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头儿把手从强顺眼皮上挪开了,扭头轻瞥了我一眼,不急不躁的说道:“我是医院里的眼科大夫呀。”
眼科大夫,骗鬼呢吧,我这时候警惕的就像只刺猬,又是厉声说道:“不可能,眼科大夫不可能说出报应的话!”
小老头儿顿时嘿嘿一笑,“那你说,我该是什么人呢?”
“天上的!”(算命先生)
小老头儿摇了摇头,显然能听懂我说的啥意思。
“山上的!”(得到仙家法力的)
小老头儿又摇了摇头。
“难道跟我一样,水里的?”(得到上代传承的)
小老头儿又摇了摇头,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笑道:“我怎么会跟你一样呢,跟你们谁都不一样。”
小老头儿这么一说,我不知道自己该说啥了,着实猜不透这老头儿了,不过,这时候越看老头儿越觉得他诡异。我不动声色的一点点绕开他,来到了强顺身边,把强顺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强顺这时候眼睛还是看不见,也不说话,整个人都很老实,我冲小老头儿试着又问道:“难道,你是……妖?”
小老头儿这次居然不摇头了,冲我摆了摆手,“年轻人,你猜不出我是谁,我现在还有事,没功夫跟你耗,既然你们俩遇上了我,也算是你们的缘分……”说着,小老头儿居然朝强顺看了一眼,抬脚走了过来,看样子是想对强顺做点儿啥。
我这时候还是像只刺猬一样,对小老头儿的抱着极大的警戒,最起码的,在没搞清楚他的身份之前,不能再叫他碰强顺。
小老头儿几步走到了我们俩跟前,我抬手朝他推了一把,想把他推开,谁知道,小老头儿见我推他居然不退反进,我一把推在了他的胸口,顿时,我就感觉好像推到了一堵墙上似的,小老头儿不但没怎么着,反而给他一抬手,“咔呲”一下掐住了我的手腕,紧跟着,掐着我的手腕朝旁边猛地一甩,我顿时感觉自己整个儿身子轻的像纸片似的,不由控制地朝旁边蹬蹬蹬冲了出去,“啪嚓”一声,撞在了小老头儿的自行车上,自行车稀里哗啦翻在了地上,我跟着也翻在了地上,所幸没摔着我。
等我翻身从地上爬起来的以后,小老头儿已经到了强顺跟前,强顺这时候啥都看不见,丝毫没有反抗能力,就哪里傻站着,嘴里还喊叫着“黄河黄河”,小老头儿当即冲他把手一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地一巴掌,重重扇在了他脸上。
我登即大怒,“老家伙,找死你!”骂着冲了过去。
冲跟前,小老头儿却稳如泰山的朝我瞥了一眼,还没等我动手发难,他一把抓住强顺的肩膀把强顺朝我这里一甩,强顺踉踉跄跄失控地朝我撞了过来,我闪躲不及,“咣”一下跟他撞到了一块儿,撞的我脑袋瓜子嗡嗡乱响。
等我稳住心神想再冲过去小老头儿算账,强顺却一把揪住了我,“黄河,我看见咧,我能看见咧!”
强顺兴奋的声音让我的火气立马儿消了一半儿,当即把注意力转移到强顺这里,“强顺,你、你又看了?真的?”
强顺冲我笑了笑,眼睛炯炯有神地看向我:“真的,能看见咧,能看见咧!”
说完,我们俩下意识朝小老头儿那里看了一眼,顿时一愣,老头儿已经不再原地了,不知道啥时候已经骑上自行车走出老远了。
我看着小老头儿的背影愣住了,强顺这时候问我:“黄河,咱刚才撞的就是他呀?”
我呆呆地点了点头,强顺又问,“刚才是咋回事儿的呀,我咋听着你们俩好像在打架呢?”
我赶忙回神,没理会强顺这句话,反问强顺:“你没事吧?”
“我没事呀。”强顺说道。
我朝强顺的脸上看了看,“那老头儿刚才打你那一巴掌够狠的,你真没事吗?”
强顺旋即露出一脸莫名其妙,反问:“谁打了我一巴掌?”
“谁打了你一巴掌?”这次又换我莫名其妙了,我说道:“就刚才那小老头儿呀,狠狠打了你一巴掌,你不知道吗?”
强顺眨巴了两下眼睛,“他没打我呀。”
“啥?”我都怀疑自己这时候在做梦了。
也就在这时候,小老头儿骑着车走到了丁字路口,那路灯还在那里亮着。
我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狗日的路灯,它这回咋不闪了呢,小老头儿走进光照范围以后它居然还是明晃晃的,难道,它就跟我们俩过不去么?
小老头儿这时候一拐弯儿,朝公墓方向去了,我顿时又纳闷了,公墓那个方向好像没有野鱼坑吧。
这时候,强顺递过来一根烟,“黄河,你咋又发呆了,不早了,咱该回去了。”
我接过烟看了他一眼,“咱不去医院了?”
