲出房间,一口气跑进男生厕所里,伸手亮灯。
厕所里空无一物。
是幻觉吗?
陈广陆总觉得不太对劲,大步走向厕所里头的厕格。
打开第一间厕格的门——没人!
打开第二间厕格的门——没人!
打开第三间厕格的门——没人!
打开最后一间厕格的门……
厕格内,有个人悬挂在半空中,身体正微微摆晃着,定睛一看,赫然是刚刚才看见的邱复声。
怎么会这样?
被眼前骇人情景吓呆了的陈广陆,满脑子都只有这句话。半晌,他才手忙脚乱地将邱复声放下来。
邱复声的脖子缠着练功用的黑腰带。两眼圆睁,舌头微吐,早已气绝身亡,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不对啊!他刚刚还在向我招手,怎么这么快就死了?
闹鬼的厕所。
一具上吊死了很久的尸体。
吊死鬼找替身的传闻。
陈广陆越想越害怕,只觉得厕所冒着丝丝寒气,放佛每一间厕格里,都有一道身影悬挂在半空中,晃啊晃的,对着他微微招手。
他丢开了邱复声的尸体,一路狂奔到值班室,向值班人员报告这件事,冲离厕所时,似乎还隐隐听见厕所里传来一阵闷哭的声音
“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救……我……”
拆除厕所
邱复声在闹鬼厕所上吊自杀的消息,很快就席卷了整个校园,厉鬼找替身的说法,更是一传十、十传百,在学生间投下了话题十足的震撼弹。
为了杜绝类似的传闻对学生造成重大的影响,校方决定施出杀手锏——干脆拆除闹鬼的男生宿舍厕所,彻底解决这个让人头痛的问题。
厕所拆除后,将会在原地设置篮球场,整个工程的监工,则由陈广陆就近督导。
乍看之下,拆除闹鬼的厕所,应该是个治本的好方法。陰地直接曝晒在陽光下,让陰魂没有栖身的地方,基本上都可以驱除厉鬼出没的问题。
但,事情会这么轻易就落幕吗?
厕所很快就被拆除了,接下来就是整地的工作。
所谓的整地,是把土地填平整,才不会出现坑洞、倾斜、凹凸不平的现象。
整地工程相当顺利。
这一天,司机开来了推土机,眼见就要整地完毕,突然间,司机挖到了一块相当庞大的树根,根据判断,应该是先前盖厕所时所遗留下来的。
一般来说,整地最怕留下树根之类的,如果建地当时有树木,最好整株移走,若是嫌麻烦砍掉,也要挖出树根,才能将地夯实,比较不容易出问题。
听司机说挖到一块大树根,陈广陆好奇地前往察看,却发现那块树根所在的地点,居然就在男生厕所最后一格厕格的位置。
奇怪的树根……闹鬼的厕所……连续有人上吊的最后一格厕格……
“挖掉!挖掉!”陈广陆越想越毛,立刻要整地工人将之挖除。
话一说完,在工地里的人,全都耳鸣了起来。
耳鸣声相当尖锐,包括陈广陆在内,所有的人都惊骇得捂住耳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脸惊惶地四下张望。
陈广陆吓得脸都白了,还好耳鸣声只响了一下子,马上就恢复了正常。
所有的人看着陈广陆,脸上均露出怪异的神情。
“看什么看?快……快挖掉。”陈广陆声色俱厉,向工人发出命令。
整地工人一哄而散,负责挖地的司机跳上推土机,准备挖出树根。
就在这个时候,陈广陆又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气音。
忽然间,陈广陆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事就要发生了似的。他摇了摇头,转身去看推土机的作业,正好看见推土机扬起前端的利齿,用力刺向那块树根。
这时,怪事又发生了。
推土机前端的利齿一刺进树根,立刻冒出数股鲜红色的浓稠液体,乍看之下,居然就像鲜血一般。
众人看傻了眼。驾驶推土机的T=人突然两眼翻白,咕咚一声,从驾驶座上翻身落地,整个人不断抽搐、抖动,嘴里冒着白沫。
“救……我……”
同一时间,陈广陆听到有人在他耳畔,低声说着这句话。
“谁?谁在说救我?”陈广陆脱口问道。
没有人回答,几个工人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另外的人则忙着对倒在地上的推土机司机施救。
“刚刚是谁在说救我?”陈广陆又问了一遍。
所有的人都摇摇头。
陈广陆越想越奇怪,便要工人将推土机司机送往医务室,同时下令停止挖除那块树根,要工人直接掩填泥土。铺上水泥。
后来,陈广陆将推土机司机叫到自己的房间,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司机的回答,让他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他说,就在推土机前端利齿刺进树根的那一刻,他忽然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同时,他犹如遭到电击,全身发麻。一张惨白的脸从树根里飞了出来,呼地一声,迎面贴上他的脸,紧跟着眼前一黑,他就不醒人事了。
“那你还记得那张脸的样子吗?”陈广陆问道。
“记得。”
陈广陆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取出第三期学生的名册。
“那个人在这里面吗?”陈广陆翻开学生名册,递至司机面前。
司机翻了翻,摇头。
“这本呢?”陈广陆取出第四期学生的名册,递给司机看。
司机翻了两页,指着其中一张人头照,失声叫道:“是他!没错,就是他!”
