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床之前，我认真问庄妍，“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我只是一个小天师，也许不会有什么作为。”
“你会有的，只是不是现在。”
庄妍的回答给了我最大的动力，确实，从小我就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千辛万苦来到世上，广袤的世间，必定有我的舞台。
信心十足，我让庄严上班的时候等着电话，装修师傅来了可以抽空跑回来给师傅说下要求和方案，合适的话就让他们先动手打理她的那间。等庄妍中午吃过饭，可以考虑回来把那个房间的东西先搬来这边，健身器除外。
庄妍一一应允，先去了公司。我找到欧阳贾，让他算清了五年房租，又告诉他师傅来了直接联系庄妍。
完了我给老李打了电话，老李距离新村还有五分钟。
我没再回家，又蹭了老板一瓶可乐，就坐在门口等着老李。
一看时间九点了，我觉着城里人最大的不好，就是说早点去的时候，基本能晃到九十点钟。真不知道‘一日之计在于晨’这句话，他们是咋理解的。
上了车，我就问老李是不是什么辫子被人抓住了，或者对方来头不小？怎么昨天说话一点底气都没有。
老李连忙否认，他觉得这先款后事的事也许是我想得太天真，我们可以考虑先把事办漂亮，然后再结账，或者收点预付款什么的。他依旧带着实体企业的气息来做商人，这种方式我觉得在世间的正常商业活动中可以有。但这见不得光的天师行业，我师傅被赖过的事情就不少。因为我们无法走正常渠道，去打官司催要欠款。
当然，在面对寻常人家的小型委托，我们可以这么做。即使遇到横的，损失也就一两个初阶灵魂的费用，问题不大。
但是遇到商界的成功人士，因为开价高，并且他们有着非常丰富的欠款经验，不得不防。
路上，对方什么情况我什么都没问，而是抓紧时间跟老李说了一些判断灵魂强弱的细节，还有事主的大致情况分析。
先看为人，平时口碑好的，为人和善的，大多不会遇到什么大灾大难。这类人再有钱，我们也按市价核算。若是为富不仁，有有点仗势欺人的主，只管把价格往高了开。这类人一般仇人较多，被灵魂惦记的也不少，就像张阳一样。
和老李说到张阳，我忽然想起左华答应我的事来。
不过，现在太忙，还没时间去找左华的晦气，我还得先把眼前的事给办好。临到目的地前，我让老李一会儿别开口说钱款的事，一切以我为主。我又让他把符咒和清单拿出来我看。
根据指示，我在前座储物箱里找到里送货红单。
一共四十六张四种符文，每种都有单价合计九百八十块。
我又从储物盒里翻出圆珠笔，重新翻出一本新的送货红单，依照条目填上。只是单价后面都加了个零，总价九千八。有钱人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可以买个心安。
“符文价格你跟他说过没有？”我问老李。
“还没，他开口很豪爽的样子，我已经按功能调整了一些单价……你…你这也太离谱了吧！”老李看清了我定的总价。
我嘿嘿一笑，“是有点离谱，一会儿说得好了，给他打个五折，他怎么谢我都不知道。”
老李有些不信，不过，既然我夸下海口，那他就站一旁看着就是了。
还有些事想先交待一下的时候，我们到了，一个叫什么‘芭芭莉亚’小区，美名其曰欧美风情。总之，我觉着只要是我念着拗口的名字，都是欧美风情。
“引见完了，你尽量少说话。不是所有的单子我都能接，有时候，该放手就放手。”我最后嘱咐了一句。
“好的，我知道了。”
老李关上车门，拿着两份送货红单据，想了又想，把他提前写的那本塞进了储物盒。
符咒是用一个信封装着，里边又用白色纸条，分类隔开，捏在手里，还有些像一摞百元大钞。
老李带着我，在小区里七弯八拐，找到一栋别墅。四层那么高，是一幢独栋别墅，门口还有个不小的绿色草坪。有钱人真懂享受，我心里不免酸了一下。
老李还没敲门，门就被站在后面的管家拉开了，弯腰做出请进的手势。
“李先生，我家主人再等您。”
“好的。”老李还是和门卫客气了一下，走了进去。
看门的穿着正式，确实是按电影里的英国管家那种装扮。燕尾服，前面敞开，白色衬衫的衣领从脖子就翻着花，一直延伸到裤子里边。裤子没有皮带，高出腰部一截。管家还留着两撇八字胡，看上去就觉得不是好人的那种感觉，脸上露着自以为迷人的微笑。
我冲他点点头，跟着老李进去了。
“这就是你说的大师？”
我还没看清房子的主人，里边便传来有些沙哑的声音。
我快走两步进到里边，看到了坐在沙发主座的主人。一个梳着大背头，发际线稍高的中年男人，体态有些魁梧，穿着西装，没打领带。脸上很干净，没留胡子，面宽耳廓，乍一看便觉得是大贵之相。但是印堂痕迹明显，黑气环绕。
