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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领先一步:王兴为何总是第一个

保持对未知的世界充满好奇,先把更多的机会放进自己的视野,才有抉择的余地。

对于社会能产生真实价值的东西,是事业最稳定的基石。不管这种东西是解决人与人的关系,还是人与物的关系。

互联网时代是“产品为王”的时代,是完美主义者有着系统性优势的时代。只有完美主义的人,才能把产品打磨得那么出色,产品出色,整个公司就赢了。

快速学习能力成就开阔的视野

从校内网到饭否网,接连着引领创业风潮的王兴,已经获得了业界关注,大家觉得这是一位特别聪明的创业者。接下来他创办美团网,又一次捕捉到互联网浪潮里的大浪花。很多人将原因归结于聪明。

长着一张娃娃脸的王兴,有一个代表着“聪明”的大脑门。我也曾经如此认为,他的聪明是超过一般人水平的。

不过,跟他的创业伙伴聊完一圈之后,我意识到,王兴的聪明不是超出普通人范畴的聪明,绝不是一骑绝尘、让人望尘莫及的天才型聪明。在中学、大学,王兴也未展示出超乎常人的智商,绝不是班上最聪明的那一位。他的聪明更多是经过长久的自我训练而培养起的一套行之有效的思维方式。

王兴推荐过一本书,马尔科姆·格拉德威尔的《异类》。这本书谈到,一些人能够成功,是因为他在这个行当泡的时间超过一万个小时,超过这个时间,你就会触类旁通,比一般人对行业的趋势、细节更敏感,例如巴菲特在投资方面为何比一般人更成功?因为他从小时候起就比别人对投资更感兴趣。王兴同理,在中学的时候,他就显示了对互联网新事物非同一般的兴趣和热情。

异类的一万个小时是全情拥抱、全心投入、全力奔赴的一万个小时,而不是很多上班的人周而复始、机械麻木的八小时累积起来的一万个小时。即使在外界压力极大的情况下——例如美团网落后于竞争对手拉手网、窝窝团,或者饭否网关停而不得不奔波在路上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王兴都保持着关注互联网新事物的学习状态。

他在国外留过学,英文好,能够破除语言上的障碍,快速获得最前沿的信息。大部分时候他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学习别人的先进模式,在本土化的基础上进行改造。他对未知的世界充满好奇,也很敏感,有强烈的探索未知的欲望,什么东西出来就马上涉猎。他习惯开上几十个浏览器窗口,不断地看,不断地研究。2007年夏,iPhone刚发售,他就买来做研究。付栋平加入校内网的时候,和王兴聊天儿,发现王兴不只是看过SNS,国外很多网站他都听过看过。

王兴不是天才,他不是一开始创业就看得准,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尝试那么多东西,折腾了近十个项目才找到校内网。

如果在聪明和好学之间选择一个,好学才是王兴最大的特点。他在学习上所花的时间比在任何其他方面可能更多:看书、查找资料、交流、学习同行、学习竞争对手、学习国外的典型做法。

他不是天生智商就高人一等的,而是好学高人一等。就像挖坑一样,天才一铲子挖一尺,你一铲子挖一寸,坚持挖十天,别人来看坑的时候,也觉得你聪明,居然能挖出这么深的坑。王兴所表现出来的聪明是长期学习之后形成的结果。

博闻强识,先博闻再强识。你先吸收很多东西,再思考分析,得到这些东西的共性和差异性,建立起一套方法论。如果你能把这部分做好,已经比别人跑得更远了,再加上你敢于尝试,那就更不得了了。

总结起来,王兴本人有三个特点:

·对世界充满好奇,始终保持开放的心态学习。

·独立思考,就算做士兵,也要做明白为什么要打仗的士兵。

·长期专注于研究互联网领域。

而他内心始终有信仰,希望给社会创造有价值的东西,而不是就想赚点儿钱。这也导致了他关注的是,能够广泛影响用户,能够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给人与商家的关系带来深层次影响的事物。

他的逻辑思维建立于这一套理念:寻找的新兴事物要能够触发用户需求的底层。所以他能抓住互联网浪潮中的大浪花,而非小浪花。

当时团购出来的时候,FourSquare也很火,大家也在考虑到底做哪个,这是两朵典型的浪花,谁大谁小?王兴得判断团购和FourSquare到底满足了用户的什么需求。他认为,FourSquare更接近极客的行为,用户觉得新鲜,通过FourSquare好像成了这块地的地主,并没有什么长远的价值,是一股新鲜的风。团购是消费者拿到了实惠,商家拿到了客流,是能够持续运转的生态系统。在这些关键问题上,通过方法论筛选出他认可的能够做得更大、更有价值、更长久的事情。

