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时间,岳风所打工的厂要干一批大的订单,他每天都要加班。
他八点上班,却到晚上十点多才下班。
不过,厂子毕竟不是太大,各种规矩也没有那么多,只要老板同意,员工的福利总是特别优厚的。
而老板自然希望抓住这个赚钱的机会,让自己财源滚滚,所以,他给了员工特别好的福利,让加班费翻二点五倍,刺激员工工作的积极性。
平时加班只有一点五倍,与之相比,这次的福利自然好得不得了,每个员工都愿意加班。
岳风自然也愿意。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段时间,每次晚上回去,岳风总是感觉后面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
当然不是人,因为他每每有疑惑的时候,就会转过头向后看一下。而每次他都没有看到身后有什么人。
一开始他并没有怎么在意,但是时间长了,他的疑惑便加重了。
他当然不希望自己被什么“脏东西”跟踪,他不是那种胆子很肥的人,也怕被“脏东西”盯梢。
于是,后来,每每有了疑惑,他便会将电动车骑得飞快,头也不回地直奔。
本以为时间长了,那“脏东西”就会从身边消失了。
事实却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后来,不仅是在路上,每每他在出租屋里睡下的时候,他竟然也感觉到了那“脏东西”的存在。
睡梦之中,那“脏东西”也会频繁的出现,而他竟然也看到了它的“身影”。
——确切地说,应该是模糊的黑影。
不过,看到了那黑影之后,他却并不像以前那么恐惧了。
因为那黑影的线条所勾勒出的样子,是一个身材姣好的女人的。
——那不是什么“脏东西”,那是会令人想入非非的“好东西”,或者说是“尤物”。
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对看起来比较神秘的梦中女人产生恐惧的,相反地,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在遇到神秘的女人后,都会想入非非,即便是在梦中遇到的。
岳风是生理和心理都很正常的男人,他当然想入非非了。
他也不止一次幻想着那身材姣好的女人长得究竟是什么样子,并且,和大多数人一样,会将其容貌往漂亮的方向“描绘”,而且会越来越像身边的某个长得不错的女人。
经过了自己的思想加工并再创造,他把神秘的梦中女人想象成了厂里的那个身材和长相都很出众的美女,侯景兰。
而当他的脑海里出现侯景兰的形象时,他忽然发觉,神秘的梦中女人跟她确实有很多相似之处。
身高,发型,偏瘦的身材,修长的双腿,等等,几乎没有不同的了。
侯景兰的文化程度不高,但在厂里却担着人人垂涎的闲职。
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原因。厂老板很“赏识”她,故意把她安排在了自己的身边,形同秘书。
这个比秘书还闲的美女,总是在厂子里走来走去,吸引了一个个男人的目光,也成为了一个个男人希望“弄到手”的对象。
当然,谁都不可能将她“弄到手”,除了老板。
据说,侯景兰确实跟老板保持着一种很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有厂里的同事亲眼看到他们从一家高级宾馆挽着胳膊走出来,举止亲密又暧昧。
由于流言蜚语太多,她自知在厂里继续待下去,会被很多人指指点点,于是,她跟老板商量了一下,(的确是商量的,而不是用别的方式)决定辞职,离开厂里。
但是,她并没有走远,或者说是与老板的关系没有走远。
她住进了老板在这个城市里买下的一套别致的房子里,过起了被包养的更是悠闲,更是舒适的生活。
自从她离开了厂之后,岳风就没有再见过她了。
——这大概就是三个月前的事。
不过,侯景兰长得确实太漂亮了,厂里的美女后继无人,所以很多人依然记得她,包括岳风。
其实,侯景兰一直都是岳风性幻想的对象。
他也曾一度想过,如果自己有钱了,即便不娶她做老婆,也要包养她,至少也要把她弄到床上,享受作为男人的齐天之福。
他在心里狠狠地咒骂过老板,也在心里狠狠地咒骂过侯景兰“不检点”,总之,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像是一直想偷腥却看着别人吃着腥的眼馋的猫罢了。
没想到,侯景兰竟然自动送上了门来,不仅在岳风的身边徘徊着,还进入了他的梦里。
太令人感到激动,也太让他感到快乐了。
他决定主动迎上她,在现实之中抓住她,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
可是,晚上骑着电动车回家的时候,他试了很多种法子,就是没法看到她,当然更是抓不住她。
他只有期盼在梦中与她相会了。
在梦中,倒是没有花多大的功夫,他便抓住了她的胳膊,让想要逃走的她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的确是她。
——尽管脸色苍白,头发也有些散乱,但那美丽的样子,狠狠地刻在了他的心里,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是她呢?
