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太多积蓄,我和阿郎结婚的时候,借了他表姐的房子作为我们的新房。
表姐夫去世以后,表姐就搬到了她寡居的母亲那里,房间里的陈列设施,几乎没有动过。表姐让我们自己收拾一下,有用的家具可以留下来,没有用的就让我们自行处理了。
房子位于城市的东郊地带,偏远但很幽静,虽然有些陈旧,但是小区里古香古色的樟树散发着清新优雅的气息,很适合居住。况且,我在这里猎取到一件非常珍贵的宝贝,就是卧室里,那张镂空雕刻着花鸟图案的红橡木大床,欠缺艳丽但彰显奔放的曼妙感觉,让我心潮澎湃。
这里就是我和阿郎的新居了,我很喜欢。
因为离市中心比较远,所以每天上下班,自然多了些劳累和颠簸,但是这些不便,很快在新婚喜悦的冲刷下,消失殆尽。累的时候,我就会想想刚刚整理一新的蜗居,还有那张透着古香古意的大木床,每晚还能温暖地环抱着自己心爱的男子,对于一个小女人来说,这些已经足够幸福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结婚的过程,太过让人操劳,搬进新居后,阿郎的精神一直很差。每天下班回家就说太累,没有胃口吃饭,倒头就睡,早上更是显得无力起床,即便勉强起来了,也是无精打采昏昏沉沉。
阿郎是个性情很温和的男人,平时也不爱多讲话,如果是生病了,除非实在受不了,他是不会告诉身边的人的。这就更加让我担心,周末硬拉他去医院做了检查,可是各项检查结果都很正常,医生只是象征性地开了一些养生的药品。
仲夏的夜晚,闷热难耐。睡到半夜,感觉口渴,便起身借着月色倒了杯水来喝。想着这么闷热的夜晚,也应该叫阿郎起来喝些水。可当我端着水杯来到床前,一张苍白而陰霾的脸,吓得我顿然魂飞魄散。那分明不是阿郎的容貌!那是一张我从未见过的脸庞,当我镇定下来,又分明是被阿郎抱在怀里的,他以为我做了噩梦。
以后,我便真的被噩梦缠身。半夜的时候,经常会不自觉地醒来,而且眼前总会是那张令我毛骨悚然的陌生面孔。即便是在白天,我看阿郎的脸色也是越来越苍白,甚至我会恍恍惚惚着,在太陽底下也会与那张在噩梦里出现的面孔正面相撞。
我不敢再和阿郎同床而眠,害怕极了黑夜的来临,甚至都开始厌恶回家。确切地说应该是恐惧。我想搬回单位的宿舍,又不放心阿郎一个人病怏怏的样子。
阿郎的表姐,独自抚养着一对双胞胎儿女,所以每到月底的时候,我和阿郎都会象征性地付一点房租给表姐,表达我们的谢意。我怕表姐来了,看到我和阿郎精神不振的样子,会以为我们小两口过得不幸福,所以月底的时候,我便按照阿郎给我的地址找到表姐家,把房租拿给她。
表姐一定要留我吃饭,我便被两个小孩子拉到卧室里和她们玩跳棋。就在我转身去拿纸巾盒的时候,在床头柜的一角,我看到了表姐一家人的照片,照片里的男子有着清瘦但俊朗的面容,我似曾相识。
没等表姐准备好饭菜,我便忐忑不安地离开了。我想阿郎一定是被鬼缠身了,因为那张定格在照片里的面孔。就是缠绕在我噩梦里的毫无血色的轮廓,竟然是表姐夫。
我偷偷地打电话给老家的母亲,母亲说在我们老家有个习俗,人死了之后,一定要把他生前睡过的床,挪离原来的位置,或者干脆立起来,这样人的魂魄才会毫无牵念地离去,否则他的魂魄每晚都会回来,睡在他原来睡过的地方。如果有其他人侵犯到这个位置,那他的魂魄就会附在活人的身上,损伤他人的元气。
我听得惊心动魄,这个房子、这张床我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再碰触了。我和阿郎另外租了房子,表姐重新将旧房子上了锁。
我曾建议表姐把床损毁,然后把房子租出去,可是表姐说她要留着那张床,如果表姐夫真的每晚都会回来住,她不忍心他的魂魄无家可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