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陈义山去了哪里?
原来,他与阿螭、无极天尊、玉英娘娘分开之后,独自穿过花厅,越过廊道,渐渐步入了九重仙宫的后苑。
那后苑里长满了奇花异草,郁郁葱葱,极为茂盛,专供昆仑虚仙派的门人弟子采集,用以炼丹制药,而且都是别处没有的品类。
陈义山兜兜转转,看的心痒难搔,恨不得做个“采花大盗”,摘些装走,又暗想百花仙子如果来了,必定都能认出来是什么品类,有什么效力,而苍雪和孙伯行要是来了,一定舍不得走!等会儿见到无极天尊的时候,一定要厚下脸皮求他送点什么东西,难道,白给他清理门户了?
在流连忘返之际,陈义山忽然瞥见了一株桃树,不禁呆在当场。
那桃树上弥漫出来的气息与他颍川老家那株近乎一模一样!
环顾四周,偌大的后苑里,就只生长着这一棵桃树!它矗立在百红千绿之中,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陈义山快步走近,怔怔的看了许久,心中忖道:“我一看见它便油然生出了一股亲近的感觉,想来必定不是昆仑虚土生土长的,可又是谁移植到这里的呢?难道是洛神姐姐前些日子在昆仑虚盘桓的时候,特意种在这里的吗?”
他仔细打量桃树周遭,但见各色植被俨然有序,神土也非翻新之状,便已明白,这桃树生来已久,绝非是十数日之内栽种的。
他狐疑着睁开了慧眼,凝望桃树有时,却辨不出个所以然,探不出个究竟来!
“难道是上古时期的遗留之种?”
陈义山眉头紧蹙,忍不住伸手去摸那树干,不想一触之下,心里竟陡然萌生了一股奇妙的感觉——这桃树就像是自己亲手栽种的一样!
“嘶~~~”
陈义山倒抽一口凉气,震撼不已!
他思忖了片刻,鬼使神差般的施展出了土遁神通,往地下潜去。
桃树的根绵延向里,扎的极深!陈义山便也顺着一路下行,约莫遁了百尺左右,双脚忽然触空!陈义山吃了一惊,连忙睁开慧眼往下方俯瞰,但见脚下有一大片神光熠熠闪烁,形如球状结界,内中居然裹着一座宫殿!
陈义山惊呆了!
看那宫殿的规模并不大,如一个大户人家的三进院子似的,结构极为整齐,前后完好无损。
他端详了片刻,听不到任何动静,便试着触碰了一下那球状结界,发觉并无异样,于是轻飘飘的飞落下去。
前院精致,中庭开阔,连过两重门之后,陈义山进到了一座寝殿似的屋舍中,厅堂干干净净,环堵萧然,只地上放着一个蒲团。
右手里间珠帘长垂,一股淡淡的香气仿佛是穿越了千年岁月,混合着尘封的味道,悄然钻进了陈义山的鼻子里。
这显然是个女子寝居的地方,飘香处,是人家的闺房。
陈义山觉得那股香味熟悉至极,可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个女子身上嗅到过。
迟疑了片刻,他对着空气拜了一拜,自言自语说道:“也不知道此间主人是谁,且恕陈某唐突之罪。”然后掀开珠帘,迈步踏进了那间闺房里。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铺设着芝席羽褥的玉床,床右首摆着一张妆台,妆台上明镜高悬;床头依靠的墙壁上,张挂着一幅绣像,虽然有些发黄,但面目清晰可辨。
陈义山凑近了,但见上面绣的是个男子,白衣长发,生的面如冠玉,剑眉星眸,真真是英俊潇洒至极!
陈义山只觉生平所见诸人之中,再没有谁比这个绣像中的男子更俏了!忍不住赞了一声:“好俊的少年郎啊!”
赞叹之后,他转过身去,面容在铜镜中一闪而过,忽的心中一动,“咦”的一声,连忙又转过头去看那幅绣像,刹那间瞠目结舌,愣了许久才喃喃自语道:“这,这不是我么?!”
是的,那绣像里的男子就是陈义山自己!
陈义山揉了揉眼睛,擦了擦口水,一时间有些茫然不解,这一座地下宫殿里怎么会张挂着自己的绣像?!
谁绣的?!
陈义山坐在了床头上,轻抚羽被,感觉自己恍若身处一个光怪陆离的梦中。
一切都显得那么诡异。
那股似曾相识的香气还在幽幽入鼻,陈义山猛然打了个激灵,拍床而起,失声说道:“是玄女娘娘!这是九天玄女娘娘的寝宫!”
他终于想起来了,这股似曾相识的香气,在九天玄女娘娘的身上曾经闻到过!
只不过,这座宫殿尘封于地下太久了,那香气略微有些异样,变得似是而非,所以急切间想不到出自于谁罢了。
可如今想到了,陈义山又觉一阵汗颜!
九天玄女娘娘对自己是何等的青眼有加啊!就冲着这张挂在床头上的绣像,便足可见人家一腔情愫!而自己答应她要救她逃出生天,却至今不知道她究竟被锁镇在什么地方……
自怨自艾了片刻,陈义山又诧异了起来,那棵桃树到底是谁栽下的?
绝不可能是九天玄女娘娘。
这座寝宫显然是在诸神大战、盘古降劫的时候,因为昆仑虚坍落塌陷,以至于没入地下,得益于神光结界庇护而保存完好。而那棵桃树则是在这座寝宫上方的地面植根的,可见至早也该生长于盘古大劫之后。
那么,到底是谁种的呢?
为什么要种在这座寝宫的上方呢?
又为什么触摸起来像是自己亲手种下的呢?
陈义山百思不得其解,索性走出九天玄女娘娘的闺房,往寝殿之后探看去了。
这寝殿之后也有一座花圃,但占地不大,内中的花草树木也早已枯萎衰败,与地面上九重仙宫后苑的情状是迥然不同!
那花圃中央有一座高高隆起的土丘,还矗立着一块昆仑玉质的碑刻,显然是座坟茔。
陈义山转到了墓碑前头,只瞥了一眼,便如遭雷击!
那墓碑上刻的字触目惊心——
“先父陈公讳义山先母白氏讳芷合茔之墓!子陈香立!”.
陈义山身子晃了几晃,脸色瞬间煞白,一颗心砰砰乱跳,感觉都快要跳出腔子了!
他望着那墓碑,看着那几行字,目光最终定格在了“陈香”二字上头。
“香儿,我的香儿,他,他来过这里……”
陈义山的眼睛渐渐模糊了起来。
他恍惚中,想到了许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