专注、好学、独立思考,让他比旁人思考得更深入,加上足够的实干精神,快速执行想法,这就是为什么王兴比别人跑得更快。

王兴说:“互联网改变一切,没有被互联网改变的行业都会被互联网改变。”这本书的故事就是,一位信仰“科技改变世界”的年轻人是如何一步步地成长为企业家的。

他坚持创业的内心驱动力究竟在哪里?也许故事得推向更遥远的时候。

洞察机会蕴含的潜能

“你在向前展望的时候不可能将(过去人生)这些片段串联起来,你只能在回顾的时候将点点滴滴串联起来。”2005年,乔布斯在斯坦福大学毕业典礼上如是说。王兴坐在美团网北京办公室的工位上,引用这句话,解释他为什么会走上创业的路。

2011年4月23日,王苗开着妻子的宝马3系车载我到他的水泥厂。他自己的车是奔驰350,但他嫌车太大了,交给司机开。王苗是王兴的父亲,这位瘦小的福建男人,在福建龙岩市永定县开了一个水泥厂,总共投资6亿元。王苗是大股东,占有40%的股份。这个厂出产的闽福牌水泥是当地最好的水泥,2010年销售额大约6亿元,2011年超过7亿元。福建多山,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说。从龙岩到永定,不过三四十公里的路,沿途都是海拔五六百米的山。过去有“闽道比蜀道更难”的说法,现在交通发达,全程都是水泥公路,只有几处隧道和桥梁证明当年山路的艰险。穿过一座座桥梁的时候,王苗自豪地告诉我,造桥用的水泥就是他的工厂生产的。

王苗出生于知识分子家庭,父亲当年是龙岩二中的教导主任、龙岩歌剧团的编剧,“文革”时被诬蔑为“龙岩三家村的大掌柜”,1966年自杀。母亲解放前毕业于厦门大学经济系会计专业,导师是厦门大学经济系主任、《资本论》译者王亚楠。

在父亲死后,王苗掉到了社会底层,回到农村种田。因为家庭成分不好,当时的招工、考学、当兵都没有他的份儿。1979年农村搞副业,王苗去社办企业当泥瓦匠,后来承包小的建筑工程,做了包工头,1981年赚了3万元。1986年至1989年,社会掀起全民经商浪潮,当时流行一句话是“十亿人民九亿商,还有一亿等开张”。王苗投资开办了选矿厂,筛选精矿出口贸易。1989年经济形势不好,他关闭了选矿厂,静待时机。1992年邓小平南巡之后,王苗嗅到商机,马上将十几年积累的资金300万元拿出来,与人合办了一家年产8.8万吨的水泥厂。2003年,他再次和人合伙投资6亿元,办了年产200万吨的水泥厂。现在,年过六十的王苗已经不再管理水泥厂的具体业务,聘请职业经理人打理。

“我抓住了中国大时代的脉搏。”王苗说。奇妙的是,他这种敏锐的嗅觉似乎在儿子的基因里传承下来。在王兴的创业故事里,最迷人的地方就是他如何精准地踩到了每一次互联网创新浪潮。

王苗对儿女的教育一向宽松、民主,充分尊重儿女意见。他希望王兴能做陈景润,专注科研,他不认为儿子有经商才能,希望儿子能读完博士。在王兴卖掉校内网之后,他还问王兴能否到美国继续完成博士学业。“他对我创业与否,不支持也不反对,尊重我的意见。”王兴说。王兴高中班主任吴老师觉得王苗在教育上很宽松,不像有些家长把孩子盯得死死的。

王苗家从不打麻将,也不会大吃大喝,“家里有好的环境,大人勤勉做事,小孩也不会偷懒。”他喜欢书,买了很多书,也鼓励儿女博览群书。“儿女都是理科生,但人文素养都还可以,不像有的大学生,除了专业知识以外,文化知识少得可怜。我认识的很多有钱人,家里什么豪华家具、家电、车都有,就是没有书,很糟糕。”

