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庙里那只山精的干尸跟活了一样,双眼直勾勾盯着前面某个地方,没人能说清为什么庙前香龛里的香烛会自己燃起来。
我循着干尸亮着绿光的两只铜铃般的大眼,发现这家伙盯着的方位恰好就是胡家祖宅所在的位置,心里登时有了打算。
我一拍脑袋,似乎顿悟到什么,赶紧对众人说:“我知道‘勾陈’是怎么回事了!”
“啥,说说看!”高小林见我一惊一乍,急忙追问道。
“勾陈在八卦方位中代表中央,属土。且在卦象中代表六神兽之一,司中土。”我咽了一口唾沫,觉得自己讲得太复杂,又解释道,“都说封百里是野路子,说不定他对八卦的研究胜过奇门遁甲,毕竟阴匠都是以奇门做局的,我想姬家不会教给他这么高深的本事……”
“你的意思是,十二时辰神煞序列?”高小林被我这么一提醒,似乎明白了什么。
“对呀!古语云‘青龙明堂与天刑,朱雀金匮天德神,白虎玉堂天牢黑,玄武司命共勾陈。’这勾陈如果在奇门局中解,需以时辰对应值符,但单独在卦宫解,则完全不同!”我很为高小林的悟性感到高兴,“凡子日、午日之申时为青龙,则酉时为明堂……”
高小林跟着我的节奏掐指算道:“以此类推,子日,未时为勾陈……我们遁入法阵的时候是今天凌晨,也就是申日,那么巳时为朱雀,则卯时为勾陈!”
“然后你再看这山精双眼泛绿光,绿乃东方木,它又望着胡家祖宅的方向,胡家以纸为器……”我接着高小林的话说去。
“这就意味着生门该以卯时勾陈为值符,对应天冲星,现在是冬至以后,该取阴遁四十八局来解!”胡蹇蕥插话道,“而这山精所指方向,则说明生门就在我们胡家祖宅的某个方位!”
“是了!”我一拍手道,“没想到封百里玩了个灯下黑,当真是从哪儿进就往哪儿出。”
“不过我还还有个疑问!”胡蹇蕥忽然说,“我爷爷曾说过,他到秀水村的时候就发现这处山精干尸,当时便知道是前人封百里所留,其阴煞极为深重,说明有人长期以役灵之术喂养这尊山精,我看这祖宅的归置,虽然挂着我胡家的牌匾,但更像是我爷爷到来之前的样子。”
“你意思是,这牌匾是假的?”高小林忽然问了一句。
“哼,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胡蹇蕥忽然挽了一个法诀,砰地一声打在这块楠木制的门匾上,只见一阵奇异的迷雾过去,牌匾上的胡家字样消失了,我和胡蹇蕥却惊奇地后退了一步。
阴匠解锁都是以制诀对制诀,胡蹇蕥用胡家的制诀敲开了牌匾的伪装,有些像我当时用制诀打开奚老太的九层塔,其下制诀只要是阴匠一见便知是谁留下的。
而牌匾上残留的制诀,分明就是封家的,这一点我之所以肯定,是因为之前在打斗中,封文山曾使出过祖传的制诀防御鬼伶,胡蹇蕥望了我一眼,想必也有相同的感受。
“那就是这里没错了!”我和胡蹇蕥对视一眼,又是一道制诀祭出,院门吱呀一声被我们打开了。
只闻得一阵阴凉之风忽然从院中袭来,似是一股异香,但却浸人心脾,登时我觉得眼前一花,只觉得一阵晕眩,胸中似乎被一双冰冷的手紧紧握住,再也喘不出气来。
“小心!”耳边只听到青音一声示警,便被一个人带着往后撤了几步,这才恍过神来。
陈瞎子被这阵风袭了一下,呜哇一声吐出一口腥臭的黑血,竟似冲了灵一般,满脸顿时布满青筋,十分可怖。
端木急忙扶住陈瞎子,又从怀里摸出几枚颜色怪异的药丸催他服下,陈瞎子这才缓过劲来,只是一个劲吐黑血,脸上的青筋暂时消了下去。
“这里被人下了厌胜!”高小林踏着罡步,上前用桃木剑混以鲜血朝特定的方位上扎了几下,方才退下来。
“怪了!”他冲到我面前,仔细看了看我和胡蹇蕥的脸色,继续说道,“你胡家的厌胜怎么这么邪门,竟然以恶灵入器,好在年岁太久已经无甚效果,不然这一阵风就能把我们的命给收走!”
“不可能,我家的厌胜不是这种法门!”胡蹇蕥几分辩解几分震惊地说道,“我家从来没有人以这样的手法下厌胜,这不是胡家的门道!”
“那他妈更奇怪了,封百里不是个厌胜高手,为何又在院中留下厌胜物?”高小林见几剑下去,厌胜物的效力已大减,方才步入院中,但他一走进院子,便赫然愣在了当场。
我和胡蹇蕥一步抢入院中,也被眼前的景象生生镇住了。
只见这处百年前的院落虽然和现在的胡家祖宅格局相差不大,但内里却完全不同,隐约在一个廊檐下,靠坐着一具男人的尸体,已经久久风化干涸。
“这……”胡蹇蕥先是一愣,然后换做一脸惊诧,“不会的,我爷爷是寿终正寝,这人肯定不是我爷爷!”
“肯定不是了。”高小林上前简单勘验了一番,转头用一种严肃的神情对我们说,“此人是封百里!”
“什么?”我和胡蹇蕥大眼瞪小眼,被高小林这句话给说怔住了。
高小林上前一步指着已经风干的尸体说道:“此人穿着民国初期的长衫,本来我以为是个寻常的人,但你们看,他手里竟然拿着这么个东西!”
说罢从尸体干枯如树枝的手里拖出一个物件,我抬眼一看,竟然是一块刻着“封百里”名号的铭牌,并且,在尸身的一侧,还摆放着一个早已化成败絮的包袱。
相传封百里从姬家自立门户后,行走川东躲避兵祸和姬家的追杀,没成想竟然最后落到了秀水村,道上有人说,封百里是个善于改动格局的风水师,所到之处会留下明显的印记,所以很难掏出姬家的手心。
但这人是不是封百里,着实让人有些拿捏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