陈广陆接过第四期学生的名册,视线落在司机所指的那张人头照上,整个人好像被浇了一盆冰水般,不能自已地打了个哆嗦。
——那个人,竟是才上吊身亡没多久的邱复声。
结局
夜,闷热。
尽管如此,陈广陆还是被一阵怪异的寒意所冻醒。
一醒来,陈广陆就听到这阵已然熟悉的声音。
“……”
不耐烦地深呼吸一口气,陈广陆正想躺回床上继续睡觉,却突然发现有个人站在窗外盯着他看。
陈广陆吓了一跳,正想出声斥责,那人竟穿透纱窗,将头、右手探进屋内,对着他轻轻招摆。
定睛一瞧,那人居然是已经上吊自杀的邱复声!
陈广陆这一惊非同小可,全身毛发纷纷竖立起来,血液放佛冻结了一般,令他通体冰凉。
他倒吸了一口气,登时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叫。
“啊——”
陈广陆翻身坐起,浑身上下淌满了冷汗。
“还好,是在做梦。”陈广陆惊魂未定,喃喃自语。
他失魂落魄地下了床,顺手抓起毛巾擦拭脸上的冷汗,这才发现全身都湿透了,便打开门,想去浴室冲个凉。
一出门,就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救……我……”
陈广陆狐疑地四下张望,看见新建的篮球场里,站着一个人。
那人站在篮球架下,陈广陆极目望去,却辨识不出那人的面目。
“救……我……”
怪异的呼救声再次传入陈广陆的耳内。
陈广陆神智一昏,不由自主举步往那人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陈广陆没注意道边的水沟,一脚踩空,差点儿摔倒在地上。他心头一凛,整个人种智为之一清,立刻停下脚步。
那人见陈广陆停了下来,伸手向他招摆几下,便慢慢爬上篮球架,拿出一条练功用的黑色腰带,作势绑在篮球架上。
他要干什么?
天哪,难道又是要上吊自杀?
他打了个冷颤,全身泛起一阵冰冷,正想冲上去阻止那个人,一个恐怖的念头却突然穿进他的脑中,让他想起了刚刚所做的噩梦。
是人?是鬼?该不会是想找我当替身吧?
这想法定住了陈广陆的脚步,惊惧地看着那个人在篮球架上,将黑色腰带绑成一个吊环。
那人绑好吊环,转头望向陈广陆,又向他轻轻招了几下手。这时,陈广陆再次听到有人在他耳畔说了一句话。
“救…我……”
陈广陆神智又是一昏,只见那人将头套进吊环里,纵身往下一跃,砰一声,整个人吊在半空中,前后猛烈摆荡着,长长的带子摩擦着篮球架,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目睹这幕骇人的景象,陈广陆惊吓得无以复加,脑子里一片空白,来来去去就只有刚刚听到的那两个字——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于是,他返回房间,拖出一把椅子,举步往篮球架的方向走去。
陈广陆神情呆滞,口里不断喃喃念着“救…我…”这两个字,一步一步慢慢走到那人的下方,摆好椅子,整个人踏到椅子上,伸手抱住那个人,不让那人继续摆动。
紧接着,他将那人的身体转正,准备施力让那人脱离吊环。
一用力,陈广陆整个人往后仰,月光照上那人的脸,那人的面貌清清楚楚地映入他的眼瞳中……
邱复声?
陈广陡心头一震,脱口惊呼,没想到邱复声的身体抖动起来,低下头,将下巴慢慢贴近陈广陆的脸,发出呵呵的笑声。
然后,邱复声两手一挣,紧紧箍住陈广陆的后背,并将自己的身体缓缓向后倒,陈广陆无法挣脱,身体也只好跟着渐渐往前倾。
两人斜着身体,逐渐逼近那条黑色腰带绑成的吊环。
只见那条吊环一寸一寸逼近眼前,靠近、贴上、穿过邱复声的颈部,轻轻套进陈广陆的脖子。
陈广陆仅来得及咽下一口口水、发出格格格的半声呻吟,接着脖子一紧,眼前一黑,在失去意识之前,只听见邱复声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一一
“谢……谢……你……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