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邓锡将山海经残片放到寺庙,就出现了一系列奇特事件。老师父怕弄丢,就放在床板里的经书中夹着,而他平时极少离寺,也没人知道他卧室的床里书中夹着这么样东西,所以很安全。可老师父会经常做一种梦,都跟现实有关,而且最多两天之内肯定能发生,件件应验,其中有很多都与香客有关。老师父以为自己修行提高,能知古晓今,于是开始会给香客算命,无不灵验。
渐渐地,法海寺住持老师父会算命的事传开,很多人都去找他。北京是大都市,有钱有势的人多,京津两地信佛的也多,而老师父的梦也经常做,只要与香客有关,他都会知无不言,而且从不收费,只让香客添灯油就行。他的名气越来越大,但身体却也越来越不好,同时,庙里和尚养的流浪猫狗全都死去,也让老师父怀疑,也许是残片的影响。
为了保证残片安全,邓锡每月阴历二十都会去庙里,跟老师父聊聊天,带很多香烛和灯油孝敬神佛,还恭敬虔诚地跪拜,每次最少两小时,以求佛祖保佑山海经残片的平安。邓锡很清楚傅家是什么样的角色,也知道傅观海始终想得到另外两家山海经残片,所以每次开车去石景山,他都会拐进副路,走小道,就怕后面有人跟踪。
七八年过去了,邓锡生意越来越忙,没那么多时间留给庙里,到现在他每次去,也只跟老师父坐着谈几分钟就走。他得知老师父身体状况一年不如一年,就问会不会是残片的影响,老师父称没关系,就算是,那也是修行之路上的坎坷,是注定要承受的。
邓锡又怕拜佛时间太短会招邓英俊怀疑,他爱吃炸酱面,知道在大栅栏胡同里有一个“老韩家炸酱面”,味道很绝,于是每次从寺庙出来就直接去他家,呆上大半个小时才走,用来掩人耳目。其实他想多了——邓英俊只顾自己吃喝玩乐,哪有心情关心老爸这些猫腻?可邓锡已经习惯这些行为,去寺庙绕路,回来吃炸酱面,跟韩老板聊天,几年如一日。
邓英俊大学毕业之后,邓锡为守祖训,不得不把老三京的事说给他听,但也只是说说,不让他知道继承家主的事,怕邓英俊好奇心太强,到时候硬要掺和。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郝运的双鱼玉佩无意中出现,门生会和秦震都被吸引,又到北京找邓家,这才让邓英俊知道了到底什么叫“老三京”,和这三家肩负的重要使命。他很好奇,非要参与不可,最后还到法海寺偷走山海经残片。
那天中午,邓锡接到法海寺僧人打来的电话,称老师父已经圆寂,邓锡很惊讶,立刻驱车来到法海寺。看到派出所的民警和医院的急救车都在,老师父遗体仍然在卧室中,呈打坐姿态,据僧人讲,上午没见师父出来,就让人进去唤,才发现师父已死,身体早就僵硬。医护人员称应该是半夜没气的,死因不明,能排除外因和自杀,应该就是自然死亡,但具体要到医院尸检才知道。可僧人告诉大家,出家人坐化就是阳寿已到,如果是老僧,就不能对遗体进行破坏,而要整身下葬,这也是佛教徒的规矩。后来警察和医生与寺庙三方商量,决定上报分局和北京市佛学会再定。
邓锡对老师父的死当然也很悲伤,毕竟两人有七八年交情,但他也在担忧山海经残片,又不好说出口,总不能直接问僧人,说他有东西让老师父保管,但又不知道什么位置。正在邓锡焦急的时候,有位僧人将他悄悄叫到云堂,拿出一封书信,封皮是老师父的手书,写着“邓锡居士亲启”。邓锡打开看才知道,老师父早就知道邓英俊等人来过寺庙,因为之前邓锡给他看过父子俩的照片,那天三人到寺庙踩点,正巧老师父在后院行走,看到邓英俊,一眼就认出来,于是嘱咐僧人暗中观察。
几天后三人再跟邓锡而来,早有僧人悄悄通知老师父,把三人的行踪全程汇报。等他们第三次夜探法海寺时,老师父就有心理准备,让全寺僧人均不得出屋,就让他们四人随意。于是,郝运很顺利地从老师父卧室内拿走残片。
“我说这么巧,”郝运自言自语,“那时候我正发愁怎么找,老师父就起身上厕所,刚好让我有下手机会。”
邓锡哼了声:“自作聪明!老师父早就把你们的一举一动都收在眼底,还以为做得很高明!”秦震没明白,问为什么知道我们去找残片却不阻止,也不通知你。
“出家人相信缘法,”邓锡说,“他们认为,所有的事情都是注定要发生,除非大奸大恶的事,否则强行改变没用。老师父觉得,既然我儿子已经发现他老爹在寺庙藏残片的事,又准备下手去偷,就说明欲望已起,达不到目的,你们这些人早晚不会罢休,所以也没阻拦。”
三人互相看看,郝运自言自语:“怪不得那天晚上老师父念经”
邓锡父子和秦震都问:“什么念经?”郝运就说了那天晚上老师父在卧房说的话,他记不太清楚,只记得第一句话好像是“爱欲之人”,最后是“必烧手患”。
“那是四十二章经里的偈语,”邓锡说,“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烧手患。意思是欲望太盛的人,就像用手拿着火把逆风而走,手肯定会被火苗给烧到。”
秦震问:“这是在指我们几个人吧?”
邓锡很生气:“难道是在说我?为什么我非要把山海经残片放在寺庙里存放?就是想离它越远越好,我这辈子、下辈子、邓家祖祖辈辈都不希望看到它,更不希望能派上用场!”
郝运想了想问道:“这个邓老板,老师父的死,跟我们拿走残片有关系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