强顺说道:“眼睛又能看见了,还去啥医院呀。”
我咬了咬下嘴唇,心说,估计不去医院也没啥事儿了,今天遇上的这个小老头儿,或许真是我们的缘分,他那一巴掌,弄不好就是在给强顺治眼睛。想罢,我冲强顺点了点头,两个人分别上了摩托车,不过,就在我打算踹脚蹬的时候,强顺在后座上“咦”了一声,没等我反应过来,强顺翻身从摩托车上下来了,我忙问他干啥,他也不吱声,走到我刚才被老头儿摔翻的那地方,弯腰从地上捡起个啥东西,见状,我赶忙把摩托车撑住,走了过去。
“黄河,你看这是个啥东西?”强顺把捡到的东西递给了我。
我拿到手里一看,黑乎乎的一根杆子,能有两尺来长,大拇指粗细,一愣,忍不住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这不是老头儿包里那根鱼竿么?”
强顺一听,又从我手里把杆子要了回去,前后看了看说道:“鱼竿哪有这样儿的,又不会伸缩,又没有鱼线,还这么短……”强顺看了我一眼,“这咋钓鱼呀?”
我舔了舔嘴唇,眼下这玩意看着确实不像鱼竿,但是,不是鱼竿它又会是个啥呢?小老头儿的身份不一般,这黑杆子……莫不是他的一件行器?
想到这儿,我扭头又朝丁字路那里看了看,小老头儿这时候已经走的没影儿了,连忙招呼强顺,赶紧上车,追上去把杆子还给他。
两个人骑上摩托车一掉头,原路返回,等再次走到路灯底下的时候,灯泡又忽闪起来,我这时候都快麻木了,懒得再跟它怄气。
一路追到公墓那里,居然一路没见着小老头儿的踪影,公墓再往前走还有路,顺着路又追出去一段距离,依旧不见老头儿踪影。
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往前追的时候,强顺身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不过强顺没接,直接把手机塞给了我,我把摩托车停到路边,朝手机显示屏上一看,又是张莉,顺便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原来都深夜两点多了,感觉没过这么长时间呀。
接通电话,那边传来张莉不算客气的声音:刘黄河,你今天是不是打算在外面过夜了?
看似很平常的一句话,其实里面隐藏了很多含义,我赶忙说道,现在马上就回去,马上就回去……
不敢再找小老头儿了,再找一会儿家门都进不去了,带着强顺回了家,把强顺送到他家门口儿的时候,我刻意跟他把杆子要了过来,我想找个机会把杆子拿给奶奶看看,兴许奶奶知道这是个啥。
第二天,本来还是白班,因为昨天晚上睡的太晚,早上没能起来,又旷工了。你们说说,一个经常旷工迟到的工人,哪个厂矿能待见他呢?
张莉早早起来去上班了,我一天又闲的没事干,把那黑杆子拿出来去找奶奶了。
到了南院儿,我爸妈都没在家,我奶奶一个人在院子里坐着,呆呆地看着院子里那颗大桐树,也不知道在想啥,好像迟暮的老人有时候都喜欢独自发呆,也或许,是在回想过去吧。这时候呢,那只老咕咕喵还在这颗大梧桐树上住着,不过白天很难见到它,我那次去也没见到。
奶奶察觉我进门,连忙回神儿,看看我,问我,咋这时候过来了,是不是又遇上啥事儿了?
我当时呢,只要没啥事儿,很少来南院看望奶奶跟我父母,只要我一来肯定就是有事儿。就像我妈说她自己的那句话,我没儿子,就一媳妇儿,我老婆都比我去南院的次数多,可见我这儿子当的有多混蛋。
我冲奶奶笑了笑,钻进屋里搬出一条凳子坐在了奶奶旁边,奶奶又看了看我,轻声轻语说道:“说吧,你这回过来有啥事儿呀?”奶奶这话充分说明我没事儿就不会过来。
我没说话,腆着脸从腰里把黑杆子抽出来,递给了奶奶。
奶奶接过杆子,眯起眼睛把杆子翻过来掉过去看了一遍,旋即,脸色大变,非常紧张地问我:“孩儿呀,这杆子是从哪儿来的?”
我很少见奶奶这么紧张过,心里顿时没底了,想了想,说道:“昨天晚上……在,在路上捡到的……”
“在哪条路上捡到的?”奶奶紧跟着追问道。
奶奶紧张的样子,叫我觉得事态要比我想象的严重的多,舔舔嘴唇,把昨天晚上撞到小老头儿的事儿,原原本本跟奶奶说了一遍。
奶奶听完,似乎松了口气,我旋即小心翼翼问奶奶:“奶奶,这,这杆子到底是个啥东西?”
奶奶看了我一眼,停了好一会儿,奶奶一字一顿的说了仨字:勾魂杆!
我一愣,“啥是勾魂杆?”过去,可从没听奶奶说过。
奶奶又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你们昨天夜里遇上的,应该是那边儿的阴差,这杆子,是他们用来勾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