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厂围墙边的小路,我们开始朝后山走去,问过小张,他们原来周末常去,没什么意外。我描述背阴处的浅山洞,他们竟都进去过,也没什么不对。
离开木材厂的范围,刚转过个弯,我看到个熟悉的身影,一个二十四五的瘦高个,背着手站在前方山脊转角处。前面跪着一个老态龙钟的灵魂,看似在向他请求什么。旁边一个用残砖破瓦搭起的小棚,一个不十岁左右的男孩在推搡着老头的身体,声嘶力竭的喊着:“爷爷!你醒醒……”
“啊!怎么回事?”
庄妍第一个忍不住,快步走上前去,在男孩身旁蹲下身子,右手搭在了老者的脖颈处,左手翻开眼皮,看了看老者的瞳孔。
肺痨王和小张连忙赶上前去,一起帮忙。
我则站在两个灵魂身旁,看着他俩。
老者发现我在看着他俩,忙对年轻人说道:“帮帮忙,他看得见我们。”
“我知道。”男子转过身,我好像想起来了,这是来接李琪蓉的那个鬼差。冷峻,漠然,不过有些帅过我的样子。
“什么事?要我帮忙吗?”我主动开口。
“请自便,半柱香的时间。”鬼差依旧没什么废话,看来老者是自然死亡,鬼差到的比较及时。
老者忙爬了过来,我忙搀起‘它’道:“有话好说。”
“求您帮帮我的孙子,他叫程小五,是我给取的名字,是六年前,我在钱兴路捡到的孩子。捡到时,大概三岁的样子,现在九岁。我靠拾荒为生,没什么钱,我走了,他也没人照顾了,他现在虽然能养活自己,求您帮帮他,能不能送他上学。”说完,老者又跪了下去。
“好吧!我尽力。”我不知道我是哪来的勇气,能承若下这么大的一桩事,也许我连自己都养不活。想到这里,我接着又道:“但我是天师,只能独来独往,我会想办法安置小五。”
“谢谢,谢谢!希望他能好好活着。”老者认真给我磕了个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像我爷爷年纪的老者给我磕头,我完全不敢受,但速度太快,我也无法阻拦,有些尴尬的,“大爷您不必这样,这事,见到的人都会管。”
老者站起身子,又郑重说道:“我铺盖下面,我三年前拾荒捡到个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只觉得很值钱的样子。要不一会儿你看看,如果适合,就带在身边吧!”
我点头表示我会看,老者转向鬼差,做好跟着他去的灵界。
我转向鬼差。
“对了,你上回说的问题,已经反应到上边。但具体到了哪个层面,我就不得而知了。放心,等回复下来,我一定来通知你。”鬼差和我说完,便想带老者离开。
我看着它俩,无语。
临消失前,它又转身说道:“对了,据我的上司交代,你这段时间成绩斐然,报酬可能会暂时扣发,是怕你在世间越长越小,除非你能......”
“什么?”我看向鬼差,希望解惑。
“你能找到天罡镜,自己储存灵力,我们便可以给你输送报酬。”鬼差看着我,需要我一个收到或了解的表示。
我忙掀起西装下的t恤,把汗衫上的那面,挂在我脖子上的铜镜露了出来,“是这个吗?”
鬼差明显有些诧异,盯了我半分钟,点头道:“是!但我觉得你现在用不了。你哪里得到的这天罡镜?这镜子,世间不过三块。”
我的个圣母玛利亚,这么稀有的宝贝那道友说给就给了我,我只免了他们一百的费用,我这是哪辈子烧的高香啊!想到这里,心里对那老道友还有些愧疚起来。等有空还是找找他们,这么贵重的天罡镜,受之有愧。
“具体要怎么用?”我忙说出我最关心的问题。
“你学会就好,学会了用它送个灵魂回来,我们就知道了。多保重,后会有期…”
没等我继续,俩魂就消失不见了,刚才我应该问他怎么学的。这鬼差,说话说半截,连个说明书都舍不得给我一个,如果有投诉通道,看我不投诉你。
我正暗自发着牢骚,庄妍不满地站在窝棚处喊道:“过来帮忙呀!大家都在想办法,你露什么肚皮?那是什么,护心镜?”
我别好衣服,来到窝棚旁,男孩诺诺的看着我们,还在不时抽噎。
我先让肺痨王,电话联系马厂长,希望能伸个援手,花钱请殡仪馆的把老者收殓了。
肺痨王去一旁打电话,向厂长汇报。
我和蔼的转向男孩:“你叫程小五?”
