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八九岁的光景,刚懂些事儿,求知欲很强,那时候物质匮乏,没有电视、电脑网络什么的。于是总缠着母亲讲故事。
母亲是个没有读过什么书的农村妇女,没有文化,见识也不多。扭不过我的时候,总给我讲,她年轻时,大跃进时期她挖干渠、修水库、刮五风时事情,其中有一天讲到一个恐怖的事情。
那是母亲年轻的时候,人民公社化在全国上下如火如荼的进行,那一年的夏天,小麦收完,地里的玉米苗有脚脖子深的时候,他们同村的王二哥上了一天工(那时叫挣工分),在生产队里吃过了饭,就回去休息。
天儿太热,睡不下,于是就搬一个凳子,在自家巷口摇着蒲扇乘凉,坐了许久,夜挺深了,人也有些昏昏欲睡,刚想回屋睡觉,突然,巷子过来两个人影,模糊的看不清面目,走到他跟前,冷冷的说,“西地麦场开会,赶紧跟我们走……”
虽然天晚了,但那时候,开会是很频繁、很随机的事儿,你不积极,那可是很严重的政治事件。王二哥不敢怠慢,赶紧起身,把凳子放回屋里,跟着这两个人就走。
走出村子,没有了树木的遮挡,光线会比村里要亮一些,但昏黄的月光还是让他看清叫他那个人的面貌,只是觉得这两个人的身影很熟悉,他想赶上这两个人,给他们聊两句,紧走几步,但是那两个人还是轻飘飘的走在前面。又走了一会儿,他心里更加诧异,西地麦场很近,不到一袋烟的功夫就到了,这怎么走这么久还有到,一阵儿凉风打在身上,王二哥忽然醒悟起来,想起了这两个“人“是谁了,是刘家兄弟,解放前他们家是这里最大的地主,由于迫害过穷人,土改的时候被槍毙了,就葬在北河滩上的乱葬岗上,小的时候王二哥还给他们家扛过长工,怪不得身影有些熟呢,王二哥醒悟过来,而他现在正走在乱葬岗的路上,王二哥扭脸就向村子的方向跑,边跑边大喊救命,然后就不省人事……
早上生产队放牛的老李头,在北地边上发现了王二哥,嘴里塞满了土,人是奄奄一息,村里的人把他带回去,养了好久,才算是慢慢的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