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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三神庙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呀!”

    安如神色间闪过一抹迷惑,轻声道:“那时候我就是觉得心跳速度变得非常快,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因为太紧张了,所以直接就出手了……”

    说此一顿,她颇为疑惑的问我怎么了,对于我会关注这个事情有些好奇。

    从始至终,我的视线一直就没离开她的脸上,发现她神情不似作伪,一时间更加疑惑了。

    仅仅是直觉吗?

    如果说,直觉让她感觉到我在靠近,那她出手刹那给我的震慑力是不会作假的,这是我内心最直观的感受,难道这种震慑力也是紧张下的潜能爆发吗?

    我神色怪异,眼前的安如与那时的她几乎是判若两人!!

    嗷吼!

    这时,一道愤怒的咆哮声忽然从村子里传来,正是那马六指的声音。

    紧接着,我脚下的冻土“噗”的一下子炸裂开来,埋在土中的椴木棍子向上弹出一截,长度约莫与成年人的手指差不多。

    这仅是个开始。

    紧随其后,在这根蹦出来的椴木棍子左侧,一个土包裂开,又一根椴木隐隐冒了头,不过并没有弹出太多。

    刚刚平静了一些的鬼老头见此一幕立即跳脚,满是破洞的脸皮子“哗啦啦”的抖动着,面色不善的看着我:“小子,这就是你说的阵法?到底靠不靠谱呀!”

    他了解的不多,但也知道,这些椴木柱子就是此阵的关键,如今忽然跳出来,由不得他不害怕!

    其实我心中也是颇为惊讶,没想到马六指这么快就采取行动,不过倒是没鬼老头这么惊慌。

    至少,短时间内马六指还是出不来的。

    跳出来的这根椴木在村口木门正中,从方位上来讲,处于我布下的先天八卦阵的坤卦位置。

    看椴木柱子的弹出规律,应是自坤卦位置起始左行,用我们的专业术语来说,这表示冬至一阳初生,起于北方,正是先天八卦阵阳阵的行炁方向,而阴阵的行炁方向则是坤卦右行,表示夏至一阴初生,起于南方。一寒一暑,可以理解为是太阳的在一年中的圆周运动,也可以理解为阴阳交替更迭。

    椴木按照阳阵行炁的方向依次弹出,这说明阳阵的行炁路线并没有被打乱,仍旧按照原来的规则在运行,也就是说,马六指并未在阵中找到真正的破解之法,只是在用暴力猛轰,若是他果真捕捉到行炁的路线,破阵得当,这些钉在地上的椴木理应直接焚毁,亦或者杂乱无章的弹出才对。

    不过,暴力猛轰也是有用的,正所谓一力降十会嘛,打台球人家还讲究大力出奇迹呢,只是这个过程就比较漫长点了。

    我在村子里钉下三百六十根椴木棍子,这是采取老祖宗的农历纪元法,按照一年三百六十天来下手的,按照马六指这个破解方法,他非得按照阳阵行炁方向,把这三百六十根椴木棍子全都轰出来才行,每根棍子长两尺三寸,也就是将近七十公分上下,他每一次出手才能轰出一指长而已,不是我小看他,哪怕他精力再旺盛,想做成这件事情恐怕也得累个半死!

    鬼老头听了我的话,稍稍平静一些,斜着眼问我:“我们还有多长时间?”

    我暗自盘算一下,就说,如果马六指能像现在这样,一刻不停的轰下去,至少得一天一夜能完全破阵,倘若他中间休息,时间比这个还长!

    “那还等什么?你也别在这疑神疑鬼了,赶紧上路!”

    鬼老头立即吆喝道:“别忘了,你的阵法能困住它们,可生路断绝的林子里对你来说也是个天然阵法,耽搁不得!”

