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另外的“我们”
我把手电筒尽量抬高,圆形的光柱在这漆黑的墓道里,就像一条透明的巨蟒,紧紧地咬住前面那两条摇晃着的黑影。
身后的麻老五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只手还紧紧地拉住我的衣角,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那只手在剧烈地颤抖。
也难怪他会这么紧张,前面的两个人,怎么看都是我们两个。
“三哥,那、那不会是我们的魂吧?”他低声问我。
我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出声。手电光射在冰冷的墙壁上再折射回来,我可以想出两张惨白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中那恐怖的样子。可奇怪的是,那两个人好像根本没有感觉到光芒的存在,依旧缓慢地向前走着,并且在不远处拐了一个弯,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外。
“跟上去。”我说道,然后握紧铁锤,快步向前面冲去。
墓道的拐角处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尸臭,一扇厚重的石门平躺在我们的脚下,墓室的入口就像一张大嘴,在对着我们狞笑。看着满地的石屑,我知道,这是前面的“我们”刚刚才打开的。
我关掉手电筒,尽量压低身体,探头向里面望去。
墓室并不是很大,除了两口已经腐烂不堪的棺材以外,再无任何东西。我的目光沿着光滑的墙壁向上搜索着,忽然,一个高高凸起的人形图案闯入了我的眼帘。不,那并不是什么图案。而是一个活人,一个紧贴在墙壁上面的人。而且,那个人居然就是我自己。
在“我”的身边,手里握着铁锤的麻老五正瞪着一双怪异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我。
人行十几年了,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难道就像麻老五所说的,它们是我们的魂魄?
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忽然,一个陰冷而毫无起伏感的声音钻进了我的耳朵,声音竟然来自那个紧贴在墙壁上的“我”。
它居然在叫着我的名字。
“别过去!”,麻老五忽然对我说道, “它在叫我们另外的两个魂魄,如果我们去了,就会连仅剩下的魂魄也丢掉,成为行尸走肉。”
“你真的认为这是我们自己的魂魄,”我看着他问道。
“当然了。”麻老五对着我咧咧嘴, “这古墓一定有什么特殊的装置,可以引出我们的一魂一魄。如果我们不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恐怕就会永远留在这里了。”
我不由地一抖,正要再仔细看时,忽然,一声沉闷的声响,这间墓室的棚顶竟然坍塌了下来。随着棚顶的坠落,一条黑影紧贴着我的身体疾风般掠过,“呼”地一声钻进了漆黑的墓道。我只感到一股透彻骨髓的寒冷,沿着衣服的缝隙钻进了身体,好像顷刻间连骨头都结满了寒冰。
一股灼热的血红色液体飞溅而出,溅了我和麻老五满脸。那个“我”和“麻老五”竟然被沉重的棚顶砸得粉碎。
“我、我的魂!”麻老五惊呼一声,可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没了血色。
我没有理他,虽然面前的场面真的很骇人,但我现在关心的却不是这些。我飞快地打开手电筒,就向那个黑影消失的墓道深处照去。黑如泼墨的甬道里,赫然是两只骨碌碌乱转的巨大眼睛。
2、合体的人头
刚才的那两个人根本就不是我们的魂魄,这一点从满地的血迹就可以证实,可我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想这些。
手电的光柱里,是两颗连接在一起的人头,确切地说,是两颗完全生在一起的人头。它们的下巴骨只有一个,从脸颊的上部分分开,共用一张嘴,每颗头上也只有一只眼睛,那血红色的眼珠还在飞快地转动着。
虽然人头面部扭曲,但从那眼睛和鼻子上,我依稀觉得这竟然就是我和麻老五人头的合体。也许是在刚才墓室棚顶落下的那一刻,它们在魂魄的支撑下,挣脱了身体逃了出来,之后又被巨大的惯性连接在了一起,可另外的两只眼睛跑哪里去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我们看到的都是幻象,包括刚才的那两个“我们”。是墓室的特殊设置扭曲了我们的目光,使我们的目光折射回来,从而看到了我们自己。
“不会吧?”麻老五狐疑地看着我, “如果我们看到的真是自己,那么刚才被砸死的人又是谁?”
“不要管它们。”我小声地对他吼道, “跟紧我,快走!”
渐渐地接近人头,我看到墓道已经到了尽头,人头的后面就是那扇已经风化了的石门。一条粗粗的铁链横穿过石门的中间,两端深深地镶嵌在石壁里。而人头就立在那条铁链上,血肉模糊的脖子还在不停地向下面滴着血。
麻老五有些不甘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碎石填满的墓室,大步跟了上来。
计算了一下距离,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后猛地关闭手电筒,在光芒还没有完全消失的瞬间,我跳起来,挥起铁锤就向人头的方向猛砸。
一声清脆的爆响从黑暗中传来,黏糊糊的液体溅了起来,我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叫从人头的嘴里发出来,没等抽回铁锤,手臂忽然一麻,冰凉的感觉瞬间流满全身。
身后的麻老五打开电筒,我看见那颗已经被我砸得面目全非的人头,竟然死死地咬住了我的胳膊。
我惊呼一声抡起手臂就对着墙壁撞去。
人头撞在坚硬的墙壁上,再次发出骨头破碎的声响。两颗眼珠从塌陷的眼眶里滚了出来,落到地上。几块碎骨刺入我的手臂,凉如寒冰。
我不敢大意,继续挥动手臂,眼看着那颗头骨已经瓦解,只剩下黏稠的脑髓顺着我的手臂流淌。
没等我喘过一口气来,身后的麻老五忽然发出一声惊叫,两条烟雾一般的鬼影从墓室那堆积的石头缝里钻了出来,径直扑向我们。就在同时,我身前的石门发出一阵“吱吱嘎嘎”的怪声,铁链就像被一股看不见的大力骤然拗断了,如同两条发现了猎物的毒蛇,向我们激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