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正对着院子里,照见神龛里头的一尊雕塑——当然不可能是土地神了,陈羽听杜新月说过,这神像早就被“
大师”们换成了属于他们的神像。
借着火光,陈羽定睛望去,这雕塑身材十分高大,身穿金色战甲,手里拿着一对好像铜锤一样的武器。
最诡异的是,这神像没有脑袋……
“莫非是刑天?”
陈羽心中嘀咕起来,看上去又还像,一般有关刑天的形象,都是光着膀子的,毕竟这样才好体现双x为眼、肚脐为嘴这个元素。
而且,刑天作为华夏神话人物,并不是神,从没听说哪个教是供奉刑天的。
神像下面,好像还有个牌位,上面写着什么,应该是这个神的名字,可惜现在没办法走过去看,陈羽决定待会散场后找机会去看一眼。
两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人,从土地庙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只碗,里头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两人挨个朝村民们走过来,每到一个人面前,就伸手往碗里蘸一下,然后在那人额头上抹上一道。
这就是杜新月之前说的油膏。
总算轮到自己了。
陈羽偷眼看去,这个穿黑色长袍的是个女的,看上去挺老的,相貌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华夏人常见的容貌,只是表情看上去异常沉静,给人一种很威严的感觉。
是人类。
陈羽特意打开天眼悄悄观察,确定是人类。
“嗯?”
将要给陈羽抹的时候,这老女子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手悬在半空中,鹰隼一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你是外地来的?”
老女人冷冷问道。
陈羽不看他,尽量让双眼失焦,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状态,拿起水壶,贪婪地咕嘟咕嘟地猛喝了两口。
老女人这才放松警惕,蘸着油膏的那只手落下来,用毛笔大小的刷子,在他脸上刷下了寥寥数笔。
凭着感觉,陈羽大概能猜到,自己额头上被刷下的,是一个“卍”字。
这是佛门最基础的佛号,就像道门的双鱼图一样,可以用在很多地方。
“果然是佛门组织……”
陈羽抽了抽鼻子,油膏之中,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就让陈羽感到特别不解——在人脑袋上抹油膏,是一些组织在祷告祈福之前的仪式,油膏的意义,是作为灵媒介质来使用的,据说能让人更容易感知到神的旨意……
例如十字架教,虽然放弃了这种仪式,但在祈祷文中,至今还有“你用油膏抹了我的头……”这种句子。
但佛门,哪怕是行为上最怪异的“南传”和“黄教”,也没有用油膏抹头的习俗,更不要说,这油膏里面还掺了血……感觉上妥妥就是邪教所为。
“乌拉……”
就在陈羽思索这些的时候,一个拖长了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那两个教徒。
给人抹完了油膏的他们,回到了神像旁边,双手合十,口中开始吟唱起来……
陈羽仔细听着,他们念的不是汉语,但他也是很快就辨认出来,这是梵文。
语气抑扬顿挫,和声袅袅,带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韵律……被涂抹油膏的位置,也开始逐渐发热,一种奇怪的舒适感,在意识中缓缓扩散开来……
陈羽蓦地一惊,清醒过来,朝周围望去,村民们全都垂着头,表情松垮下来, 陷入一种如痴如醉的状态之中。
连站在自己身边的杜新月,也是如此。
陈羽立刻想到她先前跟自己说过,这个阶段,便是祈福——那些被感染了的人,每次祈福结束,感觉原本凶残、暴躁的性格都会好很多。
因此她猜测,这种祈福仪式应该是对这些感染者的一种驯化。
至于他们正常人,祈福仪式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但是当这种感觉扩散时,一定要顺应它,不能排斥,否则 那些“大师”会立刻感受到。
她警告说,先前有人就是因为这个被识别出来,然后被处死了……
果然,陈羽看到两个教徒中的一个,睁开了眼睛,目光在他们中间扫来扫去,显然是发现了自己的异常。
“居然能通过神识,在这么多人中间发现个别不配合的人,这是修炼了什么法门啊!”
陈羽内心啧啧称奇。
他闭上眼睛,做出跟大家一样的表情,但意识中依然排斥那股试图入侵的念头——这是他作为法师的一种本能,哪怕明知道是安全的,也不敢随便让陌生的精神力深入神识。
再说,已经被发现了了,现在补救怕是也来不及了。
那教徒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似乎也无法判断是哪一个出了问题,于是跟另一个低声说了什么,继续吟唱……
大约半小时后,仪式结束。
村民们相继醒来。
“大家都别走,我们这里头,出了叛徒,他不愿意归顺我们的象雄大神,刚才,一直在默默对抗……”教徒中一一个,厉声说道。
村民们互相张望起来,神色凶残并且充满了邪性,似乎想要把“大师”说的这个异类找出来。
杜新月也用同样的表情朝陈羽看过来,不过眼神中却是透着探寻和紧张。
陈羽悄悄冲她挑了挑眉毛。
“啊……”
这时候不断有人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眼睛望着水井方向。
方才,在祈福仪式中,他们陷入一种失神的状态,忘了喝水,现在仪式结束,恢复正常的他们,需要补水了。
教徒也是发现这一点,说道:“去补水,但一个人也不许走!”
陈羽顿时心生一计,暗暗加快脚步,抢在了前几个,将水壶灌满,然后回到队伍中。
等所有人都补水之后,教徒拿出了一只小手电,从最前面一排开始,挨个检查起来……
“怎么?”
教徒中的那个老女人,停在一个教徒面前,用手电照着他的脸。这人神情扭曲,口中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
老女子于是凑到跟前,正在仔细打量,这人突然“哇啦”一声,一口黑色的粘液,正吐在了老女人的脸上。
“啊,该死!”
老女人大叫起来,忙用袖子不断擦脸。
“哇!”
“啊……”
不断有村民弯腰呕吐起来,有人直接倒在地上打滚。
他们的身体,也开始产生了各种奇怪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