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挺有个性呢……”
里香并没有真的生气，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反而微笑起来。
能够拒绝大巫仙家族邀请的，古往今来，不敢说没有，但绝对十分稀少了。
程长卿的表现，反而让里香感到很是有趣。
至于能不能带她上山，里香是一点都不担心的。
她相信，有一天程长卿会主动上来的。
而且这一天并不遥远。
里香收回了目光，将长长的九环锡杖，扛在了自己看上去很弱小的肩膀上，大步流星地朝山上走去，同时，口中抑扬顿挫地念诵起了一段古词：
天地反覆兮，火欲殂；
大厦将崩兮，一木难扶。
山谷有贤兮，欲投明主；
明主求贤兮，却不知吾。
………
这声音，一直飘出了很远，也传到了还没走远的程长卿的耳朵里。
她站住，侧耳一直听完。
“感觉那个姐姐，很不简单呢……”
“那才不是姐姐，我能感觉到，她身上有一丝……有点像是妖的气息。”
龙龙和小小，再次一左一右地钻出了背包，发表着对里香的看法。
程长卿没有加入进去，她再次迈步，顺着漆黑的山路，慢慢往前走去。
“姐姐，虽然我这么说你可能会骂我，但
你……真的不去大巫仙家族吗，这样可能会错过大好机缘……”
小小跳到程长卿的肩头坐着，怯怯地说道。
“如果我跟她走了，我没法面对死去的那些族人。”
“可是……”
“这是我的道，如果我突破了底线，道心便会动摇，就算给我再多机缘，也无法让我变得更强。”
“啊，说的好有道理呢……”
龙龙喃喃说道。
他朝漆黑的前路望了半天，挠着头说道：
“可是，我们又不回家，现在去哪呢？”
“去找你们最想见的那个人，嗯……也是我最想见的人。”
想起那个人的脸，程长卿的心头，顿时产生了一丝暖意。
今晚的经历，的确让自己成长了。
程长卿审视着自己的内心，至少有一点，让她敢于直面自己的感情，而不是像过去那样，一直逃避了。
“哇，好啊！”
“我同意！”
两个小家伙兴奋地大叫起来。
他们没有向程长卿去确认那个名字。
在他们看来，此时此刻，能让无家可归的程长卿主动去投奔的，只有那个人了。
…………
西南方山区的夜空，宁静而低垂。
数不清的星星，仿佛就悬挂在头顶上方不远处。
躺在一张凉席
上的陈羽和兮兮，枕着双臂，仰面望着星空，已经好长时间了。
他们身在卧室上方的平房房顶上。
看星星，是兮兮的主意。
——在紫晴走后，陈羽提议让兮兮睡床，自己睡沙发，结果被兮兮硬拉着，拎着个凉席就来到了房顶上。
“这个是什么星星？”
兮兮指着一颗星星问道。
“天狼星。”
“咦，你确定吗？”
“非常确定。”
“那这个嘞？”
“木星，也叫福星，岁星。”
“那这个……”
一连问了几十颗，结果陈羽连很多完全不出名的星星，也都准确地说出了名字。
“哇，你好棒棒，简直比得上天文学家了！”
兮兮抱着陈羽的胳膊，惊喜地说道。
陈羽翻了个白眼，
“拜托，我是道士啊，牢记星图，是我们职业的一部分，我从六岁差不多就能做到了……”
“我当然知道！”
兮兮将白眼又还给他，
“我这不是假装下嘛，你也一点不配合……榆木疙瘩一样，那你说你还有什么优点，能值得我崇拜的？”
“你为什么要崇拜我？”
陈羽皱眉看着她。
“因为，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崇拜过人啊，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哦，我
以前崇拜过柳青，不过后来觉得他也不过如此，就没什么感觉了……”
“为什么？”
乍听到柳青这个名字，陈羽心中一动，追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发现了他的一个小秘密，这才知道，他也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
不等陈羽开口，兮兮接着说道，
“这件事情，属于别人的秘密，你就别打听了，不是什么好吃的瓜。”
“至少在这个时候，我不想说起这些无关的事情。”
“那说什么？”
“看星星呀。”
兮兮说着，摸出两个泡泡糖，递给陈羽一个，另一个塞进自己嘴里。
两人就这样并排躺在一起，望着星空。
过了好一会，陈羽实在忍不住，说道：
“我得提醒你，这星空我从六岁开始看，基本上……没有任何好奇，看多了还会想吐。”
兮兮噗嗤一笑，“你就没有好奇过，这些星星，到底是不是都有神仙居住在上面呢？”
“按照你们道家说法，什么二十八星宿，难道都是真的？”
陈羽笑着反问道：
“你是尼姑，是不是也相信这世上真有什么极乐世界、婆娑净土？”
“从某种意义上，它是存在的……不过你说的不对，我暂时还不是尼姑。”
“暂时？”
陈羽心中一动，问道。
兮兮沉默片刻，说道：“我没跟你说过吗，我明年将挑战本门首席弟子，然后……如果成功的话，我会剃度出家，将来掌教的位置也是我的。”
她撇了撇嘴，
“师叔她们都说我有佛缘，虽然我也不清楚佛缘在哪。”
陈羽从地上坐了起来，严肃地看着兮兮。
——严格来说，兮兮、灵峰、李牧他们，都是俗家弟子。
在古时候，俗家弟子基本等于外门弟子，是进不了一个宗门权力核心的，想要成为核心弟子，必须通过剃度或是冠巾，成为真正的道士或僧人。
但是现代社会，法术公会的规则改了。
很多宗派，都不强求弟子一定要受戒，甚至特意培养俗家弟子。
从前，各大宗门降妖除魔，多半是被动的，一般只负责宗门所在区域的一方水土的平安。
而如今，由于法术公会的成立和扩充，需要大量的法师行走江湖，主动处理各种灵异事件，以此为历练。
这样一来，俗家弟子的优势就出来了，其实就一点：隐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