在这样的家庭成长起来的王兴,在师长眼里是个独立、有想法的人,在同伴眼里是个不会维护老师权威的学生。他喜欢科技,热衷于动手做实验,与赖斌强、陈亮等同是科技爱好者——后来,这两位伙伴先后加入他创业的行列。由于家庭富裕,王兴是龙岩市里第一批拥有电脑的人,他甚至和陈亮他们动过卖上网卡的脑筋。他也是市里最早接触互联网的,陈亮记得县城刚有互联网接入的时候,王兴带他们去了邮电局。王兴有亲戚在邮电局工作,为他们触摸互联网提供了便利。通过浏览器打开雅虎的首页,在中国的一个小县城里就能看到美国最新的NBA新闻。互联网的神奇魅力在他们的心灵里种下了一颗种子。这是1995年的事。这一年通常被视作中国互联网商业元年。丁磊在宁波搭建了他自己的BBS;马化腾在深圳创办了PonySoft站台;马云在杭州开设海博电脑服务有限公司;张朝阳带着ISI中国首席代表的头衔返回了中国。

更早的时候,王兴已经开始摸索这个世界运转的道理。他和伙伴去爬火车,老师问他们为什么这么顽皮。他们回答:“我们在研究蒸汽机。”小学五六年级,他和伙伴一起接触无线电,动手做录音机、功放;在中学,他和伙伴们一块儿读艾柯卡、比尔·盖茨、戴尔的书,一块儿尝试创业售卖调制解调器,讨论《未来之路》描述的信息化的美好前景。这个时期,他也读了卡耐基的《人性的弱点》、奥格·曼狄诺的《世界上最伟大的推销员》——这些书他再未看过,因为“成功学能达到的高度是有限的”。他的梦想不是“成功”,而是来自他对科技的信仰,从做功放开始,他就“对结构感兴趣,从根本上相信这个世界的运转是有道理的”。

《数字化生存》是他的启蒙之书,书中说互联网的本质是移动比特比移动原子的速度更快、成本更低。你在降低人们社交成本的校内网上、在提升信息传播速度的饭否网上,以及让商家和消费者更便利地获取对方信息的美团网上,能看到这种思路的一脉相承。

王兴相信科技改变世界,他内心渴望的是,理解事物的本质,探究未来可能实现的方向,并转变成现实,让未来变得更美好一点儿——虽然这有点儿虚,但确确实实是他内心的驱动力。

谈到王兴后来的创业,王兴的高中班主任吴老师觉得王兴家的经济实力起了很大作用,家里情况允许他不是为谋生而读书,也允许他失败。从王兴与他姐姐对家里财富的态度来看,两人对钱都不太看重,喜欢靠自己的能力挣钱。王苗以前告诉他的儿女,不指望他们赚多少钱,如果他们愿意搞科研,对国家做点儿贡献,他可以在资金上支持,让他们生活得不至于太清贫。但是他的儿女都没有走科研的路。王兴的姐姐清华毕业后去了美国留学,在硅谷做工程师,自己买别墅和车,没找父亲要一分钱。王兴除了最初的一部分创业资金来自父亲的支持,此后再也没要过父亲的钱。他在北京的房子也是自己买的。他们都告诉父亲,不会继承他的财产,让他多捐钱。“总不能留下钱给他们,让他们只做个富二代吧。如果将来他们的孩子还花我的钱,那是悲剧。”王苗说。

“说干就干”的行动力

福建龙岩是个多山的城市,开门见山。在这里度过少年时代的王兴,1997年乘火车到北京读书,才在华北平原第一次见到地平线上的落日。这一年给他更奇妙的体验是坐在宿舍里,登录清华大学的BBS。这让他感觉到“整个世界就在自己的指尖上”。

1998年10月,王苗和妻子到清华看望一对儿女,一家四口在“清华园”牌坊下合影。当时女儿读大四,儿子读大二。这是王苗一生中最自豪的时刻。

如果说王兴的少年时代,他的家庭给他输入了原始的商业基因,为他开阔眼界、独立思考打下了物质基础和精神基础,那么,在清华的这段校园生活则完成了王兴的创业启蒙。

“清华给我留下了很深的烙印,最主要还是校训‘自强不息,厚德载物’。清华对我最直接的影响,不是专业课,而是前辈做事的高度。有机会在这样的学校读书,会对自己有更高的要求。”在清华,王兴并不是一个好学生,像雷达这样的专业课他并不喜欢,他更投入于软件这样的课程。他与同寝室的王慧文合买了一台电脑,整天上网鼓捣各种东西。

刚刚开始的时候,学生宿舍不能上网,要去网络实验室。王兴和王慧文两人,看到登山协会会长上网,屏幕一片黑,显示着绿字、白字、红字。会长噼里啪啦地打着字,叨咕叨咕地聊着天儿。王慧文问王兴:他干吗呢?王兴接触互联网比他早,说:好像是BBS。王慧文又问:BBS是什么东西呢?王兴回答:很多人可以在上面提问。王慧文又问:你会用吗?王兴说:我也不会。他们走过去问会长:会长,我们听过你的讲座,你教教我们这怎么用呗。

