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顿时一紧,就好像给人狠狠揪了一下似的,强顺这是咋了?他这眼睛……这眼睛难道突然瞎了?
脑袋当即嗡嗡作响,伸出双手抓在强顺肩膀上可劲儿摇了两下,大叫着:“强顺,你再看看,你再仔细看看,我就站在你眼前呀!”
强顺木然地眨巴了两下眼睛,眼神空洞朝我看了看,好像根本就看不到我,又摇了摇头。∵八∵八∵读∵书,.↗.▲o
我顿时着了急,就在这时候,身后不远处传来老头儿气喘吁吁的声音,“你们、你们俩咋跑这么快呢,也不说等等我……”
我扭头朝身后看了看,就见老头儿又矮又瘦的身影正跌跌撞撞朝我们跑过来。我叹了口气,心说,这下总算找到不管这件事儿的理由了,不过,这理由的代价也太大了。
我把强顺的一只手搭在了我肩膀上,对他说道:“走,这事儿咱不管了,回家!”扶着他的身子就往回走。
不过,强顺居然站着没动,抓着我的肩膀疑惑的问我:“黄河,你是不是还能看见,我咋感觉你还能看见呢?”
一听他这话,我心里这个难受呀,感情他这时候还没察觉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还以为月亮给乌云遮住,整个世界伸手不见五指了,也没想想这么晴的天,有可能吗?
我咬了咬嘴唇,没回答他,扶着他的身子硬推着他走。这时候,老头儿气喘吁吁跑到了我们跟前,朝我们俩看了看,老头儿可能没发现强顺的异常,不解的冲我们俩问道:“你们俩追上那鬼了没有?”
我朝他看了一眼,没理他,扶着强顺继续走,强顺一只手扶在我肩膀上,另一只手向前划拉着,走的小心翼翼,老头儿一愣,似乎这时候才发现了强顺的异常,看看强顺,又看看我,小声问我:“刘师傅,你、你这朋友咋了?”
还没等我回答,强顺立马儿停下了脚步,扭着头一脸茫然的来回看了看,顿时,歇斯底里大叫起来:“黄河,你们是不是能看见?”
我瞪了老头儿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该咋回答强顺。
强顺的声音发了颤了,“黄河,黄河……天上、天上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云彩?”
我把胳膊抱在了强顺的肩膀上,轻声说道:“强顺,没事儿啊,咱先到医院看看,医院要是不行,咱找咱奶奶看看。”
强顺闻言,顿时一把推开了我,因为用力过大,眼睛又看不见,我倒没啥,他自己踉跄几下摔斜坡上了,看着他狼狈摔倒的样子,这心里一揪一揪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我咬着牙过去把他扶了起来,强顺一脸惊慌失措的紧紧攥住了我一条胳膊,颤着声音问道:“黄河,你你告诉我,你们是不是能看见?”
我咬着牙从牙缝里崩出一个字,是!
强顺猛地松开了我的胳膊,双手使劲儿去揉自己的双眼,嘴里惊慌失措的嘟囔着,“我咋看不见咧,我咋看不见咧……”
看着比亲兄弟还亲的好朋友成了这样儿,我当时的心情可想而知。这时候,被我们追撵的那条黑影早已经不知去向,而且我也早已经把它抛到了九霄云外,啥几把黑影,哪儿有我兄弟重要?
老头儿这时候还想问啥,我没等他问出口,摆手招呼他,跟我一起扶着!
两个人一左一右扶上强顺往大门那里走。
我们的摩托车停在大门外的停车场,我想带着强顺先到医院看看,老头儿扶着强顺一边走一边小声儿问我,那东西还抓不抓了?我极不痛快的斜了他一眼,没说话。
来到大门外停车场,我先骑上摩托车,老头儿随后把强顺扶上了摩托车,我这边刚要踹脚蹬打火,老头儿又小声问我,那东西今天到底还抓不抓了?
我差点儿没冒火,看了老头儿一眼,本想冲他说几句难听话,我朋友都成这样儿了,我还给你抓啥呀抓,净顾着你自己,还有点儿同情心没有了!不过,这话窜到嗓子眼儿又给我咽了回去,压着火儿冲老头儿苦涩地笑了笑,说道:“大也,我这朋友病了,等我把他送到医院,稳定了再说,您看行吗?”
“行。”老头儿轻轻点了点头。
踹着摩托车带着强顺沿回路下山,因为强顺眼睛看不见,身体的平衡能力很差,摩托车被我骑的很慢,小心翼翼带着他。
强顺这时候不再说话,也不知道他在想啥,估计没想啥好事儿,我这心里边儿呢,就跟被猫抓了似的,不比他好受多少。
很快的,离开公墓,摩托车来到了一个丁字路口儿,我们这时候所在的这条路是个东西走向的,前方一条南北走向的土路在这条路尽头横拦了一下。就像分了岔儿,路由东西走向变成了南北走向。
这条南北走向的路,朝北走的话,是进山的路,山里还有的村子,往南走的话,是下山的路,山下也有个村子,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快到丁字路口的时候,就见路口靠北路边的一根电线杆上,居然挂着个路灯,之前我们过来的时候,因为是白天,也没在意,这时候,远远地就看见路灯明晃晃的亮着,还是那种老式的路灯,上面一个锅底式的灯罩,“锅底”下面拧着一个白炽灯泡。
这路灯还特别亮,估计灯泡在二百瓦朝上,不过,等我把摩托车骑到灯光的照射范围里面以后,突然,灯泡一明一灭闪了起来,就跟电路接触不良了似的,虽然有摩托车灯照着亮,还是导致我的眼睛被闪的一黑一白的。
这要搁着平常也就算了,不过这时候强顺成了这样儿,心里难受,路灯居然也来给我添堵,顿时来了气,抬头朝路灯看了一眼,骂道,他娘嘞,刚才还好好儿的,现在我们俩一过来你就闪,要不是强顺成了这样儿,今天非下车把你砸了不可!