在梦中出现的这个神秘的女人,竟然真的是她,他心花怒放了。
他抱紧了她,亲吻着她,让自己的欲望歇斯底里地燃烧着。
——现实之中没法得到她,在梦中,他一定要吻遍她的全身,把她脱得一丝不挂,将自己变态的思想付诸行动,狠狠地蹂躏她。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毕竟,是在他自己的梦中,他可以随性所欲,为所欲为,想变成国王,他就是国王,想变成野兽,他就是野兽。
她只是稍微挣扎了几下,便放弃了。
——自己所想象中的她,岂不就是这个样子?
他快乐地发泄着,幸福地满足了,舒服得想要死去。
彼此缠绵着的肉体,让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女人的体温,——这种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得犹如不是在梦中,而是触手可握的现实。
她很放浪,也很温柔,很和风细雨,也很暴风骤雨。
多么好的尤物,他的尤物!
岳风沉浸在了香艳的梦中。
尽管每天都在上班,却不再像以前一样,勤奋又努力。
他精神不振,一天天变得萎靡不堪。
只有在夜里,在睡下去后的梦中,他才是精神焕发的,男人拥有的爆发力可以全部展现,人的原始能力也能够充分地表现出来。
侯景兰也没有让他失望。
她在他面前的表现,尽显女人的魅力,一个肉体纵欢者的谙熟技能。
而且,每一夜她都会出现,他的期盼从不会落空。
但是,却有一点,她只是努力让他满意,却从不说话。
她可以喊疼,可以大声地呻吟,可以娇喘连连,却从不与他说一句话。
只言片语也没有。
他也不希望她能说些什么。
他只是无休止地发泄着欲望,也不想跟她多说些什么。
——他想要的,岂不就是这样的“相对”?
本来,两个人就没有多少说过什么话,在现实之中如此,在梦中自然也如此。
不过,跟她相处的时间长了,他也不得不注意到一样东西。
她的眼神。
她的眼睛是会说话的。
却似乎只会说一种他很容易理解,却有些发憷的话——
那是让人看了之后,感觉会有一种深入灵魂的寂寞,然后那寂寞泛出奇怪的“味儿”来,带着痛苦,带着悲伤,带着绝望。
是生着的痛苦,是活着的悲伤,是命的绝望。
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本以为在梦中,他是可以控制得了她的。
只要让她笑,她就会笑,只要让她学猫一样温存,她就会像猫一样温存。
可是,他发现,即便是在自己的梦中,他也是有很多东西控制不了的。
——国王也有能力的极限,野兽也有实力的区间。
他可以对她的身体为所欲为,却无法改变了她的眼神藏着的东西。
他很想问她,却没有真的问出。
刻意去逃避,似乎有些效果,自己却时时挂在心上,总感觉那种眼神徘徊不去。
被疑惑渐渐填满,他的肉体受累,思想也受困。
白天的时候,他更加精神不振,做什么事都觉得有气无力了。
终有一天,恶果出来了。
分配给他的一个订单,他竟然做出了成批次的不良。
这是从没有过的“战绩”。
老板已经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给他订单的时候,老板也担心会出什么事。
但老板一直都比较信任他,知道他以前没有出过什么大的差错,也就把订单给了他。
在给他之前,老板当然也有些放心不下。
老板叮嘱了他很多次,并且还故意以更高的诱惑刺激他,希望他做得好一些。
却没有想到……
老板不得不大发雷霆,本想开除他,却忍住了暴脾气。
厂里需要他这种尽忠职守的“奴才”,如果真的开除了他,再招过来的人,谁能保证有他好?
