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远和张主任交流了半天,我竟然没听出任何问题。
“李先生,您不是本地人不知道,九头沟是五六十年前河海市下面一个乡,后来河海市扩建,收纳为河海市一部分,就是现在的天河区。”周志远将我拉到一边,低声解释道:“现在像她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根本没几个人知道九头沟的。”
我微微有些讶异。
九头沟五六十年前就被划为天河区了,二十岁的戴梅依旧说自己是九头沟的人?
难道……
一个大胆而可怕的念头,忽然跃入我脑海中。
我的脸色变了变: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就太匪夷所思了!难怪周志远听了之后脸色都变了。
“咱们先进去看看。”
我对周志远说道。
或许,事情没我想的那么复杂,这个叫戴梅的女孩子只是搞了个恶作剧呢!
周志远明白我的意思,很快对张主任说道:“张主任,我们先进去看一下病人,辛苦您了。”
“周先生哪里话,应该的。”
张主任客客气气请我们进了病房。
因为戴梅被发现的地方特殊,所以周志远给她专门安排了一个单人病房,整个病房内只有她一个人。
我们三人走进病房时,戴梅苍白着小脸半躺在病床上,正用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惶然打量着病房,眼中除了惊异之外,全是好奇,似乎是一个孩子第一次看到这么新奇的世界一样。
我的心又是一动。
我冲周志远点了点头,示意他上前。
“戴梅,你好。”周志远会意,上前冲戴梅柔声打了个招呼。
戴梅仓皇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羞涩而紧张看了我们一眼,小声回应,“你,你们好。”
“是这样的,我们是发现你昏迷不醒,并把你送往医院救治的人。”周志远自报家门后,笑眯眯说道:“既然你现在清醒了,我们想帮你找到家人。你现在身体没什么大碍,能不能告诉我们你家的地址,我们好让你家人来接你回家去?”
戴梅犹豫了片刻。
“我叫戴梅,今年二十岁,家住九头沟乡小石头村九队555号,丈夫叫王大海。”她轻声说。
她说话时,我一直紧盯着她看。
除了紧张和羞涩外,戴梅表现的很自然,没有丝毫说谎的痕迹。
说明,她没有骗我们。
“那你记不记得你为什么会昏迷?”
我低声问。
戴梅抬头看了看我,红着小脸摇了摇头,“我,我不记得了!”
再往下追问,也没有任何成果。
我们只能罢休。
周志远出去打了个电话,派人去天河区找原来住在九头沟乡小石头村九队的王大海。
不管什么情况,一定要找到王大海!
整整一天,他派出去的人都没有任何回应。
我和周志远则待在医院内,一边等他手下人的消息,一边暗中观察戴梅。
我发现,这个戴梅虽然看起来年轻,但对医院内的东西都很新奇,也很陌生,不仅连马桶都不会用,看到周志远用手机打电话,她不停的盯着周志远手里的手机看,发现我在看她之后,她又羞红着小脸垂下头不吭声了。
这个发现,又让我的心沉了沉。
一直到傍晚时分,周志远派出去的人才打回来电话,说他们找到要找的人了,正往医院的方向赶来。
“李先生,他们找到王大海了!”
周志远兴奋对我说道。
我明白他为什么兴奋。
除了我之外,戴梅是第二个在钟秀楼内活着回来的人。
了解戴梅失踪的原因,以及戴梅是如何失踪而复返的,这对我们找到出事的那十七八个人,解开钟秀楼的谜题至关重要!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兴奋的太早了。
事情,或许比他想象的要复杂无数倍。
只是,我没有说出来这些。
大概晚上八点左右,周志远的手下带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急匆匆走进了病房。
“大海?”
病床上的戴梅眼睛一亮,立刻欠起身子叫道。
继而,她又瞪大了眼,疑惑问,“大海,你怎么忽然老成这样了?”
“妈?”
中年男人直勾勾盯着病床上的戴梅看了片刻,又用衣袖揉了揉眼睛,终于颤抖着声音叫,“你真的是我妈?”
他这一开口,病房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时,谁也没搞清楚两人的关系。
戴梅叫中年男人大海,中年男人叫她妈?
这是什么情况?
“你,你不是大海!”戴梅又盯着中年男人看了半天,然后摇了摇头,“大海左边眉毛里有一颗小黑痣,你没有。”
中年男人眼泪刷一下就淌下来了,颤抖着声音叫,“妈,我是南南啊!”
戴梅脸色僵住,“你,你是南南?”
中年男人眼含热泪点头,“对,我是南南,王向南,这名字还是您给我起的呢,您不记得了?”
“南南?”
戴梅脸色倏地一变,“可我的南南才只有三岁……你,这怎么可能?”
王向南苦笑道:“妈,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戴梅喃喃道:“我,我不记得了……”
王向南还想接着往下说,我冲周志远的手下使了个眼色,示意将王向南带出了病房,又让刘主任去安抚戴梅去了。
显然,戴梅对发生的一切并不知情。万一王向南说出的事情让她难以承受,事情或许适得其反。
所以,必须让两人先分开,让戴梅和王向南都冷静一下。
“我的老天爷……”
走出病房时,王向南的手和脚都是抖的,嘴里不停念叨,“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我冲周志远使了个眼色,周志远掏出一支烟递给了王向南,“兄弟,别激动,先抽支烟冷静一下,再慢慢说。”
王向南抖索着手接过了烟,放到嘴里狠狠嘬了一口。
抽烟时,他夹烟的手抖的筛糠一样,身子也哆嗦的不像话。
我和周志远也没催促,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等着他,一直到他抽完一支烟,我才低声问,“你刚才说不可能,什么不可能?”
“我妈,我妈都死了好几十年了。”王向南白着脸看向我,嘴唇发紫,哆嗦着说道:“可她现在又活生生出现在了我面前。而,而且,她现在的模样,就是她死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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