这个黑底的BBS就是水木清华BBS,当时上网的人都是精英,在水木清华上王兴他们学到了很多有关创业的知识,也接触到很多牛人。他们创业的时候,开发网站,编程水平不行,找到张美生帮忙。张美生就是当时水木清华某个版版主,现在是美团网顶尖的工程师之一。

清华大学里有很多协会,比如王兴他们加入过的登山协会。不过,对王兴影响最大的协会应该是清华科技创业者协会。这个协会在中国互联网历史上也是值得书写的一个协会,从这个协会里出来了很多创业者、投资人。一帮清华的天之骄子心中的一点点创业萌芽,在这个协会里生长起来。

清华科技创业者协会是慕岩创办的,他是第一任会长,现是百合网创始人之一。第二任会长杨锦方如今与王兴同在美团网,是美团网副总裁。第三任会长倪正东,是清科集团创始人兼董事长。清华科技创业者协会的口号是:“你今天是创业公司,明天是商业领袖。”鼎盛时期协会有三百余名会员,核心会员有三四十位。后来,不少人创业或者做风险投资去了。“这个协会对很多人来讲是创业的启蒙,除了讲授一些关于创业、风险投资的课程以外,更多的是观念上的改变,清华不仅是政治家和工程师的摇篮,将来也会是企业家的摇篮。”倪正东说。

慕岩回忆,1996年他和杨锦方在中关村打工,找了几家中关村的小软件公司,发现都是北京大学的文科生开的。他傻乎乎地问:“你们学哲学、历史的,怎么能开软件公司呢?”对方回答:“我们定下方向,找你们清华的程序员写写就完了。”这让他们深受刺激。回学校后,他们就写了创立“清华科技创业者协会”的申请。

王兴加入了清华科技创业者协会,成为活跃分子。倪正东对王兴的印象是聪明、认真,是个怪才,说话不是长篇大论的,而是跳跃的,有很多奇怪的想法。慕岩觉得王兴是典型的清华人,技术很强,对产品挺下功夫,人实在,不太会忽悠,这导致了他融资不怎么顺利。

1998年,协会主办清华创业计划大赛,这是国内第一个创业计划大赛。协会邀请了不少人来演讲,包括张朝阳——那时他的“搜狐”刚刚发布不久。王兴记得他是在张朝阳演讲之后第一个举手提问的人。通常只要有演讲提问这个环节,他总是第一个举手。

把产品做到极致

我问王兴为何总是引领创业潮流,他回答:“我对新事物有强烈的好奇心。”我每次见到他,他都会说:“我正在做很有趣的事情。”

在赖斌强的眼里,王兴的三次第一绝非偶然。“他发掘能力很强,常常一个浏览器开上几十个国外的科技网站,第一时间看到最新的技术。同时,他能干。有些科技博客博主看到了未来,但光评论,不动手。王兴有动手能力,身边有人,能马上去做。”

王兴对细节的把握非常强。“同样画一个东西,他就能比别人做得好。”赖斌强说,“校内网出来以后,两三个月就有类似的网站出来。不论从功能上还是细节上,校内网都比其他网站好。”做网站一个页面10个按钮,王兴会告诉员工右对齐比中间对齐好,如果员工不信,他会找出一堆文章来论证这件事。等右对齐完了,他会发现第三个按钮比第四个按钮偏移了一个像素,很难看。调整完,他又会发觉,在高度上,第五个按钮比第四个按钮多了一个像素。

王兴是中国顶尖的产品经理之一。不过,达到这种水准的产品经理不是把用户体验做得好不好的问题,不是把某些东西是否做到极致的问题。举例来说,马占凯做搜狗输入法,首先是他要将这个概念说清楚,让所有的人都明白。可能换一个产品经理做搜狗输入法,用户体验也会做得很好,但他未必有这个思路去想到做搜狗输入法。

产品经理第一个最重要的是决定做什么和不做什么,是不是有可行性。王兴是很好的产品经理,因为他知道什么东西是有前途的,这需要很有眼光,才能在很早的时候看出来。而不是做起来之后,很多人用着觉得好用,才能看出来这东西有前途。产品经理可能有些是天生的,但有些是花很长时间积累,看了很多很多东西才达到的。王兴有前瞻性,是因为他花了很多时间看各种各样的网站,达到一定的浏览量肯定是基本的要求。对产品经理,王兴的观点是:

