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庶人这个问题还真是有点问住我了。
思索片刻，我试探性的问道：“敌人太多，我们被孤立了？”
卫庶人微微摇头：“我们还是有一些盟友的，不然卫氏一族早就被灭族了。”
我又道：“那么……是敌人过于强大？”
“这也不是根本原因。”
卫庶人再度摇头，他淡淡说道：“归根究底，原因只有一个——弱！
我说的弱，并不是说天官不够强大，也不是说我们的天官术不够霸道。
我说的弱，是指我们的族人弱！
曾经，我也是天官，横推一切，可是……结果呢？
我的子女遭遇不测，我的老妻疯疯癫癫。
每每我看到我的老妻坐在门口呼唤儿女的名字，或欣喜若狂，说孩子回来了，孩子回来了，我都痛彻心扉，那时我就在想——天官又能如何呢？不还是庇护不了自己的妻子儿女吗？
我们卫氏一族的出路到底在哪里？
这个问题我思考了很多很多年，最后我得到结果了。
天官路，限制了我们。
地灵珠是有数的，决定天官也是有数的，甚至为了成就一位天官，我们不得不自相残杀，古往今来，一门双天官的盛景，也仅仅出现了一代人而已，可就是双天官又能如何呢？
他们只是两个人，而卫氏一族的族人却有千千万万人！
两个人，怎能庇护的住这千千万万人呢？
他们跑去了东面，西面的族人就要遭殃，他们冲杀在前方，后方的族人就要遭殃。
天官越强大，招来的敌人就越多，族人就越是要流血。
强干弱枝，举全族之力培养一个天官，这个天官却不能庇护全族，这就是蔓延了一代又一代的悲剧，所以每每有天官出世，往往都是我卫氏一族最黑暗的时代。
天官，救不了卫氏一族，只有让每一个族人全部强大起来，才能让卫氏一族真正强大！
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情，在黑暗中给族人留下一条可行的路，给卫氏一族留下后路，给那些没有成为天官的孩子留下一条活路！！”
“所以，龙化……就是你认为的出路？所有卫氏族人都能利用的力量？”
我道：“可是，地灵珠天底下是有数儿的，难道天图石就没数儿吗？天图石好像比地灵珠还要稀有吧？这根本就不是出路啊！！”
“不，你没有把握到问题的关键！”
卫庶人说道：“龙化为何成了卫氏一族的禁忌之路？为什么在遥远的圣武时代，包括他的亲子、嫡孙时代龙化没有问题？
问题的关键在于，圣武选择了和外人通婚，让我们血脉不纯，没有把这种力量完整的传承下来！
我用了几千年的时间，验证龙化是否是可控的，已经有了结果，现在，我只需要做一件事情，打造一个无论是身体还是血脉，比之圣武不遑多让的人，然后重新开始我们这一族的传承！
这一次，不再犯圣武犯下的错误！
当然，最初的时候，近亲结婚，会出很多很多问题，可能会出现很多残次品，只需要淘汰掉就好了，留下精品，继续一代代繁育，熬过三代，这些困难就会迎刃而解，我卫氏一族将彻底迎来新生！”
他看着我时，目光狂热。
很显然，他说的那个无论是血脉还是身体，都能比肩圣武的人……就是我！！
而我……在稀里糊涂的喝下那瓶血液后，自身血脉发生变化，确实已经开始满足这个条件！！
“你他妈的……”
我看着他，犹如看一个疯子：“你祸害了老子，还要祸害老子的孩子？让老子的孩子兄妹结婚？
什么繁育？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猪狗，不是你用来繁育精品的畜生！！”
“这是拯救卫氏一族的捷径！！”
卫庶人也拔高了声音，神态有些癫狂：“卫氏一族蔓延了几千年的悲剧，只有这样才能化解，如果我们的族人每一个都无比强大，那么局面就会发生改变，天官不会在孤独的作战，族人不会眼睁睁的被报复残杀！！
每一次蜕变都是残忍和痛苦的，只要扛住这些痛苦，牺牲几代人而已，就能得到最灿烂的未来。”
我转过了头，不再搭话，闭目不言。
卫庶人所谓的要给卫氏一族谋未来，原来就是这样的未来。
这个人不能留了，必须找机会干掉他！
我心下暗暗想着，如果说以前他对我的纠缠只是让我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力的话，那么现在的他让我觉得心头发寒，这个人因为儿女遭遇不测，老妻疯疯癫癫，已经彻底走上了一条疯狂的路，甚至灭绝人性。
近亲结合，兄妹成婚……
亏他能想得出来。
悲剧和人性之间，我选择人性，如果家族依赖**才能强大鼎盛，那这样的家族活该灭亡，历代天官挞伐黑暗、族人喋血悲歌，这一切都会被全部抹杀掉。
这一点上，我想我大概能明白圣武的考虑。
我虽然还是个单身汉，没谈过什么恋爱，结婚无从提起，生孩子更是遥不可及，但作为一个人，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碰我的孩子，将他们当成猪狗，去做什么繁育实验，这是生而为人的基本底线。
卫庶人不甘心，仍旧在我耳边喋喋不休，他讲了他的儿女失踪的痛苦，讲了他老妻疯疯癫癫的痛心，他讲了他一生所经历的，所见过的很多悲剧，试图让我认同他的观点。
我一直沉默不言，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扭头看着他说了一句：“你儿女失踪了，你很痛苦，所以，你就要拿我的儿女当猪狗，去繁育什么纯血统的精品，去化解你心头的执念，我特么的难道不痛苦吗？”
他愣了一下，说：“总要有人牺牲的。”
我说道：“牺牲我，可以，大义当头，我不退缩半步，但别特么的牺牲我的儿女。”
说完，我再不理会他了，无论他说什么，始终闭目不言。
如卫庶人所说，这真的是一条非常漫长的路，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被卫庶人念叨的都有些头昏脑涨时，黑暗中忽然传来“咚”的一声巨响。
“到地方了！”
卫庶人的话语戛然而止，他垂头望向下方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