    我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而且三神庙中似乎还有不同寻常的机关,想找到那张与马六指休戚相关的床恐怕也得费一番手脚,这么一算,留给我的时间还真的不是很充裕,便不再盯着安如寻根问底。

    “兴许还是和她那古怪的身体有关系吧,若她真有马六指那份实力,哪还会被这么欺负?果真对我心怀不轨,有的是机会弄死我。”

    最终,我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对方却不明所以,反而冲着我微笑,我彻底没了脾气,紧跟在鬼老头身后,一头扎进了广袤的大山中。

    因为马六指的苏醒,林中煞气大涨,生路断绝,我在村子里时对此感受并不深刻,毕竟那里怎么说也是曾经山龙准备入首的地方,倒不至于被煞气侵蚀,可当我真正踏入林中的时候,这种感受就变得分外清晰了。

    这里更加黑暗了,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若不是安如他们对此非常熟悉,恐怕就是他们走进来都得迷失。

    没过多久,我就开始变得口干舌燥起来。

    这自然不是因为热,或者是口渴,实际上是煞气冲了心窍,导致心头火起,与人在生气暴怒时口干舌燥是一个道理。

    我担心再次中招,立即手捏五雷印,尝试庇护自身。

    可惜,这仍旧没有什么用。

    鬼老头一路上絮絮叨叨,这老东西大概是岁数大了,话确实有点多,搁平日里也不算什么,有工夫的时候,我甚至都会和他闲说互怼几句,可如今这些话落在我耳朵里,就像是困倦的不行时有一万只蚊子在耳朵旁边“嗡嗡”叫个不停。

    我一下子变得暴怒起来,腹中地灵珠颤动,唤醒天官刃,差点一刀把鬼老头活劈了,吓得对方下嘴唇“扑棱棱”的颤抖着,频率高到惊人,我都不知道这算是哪门子特技……

    最后,是安如的一把拉住了我。

    走入这里,她的手不似平时还有体温,反而冰冷的吓人,一把抓住我的手,我感觉像是贴在了冰块上一样。

    一股凉丝丝的气息从对方手中渗透过来,让我大口喘着粗气平复下来。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这是受了煞气的影响,但就是无法控制与按捺,双目炽热,眼睛红嗖嗖的看着四周,仿佛黑暗中的任何东西都是我的生死大敌。

    “这样不行的。”

    安如颇为关切的说道:“你和我们不一样,这些煞气虽然也会让我们隐隐有迷失之感,但至少影响要轻微很多,你不一样,这才走了一半,在这么下去,恐怕你会失了神智……”

    失了神智?

    我嘿嘿干笑起来,这怕是往好听了说吧,煞气冲身,我会变成六亲不认的疯子。

    我原以为凭借着道门的手印能扛住,实际上,这里的煞气浓重程度远远超乎我的想象,难怪青竹不肯踏足!

    “实在不行的话,让小咪陪你撤回去吧!”

    安如犹豫了一下,说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再试一试!”

    我沉思片刻,撒开安如的手,盘坐下来,轻轻闭上眼睛,但心头躁动不堪,始终无法彻底安静下来。

    我手捧百辟刀,使得地灵珠苏醒,同时轻声诵念道:“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失!”

    每一句口诀诵出,腹中地灵珠便轻轻颤动一下。

    这是道家八大神咒之一的净心咒,我曾见我师父做早晚功课的时候用过此咒,他说这能排除杂念,安定心神,使凡心入于冥寂,反观道心,可修的清净,并有一些保护魂魄的作用,此时我用来捍卫心神,防止被煞气冲体疯掉。

    净心咒和净身咒一样,非凡俗所能涉及,需要道家子弟实证实修来的灵气作为根本。

    八大神咒博大精深,在我刚刚触及胎息时,根本触碰不得,从东胡古墓出来,有了长足的进步,这才隐隐触碰到门槛,不过我估计也只能用净心、净身、净口这三道最为简单的神咒,而且此前我根本就没有练习过,眼下这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若我师父在这里,恐怕又得说我莽撞了。

    第一次动用八大神咒,并非小事,一旦哪里出错,可能会万劫不复,寻常道童学习这些的时候,基本都有师父陪护,若不是如今万不得已,我根本不想触碰这些,同一天里两次动用从未接触过的神咒,还是在煞气侵身的情况下,懂行的都会说我是在深渊上走钢丝。

    兴许是我命不该绝,丝丝凉意在我身上弥漫开来,那股燥热和冲动渐渐收敛许多,可仍旧没有完全消失。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这一刹那,我忽然很想念我师父和鹞子哥他们,也不知道我师父现在怎么样了,前番跟着他们穿行在阴阳之间的禁地,总是会不断依赖着他们,倒是可以像个愣头青一样横冲直撞,如今只剩下自己身陷困境,为求活命,无论是礼官的本事,还是道家的手段,肚子里的那点牛黄狗宝一股脑儿的全逼出来了,哪怕有些只是理论,也不得不拿出来卖一卖,大概真像一些鸡汤说的,绝境使人成长吧。