“回家休息吧,什么时候养好了精神,什么时候再来上班”。这是责令,语气当然不好。
他只是看了老板一眼,嘀咕道:“你的女人夜夜都在跟我约会,老子给你戴绿帽子了,你还敢对老子这么嚣张?”
老板显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疑惑地看着他,还皱着眉。
他没有重复,从老板的办公室里走了出去。
然后,他就在家休息了。
闲着没事,他总爱睡觉。
晚上睡,白天睡,天天都在睡,——睡,成了他生活的主题。
晚上做梦,他能梦见侯景兰,白天做梦,他依然能梦见。
日日狂欢,夜夜沉醉,他这个自由的人,在梦中自由地飞翔着,甚至能够飞到第二层的梦境中。
欲仙欲死,万劫不灭,逍遥自在,心魂皆不贪恋人间。
他不知道的是,她眼神里的寂寞更深了。
痛苦,悲伤,绝望,仿佛一个无底洞,她掉了进去,越掉越深,而且甘心沉沦,不愿挣扎。
忽然有一天,侯景兰竟然开了口。
但她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惊到了萎靡不振的岳风——
“把你的老板杀了,我要他的心。”
适应了好长一段时间后,他相信她所说的不是假话。
看着她,他犹豫了。
她不给他犹豫的机会,“如果你不杀了他,以后在你的梦中,我便不再出现。”
这个威胁似乎有些效果。
但他忐忑不安了。
毕竟是杀人,是不容小觑的事,他得掂量个轻重。
“为什么要让我杀他,你不去做?”
“因为我不是人。”
“什么意思?”
“不是人,便没法真的能杀得了人,尤其是那种对你提防的人。”
“……我还是不明白。”
“其实,我是一个鬼……被你的老板杀死后,变成的鬼。”
他惊恐了。
不是没有想过她不是人,也不是没有想过经常梦见她太过蹊跷。
但自己毕竟是在做梦,即便她不是人,是一个鬼,在他的梦中,她能对自己怎么样?
骗着自己,没有多想,继续与之交媾,日夜缠绵,大梦春秋。
可是,她真的是鬼,她承认了……
似乎猜到了他心中想的是什么,她又说道:“我的确已经死了,就死在被包养的那个别致的房子里。”
“他为什么要杀了你?”
“不到四十岁的他,后来跟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女人好上了。老女人嫉妒心很强,不允许除了她之外,他的身边还有别的女人。”
“难道他的妻子也死了?”
“不,他当然不会杀了自己的妻子,老女人也没有那么恶毒,要他连自己最亲的人也杀了。”
他苦笑了一下,“而你对他来说,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他正好可以拿你开刀,对那个老女人表示一下自己的‘忠心’。”
“是的。我是一个冤死鬼。”
“但是,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什么事?”
“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喜欢像你这样的年轻又漂亮的女人的,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那个老女人?就算他有特殊的癖好,但这一点……”
“他为的是一份合同,一个赚钱的机会。”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这一次厂里大量生产,就是那份合同签订之后发生的事吧?”
她点了点头,“在利益的方面,很多人都会不择手段。”
“对我来说,能够跟你在梦中相见,岂不是属于我的最大的利益?”
“所以,你一定要答应我,杀了他。”
“如果我不答应呢?”
“……我只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岳风没有答应她。
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不敢杀人。
而他的梦中,再也没有了她。
侯景兰这个冤死鬼,消失在了他的梦中。
他忽然觉得黑夜黑得可怕,白天也陰森得可怕。
之前梦中的欢乐,仿佛还在眼前,他似乎还能感觉到她的体温,却触手难摸,隔着一层特别遥远的距离。
昼与夜,他没有了梦,那一段让人痴迷的狂欢,仿佛还在昨夜,但他昨夜却是煎熬着度过的。
他的每一天,竟然都变成了煎熬。
他渴望拥有她,渴望与她交媾,渴望与她缠绵时的那种欲仙欲死的感觉。
他后悔了。
——杀个人能怎样?
