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雪松树杆粗大,表面生长着几颗拳头大小的木疙瘩,并没有异常。
“我过去看看,你别动。”
王不灭翻身上马,到雪松旁,他小心翼翼用手触摸树皮,确认无碍后一抖缰绳,又转到树后……
赫然,一幕凄惨景象,直射眼中。
王不灭这些年也算经历了大风大浪,然而眼前所见还是远远超出他的承受范围,两眼一黑,从马上栽了下来。
岳倾城远远看到,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道:“不灭,你怎么了?”说着话就要过来。
王不灭扶着树杆起身道:“千万不要过来,就在那儿站着。”语调惊慌到了极点。
岳倾城从未见他如此失态,道:“你到底见到了什么?”
王不灭见到的,是骆冰的尸体,一具被吸干血的尸体。
姑娘表情颇为平静,应是死亡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没来得及感到害怕。
望着她苍白的面容,王不灭悲从中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尸体前,喃喃自语道:“骆叔,我终究没能保住您的骨血。”
可明明见她跟着盲僧一起离开,又怎会在这片林中出现,而且还走到了己方二人的前头?
难道,这一切都是幻觉?
想到这儿,王不灭心中忽然有了一丝侥幸的念头,他伸出抖得厉害的手,在骆冰手背上轻轻按了一下。
那种冰冷僵硬的死亡之感,顺着手指,传遍全身。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真只假?”
王不灭都快要疯了,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刨了个雪坑,将姑娘埋在白雪之下。
无论真假,都不能眼看着她暴尸荒野。
之后,他上马返回。
岳倾城见他面色极其难看,小心翼翼问道:“大哥,究竟怎么了?”
王不灭看了一眼躺在地下拼命挣扎的盲僧,叹了口气道:“妹子,告诉我这是幻觉。”
“除非,咱两产生了相同的幻觉。”
“嗯。”王不灭点点头道:“走吧。”
“走,可是你还没说……”
“别问了,知道结果,你只会后悔。”
沉吟片刻,岳倾城微微点了点头,眼眶里泪水隐现,深吸口气道:“赶路吧。”
王不灭将盲僧横放在马背上,牵着马向林子深处走去,此后一路,他不断见到老关,甚至有老关残害师父、花紫堇的场面,然而心中却如明镜一般透亮。
奇怪的是岳倾城一直沉静如水,并没有产生幻觉,噬魂林,在她身上似乎失灵了。
盲僧挣扎良久,终于因力竭而昏睡过去,就见他的长发原本如绸缎一般顺滑,此时简直变成了一块白玉,透出晶莹玉润的光华。
正暗中思索种种怪相缘由,忽然,王不灭觉得身周温度急剧升高。
身为火师,能承受远超常人的热量,再转眼一看,王不灭发现自己已然“身处”一片峡谷之中,所立处,两边悬崖缝隙,不断有大股熔岩喷涌而起,灼热的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硫磺气味。
无所不在的幻象,再度控制了他的意识,以至于所见、所感、所闻是如此真实的存在。
对于此地,王不灭似乎并不陌生,似乎还有些眼熟,细想,与他心中认为的“灵修山庄”十分吻合。
难道此番幻境,自己又来到了“灵修山庄”?
刚有此念,就听深壑中的岩浆发出“咕噜噜”的响声,似乎开锅了一般,温度越来越高,空中不停扬起一股股耀眼的火星。
即便王不灭胆大过人,也不免觉得心虚,朝断裂处往下看去,只见地底暗红色的熔浆不断射起,形成一道道独特的熔岩喷泉,一对赤红色的犄角,正在岩浆中不断升起沉入。
这对犄角十分巨大,足有数丈长短、近一米粗细,从形状看竟然是龙的犄角。
王不灭大吃一惊,疾退数步,直顶到石壁方才停步,心跳剧烈,几乎要破胸而出。
然而怪相并未消失,只见火星喷发愈加密集,接着,那对赤红色犄角由峡谷底部缓缓升起,继而一颗无比震撼的赤红色龙首出现了,只见龙须烈烈、龙目睥睨,眼神中可见王者降临、扫视众生的气派。
难道,灵修山庄,就是火龙栖息之地?
“罪人,还不归顺本源。”
火龙居然开口说话了,只见他张开阔口,两排利齿犹如一座座排列规整的白色山丘,说话时,不断有赤红色火焰,从喉头喷出。
王不灭诧异问道:“我怎是罪人?”
“你身为火师,却不愿承受生存规则,如此肆意妄为的逃避责任,难道不是罪人?”
“我是火师不假,可我与灵修山庄没有半点关系。”王不灭愤怒的回应。
“既是火师,为何不愿加入灵修山庄?”
“没有道理、没有原因,难道我选择如何生活,还需要外人同意?”
“你这个、忘恩负义之辈,有何脸面活在世上?”
王不灭愣住了,过得片刻,才问道:“我究竟得了谁的恩、负了谁的义?”
然而火龙并未给他答案,只张开阔口,对他喷出一股强烈的火焰。
火焰中的王不灭,只觉得身周一片血红,身体承受着强烈的灼烧感,痛的几欲晕厥。
王不灭想要反击,可烈焰就像狂风一般,将他死死顶在石壁上,不能妄动一寸。
王不灭狂喊道:“我就是化作灰烬,也绝不苟活于世。”
“哼哼……”火龙狞笑一声道:“既如此,我成全了你。”
说罢,火焰喷涌的更加剧烈,王不灭只觉得浑身滚烫,强撑片刻,只见腿部皮肤逐渐起泡焦糊,继而一片片灰烬从表皮剥落,飞入空中。
身为火师,居然死于火中,这简直是天下最为可笑之事,王不灭放声怒吼,只待死亡降临。
忽然,一股寒意侵入,他隐约觉得背后冰凉,一激灵,便恢复了意识,发现自己躺在雪地中,遮天蔽日的松林,已被烧出一个大缺口,焦糊的叶片,黑烟滚滚,阳光透过被烧开的区域,射入林中。
再起身,王不灭只见上半身赤裸,浑身一片焦糊,尤其胸前和两条手臂,到处都是烧糊的痂口,却并未感到疼痛,只是在这冰天雪地之地,非但不觉寒冷,反而感到一股股的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