    “现在我大概能算得上是个道士了吧?不管如何,为了我师父,我也得走出去。”

    我暗自为自己打气。

    一只冰凉的手忽然抓住了我,是安如。

    我扭头,却看不清黑暗中她的神色,但她手上传来的丝丝凉气倒是与净心咒带给我的清明颇为相合,二者结合,虽说不足以完全与煞气对抗,但至少不会让我丧失理智,就是有些毛手毛脚。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做什么指引,干脆也就不说话了,默默跟在他们身后,在黑暗中蹒跚前行。

    在这样冰冷枯寂的世界中,时间观念都变得格外模糊了起来,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只是知道自己的双腿已经走的麻木僵硬了,这时候,鬼老头忽然停了下来。

    “到了。”

    他默默看着前方。

    黑暗中,一个庞然大物缩在阴影里,犹如一头怪兽一样卧在山下。

    走到近前,方能看出这座三神庙与寻常的小庙不太一样,完全是切割的四四方方的青石堆砌起来的,除了房顶,其他地方未用一砖一瓦,正是因为如此,它才能在漫长的岁月中保存的极为完好,门窗看样子是翻新过的,铁筑的大门上挂着一把“凹”字形的锁。

    鬼老头一到这里,立即捂上鼻子,大呼说空气实在是太污浊了……

    想来,应该是门神土的气味还在吧。

    我笑了笑,仔细打量着眼前这把锁,锁体极为厚实,看样子是黄铜与精钢打造而成,靠暴力根本无法破坏。

    而且,这摆明了就不是现代的锁,应该是个有意思的古物。

    至于锁孔,那就更有意思了,呈一个“工”字形。

    鬼老头凑在一侧看了一眼,撇嘴说道:“砸窗户吧,这锁弄不开的,打三神庙建起来就有了,一直用来锁门,钥匙就是一个薄铁片,不懂的人给他钥匙都开不了,以前村子里有人拿锤子砸过这玩意,根本砸不坏!”

    用精钢和厚实的黄铜打造的锁体,你能砸开才怪!

    我摇了摇头,看了一眼两侧的窗户,都是铁窗,估计要砸开那铁窗,还不如直接撬锁呢。

    实际上,这锁就是一个简单的迷宫锁。

    这大概算是古代机关术中最低端的机关锁了,和复杂的三巴掌锁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那种锁内部机关环环相扣,根本撬不开,需要用钥匙打开第一道机关,然后用力掌击锁体三次,震开第二道机关,锁才能打开,除非有钥匙,或者用现代的器械来锯,否则根本无解,以前有一伙盗墓贼遇上了这种锁,几人轮番上阵,锯了六七日才锯开。

    至于这种迷宫锁,实际上就是内部锁道很复杂,像是迷宫一样,里面有个撞针藏在最深处,钥匙必须得从锁眼的正确位置伸入,才能够得着那撞针,然后自己挪对一下,用钥匙上的孔洞挂住撞针,轻轻一拉就开了!

    似眼下这把锁,钥匙应该从“工”字形的锁眼上边右侧伸入,一杆子捅到底就挂住撞针了,哪有鬼老头说的那么玄乎。

    我看安如的耳朵上挂着细细的耳环,便要了过来,将之捋直,在顶部掰出一个小勾子,立即从锁眼伸了进去,很快就找到了那根撞针,轻轻一拉,迷宫锁发出“咔嚓”一声脆响,从门环上掉了下来。

    “有手艺啊!”

    鬼老头惊呼:“你到底是个道士还是做贼的?”

    我笑了笑,推开了铁门。

    里面有昏黄的光芒闪烁着,一个巨大的供台上,放着数斩油灯,以至于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怪怪的味道,上方便是神龛,里面盘坐着三尊塑像,想来便是冉族祭拜的三神了。

    供台下方,一左一右跪坐着一对童男童女,面朝铁门……

    准确的说,这对童男童女赫然是两个大活人!!

    当我推开门的刹那,他们同一时间嘴角微微勾起,冲着我露出一个诡异万分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