——没有了她,自己活得暗无天日,连最基本的生活都过不好了。
不睡,日子是苦,睡,日子更苦。
他看不到了生活的希望,他看到的未来,是一片黑漆漆的深渊。
于是,他想杀人,杀了他的那个老板。
也许,只要杀了老板,她就会回来了。
她并没有告诉他,他如何做,她还会回到他的身边,但他敢肯定,只要杀了老板,她就会出现。
他不再犹豫。
或者说,他对她的渴望,让他变得很是勇敢,内心里充盈了杀人的欲念。
岳风回了厂。
他的身上藏着一把刀。
跟遇到的熟悉的同事打着招呼,他径直朝老板的办公室走去。
有一个同事神秘地告诉他,他没来这几天,老板经常带一个老女人进办公室,而且总是将门锁死,但有人偷偷溜到了办公室的门口,听到了办公室里发出的女人的呻吟,男人的粗喘,还有杂七杂八的“伴奏”。
侯景兰说得果然没错,老板跟那个老女人好上了。
他杀老板的想法更强烈了。
办公室的门是紧掩着的。
他竖耳细听,确实听到了那个同事所说的声音。
他撞开门,闯了进去。
什么话也没有说,对着办公桌上躺着的两个人赤身裸体的人便一阵乱砍。
先一刀致命,阻住了他们叫出声音。
然后,便是真的乱砍……
血四溅着……
血流着……
血涌动着……
那两个赤身裸体的人被砍得面目全非,他的身上到处是血。
他忽然感觉砍得很痛快,很爽,很上瘾。
——原来杀人的感觉是那么好,跟趴在她的身上,得到了高潮一样。
于是,他继续砍着。
不知过了多久。
除了他粗重的喘息声,刀起刀落的声音,便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他将那两个血肉模糊的人剁成了肉酱,连骨头都剁得粉碎如泥。
办公室里,全都是溅落的血和肉。
他的身上也都是。
——好痛快!
——好舒服,好过瘾!
不知什么时候,侯景兰出现在了这个办公室里。
这个冤死鬼站在一个角落里,冷冷地看着发生在这里的一切。
但她的眼神渐渐地温和了起来。
血流得越多,她的眼神越温和,肉剁得越烂,她嘴角的笑越是明显。
直到他累得没有了力气,倒在了血泊之中,她终于变成了一个看起来是有血有肉的女人。
她走到了他的面前,对他说道:“谢谢你。”
他无力地给了她一个笑。
——他就知道,只要他杀了老板,她还会出现的。
但是,她接下来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说出之后,他便笑不出来了。
“你的生命已经开始倒计时了,你也离死不远了。”
他很想问为什么,却累得问不出。
她却看出了他的心思,“你会被当成变态或者是野兽,因为你杀人的方式,太残酷,太没有人性了。”
她接着说道:“对付你这种人,他们只有一种办法,弄死你。”
她在他满是血的脸上轻轻地亲了一口。
“我会等着你过来,陪我去咱俩该去的地方。”
侯景兰终于如愿以偿了。
她不会在乎岳风的死活,也不会在乎人世间的太多事。
现在,她是一个鬼,她在乎的事,已经因那一对狗男女的死亡而不再有了。
她放心胆大又无比轻松地走在了陽光下。
——谁说鬼怕陽光?她这个鬼,始终都是可以在陽光下行走的。
她走得很轻快,脚步犹如跳舞。
她不知道的是,有两个新鬼都仇怨地跟着她。
那是两个赤身裸体的新鬼,一个男的,一个女的。
他们不敢相信地看着正躺着一个气喘吁吁的男人的办公室,不敢相信自己的死相竟然那么惨。
可是,他们死了,这是事实。
他们当然要报仇。
他们的仇家自然是侯景兰。
——侯景兰使出手段,让岳风砍死了他们,他们要报复。
——他们要让侯景兰永远是一个鬼,永世不得超生。
冤冤相报何时了?
他们该如何对付她?
岳风是不是真的会被当成一个变态,被活活地弄死?
这里不会有太多的赘述,一切的疑问,只让它一直是疑问吧。
因为这个故事只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