所谓的很好的产品经理称号,是别人给我封的,并不是我自己认为的。我觉得产品是要满足用户需求的。你要明白到底得满足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需求,这是核心的事情。具体的做法有很多路径,大家可能完全风格不同,但都很好。我觉得很多人探讨这个问题的时候,会舍本逐末,他忘记说这是帮什么人解决什么问题,他会被一些小的花絮所干扰。就像在微信的发展过程中,这个团队很有文艺气息,对吧?比较有文艺情怀,当然是锦上添花,但我认为这不是关键。如果一个产品没有把基本功打扎实,没有分清楚什么是核心需求,没有明白要满足用户的哪些需求,学那些文艺情怀,完全是误入歧途了。

互联网时代是产品为王的时代,是完美主义者有着系统性优势的时代,只有非常强的完美主义的人,才能把产品打磨得那么出色。产品出色,整个公司就赢了。

王兴是非常典型的完美主义者,对事情要求苛刻,总是高标准要求他的伙伴们做出的东西。常常是他噼里啪啦地说完一堆问题,对方就不说话了,因为认同王兴说得对。对程序员来说,做功能、做体系、做架构很重要。王兴是,有一点点不爽的地方都会说,例如标点符号不太好,某个字说得不合理。他对自己要求严格,对别人做产品要求也很严格。

在他的创业伙伴与员工的眼里,他不是一个严厉、霸道的人。虽然与他初次见面的人容易觉得他不太好沟通,实际上他很NICE。他比较坚持,又不会很固执,只要有足够的理由就能说服他。同时他是苛刻的,追求完美的,他不会骂人,不过要得到他的赞许很难。他始终给人一种压力:你必须跟顶级的东西看齐。

他是典型的“极客”,浸淫互联网多年,也对自己的产品体验至深。他去珠峰大本营,一路行程通过饭否发布出来;他聚会的时候,会将周围人的手机借来发消息到饭否,对比不同型号手机在饭否上的效果。他在美团网上消费,亲身体验后,增加了美团网短信评价的功能。这样用户消费之后,就可以通过短信来点评这次消费。逾期不消费退款的条款也是他有了体验之后提出来的。

“发现眼光、执行力、细节,决定了他能很快地冲出去,百米赛跑起跑他跑得很好。”赖斌强说。

和国内其他人相比,王兴的眼光是全球性的,不是紧盯着中国,也没心思跟着中国已有的。他学有潜力的、有未来的。这是他的长项,也是他的短处。长处是善于发现具有巨大潜力的新东西;短处是没有原创性创新。但他能发现具有生命力的东西,这已经非常难得了,其间他看了几百个公司、几百个模式,才筛选出这个东西。

他是发现者,而非创造者。

很多人也诟病这一点,为什么王兴,或者以王兴为代表的中国年轻创业者,不能做出真正属于自己的创新产品?追根究底,中国的社会、教育、商业环境并未提供诞生开创性创新的肥沃土壤。这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差距。王兴说:

国内的SNS做得有好有坏,但离Facebook差距太远了。一方面,国内有QQ,抢占了不少市场;另一方面,我们与美国整体差距挺大的。做一个顶级公司,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个团队能搞定的。从IBM、微软、Google到Facebook,是四代顶尖IT公司。做到这个程度,不是个人和团队的努力,是综合国力和社会水平的体现。差距是全方位的,如果我做,我也做不到Facebook那级别。像百度在中国很牛,但和Google不是一个量级的。

2011年春节,王兴去美国姐姐家过节。他姐姐也是软件工程师,在硅谷安了家。这一次硅谷之旅对王兴冲击很大。“硅谷真的相信科技改变世界,他们已经走出了IT的圈子,生命科学、能源等都冲到了前沿。硅谷有个民营公司做火箭发射,做了八九年,NASA(美国航空航天局)已经将15亿美元的合同交给这家公司。为什么发射火箭一定要让政府干?他们真的相信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自2006年在美国投资人那里融资失败后,他再也没找过美国投资人。这次硅谷之旅,他见了美国一批顶级投资人。这些投资人不仅关注财务回报,还关注是否能够改变世界。“我想活在一个更好的世界里,每个人都是这样想的。但我们注定在这个世界里,不可能在别的世界里,所以我们做好事情,改变世界,对我们自己是有好处的。”

他深刻意识到中国与美国的差距,像云计算这样根本的变革,国内外的差距如同一百多年前外国有蒸汽机而中国没有的差距。他为此着急。

在他眼里,国内的创业环境正变得更好。“各个角落都在改善,融资也更容易了,VC更多了,天使投资也更多了。”对于国内时时刻刻在提的“创新”,他认为“创新很难直接鼓励,只能鼓励尝试,甚至鼓励失败”。