他的眼睛很深，陷在眉骨下边，眼袋有些严重，也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声音沙哑，但是还算洪亮。
“大师多大年纪？有把握吗？”
我来到他的前面时，他又开口问道。
我进来的时候就扫视过房间，确实有三个灵魂，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其实我现在都不知道灵魂做这些事有什么意义，就是数数手指，把辫子拆了又重新编好，在特定的通道线路上走来走去，或者坐在某处默默冥想。
阶段不高，也没表现对房主有多深的怨念。这和那男子印堂的颜色有些对不上，屋里的灵魂应该远远不止这么几个。
“年纪我就不说了，多大把握么……现在也说不好。这房里有三个初阶灵魂，但你的问题不在它们身上。你印堂的黑气，它们是做不到的。”
“哦？你还能看相？我记得我曾经听说过，驱邪天师一般是不会看相的。”男子来了兴趣，坐直了身体。
看他的样子，好像并不担心自己摊上的事。
“我这并不是看相，印堂的气色，一眼便知。你可以先说说情况，有什么不对的。”我一边说着，一边把老李引到他对面的沙发坐下。我则开始在客厅闲逛起来，这里看看，那里瞅瞅。
“你说，别管我。我喜欢一边看，一边听。”
我说的话好像高调了一些，引得房间里的三个灵魂都放下手里无聊的事物，慢慢聚拢过来围观。
“你们放宽心，本天师不会随便出手。你们若想正常渠道回灵界，一会儿我可以帮忙。”我一边观察房间布局和其它地方，一边和三个灵魂说话。
“你为什么要帮他？”一个灵魂壮起胆子问我。
“还没决定，看能收多少费用。我们也得吃饭，不是吗？”我转到上楼的楼梯口，好像一楼除了几个房间没进去看过，就这么三个灵魂。
房主好像没遇到过这种不太搭理他的人，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不喜不怒。
但也一直没说话。
“我说老先生，你就不说说自己经历了什么吗？这让我很为难。”
“不是我不信你，而是世上骗子真的太多......要不大师先露两手，简单表示一下，先让我相信你的能力。”房主有些提防心里也正常。他这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成功人士，确实很难相信别人。
“这真的不方便，你是遇到事了，才找到老李，对吧！既然有人给你介绍过老李，那你该先表示出诚意。我们做不做你的生意还不确定，你却想先看我露两手，这样的话，我觉着你还是再找找别人。”
说罢，我忽然觉得这单不接也罢，这人城府太深，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着了他的道。
“看不出大师还挺有性格的，那你开个条件，要我怎么样，你才能先露两手？”男子好像对我愈发有了兴趣。
“你想看什么？”
“我想见鬼。”
男子目光如炬，认真的盯着我。我并没在他身旁，但也感到他的眼睛里有火。
“这个啊，你早说不就行了。给你两小时见鬼时间，两万块。半小时见鬼时间，八千......你选一个吧，两种价格，概不赊欠。”我面露微笑，这钱也太容易挣了。
“我哪有这么些现金，先记着，完事了让秘书给你们开支票。”
“那改天吧。你准备好现金，我们可以再跑一趟。不过，你印堂的气色，我到觉着真不能拖了。”我一本正经告诉他。这么大一栋别墅，拿不出几万块钱？我信你我就是傻子......
“那符咒呢？我先买你们店里的符咒顶几天不行吗？”
“你说包圆，我们整理出几十张来，但是你没准备现金，那可能也得黄。这些有用的符咒，可不便宜。”我举起手里的信封，示意老李把送货单递给他看。
九千八的价格没让他有什么变化，看完单据他只是偏过头去，和旁边的一人轻声说了几句。
那人走后，他转过身子对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和他坐下谈。
我走了过去，和他一起坐了下来。
“稍等我一下，我让他们去拿钱，一会儿先给我开个八千的眼。如果真能见到鬼，那九千八我也认，我也可以开始讲我遇到的事。”语气和蔼，没有半点不悦的感觉。
直到这时，他才招手示意给我和老李倒茶。
我的判断还算精准，有钱人需要的是价值体现，而不是你的东西有多便宜。
老李舒了口气，接过用人端来的茶，吹了吹，抿了一口。
没两分钟，刚才离开的人回到房主身边，递给他一个鼓囊囊的信封。又在他耳边耳语了两句，我确定，那信封里装的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