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计程车司机刘田臻送完最后一个客人,已经是子夜时分。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刚坐在沙发上,电话响了:“是刘师傅吗?我现在正在北十方,车子走了,我回不去了,你来接我一下嘛,求求你了。”电话那头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刘田臻是出租车公司公认的好心人,遇到这种事他绝不会见难不帮的。再说电话都打打到家里来了,要是不去,说不好会被投诉的。于是,他问好了具体位置,就驱车前住。
走到路上,刘师傅才突然记起,北十方离公墓只有几步之遥,万一——刘田臻想到这儿,头发都竖起来了。可既然答应了人家,总不能食言吧。看来,只有硬着头皮走一遭了。
刘田臻来到北十方,远远地看见一个穿着白色风衣的女子在向他招手。他径直将车子开了过去,突然他又神经质地闪过一个念头,这深更半夜的,真鬼往往好办,遇到假鬼就真的不好办了。要速战速决,迅速离开,他想。
在车到白衣女子近前的时候,他精力高度集中,脚下是油门和刹车同时踩上的,只要一松刹车,就子就会迅速起动。他帮着打开车门,感觉白衣女子已经上了车,迅速关上了车门,然后一松刹车,车子很快就狂奔起来。约莫过了十来分钟,他感觉有些不对紧,怎么没说一句话呀。他利用一段平路的机会往后排一看:哇。吓了他一大跳,车子根本没有什么白衣女子,只有一个布娃娃!布娃娃仿佛呲着嘴,朝他露出陰险的笑。
刘田臻马上意识到,自己真的遇到鬼了!他一个急刹,停了车,一下子抓起布娃娃,狠命地扔向了车窗外。“痛死我了,痛死我了。”布娃娃发出凄惨的叫声,在空阔的原野上飘荡,令人毛骨悚然。刘田臻已经顾不了许多,发疯似的开车回了家。
刘田臻回到家,全身已经湿透了,脸色煞白。他的妻子被他的异常反应吓着了,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鬼,鬼,女鬼,布娃娃……”刘田臻语无伦次地应着。
妻子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刘田臻清醒了一些。那晚,刘田臻在妻子怀里睡了一夜。
2
第二天一早,惊魂未定的刘田臻,再也不敢出车了,一则怕心绪不定引发车祸,二则他想休息休息,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等妻子前脚出门上班去了,刘田臻也不敢一个人待在家里,就跑到他爸家去了。陪爸聊聊天,说不定就会好多了。中午,他留在了爸家,反正妻子也在公司就餐。一直到吃过晚饭,天都黑了好一阵子了,他才提起回家的事。他确实不愿一个人待在家里,这时回去,大概妻子也该回家了。
刘田臻一路小跑着回到了他住的小区,心才稍稍松了些,他不敢东张西望,生怕看到了什么,特别是看到布娃娃什么的。为了给自己壮胆,在上楼梯的时候,他哼起了小曲。三楼——四楼——五楼就是他的家了。刚到五楼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家门口有一个矮矮的东西,两只眼睛发出幽蓝的光,像坟茔的鬼火,忽明忽暗。刘田臻心都到嗓子眼了,他大吼一声,反应迟钝的声控路灯才发出了昏黄如豆的光。他仔细一看:我的妈呀,又是那只布娃娃!刘田臻感觉到胸闷得厉害,全身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但他还是用尽最后的力气,三两步上前,飞起一脚,将布娃娃踢到了楼下。“痛死我了,痛死我了。”楼下又发出布娃娃的叫声。刘田臻三两下打开门,然后把所有屋子的灯全打开,又迅速给妻子打了电话,让她火速赶回家。
妻子回到家,忙问发生了什么。刘田臻还是语伦次地描述着:布娃娃、蓝眼睛、鬼、昨晚……
他的妻子听了老半天,没弄清楚他究竟说的是什么,又狠狠给了他一大嘴巴,才让刘田臻回到了真实的生活中来。
“鬼,世上哪有鬼嘛,一定是你鬼迷心窍了。”妻子在听完刘田臻的描述后说,“走,我现在就跟你去看看楼下有没有你说的布娃娃鬼。”
其实刘田臻也想弄个明白,妻子在公司是医生,平时胆子够大的,今天有她做伴,正好去看个究竟。
可他们在楼下寻了老半天,什么也没有。
“就你想得出来,尽编些什么鬼呀神的忽悠人。”妻子唠叨着。
“鬼,这个东西,来无踪去无影,人家还在那里等你?”刘田臻仿佛也有充足的理由。
那晚,刘田臻做了个梦,梦见那布娃娃鬼魂附体,一直跟着他,他睡觉的时候,布娃娃也就跟他睡在一起,布娃娃还在梦里对他陰险地笑着,就像那夜在车里对他笑一样……刘田臻一声尖叫,从梦中醒来,胡乱地去开床头灯,却摸到一把毛茸茸的东西,他抓起那毛茸茸的东西一下就扔到了床底下。打开床头灯一看,原来是自家的那只猫!
刘田臻感觉身体出了毛病,有气无力的。第二天,他仍然没有去上班。只是不巧的是,第二天晚上,他惊魂未定地从他爸那里回来,居然又看到了那只眨着蓝眼睛,对他发出陰森恐怖的笑,并且会发出凄惨叫声的布娃娃!刘田臻彻底病倒了,他住进了医院。
3
刘田臻在医院一待就是一个月,这期间他还请了所谓的“陰陽”先生给治了治。慢慢地,刘田臻的病养得差不多了,就出了院。出了院的刘田臻尽管对那只眨着蓝眼睛、会发出凄惨叫声的布娃娃仍然心有余悸,但一时候倒也还没有再节外生枝什么的,他也就渐渐地平静了。
就在刘田臻赶回到公司上班的那天,公司人事科的同志找到他,给了他一张罚款单。刘田臻睁大了眼睛,我都一个多月没出车了,哪会有什么罚款。人事科的同志说:“就在你住院的前两天,一位穿白风衣的女孩子来投诉,说她专门打电话让你接她,人家才把布娃娃放到车里,你就将车子开走了,把一个女孩子扔在了荒野上。”
“穿白风衣的女子、布娃娃,唉——”刘田臻哭笑不得。
人事科的同志接着说:“又过了一天,有个老婆婆在她屋外的公路上拾到一个布娃娃,同时还有一张你的名片,估摸着是你丢失的,就送来了,你看,多好的同志,哪像你。于是,我就让公司小李给送来了,他回来说,你不在家,就放在了你的门口。”刘田臻听着听着,渐渐地明白了这一切。
晚上回到家,他不好意思地跟妻子讲起这前因后果,妻子刮着他的鼻子说:“就你一天疑神疑鬼的。”正在这时,门铃响了。刘田臻打开门,是八楼的麻二婶。麻二婶说:“有一天,我上楼的时候,发现你们门口放了这个布娃娃,可第二天我发现这个布娃娃掉到了楼下,就又捡了放在你的门口,可没想到第三天,又掉下去了。我本想等你们回来就送来的,可没想刘田臻出院了,就一直没碰着你们,今天才给送来。”
刘田臻一听,到现在为止,他倒真的什么都明白了。他接过布娃娃一看,原来眼睛里装着的全是荧光粉,难怪晚上会发出幽蓝色的光,他随手把布娃娃往沙发上一扔。“痛死我了,痛死我了。”布娃娃里面装着喇叭和声控系统。
唉,这糟糕的布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