骂完,加大油门,从路灯底下冲了过去。
往山下走的路,一路下坡,而且全是土路,我这时候心里五味杂陈,脑子里乱的很,一不小心,摩托车碾到一土坑里,倒是没翻车,剧烈颠了一下。
就听身后的强顺“哎呦”一声,紧跟着拍了我肩膀一下,“黄河,你慢点儿吧,你没看见前面有坑么?”
我回道:“看见了呀,我这不是……”话没说完,我突然感觉咋这么不对劲儿呢?猛地回头看了强顺一眼,强顺眨巴眼睛跟我对视了一下,眼睛里之前的那种空洞不见了。
我顿时懵了,问他:“你、你、你眼睛是不是能看见了?”
强顺顿时一愣,看看我,又看看周围,一脸茫然,“就是呀,能看见咧,我咋又能看见咧?”
我立马儿一个急刹车把摩托车停下了,胳膊肘朝后一捣他。强顺下了车,我也翻身下了车,盯着强顺眼睛看了好一会儿,问道:“王强顺,你不是在耍我吧,刚才那到底是咋回事?”
强顺还是一脸茫然,说道:“我也不知道呀,刚才咱俩跑着跑着,我就感觉有股冷风吹了过来,身上一冷,啥也看不见咧,我还以为月亮给云彩遮住了呢。”
看看强顺的眼睛,再看看强顺这张茫然不知的脸,好像不是在说谎话,但是……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呢?
“黄河,你说我这是咋回事儿呀?”
我摇了摇头,“别管是咋回事儿了,咱先到医院看看再说吧。”
强顺一听,顿时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去不去,死活不去医院。
其实我也不想强顺去医院,对那地方特别反感,见强顺这么坚持,一点头,不去不去吧,明天先到村里卫生所问问,要是真有事儿了再去医院也不迟。
写到这儿,或许有人会问,你当时就没往邪病上想过吗,万一强顺得的是邪病呢?其实我也想过,但是,邪病里从来没有眼睛看不见的案例,不管是鬼糊眼、鬼打墙,还是被啥东西迷惑心智,都是通过眼睛成像,然后再影响大脑,当事人的眼睛要是看不见了,还咋被影响大脑呢?有句俗话说的,眼瞎心明,瞎子一般很少给这些东西迷惑上,所以说,眼睛看不见这个,一般不会是鬼神作怪。有些意志力强大的人,遇上这些邪乎事儿,只要闭上眼睛静一会儿,就能挺过去。当然了,也不能一概而论,也有例外的,但是这种情况极为罕见。
第二天,还是白班,下了班以后,我硬拉着强顺到村里卫生所看了看,卫生所里的大夫拿着手电把强顺两只眼睛分别照了照,也没照出个啥,最后大夫说,可能是间歇性失明,属于神经问题,不行到市里的眼科或者神经病医院看看。
强顺一听就不乐意了,说自己没病没灾的,身体好的很,凭啥要去神经病医院呀。
我听了也不乐意了,神经病医院里都是神经病,好好儿的人去哪里干啥,不过,我觉得还是按照大夫说的,到医院检查检查,但是,强顺就是死活不肯去,最后,我陪强顺一起回了他们家,把这件事儿跟说了,我们兄妹俩一起劝他,还是不听。
真拿他没办法,这熊孩子犟起来比我还犟,究根结底,其实还是穷呀,就我们当时那工资,根本上不起医院,看不起病,万一真检查出是啥大病了……
强顺心思,等等再说,等再犯了再说,我还能说啥呢,眼睛长在他身上,又没长在我身上,再说了,这要换做是我,我绝对跟他一样的想法儿。
第三天,还是白班,强顺眼睛倒是也没啥事儿,不过,他那电话“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一口气儿响了一天,全是公墓那老头儿打来的,老头儿说,那东西又出来了,非得叫我们再过去看看。
说真的,真不想去,但是,也架不住这种无休止的电话骚扰,最后我答应老头儿再过去看看,不过,那天很不凑巧,快下班的时候设备坏了,全体加班,原本下午四点就该下班了,一直干到晚上八点才下班,从厂子里出来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这时候,老头儿电话又来了,估计上次老头儿也看出我们俩喜欢喝酒了,特别是强顺,老头儿在电话里说,今天的酒比上次的还好,今天还不光有烧鸡,还有猪头肉呢,原本加班就加的饥肠辘辘的,听老头儿这么一说……哎呀,喜欢喝酒抽烟的人他就是没出息。
骑着摩托车带着强顺,再次开往小孤山公墓。
等我们再次来到那个丁字路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那路灯亮着,我抬头朝路灯看了一眼,心说,这回走到灯底下,那灯泡不会再忽闪了吧?
摩托车很快接近了路灯,我又朝那灯泡看了看,明晃晃的,不错,这次肯定不会再忽闪了。
谁知道,摩托车刚走进路灯的光源范围之内,忽地,那可恶的灯泡又一明一灭闪了起来,就跟长了眼睛似的。
强顺上次没看见,上次走过路灯底下的时候他眼睛还看不见,他这时候在我后面说了一句,“黄河,这灯泡咋回事儿呀,刚才不是好好儿的么?”
我抬头朝路灯又看了一眼,说道:“没事儿,它就是看咋俩不顺眼呗,等咱走过去它就不闪了。”
话说完,摩托车也从灯底下走了过去,一走过去,果然,跟上次一样,灯泡立马又亮堂堂的不再忽闪了,上次就是这样,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我回头朝灯泡看了一眼,说了句,“再见你闪,非给你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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