男孩点点头。
“我见过你爷爷,他请我继续照顾你,你愿意吗?”
男孩坚定地摇摇头。
“为什么?”
“你太黑了,像个坏人。”程小五直言不讳。
虽说人家刚和爷爷分别,但庄妍、小张和肺痨王却不厚道的笑了。特别是庄妍,非常认可程小五下的结论。
“小五,那你觉着我们几个,谁最像好人?”我却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程小五打量了我们四人,他们三个都屏住了笑。
“这个叔叔最像……”程小五指着肺痨王。
“王哥,要不麻烦你把小五先送回去,和马厂长商量一下,能不能把小五先送到福利院,等找到合适的,再接出来吧!这事,我真是有心无力。”
“好的,但就你们几个可以吗?”肺痨王看了看前面还要走的山路,不放心的问道。
“问题不大,你把背包里的东西分给小张和小庄就好。”
庄妍的眼神有些异样,意思分明在说:‘我没叫你小杨,你到先叫起我小庄来?’
肺痨王腾空背包,和蔼的和程小五说起话。
时间还早,我们可以等着殡仪馆的人到,于是逗着小五,往木材厂的方向走了一小段路。小五却有些舍不得离开老者太远,就像要等着老者下葬后,他才恳离开。我们围在一起,一问一答,了解了些情况。
小五的记忆里,老者便是他的亲爷爷,没有父母。每天跟着老者下山捡些东西换钱,窝棚旁边,已开辟了几块规模不小的菜地,种了些瓜果菜蔬。老者身体很好,爱笑,从来就没想过老者会死。据小吴说,两天前爷爷忽然生病,身体忽冷忽热,他没办法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医生来。只能用自己瘦小的身体照顾爷爷的饭食,其余的事完全指望不上。
而我了解的,小五是被家人遗弃的孩子,我告诉肺痨王,让他去福利院的时候登记一下,六年前钱兴路捡到的孩子,捡到时没有身份标识,大概三岁。
我看看他们的窝棚,不大,但也能遮风避雨。周边是堆成小山的各种瓶子,不远处一条从山上流下的涓涓细流被拦成一个小水塘,清澈见地。一九岁小孩能在这环境下自己做饭,也算非常能干了。忽然我想到两天前老者的忽然生病,会不会和我有关?
想到这里,我快步回到老者身体旁边,摸了摸脖颈处的气门,还好,没有残留阴气迹象。结合鬼差出现的时间,我确定和木材厂逃出的双修邪灵无关。暗出一口气,如果这是因为我的原因造成的,我不敢想像我会怎么想。
我又往山里走了一小段路,绕过被太阳照到的地方,叫出谢田。
“你顺着这路往前,大约一里地,先去看看,遇到什么就回到这里告诉我。我们等着他们人到了再来。”我给谢田指明了线路。
“得嘞,你们后面跟上。”谢田回复一声,先往里去了。
一转身,庄妍站在身后。
“你怎么知道他叫程小五,刚才刚才又和谁说话?”庄妍看起来很认真。
“他爷爷告诉我的,刚才叫个朋友先帮我们去前面看看。”
“哦!”
庄妍转身,和我回到程小五那里,远远看到了山路上出现几个抬着担架等装备的木材厂工人。
原来,马厂长接到电话后,马上联系了殡仪馆。殡仪馆听说尸体在上山,便有些不想安排人来,后来左右交涉,厂长决定安排人先来把老者抬到厂里,在厂里等着殡仪馆的车。
一伙人七脚八手,把老者搬到担架上,抬着就先走了。肺痨王等小五又哭了一会儿,牵着小五的手,慢慢跟着去了。
庄妍和小张情绪不高,我的也有些低落。
我来到窝棚旁边,打算看看老者说的东西是什么。
庄妍看出我的意图,忙制止道:“干嘛!死人的东西你也要翻?死者为大你懂不懂……”
“孩子的爷爷说铺盖下面有个东西,看我合不合用。”
“真的?那就看看呗。”庄妍一脸好奇的蹲在旁边,等我去翻。
“不过你说的有理,死者为大。但是这些东西咋整?”我指着窝棚里的东西问道。
“你看看老头给你的东西,剩下的不然我回公司和领导说说,让他们联系有关部门过来处理。”
也只有这样了,没想到庄妍还有善后的用场。
我掀开床上的铺盖,其实也不能算床,就是各种工地捡来的废砖头码成的一个平台,中间有块不大的木板。我拿起木板,木板下是一个方孔,方孔里有个白布包裹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